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午一點。
    「仁灝、仁豪,該起床羅!」
    聽見叫喚聲,車仁灝從睡夢中轉醒,他翻身拉住身旁的女人。
    「啊!仁灝,你在幹什麼?討厭。」
    女人的口音讓半夢半醒間的男人皺起眉。
    韓文?瑾何時會說韓文的?
    一張開眼,車仁灝吃驚的自床上坐起身。
    「樸汶沁?為什麼是你?」
    「我?當然是我!門主說你停留在法國的時間太久了,我就自告奮勇說要來提醒你回國。」樸汶沁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壞語氣,反倒嬌艷的笑了,人還跟著想貼近他的身子。
    仁灝站起身,拒絕她的靠近。
    他隨手拿起一條長褲穿上,然後走出房門。
    「你怎麼進來的,有人幫你開門?」從廚房走到客廳,車仁灝都沒看見瑾的身影。
    「沒啊!我來時,那大門就是開的,我還在想,你為什麼都沒有關門呢!」樸汶沁自床下跳下。
    瑾一離開,她就把身上的那套性感睡衣給換了下來,要是讓車仁灝發現她用計謀趕走那女人,她可糟了。
    「是嗎?」車仁灝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樸汶沁是宗巖門內某大老的女兒,從第一次見到他後,就緊緊巴著他不放,無論他到哪,她總有辦法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騙你這又沒好處。」樸汶沁轉過身刻意四處張望屋內的擺設,就是不敢看他的雙眼。
    「你進來時有沒有看見什麼人?」一醒來沒見到她的人,讓他好不習慣。
    樸汶沁搖頭。
    車仁灝猜想她去找了雅雯,拿起電話想找人,卻赫然發現不知該打去哪,他根本沒有雅雯的聯絡電話,也不知該去哪找她!
    掛上電話,車仁灝臉上明顯出現擔憂。
    為什麼他的心這麼樣的不安?好似有什麼事要發生……
    到底是發生什什麼事了?瑾為什麼會不在?她去了哪裡?她一向不會不交代行蹤就自己跑出去的……
    「仁灝……」樸汶沁伸手拉著他的手,喚著把她當作隱形一般的男人。
    仁灝甩開了她的手,臉上明顯出現不耐。「話你已經傳到,可以走了。」
    「你——」樸汶沁臉上出現了怒意,沒想到車仁灝會這麼無視的她的存在。
    「哼!」她扭著身拿起沙發上的皮包走人。
    算了,反正人已經被她趕走,她也不用擔心他會被人搶走,不用多久,他便會回到韓國去,到時……就算他再怎麼念著那女人,以剛才的情形來看,那女人也不會再和他在一塊了才是。
    樸汶沁人一走,車仁灝也跟著出門。
    他必須馬上見到瑾才行,心中的恐懼不知為何愈來愈大。
    會讓他如此不安的人除了瑾外,再沒有第二個了。
    雖然兩人才在一起兩個月,不過他卻十分渴望她能馬上成為他的妻子,永遠和他在一塊,不要離開他。
    他明白自己在法國不能久待了,只是他在等,等一個好時機問瑾,是否願意和他一塊回韓國、是否願意做他的妻子,當宗巖門的門主夫人。
    是的,他是宗巖門的第三代繼承人。這次是為了處理一些門內的事,才獨身一人,低調地來到法國,就這麼巧合的認識了瑾。
    只是……他還不知該如何說服她跟他一塊走,她也還不瞭解他的身份。
    但無論如何,他都會讓瑾和他一塊走。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
    *********
    「大姊,我拜託你好不好,笑一下嘛!」坐在露天咖啡吧,雅雯第三十次的哀求,她一臉苦惱的看向坐在另一頭的瑾。
    瑾平靜的臉上是淡淡的冷漠,原本甜蜜的笑容不再在她臉上顯現,原本一雙會說話般的大眼,也變得空洞無神。
    「真糟糕,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這樣我怎麼和賀伯父、伯母交代啊……」雅雯苦惱地抱著頭,真想乾脆別回去算了。
    這半個月來,瑾幾乎不多說話,整個人變得好冷好冷,對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沒有任何事可以吸引她的注意力。
    瑾流產了,那天之後,她整日把自己關在房內,一步也不願踏出。
    雅雯是不清楚車仁灝到底跟理說了些什麼,不過從瑾個性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情形看來,恐怕也不是什麼好話。
    雅雯無奈的歎氣,看著眼前的那女孩……個,該說她已經是個女人了,瑾已不再是過去那個單純天真的瑾了。
    她設下了一道界線,沒有人能靠近,她的心結了一層無法融化的冰,誰也無法親近……
    她……不再是她了。
    「算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我去幫你買杯喝的好了,你乖乖的坐在這哦!
