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鈴起床,出門緩步跑。今天海風大,不游早泳。
跳出門口就看見一部名貴簇新跑車。
跑過時,好奇一看:「咦!宇希怎會坐在車上睡著了?」
她試試開車門,車沒上鎖,她鑽進車內,輕推宇希:「希哥哥,為什睡在這兒?還開了冷氣,會著涼的。」
宇希揉揉眼睛,看看湯鈴,看看車,把車的馬達關掉。也不理湯鈴,一個勁進屋,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回來時快天亮,不想吵醒家裡人。
湯鈴見他神色不對,連跑步的心情也沒有,為他擔心。
吃早餐時,湯鈴小心開了房門,見到宇希沒有睡,坐在窗前發呆。
她走過去,小聲說:「希哥哥,吃早餐了!吃白果腐竹牛奶粥,潤潤喉嚨舒服些。」
他回轉頭,盯湯鈴一眼,把烏氣發洩在她身上:「誰說我不舒服?不吃!」
「不喜歡就不要吃,中午再為你燒幾味可口小菜。」湯鈴從不見他生這大的氣,這粗聲說話。他一向溫柔,想必遇上很大麻煩。
她連忙出去,讓他靜一會。
午餐時間,湯鈴開開心心地拿了個大盤進來:「小菜六個,全是你喜歡吃的,我也把飯端來,陪你一起吃。」湯鈴邊說邊放好飯菜碗筷,還有套著的餐巾和濕毛巾。
但宇希仍呆坐著。
「希哥哥,吃飯了,菜冷了不好吃。」
宇希仍望住窗外,眼眶發紅。湯鈴靜靜坐在一旁,望住他的背影,屈弄著手指。
房間靜得連一絲風吹過都聽得到。
「希哥哥,是不是有什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會好一些。」
她悄聲問。
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問,縮在一角,陪他。
兩小時後,湯鈴說:「你可能胃口不開,我給你煮燕窩粥……」湯鈴出去,兩小時後回來,有水、有湯有粥……
「希哥哥,吃點粥吧,很清的。」
之後,湯鈴繼續沒趣地呆望他。
這樣子又過了兩天,宇希只感到湯鈴在他房間進進出出,頗為忙碌。但是他心中的難題,始終沒有辦法解決。
他失戀啦!被愛人-棄啦!再度孤寂啦!如何面對家人,如何面對以後的日子?失敗者,你窩囊!該死!
第三天早上,鍾老太終於出現在孫兒的房間。
「祖母!」他依然低著頭。
「你這樣不吃不眠的情形,一共出現過兩次。第一次是你爹?、媽咪要把你送去美國,你呆了一天,第二天便主動去找我哭訴。這一次,三天了,你都不來找我,我想,你再不親祖母了……」
「不,現在只有你才是我最親的人。」宇希一把擁住鍾老太,哭了起來,斷斷續續把他和花朗發生的事都告訴祖母。
鍾老太一下一下的輕撫他的頭:「愛情這碼子事,最能傷人。唉!還好,無情無義的是她,不是你。」
「還說好呢!」他大大透了一口氣,把話說出來,心裡舒服多了:「我被-棄,多窩囊!多瘀!」
「也總好過她婚後貪新忘舊,見異思遷。」鍾老太說:「現在,是她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她,你應該心安理得,她才該內疚。」
「我失意,沒有人要,以後我又會很寂寞。」宇希鼻子又酸了。
「怎會沒人要?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哪有這容易,我等了很久才遇上她。」
「忘情負義,三心兩意,玩弄愛情,不要也罷。」
「我仍然很愛她。」
「你捨不得她,是因為她美麗迷人。孩子,人會老,單靠外表靠不住,也維繫不了一生。這女孩空有外表美,心丑,不值得你留戀,你現在發現才好,未至於泥足深陷。」
「祖母,我本來有個美麗情人,她心也不醜,她是真心愛我的,都是那金雅志橫刀奪愛,他卑鄙!」
「你這樣迷戀她,縱容她,祖母也沒有辦法。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忘記她,重新安排生活。第二,人家卿卿我我,上的士高跳舞,吃大餐,上卡拉OK唱歌,風流快活。你自己不眠不吃不休,好等花朗和她的新情人嘲弄你這大傻瓜。」
「他們會這樣嗎?」
「啊,你以為你死了,花朗就會回心轉意?她只見眼前人,她和姓金的相戀呢!眼中哪有你,他們之間哪容得你?容得下,她也左右逢迎,不會堅持分手,傻瓜!」
宇希接過祖母的大手帕,抹把臉,想想,又覺得自己很傻,很委屈,這幾天,他們一定肆無忌憚的大天歡樂:「我真不知這應該怎樣做。」
「理智些,咬咬牙,把她忘記了,像她忘記你一樣,男人不能被人看扁。花朗明知你沒有她便活不了,你偏要堅強,他們大吃大喝,你要比他們吃得好,他們跳舞,你跳舞,他們唱歌,你唱歌,你越開心快樂,姓金的就越明白,他千辛萬苦搶回來的,不是什好東西。」
「他們成雙成對,我孤伶伶一個,跟誰樂去?」
「鈴鈴呢?她見得人,這女孩子心又好。」
「她是我的妹妹。」
「管她呢,妹妹也好,朋友也好,又沒血統關係。總之,找個人出來亮亮相,起碼有個伴,就不會寂寞。」鍾太搖頭歎息:「這幾天,你苦,鈴鈴也苦。」
「她又出了什事?」
「她沒事,全因為你!你兩天沒吃東西,她也沒吃;你兩天沒睡,她也沒睡。她一直在旁邊陪伴你,你不知道嗎?我剛進來,叫她出外迴避一陣。」
「我沒留意,這傻女孩。」
「你對她好,關心你,所以,她同樣對你好,關心她,她以心比心,你說她傻。花朗不要你,愛別人,說分手就分手,如此無情,你反而為她不吃不睡,你豈不更傻?人家每人互喂一口牛扒的時候,你餓不餓?」
鍾老太這一說,宇希肚子「咚咚咚」地打鼓啦!
「沒愛情就絕食,對住窗吃海風等餓死,讓那姓金的知道得意開心透,成全別人,偉大啊!」
宇希細心一想,他餓死了,對誰有利?傷了誰的心?還不是祖母、父母和湯鈴?真笨!
