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這裡是姜仁旭,徐筠曦的秘密指揮部。我們現在可能正在流浪或旅行途中,總之不在家。如果有事,請聽到嘟聲後留、留言……」
這段話仁旭已經錄了十幾遍了,可是這次的聲音還是發顫,在一邊觀看的筠曦嘖嘖作舌表示寒心。
「怎麼搞的?你不就是幹這個的嘛,怎麼還是回回出錯?都幾遍啦?你上次郵給我的磁帶就好像錄得不錯哎?」筠曦斜著眼挑剔道。
仁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
「人家本來就沒錄過幾次嘛,你哪裡知道,上次錄了二十幾遍呢!再來一次吧!再來一次!」
仁旭認真地錄了一遍又一遍,感覺就像在最後一次給筠曦錄音。
「這次你要是還搞不定,下次乾脆我來錄好了!」
「哎,那怎麼行?」
在那次浪漫的求婚後大約四個月時,即12月24日飄雪的聖誕節前夜,徐筠曦和姜仁旭結婚了。之前,曾有朋友建議他們最好等到春暖花開的五月份再結婚,「幹嗎非要在大冬天結婚?難道已經搞大肚子了?」,朋友戲謔地說道。
那些天,筠曦以閃電般的速度到處打聽哪兒有各種生活用具齊全的出租房,這可把明芝給氣壞了。
「你不是說討厭結婚嗎?怎麼這會兒又不啦?羞不羞呀,徐筠曦?你幹嗎突然這麼著急把自己嫁出去?」
記得筠曦和仁旭當初鬧分手時,明芝還好言相勸過筠曦,勸她務必再跟仁旭好好談談。可她著實沒料到筠曦這回來了這麼一個大轉彎,真不知道那姜仁旭到底使了什麼招兒,竟然讓一向固執的筠曦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你,難道真的有啦?」明芝將聲音壓低一半,「居心叵測」地問道:
「說什麼呀!」,睜大兔子眼的筠曦趕忙否認,「你這結過婚的女人就這麼看純潔的我們?你以為我是你?」,本來她還想加上這句來著,可是筠曦擔心朋友傷心,於是另外說道:
「我就是想每分每秒都跟他在一起。」
筠曦坦白地告訴明芝,既然她已經決定跟仁旭結婚,那麼,繼續耽擱下去顯然是在浪費時間;她想跟仁旭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生活,想時刻陪伴在他身邊。
「兩個人的生活,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好吧」。
筠曦直率的回答,令明芝臉上陣陣發熱。她本來還想說點兒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住沒說。這話說的沒錯兒,兩個人想在一起生活所以才會結婚,但婚姻本身比想像中要複雜和麻煩許多,只是她知道,那一刻的筠曦和仁旭還體會不到這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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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兩個人一起錄一段主人不在家的電話留言,竟然比仁旭單獨錄製還費事兒。其實,他們哪裡知道,這不過只是一個開頭。婚後的生活,遠比單身生活更花費精力。
「我都是從下往上擠牙膏,這樣才能一滴都不浪費哦。仁旭,從今天開始你也要跟我學!」
其實,一直以來,仁旭從來都沒想過是應該從中間擠還是應該從下往上擠。不過,為了尊重妻子,仁旭還是痛快地答應了。此外,筠曦還要求他用完馬桶後務必蓋好蓋子,以及進浴室之前必須敲門等等。這是因為有一次,仁旭沒有敲門進到浴室裡時,正巧撞見筠曦用剃鬚刀刮腿毛的樣子,從此家裡便多了這麼一條「規定」。
「哪怕讓你撞見我光著身子洗澡都無所謂,可就是不能讓你看見我刮腿毛的樣子!絕對不能!你不知道女人比男人要敏感許多嗎?聽見了沒?你這個傢伙」
此後,仁旭又為此吃了多少苦頭,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了。總之,為了保持婚姻幸福美滿,他吸取了一個教訓就是:把妻子的話當成「聖旨」一樣對待。此外,家裡的「規定」還包括他們倆哪個睡床左邊、哪個睡床右邊以及早晨看報紙時誰先看體育欄等等。