    等一下我哥要來,你亂跑的話,他會不知道我們在哪。」雅雯再三的叮嚀,她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她,接著向點餐區走去。
    瑾一雙無神的眼眸釋放出孤寂的冷意,唇邊微微勾勒出的笑意帶著嘲諷,她笑看著從她面前走過的一對對男男女女。
    明天她就要走了……終於要離開了。
    她早想離開了,在這裡多待一天,她的身心就多受一天煎熬,只是雅雯堅持她必須把身子養好了才可以走。
    沒有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她也隻字不提。
    那一段情只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她也跟著變了。
    過去的賀瑾已經長大了,也瞭解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永恆。
    男人,是不可信任的……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如此癡情的對待一個女人,也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母親一樣幸運,可以遇上像父親一樣深愛她的男人。
    愛情!瑾的眼中透著鄙夷,嘴角的諷笑逐漸加深。
    愛情根本沒用。
    「小瑾……」
    突然,自身後傳來一男人低沉的嗓音。
    瑾一聽到男人的聲音,立刻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小瑾……」仁灝不敢置信的走向前,看著背對著他坐在那的女人。
    這半個月來,他為了找突然消失不見的瑾,顯然憔悴許多,一頭整齊的頭髮變得有些凌亂,帥氣的臉龐上多了久未刮除的鬍渣和幾絲的疲憊。
    瑾沒有回頭,雙手不自覺的緊握,略帶蒼白的雙唇被她咬得死緊,無神的大眼中浮現了苦楚和無助。
    仁灝終於走到她的身旁,在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後,他緩緩的蹲下,眼中充滿思念地看著眼前人兒。「你到哪去了?那天醒來你突然不見,讓我好著急。」
    他眼中的擔憂清楚可見,但瑾卻看不到。
    死命盯著前方的人兒,看也不看他一眼,像不認識他一般。
    「還好你沒事,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你又一直沒和我聯絡。」找到了人,仁灝不急著問她為何離開、為何憑空消失,心裡只想著還好她平安無事。
    終於,瑾微微抬起眼,對上了仁灝的目光。
    他溫柔的笑容,鬆了一口氣的安心樣子,讓她看了好刺眼……
    為何他還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和她侃侃而談,難道他沒發現她已經知道一切的事了嗎?
    他以為,只要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她就會像先前一樣,笨得再次撲向他的懷中,把他當成唯一?
    還是說,從頭到尾只有她一人傻傻的為了他難過,而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為什麼要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已經決定要恨他了,己經決定把和他的事當作是一場夢……
    是他,是他害得她傷心難過、是他讓她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是他讓她丟了孩子,讓她對才兩個月大的孩子,充滿自責和內疚……
    「小瑾?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仁灝這下終於發現瑾的不對勁了,他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
    瑾別過頭,拒絕他的碰觸。
    仁灝的手懸在半空中,臉上出現了不解和疑惑。
    「抱歉,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瑾佯裝冷漠,口氣中帶著陌生,臉上也面無表情。
    「什麼?」仁灝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臉色變得凝重,心中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我不認識你。」瑾不再逃避他的目光,空洞的雙眼對上了他訝異的眼神。
    「瑾,這並個好笑。」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話一說完,她撇過頭不再看他。
    「小瑾,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著急的拉住了她的雙手,無法理解她眼中的冷漠從何而來。
    她那一雙迷人的溫柔雙眼,可愛的甜甜笑容,為什麼都消失無蹤了?