「怎樣?倒下去,還是挺起腰板站起來?叫鈴鈴弄點吃的來,厚待一下肚子好不好?」
宇希長長呼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清晨,宇希和湯鈴跑步到後山的小河旁。
他們坐在河邊小橋上歇息。
宇希突然歎了一口氣。
「你在想念花朗姐姐?」
「你一定勸我不要想這些煩事。」
「如果兩個人一時意氣吵架了,當然要想辦法解決,或者其中一個大方道歉,但……」
「你很聰明,不過這些事你不懂。」
「我的確毫無經驗,但我平時看電視、電影、小說……對於這方面,也不算毫無認識。花朗姐姐是你第一個女朋友,初戀情人最難忘,她對也好,不對也好,你就是忘不了她。」
「可不是?這個祖母不懂了,以為一雙鞋子,不適合或把我弄損,扔掉算了。我們是人,有感情,有回憶,怎可以說忘記就忘記?」
「你猜,花姐姐會不會想念你?」
「她應該也會吧!因為,她說過我最好……」
「既然你最好,她沒理由移情別戀。」
「是金雅志不好。明知道她有了親密男朋友,還千方百計引誘她,把她搶走。」
「人有理智,有選擇權和決定權,若花朗姐姐心裡只有你,那姓金的根本沒有機會。」
「花朗當然有錯,定力不夠又外向,我這個做男朋友的也失敗,連女朋友喜歡什都不知道,又常扔下她來看祖母,令她寂寞,姓金的便乘虛而入。」
「花朗姐姐愛你,也應該愛婆婆。她可以和你一起來玩,根本不會寂寞。」
「她為人活潑,並不那喜歡老人家,又不喜歡鄉村的純樸。你是女孩子,有些事情,你一定清楚,什叫浪漫?」
「浪漫?」湯鈴捏捏耳朵想了想:「是不是給女朋友送花,節日送小玩意、香水……這些?」
「你說我該不該死?我連花也沒送過一朵給花朗,我想,反正我和她家花園都種滿花……怪不得我鬥不過金雅志,他送了幾十朵、幾百朵甚至成千朵花給花朗。」
「送那多花干什?」
「送給花朗鋪在地上當地毯踩踏著玩。」
「真浪費!」
「什叫生活情趣?」
「我就不懂了!我看看海、看看書、聽聽音樂,也覺得生活充滿情趣,花朗姐姐多采多姿,自然不同,應該是……或者是……假定她喜歡看歌劇,你事前不吭聲,偷偷買了戲票,突然說陪她去看。又或者認識半年。八個月……都來個紀念日,送她禮物,並安排節目和她慶祝等等
「我連哪一天認識她都記不起,我只記得給她拾羽毛球……唉!怪不得她要金雅志,不要我,姓金的可能認識她四十小時都記住。」
「這些小事罷了,誰會記得?」
「話不是這樣說,最怕有比較。」
「我說的話未必一定對。我們去買書,買專門寫愛情、追求女孩子的書深入研究。」
「我們趕快去書局,你陪我。」
「好呀!」
宇希一早就去花店訂了三打紅玫瑰。
他不是省錢,是想四打、六打……一直加上去逗花朗喜歡。
他回家更衣,穿上一套寶石藍西裝,他極少穿西裝,還是為了花朗穿上,但,把那條橙色領帶掛在脖子上,不久又拉下來,橙色那鮮艷,實在與他性格不合。
無奈花朗喜歡男孩子穿橙色西裝配紫色領帶,藍色配橙色。
今天既然是去討她歡心的,就免為其難吧!
終於穿上全副武裝,又帶了香水,花朗一直有塗香水的習慣,香水是他和湯鈴一起挑的,她應該會喜歡。
還有大衛高拍威的魔術表演票子呢!花朗早就嚷著要去看。宇希買好戲票逗佳人。
拿著全部禮物,來到隔鄰,來招待他的是馬利亞。
「小姐不在家。」
「沒關係的,我可以一直等,等她回來。」
「小姐今晚不回家。」
「和朋友開通宵舞會?沒關係,她明天必會回來。」
「她明天、後天都不會回來,她前天已經去了法國。」
「和金雅志去?」
馬利亞點了點頭。
宇希嚇了一跳,心慌意亂:「他們去結婚?」
「不是!小姐好像知道鍾少爺要來,她吩咐我告訴鍾少爺說金少爺的爸爸在法國買了一個堡壘,小姐和金少爺一家去住新房子,順道也會去探望她那住在英國的母親。」
宇希鬆了一口氣:「那,小姐什時候回來?」
「小姐也不能肯定,不過,今年一定不會回來了。」
「噢!」宇希像洩了氣的皮球。
宇希是這樣想,他先和花朗一起,感情深厚些。金雅志是第三者,相交不久,感情方面他比金雅志優勝。
但如今兩人一起出國又探親,感情自然一日千里,還輪得到宇希嗎?
「鍾少爺,你留下許多東西。」
「沒用了,送給你吧!」
「謝謝鍾少爺……」
宇希回家,又發了半天呆。
沒有了,他和花朗完了。
黃昏,他偶然觸到西裝口袋裡的票子,打電話給湯鈴。
「花朗姐姐開不開心?你們在哪兒?」
「別提她了,她已經和金雅志去了法國。」
「她去遊玩罷了!她還要回來升大學。」
「她今年都不回來了。」
「啊……」
「九月二十六日我們去看大衛高拍威的魔術表演。」
「好呀!不過下星期我開學了。」
「二十六號是星期六,也要上學嗎?」
「星期六不用上學,我陪你去……」
除了湯鈴,還有誰可陪他?
雖然,稍後宇希也開課了,但,宇希是真正去唸書,不是到學校交朋結友,談得來的同學當然有,但能交心的就少了。他在美國的時候,早就訓練出潛在的抗拒心。
不用上課的日子,宇希很自然會和湯鈴在一起,最初,還是當湯鈴是親妹妹看待。一起做功課,課餘看場電影、偶然吃一頓飯……多半時間都和鍾老太、銀姑一起。
不知道湯鈴心裡想什,總之,這些日子她很開心。雖然看電影的時候,宇希常會回憶上一次和花朗看電影時怎樣怎樣……吃飯時又說花朗喜歡吃什菜……湯鈴不但不介意,而且還陪他說個夠,所以,宇希也很開心,把湯鈴引為知己。
鍾老太不是這樣想:「她都跟人家跑掉了,他還一天到晚提著她,真是個呆子!」
「花小姐漂亮呀!又會逗男孩子歡心,嗲嗲的!」銀姑說。
「那有什用,現在去逗別人了!花朗是漂亮,但不是個賢妻良母,做女朋友無所謂。不過都散啦!」
「老太眼光好。」
「也沒用,馬後炮。若我有先見之明,就早該勸孩子不要在她身上動感情,他也不會受傷害。」
「孫少爺那迷戀她,也未必會聽。」
「這倒是真話,戀愛昏了頭,誰的話會聽進耳裡?」
「如今也好,總算那位小姐肯放過孫少爺。」
「壞在他不肯放過自己。看他的樣子,除卻巫山不是雲,宇希好像永遠懷念花朗,一輩子不再談戀愛似的。」
「懷念她?她忘情負義,還懷念她?」
「你沒聽他前一句花朗,後一句花朗,什時候,這屋子少過這個人的名字?」
「分開的時候還短,孫少爺又是個多情人,再過些時間,他自然會忘記她,老太,你不用擔心。」
「不擔心才怪,要宇希忘記花朗,一定要有個人代替她。」
「鈴姑娘!孫少爺常和鈴姑娘在一起,她可以代替花小姐。」
「這句話是你自己說的。」
「是我阿銀說的。鈴姑娘五官端正,越大越好看,而且她人品好、心腸好,是如假包換的賢妻良母。」
「鈴鈴清秀高挑,樣子不錯,我們又看著她長大,自然越看越喜歡!但和花朗比,說句良心話,她少了一份艷光,花朗明艷照人,小小年紀便騷在骨子裡,恐怕沒多少人能比得上她。」
「但她人花心又不專一,別說賢妻良母,好妻子都做不來,你看她,就是結了婚也會離婚。」
「那是另一回事,男孩子追求女孩子,哪管什賢妻良母,一看見迷人的就去追,就因為美麗兩個字,她做錯一萬件錯事都可以原諒她。」
「娶妻不是求淑女嗎?」
「等他三四十歲,他就明白這個道理,宇希才二十出頭,所以,還是外在美排第一。如果宇希不是先認識了花朗,其實,他和鈴鈴也很合適,這女孩子有傳統的優良品德,可惜,珠玉在前……」
「孫少爺一點都不喜歡鈴姑娘。」
「喜歡,怎會不喜歡?把她當親妹子,這個妹妹又是他自己挑選的,當然喜歡,十分滿意。」
「鈴姑娘就夫必想做孫少爺的妹妹那簡單,我看得出鈴姑娘十兮聲吹孫少爺。」
「又感動又仰慕。不是我自己讚自己的孫子,宇希真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年,家庭背景、學問、身形、樣貌、儀表……起碼九十五分,哪一個女孩子會動心。論外貌,鈴鈴雖然不錯,但小家碧玉,土氣些,是高攀了宇希,壞在之前有個外貌值九十八分的花朗,我為什不給她一百分?因為她有點像混血兒,我最不喜歡混血兒的。」
「鈴姑娘肯定沒有希望了。」
「那又不是,鈴鈴內在美值一百分,宇希將來娶她,一定很幸福,這些幸福,是花朗永遠沒有辦法給他的,她只會不斷的製造麻煩。」
「但老太說過,年輕人不會留意內在美……」
「我這個老人家,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想辦法撮合。阿銀,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鈴鈴溜走的。一代好媳婦,十代好兒孫……」
其實,人與人之間接觸多了,相處多了,所謂日久自然也會生情,又何況,鈴鈴柔情似水,再加上個現成月老?
