力祺正在辦公室工作,突然電話鈴響,玉嫻在電話呱呱叫:「你馬上來學校,雅悠不舒服。」
「什?」力祺嚇得心跳:「雅悠怎樣了?」
「還說?來了不就知道!」
力祺放下所有工作,急召司機,他自己開車上班,但此時他需要一名司機。
到校門,他跳下車奔過去,玉嫻看見力祺,便去拖雅悠出來。
雅悠面色蒼白,力祺把她抱進懷裡,撫著她的臉問:「你哪兒不舒服?」
「沒事!只是有點浮,想睡!好奇怪,以前從未發生過。」她笑笑:「沒事的,躺一下就好。」
「快送她去看醫生。」玉嫻焦急:「我把雅悠交給你,別理她,一定要看醫生。」
「我陪你去看醫生。聽話,玉嫻會不高興……對!這才乖!玉嫻,我送雅悠看醫生,學校……」
「我已經代她請假,別忘了打電話到我家通知我雅悠的情況,快走!」
力祺送雅悠去看醫生,何醫生是林家的家庭醫生,以前常給力祺媽咪看病。
何醫生先給她詳細檢查,知道並不是病。見雅悠打瞌睡的樣子,叫力祺先送她回家,然後再回診所見他。
※※※
雅悠懷孕七十天,在無可選擇之下,雅悠只好下嫁林力祺。林力祺非常非常的開心,二十八年來第一次那開懷,還把父親——林茂森請回來主持婚禮。
林力祺送了雅悠五套名貴首飾,和一隻雅悠戴上去就重得她叫救命的巨型鑽戒。
本來計劃環遊世界度蜜月,但這七十天來,雅悠最大的享受是睡覺。沒理由坐飛機到外地睡覺。力祺十分擔心雅悠的渴睡症。何醫生說:「不少孕婦懷孕初期都有一些異於平常的現象,這種現象在胎兒穩定後便會自動消失。」蜜月為胎兒壓後。
雅悠和力祺結婚,有人反對。
莫依芙十分生氣;「我有一個感覺,你嫁了林力祺,一定會受苦。」
「我要為他生兒育女,苦不苦?」
「丈夫好,應該為他生兒育女。但是,我不認為他會對你始終如一。你不聽我勸告,將來被他欺負,不要哭著回娘家訴苦,刺激你爸爸。」
「他打我、扔我,在外面有一千個情婦,我沿街行乞也不回來,好不好?」
「你……真不知好歹……」
玉嫻也說:「你嫁給他,不就中了他的計?」
「我總不能挺著大肚子面對同學,孩子更不能沒有父親。」
「祖母說,你早婚不利。」
「我們是大學生了,不要太迷信。」
「為了林力祺放棄學業,值得嗎?嚇?」
「不是為了林力祺,是為了孩子。我愛孩子,為孩子而犧牲,我認為很值得。不信?為林力祺我早就出嫁了。而且,力棋真的很愛我。」
「愛你就不會耍手段令你懷孕。」
「玄武門年代的事就別提了,喂!你還沒有向我祝賀呢!」
也有人不喜歡力祺和雅悠結婚。
當然是波姬,她一直夢想嫁力祺,但到目前為止,她只不過是力祺的普通朋友。就算心裡一萬個不高興,詛咒一億次,也輪不到她抗議。於是,就由各大嫂代為發言。
「力祺,你怎能娶她?她還未長大,小孩一樣,和寶兒一起玩半斤八兩。她怎可以做林夫人?」
「人會長大,老容易,青春就不會回頭,暫時讓她在家裡做林少奶,不要做林夫人。」
「我看得出,你很愛她;但是,她似乎並不愛你。也許她不懂,也許愛得不夠多。波姬就全心全意愛你。力祺你好乖,你應該聽過……」
「被愛者幸福,愛人者痛苦。」
「知道還娶她?你要遷就她,討她歡心,她像女皇你像奴隸,想想就覺得你可憐。」
「婚前和婚後是不同的,說不定她嫁來林家後,反過來她遷就我,討我歡心,她愛我比我愛她多一百倍!」
「我才不相信,她年輕又嬌縱,你愛她還來不及。」
「明天的事,沒人會知道,谷大嫂,你何不耐心點等著看?」
「以你的社會地位,應該娶個像波姬那樣大方得體的女人做妻子。雅悠玩玩跳跳,根本不能……」
「登大雅之堂,是嗎?」
「那你娶她幹嗎?」
「生兒育女!娶妻當然要傳宗接代。出大場面可以找最出色的女人。生孩子,別人不可代勞。」
「啊!力祺,你是在說我?」黃玉花很生氣:「不能為谷澄生兒育女?我不配做他的妻子?」
「不!你是谷大哥的貴婦,你千萬別生氣。我只不過說。很難找到十全十美的妻子。」
「哼……」
※※※
其實,雅悠比力祺更煩。畢竟力祺已到結婚年紀,除了個別另有用心者,大家都恭賀力祺能娶個漂亮小公主。
傅慶坤就很不滿意女兒年紀小小就出嫁,還退了學,雖然是暫時停學;但,這樣匆匆結婚,有害無利。他雖然沒有怪責女兒,但是,也坦白跟她談過,希望她改變初衷。
雅悠把真相告訴父親,她清楚知道父親愛她,沒有理由騙他。
傅慶坤聽了,反過來怪責自己:「都是我不好,我對你不夠關懷,我應該提醒你,女孩子未結婚之前,不能和男朋友……和男朋友……」
「做壞事,對嗎?爸爸,你說過了,旁敲側擊、開門見山的跟我說過了,我自己也知道應該保持距離。唉!倒是那杯酒害事的。」
「什酒?」
雅悠把那晚的事說了一遍。
傅慶坤聽到明白一切,再不怪責女兒;但是對力祺的好感打了折扣,輕歎:「你媽說得對。」
「爸爸,你又提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
「爸爸沒有生你的氣。」傅慶坤撫撫女兒的頭:「爸只有你一個女兒,你殺人放火爸都不忍心怪責你,何況又不是你的錯。孩子,不要因為懷孕而胡亂嫁人,終身幸福要緊,孩子生下來爸爸養。」
「爸,力祺那次雖然做錯了,但是,他很愛我。而我是嫁定他了,有沒有懷孕我始終會嫁他。只是提前罷了!爸,」雅悠投迸父親懷裡:「我和力祺是真心相愛,祝福我們。」