兩個人制定的「規則」越來越多,但他們並不為此感到厭煩。因為,逐漸適應規則這件事本身,令他們感到愉快。
「怎麼樣?合你的胃口嗎?」
吃晚飯時,仁旭正把一大羹匙泡菜湯放進嘴裡時,筠曦忐忑不安地問丈夫飯菜是否好吃。雖然結婚前她自己租房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由於不太喜歡下廚的緣故,她做的飯菜一直都不大好吃。仁旭聽見妻子的問題,趕忙伸出大拇指連聲讚歎道:「嗯,好吃!好吃極了!」
聽見丈夫誇獎自己的廚藝,筠曦的臉上立即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
「嗯,當然啦!泡菜湯是我的拿手好菜嘛!」
「哦,是嗎?做這湯有什麼秘訣嗎?」
「嗯,這可是超級機密哦!不過我決定只告訴你一個人。首先呢,炒泡菜時不要放豬肉扇貝什麼的,最好放一小罐金槍魚一起炒,然後……」
筠曦以前租房住時,很少燉泡菜湯什麼的。因為她不喜歡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吃飯,而喜歡像現在這樣,做好之後有個人陪她一起吃。事實上,仁旭對筠曦做的泡菜湯也比較滿意。雖然他知道筠曦忘記放大蒜了。反正洗碗是他的活兒,大不了待會兒洗碗時,再趁妻子不注意,往湯裡放點大蒜就行了。
不料,從那天開始的兩周時間裡,每頓飯都是泡菜湯加米飯。最後,仁旭只好請求妻子改善一下飯菜的質量,當然,用的是盡可能婉轉,不傷害到妻子自尊心的語氣。
「老婆,能不能把你的絕活兒適當地擴大一下範圍?比如說湯也分大醬湯、鮮魚湯、海味湯什麼的,有好多種湯呢。」
當然,筠曦也不想喝一輩子的泡菜湯。沉默片刻之後,她開始往簽紙上分別寫字,寫完後把便簽紙扔進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裡,然後把盒子伸到仁旭面前並說道:
「我寫了幾個菜,你隨便抓一個吧!到時候我會嘗試著做一下!不過暫時還不行,因為我最近挺忙的。」
仁旭的職業是電台工程師,而筠曦的工作主要是為美術工作室構圖,間或也去高中教教美術,就她的職業而言,她的做法並不奇怪。雖然仁旭也擔心這道新菜搞不好又得吃半月以上,可泡菜湯現在他是真的吃怕了,只要現在一提到「泡菜湯」的「泡」字,他的胃立刻就會條件反射地反酸水,所以,儘管他也產生了新的擔心,不過畢竟也產生了新的盼頭,後者顯然比前者更為重要。想到這裡,仁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張便簽紙。然而,就在他笑逐顏開地展開便簽紙時,表情立刻凝固了。只見便簽紙上寫著幾個字:泡菜湯。
跟仁旭一起看紙條的筠曦,一瞬間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你是逃不過泡菜湯的手心兒啦!哈哈。」
「哪有這個道理嘛!既然是升級菜單,候選名單裡當然不該包括泡菜湯啦!不行,咱們得重來!」
「哎喲!哪有你說的這個理兒!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嘻嘻,你應該謙虛地接受命運……啊,不行!」
筠曦正在調侃一臉哭相的丈夫時,發現他正欲展開盒子裡其他便簽紙,於是拚了命似的阻止他這麼做。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搶過盒子之前,丈夫已經迅速掃了一遍便簽紙上的內容。
「這是怎麼回事兒?泡菜湯、泡菜湯、泡菜湯……哎呀,怎麼全是泡菜湯?啊!徐筠曦,你這個大騙子,原來是你玩賴!」
「嗨嗨,小氣鬼!就這點小事發什麼脾氣呀?好吧,今天我就特別關照你一下,就給你做個泡菜炒飯吧!」
看著仁旭快要氣死似的狠狠盯著自己,筠曦向後倒退兩步,故意用大發慈悲的語調刺激仁旭:「要不,給你來個咖哩飯?體驗一下好久沒有體驗過的印度料理的感覺?嗯?嗯?嗯?」