碰巧宇希又失戀,鍾老太抓住時機,幫鈴鈴一把,乘虛而入。
宇希和花朗「熱戀」,也只不過幾個月的光景,初戀雖然刻骨銘心,也難免受歲月磨損。
宇希由認識湯鈴直到今天,差不多一年時間。
彼此已經非常瞭解,十分適應。
最初,宇希一直對自己說,鈴鈴是妹妹,應該對她好。
兩個人感情好,幾享有商有量,有問題互相傾訴,宇希認為是兄妹情深。
當他發覺不甚對勁時,原來他們已經步入了拍拖階段。
還是有人央求他做媒,才令他恍然而悟呢!
星期一回大學研究院。
「鍾宇希同學……」
宇希停步回頭:「辛尼,借參考書?」
「謝謝你,參考書我全買齊了。你有空嗎?到CANTEEN喝杯茶,賞面吧!」
「我十點才有堂,好,去喝茶!」
「昨天我看見你和女朋友拍拖看電影,本想跟你打招呼,剛巧你已擠進電梯。」
「拍拖?哪有這樣的事?」
「你昨天有沒有去看電影?」
「有呀!」
「是不是和一個女孩子?她長頭髮,杏仁臉,眼珠像黑寶石,唇紅齒白,鼻子小小但很挺的,穿一條杏色吊帶裙……」
「啊!原來你說鈴鈴。」
「你還有許多女朋友,一時間想不起?」
「我一個女朋友也沒有。」
「昨天你身邊的小美人呢?」
「你覺得她很美麗,」宇希笑了起來:「她是很漂亮,但沒你說得那誇張。」
「她真是我所見的最美麗的女孩子……」
「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花朗。」
「花廊?種花的地方怎能跟女孩子比呢?」
「花是花,朗是晴朗的朗。」
「它是什?」
「一個最美的女孩子。」
「還有更美的?她在哪?到哪兒才見到?」
「誰知道!」宇希望住窗外的遠處:「也許在法國,也許在英國,也許……我真的不知道,大半年了。」
「你的女朋友?」
「曾經是,大半年的事了!她真的很美,像幅國畫。」
「怎分手的?那可愛的美人兒?」
「我不想說。」宇希搖頭,他的確恨自己沒好好留住她。
「那就別再提了,過去了的傷心事。還是說你現在的女朋友鈴鈴,我早就和同學說,我們一班人,你的女朋友最美。」
「你怎會這樣想?」
「我們全班人你最英俊,靚仔一定配靚女。」
「傻瓜!」宇希用拳頭擂他一下,沒有人會抗拒激賞。
「姐兒愛俏嘛!道理始終不變。說說你新女友鈴鈴,她有沒有姐妹、親友?」
「她是獨生女,沒有姐妹,她是孤兒,沒有親友……」
「噢!」
「你何必這樣失望?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她不是你女朋友,是什人?」
「她是我妹妹。」
「別跟我開玩笑,逗我樂,你剛才說她是孤兒,哪來個哥哥?」辛尼垂頭喪氣。
「她姓湯不姓鍾,是我結義妹妹,花朗也認識她,花朗才是我女朋友。」
「不是親生兄妹?花朗走了,你們沒有親戚關係,她順理成章地做你的新女友,你們很登對。」
「妹妹就是妹妹,怎會變成女朋友呢?太胡鬧!」
「鍾宇希同學……」
「你可不可以叫我宇希?做了半年同學。」
「當然可以,我是怕你不高興,你不說話很冷做!嘻!宇希,既然鈴鈴不會做你女朋友,你可不可以給我們做個媒,介紹我們認識,交個朋友?我為人怎樣你清楚。」
「做媒?」宇希非常意外,像聽到什突發新聞似的:「鈴鈴年紀很小,她未必肯這快交男朋友。」
「她從未交過男朋友嗎?」
「從未。女朋友也少。」
辛尼喜悅地說:「這年代,女孩子十一二歲就交男朋友,這樣純潔的女孩子,我喜歡。我願意等,等幾年都不相干。」
「她的心都好像放在書本上,常說要念好書,成績優異,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她想獨立。」
「你替我跟她說一聲,只要你常幫我,她不喜歡跟我交朋友,我也沒怨言。宇希,幫我一次。」
「好!我明天回去跟她說,她就住在我祖母家。」
「你哪一天有空?我請你吃飯。」
「如果因為我做介紹人,那就不必了。」
「當然不是。若你做成介紹人,我還要謝媒呢!哪有這簡單!大家做同學,聯絡感情罷了。」
「改天!我要上課……」
宇希想不到小小的湯鈴(在過去印象中,她一直是未成年小女孩),竟然有如斯魅力,可以令男孩子一見鍾情。
幾乎要另眼相看。
一到祖母家就找著湯鈴。
「做好功課沒有?」
「今天功課少,寫幾版速記,已經寫好了。」
「坐下,我們聊聊天。」
「我拿點心給你吃。」
「辦好正經事才吃。」
「很重要嗎?」
「記得星期日我們去看電影嗎?」
「記得!那套電影有問題?」
「不是,才只不過二級電影。但是,我學校裡有一個同學碰見我們,他見到你,驚為天人。請我喝茶。央求我給你們介紹,他想認識你。」
「哪有這樣的事?」她的杏仁臉由白轉紅:「希哥哥不要拿我開玩笑。」
「這有什好開玩笑呢?真的有這個人,他叫辛尼,也是研究院的研究生,平時也很用功唸書,沒見他到處追求女同學,人也頗老實,外表五官端正,我認識他不深,照表面看人品相貌都不差。他也沒有什要求,只想跟你交個朋友。你要不要先見見他?我帶他回來吃頓飯。」
「不!不!希哥哥!你請他回來吃飯,可以。但我不會在場,我到外面逛逛……」
「女孩子和男孩子交朋友,很平常,現在社交公開。」
「我暫時不想交朋友。我只想好好唸書,學校的工作輔導組說,如果我成績優異,會給我介紹一份好工作。」
「沒關係,他不會強迫你馬上交朋友,他說可以等,等多久都無所謂。」
「他不可能等那久。」
「不會太久吧!不到半年,你就畢業,畢業後就做工作,一年半載就適應,那時候,你十九歲,大個女,交男朋友也是時候了。」
「不是這樣計算的。」她垂頭面更紅:「不是這樣。」
「到底是怎樣計算呢?你自己又有什計劃?」
「除了唸書、工作,其它我沒有計劃。」
「多少歲才交男朋友,多大才結婚,總會想想吧?」
「那不是由我想的。」
「自己終身大事,不是由你想,那由誰想,別太孩子氣,你想他等你多少年,說個約數。」
「不是由我決定!希哥哥,真的,一切都要看你。」
「我?」他再問一次:「我?」
「你一天不結婚,我也不會交男朋友。」
「哈!好笑!如果我四十歲才結婚呢?」
「那我等到四十歲。」
「如果我一輩子不結婚?」
「我就……」她很尷尬,支支吾吾:「一輩子不結婚。」
「我的婚事怎會和你連結、掛勾?」
「因為,因為……」她吞吞吐吐:「你做哥哥的還未結婚,我做妹妹不應該搶先。」
「我是說,我一輩子不結婚,你為什也一輩子不結婚?」
「你不結婚,一定很寂寞,我陪你。」
「鈴鈴,就算我們是親生兄妹,你也沒理由這樣做。結婚是每個人的幸福,不相同的。」
「我們一起,也很快樂。」
「結婚,不單只快樂。你是不是要我為了你,馬上去找個女孩子結婚?」
「當然不是!也不是有大多女孩子能像花朗姐姐那好……」
「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同學辛尼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還要回復人家,我給你三天時間,夠不夠?」