「爸爸祝你婚姻幸福。你要什陪嫁,列條單子來。」傅慶坤擠出笑容,要令女兒開心。
「也沒有什需要,力祺金銀珠寶都送來了。」
「一部汽車!你的車牌考到了,還沒有一部真正屬於自己的汽車。」
「力祺已答應送一部名牌跑車給我,反正我現在也不能駕駛。」
「我忘了你嫁的是一位億萬富豪。幾時叫亞姨陪你去狂購衣物?」
「到百貨公司去,什都有。」她才不願意和莫依芙購物。
「我們百貨公司的,不全是歐美貨。還是到外面的一流公司去選購。總之,你喜歡要什就買什,嗯?」
※※※
谷菱也很關心雅悠,她也認為雅悠既然能唸書,有天份,應該念完大學。
雅悠對谷菱也不說假話,因為她是力祺最喜歡的朋友。她就把力祺酒裡加酒的「陰謀」說了。
「力祺不會這樣做,他不是這種人。」谷菱第一個反應:「會不會是誤會,或者巧合?」
「菱姐姐,我爸常教我,不要和男生做壞事,那天若不是力祺加了酒,我人糊塗了,我一定會抗拒。不信,你去問力祺。」
「我絕對相信你,你天真又純潔,我不會對你有疑問。力祺一向為人忠直,不擅用心計。啊!八九是我哥哥教導他的。」
「嚇!原來谷大哥是壞人,我給他害死了。」雅悠嘟起了嘴:「我真的好想把大學念完。」
谷菱被她逗笑,她天真又小孩子氣:「他也不是什大壞蛋,不過,他真是很疼力祺,大概他看見力祺太愛你,但是,又要等幾年,見他痛苦,患得患失,心裡不忍,於是,便替他做軍師。」
「我的朋友說,力祺不是真心愛我,如果他真心愛我不會向我耍手段,傷害我。」
「我也認為力祺不應該聽大哥的話。不過,如果說他不愛你,是冤枉了他。他一認識你,便不再和以前的女朋友來往。其實,一直有人追求他,他看都不看她們,天天陪著你,他疼你又寵你,簡直把你當公主看待,你應該感覺到的,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已經原諒他,接受他。」雅悠承認:「我也沒有後悔。」
「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有個心愛的丈夫,放棄學業也值得,是不是?」
「是的。」雅悠甜甜一笑。
「不過,你現在有了BB,以後,對身體要特別小心,不要蹦跳得太厲害,不要穿太高跟的皮鞋,多休息,多吃營養豐富的食物,還有適當的運動,多聽音樂多看書。這是胎教,知道嗎?」
「知道!菱姐姐,謝謝你!」
「你真可愛。」谷菱由衷說:「有什問題,隨時告訴我。我雖然是力祺的好朋友,但我是你大姐姐。妹妹被朋友說,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好啊!力祺有谷大哥,我有菱姐姐!」她開心的叫。
雅悠今天真的忙得要命。
早上到婚姻註冊處行禮(本來還要上教堂,谷菱怕雅悠會累,提出取消),午餐歡宴至親和好朋友。五點酒會開始。酒會、晚宴、舞會是直落的。一過了五點半,酒店的大BALLROOM已站滿了親友(絕大部份是有生意來往的社會名流)。
雅悠穿一襲粉紅色全身釘珠的雞尾酒會禮服。及膝的,不失其活潑本性。何醫生剛好為她打了針,因為午餐後,她竟然想睡覺。現在很好,精神充沛,特別開心。
她剛和玉嫻及一大班大學和中學的同學講笑話,莫依芙走過來:「有人要向你道賀,在入口處的右角。」
「表哥已經向我道賀了。」
「他是跨洋過海飛來的。」
雅悠帶著好奇心走過去,看見個高個子的背影,穿套粉藍色西裝,當他回轉身看見雅悠,他那玫瑰紅的臉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和兩個圓酒窩。
「家卓哥哥!」雅悠很意外,很高興:「真想不到是你,你怎會這時候回來的?」
「特地回來祝賀你。」他的雙目注視著雅悠。
「我沒有給你發請柬,因為你這時候應該要考試,我怕你不能回來。」雅悠好開心的打量他:「哈!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西裝。」
「很老套,是不是?參加婚禮酒會,不能穿套皮夾克。」
「不!很帥,真的。家卓哥哥,看見你真意外,真高興。」
「可惜太遲了。」
「太遲?」
「喔!我一直把你當小孩,我估計錯誤,你已經長大了。」
「當然長大了,我現在是林太太,還有人叫我林夫人。」
「嗯。」他咬住下唇,咽一下,眼睛有點潤,有點光,笑容還是那樣子拚死擠著,他由外衣袋拿出一隻深紅的皮盒子:「我給你帶了禮物來,希望你喜歡。」
雅悠接過盒子時,發覺家卓的手很冷:「為什不穿大衣?」
「外面很暖。」
「外面很暖?」齊家卓今天真特別,室內開了暖氣,外面已經刮北風。
打開盒子,裡面是個玫瑰花的別針,用澳洲的奧普寶石做成,有枝有葉很名貴:「好漂亮!」
「本來準備好聖誕節帶回來送給你的,可惜,人來遲了,禮物卻早送了,咳!」他說話的神態,令雅悠百思不得其解。「誰都說我聰明,只有你知道我笨。」
「我沒說你笨,高材生!你笨?我就更不中用了!」
「打令!原來你在這兒,」穿著白色禮服的力祺走過來,輕擁妻子的小腰,一看齊家卓,心想這漂亮小子哪兒見過?