咖哩飯是印度料理?雖然這說法沒錯,可不知為什麼,仁旭此刻就是覺得有趣。
「該不是三分鐘咖哩飯吧?」仁旭強忍住笑,假裝嚴肅地問道:
「怎麼可能啊?我做的可是添加足夠份量土豆的徐筠曦牌咖哩飯!」
很可能今後一聞到咖哩味就噁心,仁旭心想。不過此刻,他實在管不得那麼多了,於是便心情愉快地點了點頭。
奇怪,無論是放香油的泡菜湯,還是添加足量土豆的咖哩飯,假裝聰明的妻子給他做的任何飯,都能使他開心不已。仁旭也知道,任何人看到這樣的自己都會笑他是傻瓜,但是無所謂。他只是開心,因為他覺得自己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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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傻瓜」也不可能每天都過得開心。當筠曦已經學會做其他七八道菜時,他們夫妻經歷了歷史上的首次吵架,而導致這次吵架的「罪魁禍首」居然是「禮拜天」。
「難道我是寡婦?憑什麼一到禮拜天你就撇下我一個人出去?太沒良心了!」
在仁旭看來,怒氣沖沖的筠曦就像是一隻小羊羔——一隻一邊咩咩叫一邊目光銳利地盯著對方,隨時準備用蹄子上的利爪抓破對方的小羊羔。面對這樣的妻子,仁旭也一改往日的好脾氣,表情冷冰冰地反駁道:
「又不是每週都出去,不就是兩週一次嘛!你以前就知道我這個習慣,幹嗎偏偏今天跟我過不去?」
每到日曆上顯示為紅色的公休日,仁旭多數情況下都會背著錄音設備離開家到室外錄音,比如孩子們的笑聲、各種風景的聲音以及鳥兒鳴叫的聲音等等。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習慣——不,用「習慣」二字還不足以表達其程度,應該說——已經成了他的生活內容。
結婚以前,筠曦好像還能理解他這一點,有幾次還跟他一起出去來著,這在結婚前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跟仁旭一起住了四個月之後,原本覺得很自然的事情,不知為什麼忽然變得彆扭了。尤其是,當她聽見仁旭竟然如此作答時,頓時很生氣地說道:
「你的心都變了,真是越想越沒勁。我們好不容易才能一個月聚四天,你幹嗎要變成一個月只能聚兩次!我要是出去,當然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才出去!可是我現在想讓你陪著我!」
「那你就準備一下,跟我一塊去好了。」
要是在平時,筠曦肯定就這樣妥協了。可不知為什麼,她今天就是不想聽他的話。難道主導權總在他手裡?
「就不!憑什麼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須順從你?今天你順從我,待家裡別出去。」
「今天我是跟台裡幾位大哥一起出去啊,筠曦呀,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下周,下週一定跟你待一整天好不好?哦,或者去看看丈母娘也可以,所以……」
筠曦的脾氣本來就比老黃牛還強,誰知仁旭在這點上絲毫不遜色。聽見仁旭的回答,筠曦的聲音猛然抬高了八度。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說的不是下周,是這周想跟你在一起!還有,憑什麼下周去看那女人?告訴你,結婚那天,我就討厭你自顧自地喊她丈夫娘!」
筠曦所說的「那女人」,正是仁旭所說的「丈母娘」。仁旭想把這句話弄明白,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熟識的朋友們都知道,仁旭是出了名的「小綿羊」,也就是說,他從不輕易發脾氣。不過有句話說的好,「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能嚇死人」,仁旭當然也不例外。當他聽到從筠曦嘴裡說出「那女人」這幾個字時,他立刻雙眉緊蹙,變得嚴肅起來。
嘟嘟!嘟嘟!嘟嘟!危險!危險!危險!