「夠了!希哥哥,如果沒有什事,我去廚房幫忙,請銀姑給你拿點心。」
「沒事了,散會!」宇希百思不得其解。
「希兒!」
「祖母,你睡醒了?」
「早醒了!怎樣,為鈴鈴做媒?」
「啊!祖母,你偷聽我們說話。」
「哪用得著偷聽!這兒是大廳,又沒門關上,我在樓梯就聽到了。」鍾老太叫銀姑給她倒碗人參湯。
「祖母,你聽到我不瞞你,你說,鈴妹妹多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
「你才是天下第一笨蛋。她對你好,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對她也好,但我不會因為她嫁不出去,就不結婚。」
「那是因為,你只把她當妹妹。」
「她不是把我當哥哥嗎?」
「最初當然是,花朗離開你的初期也是,但這大半年你們經常出雙人對,你沒聽過日久生情嗎?」
「祖母,不是玩的,我們是兄妹。」
「你媽咪生她的?她姓鍾?她這年紀,正是春心蕩漾,難怪幻想多多,況且,一男一女一起,她喜歡了你也不出奇。」
「不會的,祖母。」
「為什不會?你問過她?還是她自己說一輩子把你當哥哥,永不改變?」
「我怎可以問?她也沒有說,不過大家有言在先。」
「一切都會改變,花朗都變了啦!好,還是說回鈴鈴,你給她介紹朋友,妙這年紀,結交男朋友很適合,她為什拒絕?」
「她說先等我結婚,她想陪陪我。」
「希兒,你真是傻瓜,如果她的心不是向你,她若是遇上個心愛的不嫁?就因為他喜歡你,才沒有興趣交男朋友。」
「會不會有這種事?」宇希臉上倏地飛紅。
「要不要跟我打賭?由我去問鈴鈴,看看是你贏,還是我輸?」
「祖母,這樣不好,是與不是,以後大家見了面,都會很尷尬。」
「尷尬只不過一次,總好過你猜我估,若以後有更多人要你做媒,煩不煩?其實,你覺得鈴鈴怎樣?」
「人很好,又乖又純又溫柔斯文,不覺得她長得美,但也看得人很舒服,不過,辛尼這一說,又覺得她其實不錯,就是跟花朗比……」
「花朗,花朗,她是天下第一美人,靚過西施,可惜人花心,朝三暮四,更好的,也不屬於你,又有什用?人不能活在夢中,實際些,你和鈴鈴感情本來就好,絕對沒有性格不合的情況出現,你們也適合,登對。」
宇希搔著後腦,「好像怪怪的!」
「被其它男孩子追了去,才怪!」
宇希想:「像辛尼這樣的男孩子,不會沒有!」
「祖母,不要太急,我想考慮一下。」
「好,我也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如果你真的對鈴鈴毫無意思,一心只當她妹妹不能更進一步,那就把她介紹給你的同學,我也希望有個男孩子照顧她……」
其實,宇希一直沒有忘記過花朗,總想著她有一天鳥倦知還,重投懷抱。根本,花朗離去後,至今還未遇過一個和花朗同樣美好的女孩子,勝過她的,就不必提了!女孩子漂亮,總能牽住男孩子的心。
不過,花朗離港那久,連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差不多每個月都去兩次花家,看看馬利亞那張木然的臉,近日,他也不好意思再到花家,心想,花朗可能永遠不回來了。
還等什呢?癡心錯付。
難道真的為了花朗,一生一世不結婚嗎?花朗和金雅志會笑死的。
自己也無法向祖母和父母交代。
應該另外交女朋友了。
大學有不少樣貌不俗的女學生,但辛尼不是說過,沒一個比得上湯鈴嗎?
那,選女朋友是否應該要湯鈴?反正,兩人一起慣了,相處又融洽。
他一早就看得出,花朗並不喜歡鍾老太,而鍾老太對她也沒有初時的好感。
由於母親對祖母不關心,令祖母孤寂,宇希早說過,將來結婚,妻子一定要孝順祖母,補償她。但花朗顯然辦不到,她一向除了自己父母,不喜歡任何老人家。
湯鈴就不同,湯鈴非常喜歡鍾老太,可以一整日陪她聊天,不會感到厭煩,同樣,鍾老太也十分疼愛湯鈴,當她孫女一樣。
湯鈴是過了祖母那一關,不用宇希再為此而擔心,但結婚是自己的終身大事,他是否那喜歡湯鈴?
再說,她對辛尼表明,他視湯鈴是親妹,辛尼要求做她的男朋友,他馬上抓住不放,留給自己,太不顧朋友道義了吧?
還是先介紹湯鈴給辛尼認識,他們合緣,就成全他們,反正他並不心急有個女朋友。如果他們不適合,辛尼也不會怪責他,自己問心無愧,這樣做比較好……
「鈴鈴,你為什打扮得這漂亮?」
鈴鈴一向都是穿簡單的少女裝,也偏愛冷色,今天穿了套橙紅的套裝。
「我這大個人,還是第一次交男朋友,當然應該打扮得漂亮些。」
「你一直說不交男朋友。」
「婆婆教訓了我一頓,我自己也把思想搞通了。我這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個男朋友照顧,總是好些。況且,又不是我亂交朋友,他是你介紹的,你也認為他人不錯,我沒有理由不信任你。所以,我應該放心跟他交朋友,是不是?希哥哥。」
「是的,我們走吧!辛尼已在等候著了……」
當宇希介紹湯鈴和辛尼認識後,兩個人彷彿一見就對了眼,經常地交換眼神,一杯茶未喝完,已經決定等會兒去哪兒看電影。
看電影時,宇希總是被冷落一旁,戲院內,他們說話不多,但互發眼電波,不停溝通。
散戲時,辛尼竟然拖著湯鈴的手,有說有笑講戲情,宇希看了心酸酸,渾身不舒服,他本想上前質問湯鈴,怎可以這樣「無情」,有了男朋友就連他都不要?
「無情」,是否言重了?他是她什人,口頭上哥哥而矣!何情之有?
當日宇希和花朗拍拖,也是二人世界,相親相愛,她既然有了男朋友,男朋友自然排在第一位。
他把雙手插進袋裡,跟隨住他們,人是多無聊,心是多寂寞,為什硬要把湯鈴介紹給辛尼?為什一定要扮大方作裝好人?他和湯鈴既然相處融洽愉快,為何要向辛尼硬銷?
他真是忍無可忍,衝上前,指責湯鈴:「你說過我一天不結婚,你一天不交男朋友,我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竟然和辛尼要好起來,你真沒有信用!」
「別忘記辛尼是你給我介紹的,可不是我自己去找他。」湯鈴冷然反駁他。
「我介紹你們交朋友,沒有叫你和他要好。」
「那你豈不是拿我開玩笑?」
「別理他!他根本不愛你,只是暫時沒有女朋友,找你做個伴,利用你排除寂寞罷了。」辛尼拉開湯鈴。
「辛尼,你不要挑撥離間!」
「你自己說過,和湯鈴是兄妹,如果把她當女朋友,就太胡鬧,如果花朗回來,你還會不會理她?湯鈴,別被他利用。」
「我沒有,我沒有,我是喜歡鈴鈴的……」宇希跳起來,滿頭滿身大汗,他定定神,發覺四周漆黑一片,身體動了動,原來剛才睡著了在做夢。
他想了好一會,有了決定。
第二天他對鍾老太說:「祖母,我願意跟你賭一次。」
「說好三天呀,還有兩天。」
「不用等,我已經考慮過了。」
「願賭服輸。」
「知道了!我不吃早餐,回學校有事。」
他是巴不得自己輸呢!