「我給你們介紹,我丈夫林力祺,齊家卓是我世兄,他特地由澳洲趕回來喝我們的喜酒。」
一聽齊家卓三個字,林力祺打了個寒噤,手腳冰冷的,面色馬上一變,嘴卻說:「歡迎歡迎!」
齊家卓看著林力祺點點頭:「恭喜你幸運兒,新郎果然儀表出眾。」
「齊先生也年輕俊朗,多謝你來喝喜酒,先喝杯雞尾酒……」
「謝謝!我來,並不是為了要喝喜酒,現在我要告辭了。」
「既然來了便不讓你走,一定要吃飯跳舞。」雅悠一手捉住他。
「對不起!我只夠時間來道賀。」
「或者齊先生今天有事。」力祺在今天他大喜的日子裡,不願意看見這個情敵,不,是勁敵。力祺不會把任何男孩子看在眼內,但是,雖然今天已經和雅悠正式舉行婚禮,他還是很顧忌他:「齊先生今天可能真的沒有空,改天我們補請他吃飯。」
力祺順勢把妻子的手拉回去。
「恐怕,我再也沒有機會了。」齊家卓神情哀傷,哪兒像推飯約:「我要乘搭十時的夜航機回澳洲,快要去機場。」
「走了?」力祺心花為他而開:「再多留一天不可以嗎?」
「後天我要考試。」
「那你早已來了。」力祺望住妻子:「齊先生回來了你也不告訴我,我應該替他洗塵。」
「我不知道,他通常聖誕節才回來的。」
「雅悠真的不知道,我昨天回家,祖母也嚇了一跳,我是臨時決定回來的。」
「那樣說,你回來只有兩天?」
「不超過二十小時。」
「特地由澳洲趕回來,向雅悠祝婚?」
「是的!特地來祝婚!我真的要告辭了!再祝福兩位!」
「家卓哥哥,你等一等。」雅悠跑進去,一會拿出兩個蘋果跑回來,把蘋果塞在家卓的手裡:「不吃飯,就吃蘋果吧。」
「謝謝。」他沙啞著聲音,一轉身,匆匆走了。雅悠望住他的背影納罕。
「失戀是很痛苦的。」力祺由衷說。谷菱結婚時,他更傷心。
「失戀?誰失戀?」
「齊家卓。」
「你怎知道他失戀,他有女朋友嗎?那負心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負心人,但是,在我看來,齊家卓顯然是為你傷心。」
「你亂講!你沒聽我叫他家卓哥哥?他是我世兄,不是我男朋友。」
「他又不是你親生哥哥,雅悠小妹妹嫁齊家卓哥哥不行嗎?」
「行!那我也可以嫁谷大哥,反正他又不是我親哥哥。」
「嘎!你學得牙尖嘴利。」力祺捏一下她的臉,「哪一個損友教你?」
「沒有損友。只是做了林太太,人長大了自然也聰明了。」
「唔!讓我先祝林太太……」
「喂!還沒到洞房花燭夜呢。」谷澄拍他的肩頭。
力祺放開雅悠的小手,卻仍然擁著她。
「我們一班朋友同學等著你。」谷澄問雅悠:「可否借用尊夫三十分鐘?」
雅悠笑笑說:「我也去找玉嫻她們。」力祺親一下她的臉才讓她走開。
「你是如假包換的老婆奴。」
「最後今天,絕不展期。」
谷澄拉他到幾個大男孩、大男人堆裡:「昨天為他開王老五歡送大會,過一晚最後瘋狂夜他不肯到,大家說今天怎樣處置他?」
「晚宴他一定要和新娘敬酒,我們灌醉他。」
「不行!我還要參加舞會,領新娘跳第一支舞。」力祺反對。
「很難灌醉他,他是怕老婆會的會長,新娘口都不用開,瞟他一眼,他就不敢喝。」
「真是摩登季常。」楊大衛說。今天波姬傷心沒有來,托哥哥聯合其它男士對付力祺:「現在剛舉行婚禮,以後一輩子怎樣過?」
「別聽谷大哥亂講,我林力祺決不是怕老婆的人。」
「娶個年輕貌美的太太要打醒十二個精神,一不小心,會給人偷去就慘了。」
「分分鐘會戴綠帽。」楊大衛呵呵笑。
「你們放一萬個心,力祺一天十二小時,不,不,由今天起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愛妻。他對雅悠,十分寵愛。快將三十的男人,為了討女朋友歡心,竟然扮初中男生,陪女朋友放風箏、跳飛機格子,還有……」
「谷大哥!」力祺掩住他的嘴:「你怎可以亂曝內幕!」
「谷澄不說,我們大家心中有數。我真佩眼力祺,我不行,就算那女人天仙化人,或者世上只有她一個女人,我也不能為她低聲下氣,做狗一樣,完全沒有丈夫氣概。」楊大衛冷哼著說。
「大衛,你有沒有聽過,情場如戰場?要追求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當然要用點策略。」力祺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大男人:「你有沒有聽過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追求她幾個月,就把她娶回來了,再下氣低頭,也只不過是幾個月時間。她嫁了我,日子才長呢!」
「那是以後的事,今晚要你喝酒你已經不敢應。」
「誰說我不敢?等舞會完了,和你們喝到天光。」他豈能認輸。
「到時,洞房花燭夜,新娘子不趕你出新房才怪。」
「大衛,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如果我太太不吵不鬧,任由我和你們鬧酒,你願賭服輸?」
大衛心想,春宵一刻值千金,把他拉出新房,氣壞新娘,說不定還引來一次爭吵。唔!妹妹知道定開心:「好!如果你肯和我們喝天光,我願意輸一席酒!」
「五千元以下的酒席我可不願意。」
「人客任你請,菜單由你寫,行了吧?」
「好。」力祺爽快道:「成交!」
「喂!別太過分,」谷澄在他耳邊說:「今天是你大好日子,何必惹雅悠生氣?」
「谷大哥,你放心,雅悠又純又乖,她最聽我的話。不信,等著瞧。」
舞會才開始不久,雅悠又想睡覺;但是,她是女主人,怎可以扔下人客睡覺?便對力祺說:「我想,我要多打一支針,否則支持不住。」