    「放開我,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瑾用力想收回手,但他怎麼就是不肯放開。
    她的心在狂跳,眼眶忍不住的又泛紅了。
    「不放,除非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麼要突然消失,為什麼對我這樣冷漠?」他直視著她心痛的低語,似乎想透過自己的雙眼,將隱藏在她冷漠外表下的真實情緒給看透。
    「沒有、沒有、沒有,我沒有發生什麼事、沒有裝作不認識你、沒有突然消失、沒有對你冷漠,我根本不認識你!」
    瑾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三步。
    她逼迫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又跌入他虛假的柔情陷阱。
    「你說謊!」仁灝又上前想拉住她,他無法忍受她和他保持著距離。
    「不要碰我!再過來,我就喊非禮了!」瑾出聲大叫,冷漠自她眼中碎裂,更多的無助顯現在她的臉上。
    「你——」
    「瑾,需要幫助嗎?」剛停好車走來的顧風逸,一臉警戒的走近瑾的身旁。
    「救我……」像抓到浮木一樣,瑾一看見雅雯的哥哥,便立刻躲到他的身後,神情顯得十分無助。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什麼事嗎?」顧風逸一看,就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刻意擁著身子不住輕顫,幾欲昏眩的瑾,神情自若地看向仁灝。
    「女朋友?」仁灝緊緊瞇著眼,表情凶狠的盯著擁著瑾的男人。
    「是啊!她是我的女朋友,不知你有什麼事?」仁灝全身上下散發出森冷的怒意,顧風逸感覺到了,不過,他卻表現得更安然自在。
    顧風逸靜靜的打量著仁灝。眼前這男人看來非一般常人,不知他妹妹的好朋友究竟是惹上了什麼人。
    「哈哈哈——她是你的女人?」仁灝憤怒的臉上透著寒氣,他突然冷笑出聲,笑聲中充滿著嘲諷。
    他懂了。
    仁灝用力的拍起手來,突然發覺自己是這樣的蠢。
    瞧瞧他愛上了什麼樣的女人……
    原來她天真單純的臉孔下,埋藏的竟是如此深沉的心機,她竟是這樣可怕,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不知該笑自己看走眼了,愛上了這麼可怕的女人,還是該慶幸自己及早發覺她的真面孔?
    他以為……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生最愛的女人,當他為她的消失擔憂不己,夜不成眠時,她卻正和別的男人玩樂!
    當他在煩惱該如何要求她跟他一塊走、成為他的妻子、他的未來時,她正笑看他的自作多情!
    他到底是愛上了什麼樣的毒蠍女人……
    「我真是看錯了你。」仁灝冷冷的出聲了,這樣的語氣聽在瑾的耳裡,是這麼樣的刺耳又無情。
    她的心緊緊糾著,讓她無法大聲喘息,
    該難過的是她、該是她看錯了他、該是她這麼對他說的,為何他卻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瑾用力拉著顧風逸的衣服,將頭緊緊埋進他的胸膛中,怕自己早己不爭氣流下的淚水被仁灝給瞧見。
    「原來你只是個流連在男人間,人盡可夫的女人,而我還把你當成個寶!」仁灝毫不留情的說,往日的柔情消逝無蹤,有的只是對她的鄙視和憎恨。
    「先生,你說夠了嗎?再不走,我要報警來處理了。」顧風逸微微皺起了眉,對仁灝所說的話感到不解,看著他那失落受傷的神情,他更是感到疑慮。
    不是說他傷了瑾、玩弄了她嗎?怎麼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他明顯的從仁灝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濃的愛意和情感……
    「為這樣的女人出頭——不值得。」仁灝眼中迸射出不屑的目光,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話一說完,仁灝便轉身走了。
    心因她的背叛而凍結,過去那個溫柔的車仁灝在這一刻死了,死在一個名為賀瑾的女人手中……
    瑾抬起頭,看著離去男人的背影,淚水不斷的落下,浸濕了她的眼、流滿了她的臉色。
    再一次、最後一次,讓她再看他一眼、讓她好好的哭個夠,把他的身影永遠烙印在她的腦海中,然後……再用力的把他給忘了,用力把他的身影自腦中拋出,永遠、永遠把他給丟掉……」
    瑾用深情的目光,目送走了男人離去的背影。
    今天過後……她要把這個男人給忘了,永遠永遠……
    溫熱的淚水滴滴的落至地面上,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一動也不動,佇立在原地的身子逐漸變得冰冷。
    在這一刻,她的身心徹底被冰封……

《門主的俏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