他高高興興輸了給鍾老太,然後難為情的向辛尼作出交代。
「感情怎可以勉強呢?我明白的。」
「問題是,我們經過那一表態,竟然發覺彼此對對方都有好感,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那豈不好,成全了你們。」
「你不怪我嗎?上一次我還口口聲聲說把她當妹妹,如今……好像跟你開玩笑。」
「我不怪你,你是老實人,換了別人,隨便找個借口把我推掉算了,怎會跟我說真話。」
「對不起,我請你吃飯,賠罪!」
「我請你倆吃飯,反正交了你這個朋友不會吃虧……」
宇希和湯鈴,就是這樣開始拍拖的,平平淡淡,順順利利,沒有驚濤駭浪,亦沒有動人心弦。
宇希是比較容易受愛侶影響的,以前,花朗喜歡跳舞,上卡拉OK,喜歡在外玩到深夜,雖然宇希自己並不太喜歡,也會跟著她一起過那種生活。甚至認為理所當然。
湯鈴性格就不同了,她比較內向、傳統,她喜歡看書,到海灘散步,看影帶,不大喜歡夜生活,看電影,九時半是極限。也不大喜歡在外面館子吃飯,出去兩三次換換胃口,便想回家,寧願陪鍾老太。
這些事宇希都喜歡,他是個很顧親情和享受家庭生活的人。
湯鈴也會偶然下廚做點心,燒菜,好讓銀姑休息一天半天,廚房,宇希就少到,他也不懂。不過,他不甘寂寞,也會跟湯鈴下廚,由幫忙切菜、洗菜開始。
宇希不笨,學習能力和吸收能力不低,這樣幫工,逐漸也幫出個興趣來。
後來他學會做簡單的牛油蛋糕,他由-爐把蛋糕棒出來的時候,很有點成就感,頗為滿足。
鍾老太取笑他住家男人,他竟然說:「好呀!我像曾祖父。」
「是嗎?我是人家媳婦,」鍾老太訝然:「竟不知道老爺喜歡入廚。」
「遺傳嘛!不是祖父,自然是曾祖父了。」
大家都笑了。鍾老太回憶起來,仍甜蜜蜜的笑:「你爺爺雖然沒有時間下廚,但他是個好丈夫、好爹爹。」
「我將來一定要比爺爺更好。」宇希舉高了拳頭。
「一定啦!你看鈴鈴多好福氣!」
湯鈴滿臉通紅的躲到鍾老太身後去。
「鈴鈴害羞啦!」鍾老太可樂了,拍著掌哈哈笑,一家人不知道多快樂。
自從宇希和湯鈴拍拖,鍾老太笑聲就多,宇希也不用左右做人難,兩邊跑,又顧花朗,又顧祖母。
宇希和湯鈴相處也好,根本兩個人性格太相近,甚至連思想都一致,所以,他們從來沒有機會爭執或吵架,反正想的都一樣嘛,意見不同才有爭執。
有時候,宇希懷疑兩人是否真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們在外面吃了兩頓廣東菜,宇希想轉轉口味吃泰國菜,他尊重湯鈴,當然由她作主。
「我們今晚去吃辣的,泰國菜好不好?」
宇希很詫異,幾乎想問她怎會知道他喜歡吃泰國菜,刻意來討他歡心。
但他想吃泰國菜的念頭,是去接湯鈴的時候才想起的,誰都不知道。
宇希視之為巧合。
有一次,他不想出去,想回家下廚一顯身手,又可以陪陪祖母,就問湯鈴,湯鈴道:「你說吧!」
「我懶得想,你說!」家煮飯,婆婆開心。」
哈!怎不是心靈相通?
看電影,口味也相同,其它的不必說了。
本來,她們應該算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一對,理應十分美滿。
但宇希仍然念念不忘花朗。
除了花朗明艷過人之外.宇希還喜歡她在感情方面處處採取主動,就是夠豪放。
宇希喜歡花朗突然給他來個擁抱,把他抱得實實,令他會熱血奔騰,又或坐在他膝上,左擰又搔撒嬌,他便色授魂予,來個熱吻,更令他陶醉,願為她生死相許,永不言侮……花朗之熱情,是迷戀宇希,令他一生難忘的主因。
宇希就嫌湯鈴不夠主動,她永不會由後面抱抱他,或給他一個飛吻。本來,這該是男孩子做的,偏他又內向怕羞,而且,他初戀情人掌握了主動後,令他十分受用,他就難以主動對湯鈴熱情奔放。
他在等湯鈴,湯鈴似乎又在等他,兩個人捉迷藏。
「還在想花朗姐姐?」
「唉!」他歎了一口氣,怎說好呢?
他離開玉人懷抱,由溫柔鄉彈出來,但他哪敢要求湯鈴向他「獻媚」?她一翻臉跑掉,如何向自己、湯鈴和祖母交待?
幸而時間長,可以慢慢培養。他和花朗來往才三四個月,感情已發展迅速,幾乎可以談婚論嫁,他和湯鈴一起大半年,仍停留在初戀階段。
以後還有許多日子,慢慢來。
說到底,宇希雖然很滿意湯鈴,但把兩人拉在一起比較,仍然覺得花朗比較優勝,特別是當一個情人。
無論如何,口子還是過得順利愉快,起碼,比花朗和他分手時好一百倍。
天氣冷,宇希帶湯鈴回家游泳,因為他家有暖水游池。
宇希的媽咪發覺,兒子和湯鈴拍拖。
「你怎會和她在一起的?換了畫媽咪都不知道,花朗呢?我很久沒見過花朗來玩了,小兩口吵架?」
「媽咪,你根本不關心我,我和花朗早就完了。」
「完了?你們一直很要好,好像麥芽糖一樣。孩子,你脾氣不好,女孩子要哄的,不能硬來,忍讓一下吧!」
「是她另外有了男朋友,不要我!我和她根本沒有吵過架。」
「怎會這樣?花朗和你天生一對,她最配你,無論儀表、風度、學問、家庭背景,你們都很登對,人又是絕色佳麗,帶著她出去,介紹給朋友,這是我的未來媳婦,多有面子!那湯鈴就小家,又不夠漂亮,唉!你怎搞的,孩子,兩個女孩子差這遠,湯鈴怎出得大場面?」
「湯鈴本來是小家碧玉,她還小,慢慢會成熟。適應。」
「小家碧玉還是其次,他家庭一塌糊塗,你和她交交朋友無所謂,結婚就麻煩,人家問我親家的事,我怎樣回答?」
「鈴鈴已經離開家庭,可以不提。」
「人總有父母,不說她爹,她媽媽再結婚……呀!有沒有再結婚也成問題,她那個後父……總之不知所謂,難於啟齒,孩子,找花朗回來,大家都有面子。」
「媽咪,你以為我不想要花朗,是她變心,愛上別人,還跟那個人去了法國,差不多一年了,你明不明白,我既不是一腳踏兩條船,也不是變心戀湯鈴不要花朗,是花朗另有所歡,-棄了我……」宇希提起又難過。
「誰是對手,竟然把花朗搶走?你真令我失望,連個花朗都保不住。」
「我已經為這件事傷心透了,好不容易才平復,你到底要我怎樣……」
她這才醒悟,撫撫兒子的臉:「不用難過,我和花朗談談,女人和女人好說話,代我約她。」
「她和金雅志去了法國快一年了,你怎樣跟她談話?我連她現在什地方都不知道,你要我不理湯鈴,等花朗一世,是不是?」
「當然不是,都是媽咪不好,不知內情亂開口,其實湯鈴也不錯,至少她乖,聽話,要求不多容易受擺佈,至於儀態品味,我有空過她幾招,擔保她脫胎換骨,洗盡土氣……」
「改造鈴鈴不難,她性格一向隨和,但她的父母已去世,你想找個富豪親家,又有風度的,就不可能了。」
「孩子,我知道惹你不開心,別生媽咪的氣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知不罪,她的父母死了更好,就說她是外國歸僑,交代算數。」
「那又不能,湯鈴父親雖然不是紳士名流,但也是位富商,會有人認識她父親也不希奇。」
「那就別管?,娶湯鈴,又不是娶她父母,管他們呢!」
「我又沒說過馬上結婚。」
「可不是嗎?又不一定娶湯鈴,是不是?嗯!我真嘮叨……」
宇希和一班男同學到辛尼家吃飯,回家時,已經很晚。
他打開房門,發覺臥室的燈亮著,就有點奇怪。
他加快腳步走進去,看見床邊有一個紅色的倩影。
她穿紅色的連身長裙,繞了個髻子,初時以為是母親。但母親的身段哪有這般豐滿?身形哪有這般美妙?