「一天打幾針,我擔心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你再多玩一會,等人不注意我送你回房睡覺。」
「人客走主人不用送客嗎?」
「大家說好四點舞會才散,到時我再叫你起床送客。」
「好主意……」
結果呢!力祺輕輕鬆鬆和大家鬧酒,一直到天亮,全體都在樓下的客房睡覺。
雅悠醒來,丈夫不在身邊,到樓下一看,力祺和谷澄還有另一友人加利同睡一房,力祺睡床,谷澄睡沙發,加利躺在地上。
大衛他們又在另一個房間。
雅悠獨個兒吃過早餐,又再回房間睡覺。雅悠果真沒吵沒鬧,沒過問。
大家喝過檸檬鮮茄汁,離去前都認定力祺贏了。
大家約好幾天後去吃晚飯、
※※※
送走人客,也快到吃晚餐的時間,力祺上樓到新房。
房內靜靜的,力祺穿過起坐間到臥室,雅悠擁著那張龍鳳被睡覺。
力祺坐在床邊,撥開她臉上的髮絲,用手指搔搔她的臉:「唏,懶豬,起床吃飯了。」
雅悠緩緩張開眼睛,兩臂繞住力祺的脖子:「嘎,我終於見到我的老公。」
「對不起,昨晚冷落新房,大衛他們纏住我鬥酒,我本來要回來陪你,他們又取笑我怕老婆,娶了個惡妻。」
「我惡?我這大個人還沒有真正發過脾氣,幸好你和他們喝酒,否則我真變了惡妻。我現在最擔心,我昨夜沒有送客,舞會散你為什不叫我?你答應我的。」
昨晚大家玩得很放,要留要走,全部自動進出,我也沒送客。你是新娘子,由早忙到晚,誰都應該明白你疲倦需要休息,誰都會體諒你,我爹爹和你爸爸都知道你睡了。」
「糟糕!爸吩咐我新婚第二天要向家翁敬茶,我今天還沒見過他呢?」
「爹爹?他貪玩,昨晚跳舞,一直到曲終人散,我們鬧酒,他也喝了兩杯。他一小時前才起床。周伯說,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吃早餐和午餐,家中的老爺和少爺都在睡大覺。」力祺吻吻她,攬著她的腰扶她起床:「差不多要吃晚餐了。」
「你等一等,我去換衣服。」
力祺看她,身上穿了一套艷紅的柔軟針織套裝長褲,是那種運動套裝。
「你不是穿了衣服的嗎?」
「可以穿睡衣到樓下吃飯嗎?」
「這是睡衣?」
「對呀!」
「我還以為你今早去散步呢!怎會穿運動衣當睡衣?」
「它像運動衣,但,是睡衣。我一直都穿這種睡衣,不過,這套是高級名牌,全新的,昨晚是新婚之夜嘛。」
「打令!」力祺扶她起床,擁住她的腰:「以前你是小女孩,穿這種睡衣無所謂;你現在是林夫人,人家的太太,還快要做媽媽呢!穿這種睡衣不適合。」
「要穿什?」雅悠用手指卷力祺的頭髮,孩子氣不改。
「穿睡袍,穿漂亮的睡袍,在床上吸引丈夫,那才是好嬌妻。」
「睡袍。」她又搔他的脖子。
「你不懂,不懂叫谷菱帶你去買,她還會教你許多。」
「我懂,我現在都明白了。」她推開力祺進化妝間,化妝間對面有個衣物間,她換了條紅裙子出來,長髮也刷得整齊發亮。
「這才像樣一點,」力祺握緊她的手。他拉她走出房間,一面下樓梯一面說:「谷菱說你有了孩子,應該有人侍候。」
「家裡傭人比主人多,我幾乎不用伸手倒茶。」
「是要人侍候,照顧你的起居飲食,提點你什事情不可以做,譬如跳飛機便要暫停,這近身女傭一定要健康、端正、整潔,她跟你相處時間多。賤肉橫生的你不適宜多看。」
「我們只不過請女傭,可不是開選美會,還要揀相貌?」
「我們沒有要求她像你這漂亮;但必須五官端正膚色好。萬一請個黑炭頭你天天對著她,生個女兒黑黝黝,那可怎得了?」
「你放心,你和我的皮膚都白,一定能養個白雪公主。不,我更正,是兒子。」
「女兒,」力祺搶著說:「像念斯一樣嬌嗲可愛。」
「兒子,像他爸爸一樣好看瀟灑。」
「逗我開心,」力祺哈哈笑:「親一個……」
※※※
力祺、雅悠和林茂森吃了一頓幸福的家庭飯,林茂森有約會要出去。
他幾年沒回來,眾多老友要請他吃飯,聽他說,排足一個月。
力祺陪雅悠回房間,看婚禮錄像帶,洗澡準備休息。
力祺先由浴室出來,靠在床上在想齊家卓。有許多疑問,今晚一定要解決。
「老公,看我的睡袍漂亮不漂亮?」雅悠由浴室出來,邊說邊擺款。
那的確是一件睡袍,但不是力祺心目中的那種。
力祺喜歡太太穿那些絲質、鑲裡士花邊的吊帶性感睡衣,連睡袍一套。
雅悠穿一件粉紅色的長袖睡袍,棉質,胸口有只大米奇老鼠,老鼠頭上還有個紅色蝴蝶結。
誰敢說不漂亮不好看!但,那是小孩的睡袍。
「力祺,漂亮不漂亮?」雅悠一屁股坐在丈夫身上:「為什不說話?你怕老鼠,早知道穿件熊貓的。」
「不,很好看,我喜歡極了。」那不重要,以後慢慢再加以教導,今晚要解決的是齊家卓。
「雅悠,你事前沒有告訴我,你會請齊家卓。」
「我沒有請他,我知道他現在要考試,沒理由要他來喝喜酒而影響學業。」
「你不請他,他怎會來?」
「多年感情,就算我不請他,他也可以來。」
「如果他在這兒,林力祺娶傅雅悠,上流社會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但他在澳洲,我們的知名度不會跨越海外,直到澳洲吧!」
「我相信有人通知他,不過不是我。這些日子我又忙,又想睡,連齊家卓的人都想不起,對了,亞姨!」雅悠記起來:「昨晚是亞姨通知我家卓哥哥來了。」
「對!是她。」因為莫依芙說過,就算莫英俊娶不到雅悠,也輪不到他。因為力祺不配雅悠,齊家卓和雅悠才是天生一對,必然是莫依芙存心破壞。
「齊家卓趕回來祝賀你,他對你真好。」
「對呀,坐十個鐘頭飛機趕回來,連飯都沒有吃。」
「是不是有點難過?」他應該吃點東西才離開的。」
「你也追著給他拿蘋果。」
「他喜歡吃蘋果嘛!他平時一天可以吃幾個,他有許多綽號,比如,蘋果王子、陽光王子。」
力祺心裡不舒服:「為什不索性叫他白馬王子?」
「是呀,你怎知道?」雅悠開心的說:「家卓哥哥,從去了澳洲,便愛上騎馬,剛巧齊伯伯送了一匹白馬給他,所以他在澳洲的同學又叫他白馬王子。」
「他有沒有說你是他的白雪公主?」
「沒有,他叫我妹妹,叫我靚女和小傻瓜。」
「倒是蠻親熱。」
「從小一起長大呀!」
「青梅竹馬-!」
「對呀!」
「小時候有沒有玩娶新娘?他有沒有說過等你長大了要娶你?」
「沒有,他對別人說,我像他的弟弟,我小時候很頑皮,男兒頭一樣。」
「現在也改不了多少的。」
「現在不是啦!」她嬌嗲地伏在力祺的胸膛上:「我是林夫人了。」
「你是什夫人?嘎!蹦蹦跳,林公子的千金差不多。」力祺給她逗笑,打一下她的屁股。
「對了,為什你的朋友都叫你林公子?」
「我是林公子,本來就是公子。」力祺不想分散話題,言歸正傳:「齊家卓接過你的蘋果時,我好像看見他眼中有淚。」
「家卓哥哥不會哭的,不過昨天他的樣子是有點不尋常。雖然,他不像我貪玩又無知,但是,他的性格一向很開朗,否則怎會叫陽光王子,那是原因之一。」
「你結婚,他傷心!」
「沒道理,我結婚是喜事,我們情如兄妹,他應該開心。可能坐飛機趕來趕去太疲倦,又沒吃東西呢!」
「都不是。他暗戀你,情人結婚了,新郎不是自己,因此他傷心流淚。」
「你好誇張,胡說八道!」雅悠打他:「我們之間好純潔,只有感情,沒有愛情,玩的時候,大不了拖拖手,但是他連愛呀、喜歡呀都沒有說過。你想想,連喜歡都談不上,怎會暗戀?」
「可能他沒有機會向你表示。」
「沒有機會?我和你認識幾個月,你也有機會,我和他認識十幾年。」
「若他真是為了失戀而傷心,你會不會後悔?」
「後悔什?」
「早知如此,應該嫁給齊家卓,後悔就這樣嫁了給我。」
「若是失戀,也只是他失戀,又不是我失戀,後悔什?」
「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他,或喜歡過他?」
「沒有,也許我太年輕,不懂這些。去年見他,才十七歲。而且,我一直把他當好朋友,不!是好哥哥。」
「雅悠,」力祺托起她的下巴:「如果我從未出現過,齊家卓真的追求你,你會不會嫁給他?」
「沒想過他會追求我。」
「現在想,嘎?想想。」
「現在更加不用想,我已經嫁了給你做林夫人。家卓哥哥不會追求有夫之婦,既然不可能發生,就不用想了。」
「想想沒關係,比較一下,清楚自己有沒有嫁錯丈夫。」
「有什好比較?人比人,氣死人。我不是三心兩意的人。」
「跟定我一輩子?」
「愛定你一個!而且懷孕了,好歹我也要和你一起。」
力祺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吻了一下。
雅悠再伏在他的懷裡,力祺擁著她,兩個人靜靜的依偎了一會。
「齊家卓送了結婚禮物給你?」力祺突然問。
「是的!一個玫瑰花別針,他第一次送成人禮物給我。」
「我不准你佩戴那別針。」
「為什?那別針用澳洲寶石造的,好美麗,我喜歡。」
「你喜歡別針我送你一百個,鑽石、翡翠、珍珠、黃金;玫瑰、康乃馨、蘭花、玉米花什都可以,就是不要戴他的。」
「我不明白,那豈不浪費?」
「想不想知道原因?」
「當然想,理由不足,我不依你。」
「因為我妒忌,我妒忌齊家卓,你明白了嗎?」
「啊!我明白了!你今晚說了一晚,原來妒忌齊家卓。」雅悠咭咭的笑:「好玩,好玩!」
「笑!別摔到床下。」
「我想,都沒有想過齊家卓,你白呷乾醋了,哈……哈。」
「我太愛你嘛。」
「肉麻,噢!好肉麻!」雅悠笑得花枝亂墜。
「肉麻?好,我就肉麻給你看看……」
雅悠躺在他的臂上,黑髮散到他的胸前,她已進入半睡狀態。
力祺輕撫她的腹部,滑不留手,裡面有他們的女兒,也許還太小,觸摸不到。
「雅悠,你愛不愛我?」
「嗯!」
「我從未聽你親口說過愛我,別懶嘛!」
「都嫁給你了,孩子也有了,還問?」
「那不同的,結婚和愛情並不一定是同樣一回事。」
「我不愛你就不會嫁給你。」
「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呀!你好煩!」雅悠輕踢被。
力祺深深吻她:「乖,告訴我?」
「我愛你,好愛你!」雅悠把臉埋在他的腋下。
力祺撥開她的頭髮吻她的臉:「我是你第一個愛人,也是……」
「最後一個愛人。」她答上。
「我是……」
「你是我第一個丈夫……」
「不!不,是唯一的丈夫。」
「唯一的丈夫……」
「除了我,你不會再愛別人!」
「再愛……別人……」
「什?不要再愛別人!在這世界上,你只愛我一個!」
「唔……」她的手移向前,攬住他的脖子。
「雅悠,雅悠!」原來雅悠已經睡了,力祺憐愛的吻她:「爛睡豬!」
※※※
雖然沒有度蜜月,但是,小兩口整天粘在一起,有時候,力祺看她睡午覺,也可以看一個下午。由於她懷孕,很多玩意兒不能玩,力祺就想辦法逗她開心。
「給你做個鞦韆架好不好?」
「鞦韆?」
「黃昏我跟你輕輕的蕩鞦韆。」
「太麻煩了,反正花園又有搖床。」
「只要能令你開心便不麻煩。況且,我們將來的女兒也要玩鞦韆。」
「不,是兒子。男孩子不蕩鞦韆的,娘娘腔。」雅悠輕撫丈夫的臉:「兒子一定要像爸爸,改天我替你把一張照片放大。」
「要多大?」力祺握著她的手親吻著。
「落地的,一整幅擺在床前,一醒來就看到。」
「你哪天醒來看不見我?」力祺把她擁進懷裡:「看人不是比看相片更好?」
「人要看,相片也要看,天天對你二十四小時,我不膩!你呢?」