當她回過身來,宇希嚇了一跳,她不就是花朗嗎?只是成熟了,更明艷了,怎會?怕又是做夢。
「宇希!」她已小鳥投懷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宇希。
宇希一陣子酥軟陶醉,很久沒享受過了,唉!多舒服!
但一想到金雅志,肌肉不自覺地僵硬起來,十分抗拒,連擁抱花朗的手也隨著下垂了。
「宇希,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她的香吻如雨點般落在宇希的脖子上。宇希幾乎樂從心上來,笑出了聲,不過,都忍住了。
「想也不敢多想,你和金雅志不是雙雙對去了法國嗎?聽說你們不打算回來了。回來度假,買東西。」
「什雙雙對對?我和金雅志及他的父母,一共四個人去。後來,爹?、媽咪也加入,一大班人。你想到哪裡去?你以為我和金雅志去法國預支蜜月?」
「我想,你多半和金雅志去法國舉行婚禮。」
「唉!我早說過,我要結婚,一定不會嫁給金雅志,他不是我的理想丈夫。」花朗扭著腰肢,身貼得他更緊:「啐!你為什老說金雅志?你看見我回來,一點也不開心嗎?」
「開心?我們已經分了手,你是金雅志的女朋友,你選了他,放棄我。」
「當時我太貪玩,昏了頭,覺得和他一起新鮮刺激……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逐漸感到你的話很對,人不可能一輩子談情說愛,他做情人是不錯,但作為一個終身伴侶,就不太適合。」
「那時候,你很迷戀金雅志,也曾說過我和你不適合。」
「人幼稚,未成熟,樂極忘形,完全沒有詳細考慮……這大半年交往,興趣漸減,熱情也過去了,人清醒些,便發覺他根本不適合我。你呢!可以做個好丈夫,他頂多可以做個玩伴……宇希!」她嬌嗔著轉身:「不要老說他好不好?」
「現在金雅志的人呢?」
「我怎知道他在哪兒?我和他分了手,一聲拜拜,便忙著買飛機票回來見你。說到底還是你對我好,有情有義,真心真意,我們最登對了。」
「是嗎?」語氣盡量的冷淡。
「小器鬼!還為上一次的事生氣?沒有比較,怎會知道你最好?」花朗一手擁抱他,一手捧他的臉吻著:「讓我看看你,是否瘦了?嘿!沒有我,仍然白白胖胖,唷!你一定忘記我了,多沒良心!」
「你沒有見到我當初有多慘,你把我傷得很重。但人總要生存下去,難道一頭撞死不成?人家怎看我?會罵我不長進……」
「對不起!那天我要求和你分手,選了金雅志,真是太過分!又笨,誰都看得出你比他好,比他更愛我。宇希,宇希,你肯不肯再次接受我這笨蛋,如果你恨我,打我好了,千萬不要不理我。要是你不要我,為了賠罪,我死掉算了,水果刀呢?玻璃杯也可以……」
「花朗,你干什……」這可把宇希嚇倒,一把拉住她。
「我曾經傷過你,也向自己插一刀,反正……你都不肯要我了……」
「別做傻事,我什都沒說過。」
「你肯原諒我,要我,會身體板直,鐵黑著臉嗎?你當我真的是白癡,根本,你一個晚上都跟我搞對抗。」花朗「哇」的一聲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忘記我,不再愛我了……」
花朗梨花帶雨,一臉淚珠,宇希的心,又亂又痛:「你要我怎做,啊,你說……唉!都依你就是……」
「愛我!吻我!……」她的嘴,已經迎了上去。
花朗躺在宇希懷裡,嬌嬌嗲嗲、羞羞怯怯:「我不是隨便的女孩子,這是我第一次,我要你負責,」
「我當然負責。」宇希最心愛她的嗲功,擁著她吻了又吻,什金雅志,恩恩怨怨,早就-於九霄雲外。別說要他負責,要他的命都可以:「我們結婚!」
「這快?我還想多玩玩。」
「我就怕你玩玩又變卦,結了婚,你再也溜不掉。」
「我還以為你那愛我,原來你不信任我,怕我變心。」
「好吧!尊重你,你喜歡什時候結婚,就什時候結婚,」宇希輕揉著她的臉:「或者等到奉子成婚。」
「呀!我們剛才……不知道會不會有了孩子?」
「你說你會有BB?」宇希就算想一下,也覺得開心。
「不知道,我什都不懂,沒有做預防措施,我怎也料不到,我們剛才……剛才會幹糊塗事……」
「有孩子就好了,我爹?、媽咪、祖母,一天到晚想著抱孫子和曾孫子。」
「我爹?發夢也想做外公。」
「那我們趕快結婚。」
「一切都聽從你的,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她的手指在他胸前劃來劃去,宇希怕癢,捉住她,吻她的指頭,花朗又說:「就怕你的家人不喜歡。」
「爹?。媽咪很喜歡你,老想著有一個像你那樣的媳婦才好,她們高興還來不及,至於祖母……」
「我知道了,祖母不喜歡我。」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
「以前都是我不好,任性放縱,從來不會好好對待老人家,我對她不好,她沒理由喜歡我。我很快就做你大太,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女孩,我會孝順祖母,對她好,結婚以後,還希望接她回來住,一家團聚。」
「真的?」宇希喜出望外。
「哪還敢騙你,我愛你,應該愛你所愛的人,還有鈴鈴妹妹呢!也接她回來,省得她一個兒,令祖母擔心。」
這一個鐘,直至這一個鐘,宇希才記得起湯鈴。
「你為什皺起眉頭,面色都變了,鈴鈴她怎了?」
「我……我和她……我不能撒謊欺騙我所愛的人,但是,花朗,你要答應不要生氣!」
「你和她談戀愛了?」
她真聰明,宇希點了點頭,怯怯地瞄了花朗一眼。
「有沒有婚訊?」
「那倒沒有!我們一直拖拖手,還是最近才吻過她兩次,我和她沒發生過任何事,感情倒是有的。」
「根本不能怪你,是我先對不起你。」花朗長歎一口氣,轉身躺回自己的位置:「都是我不好!如果你覺得她比我好,你愛她比我深,我心甘情願退出。」
「她怎可能跟你比?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初戀情人,沒有人比你更好的了。而且經過昨晚,我和你已經是夫妻關係,她只不過是我女朋友罷了!我當然最愛你。」宇希把她的身體板過來:「打令,別這樣,沒有人可以影響我們的感情。但是,我被-棄過,傷心過,我不知道怎樣跟她說,才令她好過些,畢竟她是個好女孩,我真的不忍心傷她。」
「由我去向她道歉請罪,反正一切都由我而引起,她罵我,打我,我也罪有應得,只要她不恨你。」
「我怎能要你去受辱?況且,辜負她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她恨我也很正常。」
花朗溫柔地輕撫他的臉:「那你煩什?」
「沒煩,別擔心。不過,若她想不開搬出去,一個人無親無故……」
「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讓她走,我大不了跪她、拜她,一定要留住她。」
「這樣,我就放心了!不做戀人做兄妹,我答應過照顧她。」
「宇希,我們的婚事,你準備什時候告訴家人?」
「你呢?」
「我等會就打長途電話告訴爹?。」
「我今天之內分別告訴媽咪爹?,他們一開心,可能都會趕回來吃晚飯,至於祖母,明天吧……」
「祖母一定不會高興,都是我種下的惡果,就由我去彌補,放心!她愛你必會接受我。可不可以請鈴妹妹為我們說些好話?」
「那似乎太為難她,祖母也未必肯聽她說,我自己的事,我還是自己解決好,祖母不至於孫兒也不要吧!」
「好啦!拜託你了,現在,我先陪你吃早餐,然後你上學。」
「怎?還要上學?」
「哎唷,結婚就不用唸書?我還要你念完博士學位。不怕祖母罵你不長進嗎?快起來,別賴床,不聽話,我不疼你,嚇?哈……」
花朗叮囑宇希,下了課自己去祖母家。
「你不去嗎?」宇希十分擔心,他如何面對祖母?