「對八輩子都嫌少,打令,我真愛你……」
力祺陪雅悠玩砌圖遊戲,突然雅悠叫:「暫停!」便走了開去。
一會,她回來,雙手收在背後:「閉上眼睛!」
「你不要乘我閉上眼睛溜走。」
「溜走?溜去哪?」
「去會齊家卓。他每年不是這時候回來度假?」
「你怎天天提齊家卓?他今年不回來,也許,他以後都不會再來。」
「你知道齊家卓不回來?」力祺大為緊張:「你們通過長途電話,還是你們一直仍在通信?」
「通什信?你知道我懶,又怕寫信。你不閉上眼睛,一切後果由你負責。」
「你先告訴我齊家卓……」
「你先閉上眼睛嘛!」雅悠撒嬌,力祺終於屈服了。
「把手伸出來,」力祺感到有硬紙放在他的手上:「可以看了。」
力祺一看,是個聖誕咭,是齊家卓寄來,寫著林力祺先生夫人,咭上寫明今年在澳洲過新年。
「你看人家多大方!你是小器鬼!」雅悠坐在丈夫身邊:「你是小器鬼!」
「他是真的喜歡你;不過,總算有君子風度。」
「這個也給你。」雅悠把個紅盒子-向力祺。
力祺揭開一看:「玫瑰別針,這是奧普石,齊家卓送的。」
「你說過不准我佩戴它。如今我繳械,東西都給你沒收了,你以後不用擔心我偷偷佩戴。」
「唔!真乖!」力祺捧著她的臉狂吻。
「喂!停一下,我還有話說。」
「說吧!嗯!」力祺仍然捧著她的臉兒。
「以後不准再提齊家卓這個人。」
「不提!保證不提!」
※※※
林茂森提早離去,他和一個老朋友結伴去法國,順道回瑞士。
傅慶坤為親家開個歡送會。
本來大家都瞞住莫依芙關於雅悠懷孕出嫁的事。
這天雅悠一直依著丈夫,力祺也一直挽住她,好讓她依靠。晚飯後,林茂森和傅慶坤喝咖啡談得開心。雅悠和力祺回到她的房間,看她小時候的相片。
莫依芙進來,一副緊張的樣子:「雅悠,你沒事吧?」
「什事?」雅悠反問她。
「平時你坐不住跳來跳去,今天你動都不想動,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婚姻生活不適合的……」
「別猜了,亞姨,你猜不到的。」雅悠坦然說:「我懷孕了!人容易疲倦,你明白了吧。」
「你出嫁還不夠一個月,奇怪,這快就懷孕?」
「還有更奇怪的,我懷孕快四個月。」雅悠坦坦白白,絕不當一回事,真令莫依芙吃驚,「還有半年,爸爸就做外公。」
「啊!那說,你們未結婚,先有孩子?怪不得,我也奇怪,為什嫁得那匆忙?又不去度蜜月,原來中大附小。」莫依芙搖一下頭:「我早知這姑爺沒安好心,雅悠,你太糊塗太笨。」
「亞姨,你……」
力祺按住雅悠:「亞姨!雅悠現在已經是我們林家的人,她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我為什不可以管?雅悠是我的女兒。雖然我不是她的生母,但我是她爸爸的妻子,從小把她帶大的。」莫依芙衝著力祺說:「你最沒安好心,如果雅悠不是懷你的骨肉,她也不會放棄學業嫁給你。」
「你那生氣,是因為雅悠沒有嫁給你的侄兒!」
「她也不一定要嫁英俊。」
「嫁齊家卓也可以,是不是?你把齊家卓由澳洲請來,想破壞我們夫妻感情。可惜不中用,雅悠一點都不愛他。」
「所以我說雅悠太糊塗太笨,你安壞心她還肯嫁你。」
「亞姨你不要亂說話。」
「由她亂說去,總之,雅悠已經嫁了我。她只有嫁我才幸福,你問她,她有沒有嫁錯了?」
「日久見人心。」
「好!你一直看下去吧。」
「嘿。」莫依芙冷笑:「我一定會看,等待看她哭著回來。」
「你……」
莫依芙已經出去。
力祺氣下了,看看雅悠:「你不會受她的話影響吧?」
「不會……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莫英俊。」
「我愛你!我不會讓你哭著回家。」
「我不會理她,我只相信你。」
「噢!雅悠。」力祺把她擁進懷裡:「你真是我的好太太。」
「力祺,我要告訴你,新婚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樂、好幸福!等孩子出世,我們的家一定更美滿的。」
※※※
何醫生把婦產科專家洛醫生介紹給雅悠。何醫生仍然是林家的家庭醫生,不過力祺認為生孩子的事,還是由女醫生檢查妻子較方便。何醫生做了二十幾年林家家庭醫生,對力祺,他不會完全不瞭解。
他不喜歡男醫生碰他的太太,特別是檢查呀、接生……不知道他是否遺傳了母親的保守,還是太愛妻子。
不過,力祺和雅悠結婚後,十分恩愛,朝夕與共,感情濃到化不開。
谷菱介紹的貼身女傭亞桂,已經上工。她是個潮州女人,四十歲,肥肥白白十分強壯。雖然說是貼身女傭,但雅悠夫婦常在一起,亞桂根本沒有什機會接近主人。力祺極少獨自離家外出,除了給父親送機,為雅悠添點零食,出外的時間,也是等雅悠午睡時,她睡醒前,力祺一定趕回來。這天,力祺又出外買東西。
晚上睡前,力祺把一隻粉紅色薄盒子、上面打了個紅絹花的送到雅悠面前。
「如果你喜歡,我再買一打。」
「是什?孕婦裝?但我的肚子還沒脹起來。書本裡的孕婦肚子像個大皮球。」
「你的皮球還沒有打氣呢!所以就不脹大,只是比前豐滿些,快把禮物拆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雅悠很開心的拆禮物,原來是套睡袍:一件粉紅的絲睡裙,一件鑲了山貓毛的粉紅色絹質睡袍。
「喜歡嗎?」力祺一直望住妻子。
「很華麗。」雅悠撫著毛裘。
「今晚就穿上它。」
「我已經換了睡袍。」她今晚的睡袍是白色長袖,又闊又長,袖口、袍腳印有紅花、綠草又有黃蝴蝶,雅悠已經覺得很隆重。
「真的喜歡我的禮物?
「真的。」
「那就為我乖乖穿上它。」
雅悠馬上捧著盒子到更衣室。
不一會,雅悠緩緩的走出來,怪怪的,難為情,睡袍帶子束得結實。
力祺迎上前,拖住她兩隻手,由上到下的打量:「多漂亮,這樣才像林夫人。」
雅悠第一次穿這種睡袍,感到有點不習慣,特別是裡面的那一件,腰套得緊緊的。
力祺吻吻她,擁她到床邊:「睡吧。」
雅悠馬上倒在枕頭上。
「你就這樣睡?把睡袍脫下來,起床才穿的。」力祺替她解帶子:「而且,那些毛帶到被窩裡會令人打噴嚏的。」
「那你就別買嘛。」
「穿著它走路,好高貴……」
「不要!」雅悠按著力祺的手:「裡面那件睡衣上半身布料很少。」
「很性感,是不是?」力祺笑:「睡衣本來應該性感的。」
「太暴露了!好像上面沒穿衣服,怪難為情。」
「又不是穿著去見人客,上床睡覺罷了,暴露一點有什關係?房間裡只有我們夫妻兩個,有什好難為情的,怕女兒笑你嗎?」
力祺替雅悠一脫去睡袍,雅悠馬上把被子蒙頭蓋上。
力祺笑哈哈,替雅悠把睡袍放在床尾櫃上,也跳上床,鑽進被窩裡……
半夜,力祺抱住雅悠正睡得酣,突然感到有人推他。
是做夢吧!他心滿意足,就只是想睡。
「力祺,力祺!」
「唔!寶貝,睡吧。」他迷迷糊糊。
「力祺,你送我去醫院。」雅悠飲泣的聲音。
「醫院?」力祺極力睜著眼。
「我要生孩子,我生孩子了!」
「你!心肝,你做噩夢是不是?」力祺輕撫她的腰背:「十個月才能生孩子,現在才四個月,早呢!乖,快睡,唔。」
「但是,我肚痛啊!肚痛就是要生孩子了……」
「嚇,肚痛?」力祺一驚,完全清醒,輕撫她的腹部:「是不是吃多了東西?一晚沒聽你說肚痛。」
「我上床之前肚子一點也不痛,是剛才……有些少痛,現在多痛一點。」
力祺想想,撫撫她的臉、她的手,咦?手那涼,他這就慌了!床頭一排按鈴,他按了叫亞桂的鈴,又輕輕放下雅悠,打電話給洛醫生。
「馬上送她到醫院,小心為她加衣……還有,一步都不能讓她走……」洛醫生在電話中說。
力祺掛上電話,為她穿回那上半身布料很少的睡衣,再加睡袍。
外面有鈴聲,力祺拉了件晨褸,穿上,一邊束帶一邊按搖控器開門。
亞桂進來,力祺說:「把少奶那新的長皮草大衣拿來。」
「少奶沒事吧?」
「肚子痛,要馬上入醫院。你手輕點,別翻動少奶。」
力祺想想,他自己不能開車,便又馬上召司機:「好了沒有?得趕快點。」
「少爺,你親自送少奶?」
「當然我親自送,你也要跟著去。」
「你這身衣服怎能出門……」
力祺這才記起自己還沒有換衣服。
也顧不了許多,穿條長褲一件絨大衣,扣上鈕扣,沒人知道裡面只穿了件晨褸。
他小心翼翼,輕輕把雅悠抱起來。
亞桂也醒目,奔出去開房門,然後先到樓下去。
力祺把她抱上車廂,司機準備開動,為了要雅悠舒服,力祺叫亞桂坐司機座旁。
力祺用臉貼著妻子的臉,還是涼涼的,真令人擔心。
「力祺,我是不是要生孩子了?」
「噢!不是,還要等五個多月你才可以做最美麗的媽媽。」
「但是,我肚子痛……」
「洛醫生說,是我們女兒不聽話,在你肚子裡撒嬌。等會到醫院,洛醫生會教訓她一頓,她就會乖,你肚子不會痛了。」
「我早就說他是兒子,」她安定些,沒那慌惶:「男孩子才會這樣頑皮。」
「別說話,休息著,嗯。」力祺緊緊抱住她。
他默默的禱告,別讓女孩流掉,更加不可以傷害雅悠。
這妻子好艱難才討回來的,必須永遠擁有她。
※※※
雅悠被送進急症室,力祺一個人站在走廊上,他感到寒意由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雖然亞桂拿著雅悠的皮草站在不遠處,但是力祺根本沒把她看在眼內。
他一忽兒坐下,一忽兒起來踱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洛醫生出來,力祺望住她的臉,可以從她面上的神色看到情況的好壞。
但跟著推出一張輪床,雅悠就躺在上面。
「雅悠!」力祺馬上走過去。
「她打針後不久就睡過去了,現在先送她回病房休息。大家小心點,床慢慢推,別蕩來蕩去。」浴醫生回頭看力祺:「你去哪兒?」
「我去病房陪雅悠。」
「我讓她多睡點,她明天中午才會醒來,到我辦公室喝杯咖啡好嗎?我想跟你談談。」
對!他還不知道雅悠的情況怎樣,看樣子雅悠似乎睡得很熟,撫撫她的臉,也沒有那冰,微微暖。
一進洛醫生的辦公室,他便問:「洛醫生,雅悠怎樣了?」
「還好,應該母子平安。不過,在這五六個月內,不能再出事。特別以後三個月,嬰兒已經很大,流產固然孩子沒有了,雅悠的身體更會受損,也可能從此不育。」洛醫生除下眼鏡,捏了捏鼻樑骨:「雅悠懷孕的時候,何醫生沒有限你談過嗎?」
「談,我常和何伯伯聊天。」
「我指的是閨房內的禁忌。」
「他沒有怎樣說,新時代,一切依照我們年輕人的意願。他只是說,不要過份親熱。」
「你對雅悠,是不是過份親熱?」
力祺滿臉通紅,對醫生很難講假話,但是這樣私人的事情,又怎可以說出口。
「年少夫妻,又在新婚期內,這種情形很難避免,所以,我認為夫妻最好婚後第三年才養孩子。特別是雅悠太年輕,還像個小孩,不應該太快做媽媽。」
力祺內心說,誰不知道夫妻最好風流快活兩三年,等熱情淡了些才懷孕最好,力祺一點都不心急做父親,可是,雅悠沒懷孕,她肯出嫁嗎?兩三年後,她可能已嫁了齊家卓,還輪到他嗎?世事兩難全,他就不痛苦?