「去!為什不去?我自己去。」
「但是……」宇希有另一份擔心,鍾老太會接受她嗎?
「我早點去,多陪陪老人家,你別擔心,我會令一切順順利利,信任我呀,小傻子……」
宇希放學趕到祖母家,一進門就看見花朗和鍾老太有說有笑,心就安定了一半。
「宇希來了,銀姑,我隨你到廚房,你教我燒飯。」
「做大少奶不用燒菜的。」
「但為人妻子,起碼會燒飯,是不是……」花朗擁著銀姑進去了。
宇希用欣賞的微笑,送她的背影。
「咳!咳!」鍾老太乾咳兩聲。
「祖母……」
「為什誠惶誠恐?做了虧心事?」鍾老太瞄著他輕歎。
「祖母,我……」宇希拉了張椅子坐在鍾老太身邊,但實在堆砌不到開場白,第一句話很重要。
「不用吞吞吐吐,你的情況,相信我也瞭解一二,因為連我這老經驗,也無可奈何,她連我最喜歡吃而又很久沒吃的零食松子仁,她都知道,還有我最喜歡的真絲睡衣……她買了一房間的東西給我,別以為我見錢眼開,往錢看,我很沒禮貌的拒收,她還是笑嘻嘻,我說什她都不介意,甚至是刻薄話,我是人類,有感情的,況且不打笑臉人,結果,還是接受了……唉!又何況是你?只是,婚事怎會決定得這倉卒?起碼應該等到你念完書,是不是?」
「祖母,說不定你快要抱曾孫。」
「噢!你果然避不過桃花劫,宇兒,你什都好,就是太單純,不夠理智,唉!你怎這樣糊塗?跟你爹?走同一條路。」
「爹?和媽咪……」
「匆匆成婚,婚後感情越來越差,可能婚前瞭解不足。」鍾老太突然想起什:「她好像剛回來兩天,難道她一回來……」
宇希臉上掠過一陣紅,垂頭沒說話。
「唉!你真是這樣迷她,既然這樣,就應該結婚,難道真的等到證實有孩子才籌備婚禮,被人家笑奉子成婚嗎?」
「祖母,你贊成,不反對?」
這輪得到我反對?結婚的人是你,其實,只要你喜歡,而她又肯安安份份做一個妻子,為你生兒育女,我會疼愛她,愛屋及烏嘛!我和她無仇無怨,不會針對她的。」
「花朗這次回來,真的改變了,還肯跟銀姑學燒飯,我保證她會做個賢妻良母。」
「這就好。你媽咪最開心,她一直希望有個有體面的媳婦,又嫌鈴鈴小家碧玉,如今她如願以償。提起鈴鈴,我就心裡過意不去。」
「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鈴鈴!」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未清楚一切情況之前,鼓勵。慫恿你們拍拖,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以為你和花朗真的完了,她不再回來,誰知道你們耍花槍!」
「祖母只不過為我好,鈴鈴確是個好女孩。無論她怎樣對我,我也會但白告訴她一切,希望她能諒解。祖母,鈴鈴呢?她還沒下課回來?」
「她今天不用上課,出去為銀姑買點東西罷了,你出去接她,好歹也要說清楚,不能拖泥帶水。」
「我馬上去。祖母,如果花朗找我……」
「她若是聰明人,她應該不會問,你放心去好了。」
宇希走出去,站在大路口,看見湯鈴垂著頭,緩緩地走過來:「鈴鈴!」
宇希立刻走到她身邊去。
「希……希哥哥。」她笑,笑得很苦很澀,非常不自然,而且,她半年沒叫宇希做希哥哥了。
「我有些話跟你說,到小河那邊,好嗎?」
她輕輕地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並肩走,誰也沒有說話。
宇希不知道該說什好,湯鈴似乎不怎樣想說話。
繞過屋子後面,繞過小高地,人越來越少,空間越來越清靜。
其實,應該是開口的時候了,但宇希幾次清了喉嚨,始終沒法把話說出口。太傷害湯鈴了,怎忍心……
「希哥哥,」反而是湯鈴先說話:「恭喜你。」
「恭喜我?」宇希一愕,他什都沒說過。
「恭祝你和花朗姐姐共諧連理。」
「你怎會知道的?祖母告訴你?」
她搖一下頭:「花朗姐姐親口說的,昨天她到學校接我去吃午餐。」
相信花朗能做的都做了……由祖母那兒到湯鈴,也真為難她。心裡不由得感激花朗,對湯鈴的歉疚也減少些,因為花朗必然作出一定的補償。
「鈴鈴,真對不起你,我……」
「感情的事,哪有對得起。對不起?根本我們一開始,我就想到會有今天……」
「你怎這樣想?你年紀這小,怎會想得那遠?」
「應該說是經驗,你還記得我說過嗎?你一天不結婚,我也不會交男朋友。情況也是一樣,花朗姐姐是你第一個女朋友,她一天不結婚,你也不會結婚。」
「我從未這樣說過,而且,我早就以為她嫁了給金雅志。」
「但,她並沒有嫁出去,並且已經回來你身邊,只要她肯回來,無論她做過什事,你都會原諒她。而在花朗姐姐和我之間,你當然不會選擇我。」
「鈴鈴,其實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
「好是沒有用的,辛尼也很好,我為什不和他來往?希哥哥,你不必為我太花精神,我雖然少不更事,但這種事情,我倒是十分諒解。我不會怪你,可能我早有心理準備。而且,花朗姐姐把全部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她這樣委屈,也只不過擔心我恨你,她還這樣為你,我還有什話可說?還好意思去找你麻煩?」
「花朗是對我很好,其實你和花朗都好,都是我的知己,所分別的,或許就是花朗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吧!事前,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回來,否則,我也不會和你培養感情,鈴鈴,我真是無意的……」
「我相信你,花朗姐姐是這樣說。沒關係的,希哥哥,我們不做男女朋友,仍然可以做兄妹。」
「可以嗎?」宇希狂喜,他想不到一切事情發展得這順利:「真的可以嗎?」
「為什不可以?我的條件又不是那好,能夠做你的妹妹,已經是我的福氣。」
「你這樣說我會很難過,你和花朗各有優點,只是感情分先後,我認識她在前嘛!」
「儘管你認識我在前,情況也不會改變,人生像演一台戲,每個角色早就安排好,如果我是演人家妹妹的,我就是妹妹,我只有接受,不會怨。」
宇希望住鈴鈴黯然的臉:「鈴妹妹,你不要對我裝不在乎,暗地裡難過,有什不滿,儘管說出來。」
「我沒有理由開心快樂,但我也不會不眠不吃,因為我知道人生存必須要面對現實。你不要為我擔心,過些日子,情緒會平復下來。」
「你很懂事,成長了,真的大個女了,我也很安慰。」
「讀書明道理,人要向前望,沒理由走回頭路,鑽牛角尖。放眼看去,我條件比不上花朗姐姐,如果我是男孩子,任我選,花朗姐姐和我,我也會選擇她,當然,永遠站在自己的位置,一定覺得自己好。」
「根本你是好,越來越好,沒有福氣的怕是我!鈴妹妹,你也認為辛尼為人很不錯,是不是?就重新安排你們
「不,不用這快,你還未結婚,我也不急著交男朋友。」
「我和花朗婚期都定了,我們真的要結婚,不是說說算數。你不一定要把辛尼當男朋友,就算做個普通朋友好了,有個人陪陪你,我也放心些。」
其實,湯鈴的神色自若、深明大義是裝出來的。
她昨天一見到花朗,已經神色大變,心都往下沉。
她愛宇希,比宇希愛花朗更深。更長久,如果要不眠不吃抗議,如果要鬧,她會吵得更凶,更不可收拾。
但是,她把悲傷埋藏在心坎裡。看宇希是神采飛揚,何必殺他風景?何必給他加上壓力,令他內疚?