「雅悠從醫院回家後,你們最好暫時分房而睡。」
「怎?分房?我以為古代才有這種情形,妻子懷孕,母親就不讓兒子踏入媳婦的閨房。」力祺突然心裡好煩,有點語無倫次:「我不單只不贊成夫妻分房,甚至連分床而睡也不可以。如果枕邊沒有太太,男人何必要成家立室?不!這樣子會影響夫妻感情!」
「我也明白要一對恩愛夫妻暫時分開,是很困難,也不近人情。力祺,如果你肯保證你和雅悠一起可以控制自己不和她親熱,那未,就不用分房了。」
力祺啞然!他怎能保證?他以二十八歲的男子漢,和嬌媚可愛的妻子同睡一床而能控制不動心,那未,他可以去當和尚。洛醫生一直望著他,等候他的答覆。
「所有太太懷孕,做丈夫的都要過獨身生活?」
「這當然不是,是要看每個孕婦和他們的婚姻狀況而定的。雅悠是比較麻煩,因為她太年輕,她根本還沒有完全發育好,子宮未發育完成,卻去承擔一個胎兒,不小心便有危險。所以我常說女人生孩子的年齡最好是二十一歲至二十八歲。」洛醫生很耐心的解釋,也體諒力祺的失常,所以沒怪責他的不合作,失去平時的紳士風度:「雅悠第二次懷孕一定會比這一次好得多,甚至連第一次懷孕,身體因為不能驟然適應的渴睡情形也會消失。力祺,為了雅悠和孩子的安全,你應該同意分房。」
浴醫生「迫」著來,力祺只好點點頭。
咖啡已好,洛醫生把咖啡送上,她微笑說:「雅悠實在是個很迷人的小孕婦,我瞭解你的心情,不過,當你一看見自己的孩子,就覺得一切犧牲都值得。」
力祺湊著乾笑,這女兒一出世先打她三十大板,為了她竟然令父母分居。啊!若是兒子怎辦?不會的,男孩子討人厭,他和雅悠的女兒一定比念斯更美更可愛!
雅悠不肯留在醫院,吵著要回家,寧願答應洛醫生,國家一個月內不下床。
※※※
自從雅悠回家之後,力祺便感到很煩躁很苦惱。
他習慣了擁抱著妻子入睡,醒來第一眼便看見他的美麗太太。
如今只能擁枕而睡,睡醒身旁只有半邊空床,沒有美人。
他一連三晚都睡不著,由床的一端鑽到床的另一端,翻來覆去直至疲倦才打一下瞌睡。縱然入睡也發噩夢,不是冰谷便是黑洞,一個人孤立無援。
有時候他問自己,過去,十八年他都是一個人睡,頭貼枕套馬上便酣睡,為什現在不能?
因為他結了婚,有了太太,太太還躺在隔壁床上,因為他們婚後十分恩愛,所以,他需要雅悠,不能一刻缺少她。
他曾試過起床走到雅悠的房間,雅悠正熟睡,他一把抱住她。
雅悠自然反應一轉身:「唔,別吵嘛!壓死我了。」
「打令……」他把火燙的臉貼上去,心跳得很狂,就在這一刻,力祺腦海中洛醫生影子一閃,耳邊還好像響著她的話:「雅悠這時候流產,可能會危及她的生命。」
力祺忙把雅悠放開,抹一把冷汗奔出房去拚命喝凍開水,然後倒在椅裡喘氣。好險,差點做了殺人兇手!他固然不想毀掉自己的太太,更不要被人視為色鬼。
經過整整一個星期的折磨,力祺終於下定決心,提前結束蜜月期,投身工作。
最初力祺準備用一個月時間陪雅悠度蜜月,婚後如魚得水,夫妻恩愛。力祺便把蜜月期延至兩個月;如今,又再把蜜月期縮短。
力祺理由充份,他是個大男人,事業為重,家庭、婚姻、子女、太太,全都往後排。
而且,他為了追求雅悠,把時間都荒廢了,機構業務也暫由各部門主管自行處理。雖然,幾乎全部的副總經理,不是老臣子,便是他一手提撥的忠臣;但是機構大,樹大有枯枝。
他告訴雅悠要提前上班,雅悠沒有意見,因為她還要服藥一個月,吃了那些藥丸,比以前更加渴睡,力祺上班或留在家裡,對她也毫無影響。
她活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難受,她是個愛動的人,如今天天呆在床上,睡得連背肌也麻木了。
她還抱歉地對力祺說:「真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電影、吃飯、上的士高,又不能陪你打球、跳飛機、下棋,甚至連陪你看電視都提不起精神,害你一個人吃飯、睡覺。天天傻瓜似的看我睡覺,我真沒用。」
「傻話!又不是你不肯陪我,是洛醫生迫你多睡多吃,又不准你下床,我要怪也怪洛醫生。」
「她說是為我好,孩子差點沒有了,我好怕。」
「現在不是已安定下來了嗎?沒事的,孩子和你一定都平安。」力祺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臉:「我提前上班你不反對吧?」
「不反對,有工作做,時間容易過。反正你留在家裡,我也不能陪你。」
「我上班後便沒人陪你了。」
「有亞桂呀!亞桂會侍候我。其實我根本不用人陪,整天不是吃飯便是睡覺。我現在才知道,要生一個孩子,就要做十個月豬,你去上班吧,不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