反正無論她怎樣做,事實都不會改變。
辛尼,她才沒心情理會他,但為了令宇希心裡好過些,她也不會堅持拒絕。
「你結婚那天,還怕我見不到辛尼,沒機會接近嗎?」
「對!這比蓄意安排好,鈴鈴,你真會想,真乖。現在,我可以放下心頭大石了。」宇希春風滿面:「你學校考試完了沒有?」
「昨天剛考完。今天放假,明天,學校會為我安排一項面試。」
「我開車送你去。」
湯鈴還來不及開心。
宇希搔了搔後腦瓜:「不行呢!明天我要陪花朗去選婚紗。」
「應該有很多事要忙,我自己去也很方便……」唉!本來那是宇希的必然義務,今非昔比了。
「對不起!」
「沒關係!我們回去了,銀姑等著要我買的黑胡椒調味……」
湯鈴希望一個人躲起來,好好痛哭一陣子,十分鐘也好,也不想再裝笑臉迎人,太吃力,太辛苦。說她不傷心?騙人的!
每次鍾老太逗她,笑她和宇希,她都甜進心坎裡。
她經常夢想自己成為宇希的妻子。
兩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沒有人想被人-棄的,失意怎會不在乎?不過,事實非此,她不想宇希壓著心頭大石。你看宇希多輕鬆開心,愁苦就由她一人承擔吧!
宇希追追逐逐,分分鐘跟隨著花朗。
糾糾纏纏,一有機會,便要和花朗親熱。
他從後面環抱住花朗,不斷地吻著花朗的耳垂和頸項。
「不要這樣!」花朗縮起脖子:「我還欠一件晚禮服,我一定要看完這些圖樣!」
「是不是看完了就陪我?」他還是不在乎。
「選定了我要通知服裝店。」
「最快也得等明天,晚上你找得到他嗎?」
「為什找不到?他有二十四小時服務的無線電話。」
「他這時候正在陪女朋友,你知道他那堆女朋友。」
「也要做生意,有錢不賺?」
「今晚就算給他一天假,明天才找他,反正晚上他也無心工作。」
「為什替他說好話?」花朗發嗔輕推他:「你癡癡纏纏干什?」
「想……想和你親熱,我們是未婚夫婦。」
「我仍未過門,還好,你仍記得我們是未婚夫婦,因此,我們必須守禮。」
「實際上,我們已經是夫婦。」
「你還敢提那晚?我是因為很久沒見你,太高興,根本我們不應該那樣做,你真想奉子成婚?」
「或許是事實。」
「或許不是,但再不停止,總會成為事實,親戚會嘲弄我們和我們的兒子,我要婚姻十全十美。」
「你對那天晚上的事後悔?」
「我沒有後悔,但是,我希望我們結婚之後,才做結了婚的事。」
「萬一我們不幸有了孩子?」他還是陶醉地在吻她。
「那你就更應該讓我好好的休息,萬一把孩子弄下來怎辦?」花朗用手輕按他的嘴:「我開始懷疑,你愛我的人,還是我的身體?」
「當然愛你的人,不要把我說得那卑鄙好不好?」他頹然垂下手。
「對不起,剛才講話重了。」她又撫撫他的臉,逗他:「我們還要做一輩子夫妻,短短的日子也不能等?」
「能,多久都可以!」
「這才乖,才是我深愛的宇希。我們婚前守禮,洞房那晚才有意思,你也不希望我們一結婚,就變了老夫老妻,對嗎?」
「對!剛才,對不起哆!」
「又不用道歉,我瞭解你的心情。」花朗吻他一下:「我們一起挑最後一襲晚裝。來,一幅幅看,要我們倆都喜歡的。」
「花朗,這件好,漂亮又特別。」
「太暴露了。」
「這件,這件不暴露,用干花做點綴,不錯!」
「裙身太短,整條腿露出來。」
「你一向喜歡穿暴露又短的衣服,穿起來,又好看。」
「不用嘛!我現在做新娘子,太短太暴露都不夠莊重,人家會說閒話。」
「你現在平時也穿長裙,又不大暴露。」
「流行嘛!香港去年才流行長裙,歐洲兩年前已流行了,你知道我一向領導潮流。」
「流行嗎?其實,裙子太長太短都不好看,最好在膝蓋,不長不短最適合。」
「別胡扯,快挑……」
花朗這次回來,其實實在是改變了很多。
不單只是穿衣服。
以前的花朗,活潑、開朗、貪玩、夜貓子、坐不定又熱情,如今似乎不大有勁兒,除了婚禮的事情。其它的她不怎樣感興趣。
只除了剛回來的第一天晚上。
宇希為了討她歡心,當然到處帶她玩玩,他以為她又會由靜變動。
花朗不再喜歡跳舞,卡拉OK去過一次,不到十二點便喊回家。
她不怎樣喜歡去電影院,多在家看影碟,但有時看完第一隻碟,她已經打呵欠。
她也提不起興趣上館子,不是在花家吃,便是到鍾家吃,反而宇希喜歡偶然出外的時候換換口味和氣氛。
除了與婚禮有關,她不怎樣喜歡出外,躺在家裡看書,她又不耐煩,看幾頁便睡覺去了。
宇希邀請她下廚弄點心。煮茶,她反對主人到下人間,且廚藝她不懂也沒意思學。
「你不是叫銀姑教你煮茶嗎?」
「我還未過門,就想迫我做煮飯婆?真會折騰人!」
輕輕略過,不提。
其實,有些電影一上演,宇希就想去看,等不及出影碟,但是,花朗由一級到三級片都不喜歡,宇希有時候也會寂寞,平時上課還好,偏又開始放暑假,放假天天呆在家裡,真想出外走走。
他不由得想起湯鈴,湯鈴雖內向、很靜,但是,他們也常會出外走動走動,星期六一定會找節目。所謂讀書時讀書,遊戲時遊戲。起碼,有喜愛的電影上演,他們必會第一時間捧場、欣賞,那也會常給人一點喜悅。
以前,花朗玩得瘋狂,幾乎令宇希吃不消,如今,連一點點喜悅都不給他,有時候,宇希不禁懷念和湯鈴一起的日子,雖然平凡,但也很溫馨。
偶然,只是偶然,花朗也會逗他開心,和他親熱,嗲他、抱他、吻他……不過點到即止。花朗忽冷忽熱,宇希反而不大習慣。他寧願細水長流,保持平穩生活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