「我的確很喜歡你,可是我討厭你有時說話太隨便!難道你還是小孩子不懂事?怎麼能那麼輕易說出『那女人』這幾個字體?!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是生你的媽媽啊!」
說得多一點,仁旭也就一年發一兩次火,所以此刻,筠曦倒也不是一點都不害怕。然而就在剛才,仁旭用刀子一樣的話刺痛了她唯一的「軟肋」,這是她絕對不能容許的事情!無論她有多愛他!於是,她硬挺著頭,將聲調又提高八度,用異常尖銳的語調說道:
「怎麼?生了我就該讓她以母親的身份出席我婚禮?可我就是討厭她怎麼辦?好,好,討厭大不了不見面。我告訴你,現在!我已經沒心情讓你陪我了,所以你給我滾出去!出去摟你的錄音機過日子!有臉就別再回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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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旭和筠曦歷史上第一次吵架,大概冷戰了48小時左右。48小時過後,仁旭決定親自結束這種局面。說實在的,直到他決定和解的那一刻,也並不認為自己錯到了該被妻子冷落的地步。但是,他實在不願意兩個人繼續冷戰下去,更不能忍受筠曦因生氣而拒絕和他說話。所以,他的忍耐極限終於在雙方冷戰48小時宣告結束。
週二晚上,仁旭急匆匆下了班,然後推著一輛自行車到小區公共汽車站等筠曦回來。
「喲,晚了哦!」
當筠曦下車的一剎那,發現車站旁停著仁旭的自行車時,一絲欣喜迅速浮現在臉上,但僅僅0.05秒之後便迅速消失。在這0.05秒的時間裡,筠曦已經意識到她和丈夫的冷戰已經結束的事實,所以她立即擦去了那一抹高興的神情。仁旭覺察到那一絲欣喜,暗自噓了口氣,然後笑著拍打自行車後座說道:
「好久沒騎自行車啦!過來,我載你!」
「誰用你載!」
筠曦皺著眉,好像在說:「我還沒消氣呢!」。她故意不看仁旭,自顧自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仁旭見狀,趕忙推著自行車從後面追她。
「我說,前面那位漂亮小姐,你倒是看看我呀。」
「……」
「筠曦呀,我認錯還不行嗎?別生氣了好不好?」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黑暗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一個啪嗒啪嗒在前面走的女人和一個推著自行車從後面追的男人,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尤其是,男人還一面追一面喊「筠曦呀,筠曦呀!」,不禁讓前面的女人羞紅了臉。
「吵死了!沒看見人家都在看我們嗎?」
「你要是不喜歡,就趕快上來呀!小姐,哎喲,跟自己老婆約會怎麼還這麼難?」
在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前提下,筠曦終於坐到了自行車後座上。為了不從飛馳的自行車上掉下來,她只好從後面抱住了丈夫的腰。此時,正值冬末春初,空氣中的風雖有絲絲涼意,卻也吹得人酣暢淋漓。因為還沒有完全消氣的緣故,筠曦問不出那句話來,卻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嘀咕:約會?他要帶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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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呀?這裡?」
「當老師的怎麼那麼說話?你應該問『這是哪兒呀?』才是!這兒不是公園嘛。」
「誰不知道這裡是公園!我是問你幹嗎帶我來這裡?」
把自行車停好之後,仁旭說道:
「這兒視野開闊,現在也沒多少人,多舒服呀。」
「什麼舒服?」
「像約會呀,吵架呀,和好呀之類的事,必須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才行啊。」
仁旭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到夾克兜裡往外掏什麼東西。
「你兜裡的東西還真不少,上次是火花,這次是?」
仁旭直愣愣地答道:「鬧鐘。」
「誰不知道這是鬧鐘,我是問你幹嗎這時候讓我看這個?」
仁旭把指針往回調了半小時,應答道:
「現在是七點半,在八點以前的半小時內,你可以盡情說你想說的話!不管是罵我還是其他什麼,總之隨便你說。我怕在家你說不出口,所以才特意帶你到這個地方來。好啦,來吧,快點說呀!」
「……「
「等你說完再給我十分鐘,然後你再接著說半小時……就這麼定啦!快點呀!」
筠曦不明所以地盯著丈夫,大約過了五秒鐘,然後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上次吵架時你不是問我你是不是寡婦嗎?好,現在我也想問問你:難道我是沒有老婆的光棍兒漢?這些天回家,你乾脆都不讓我看正臉,連句話都不捨得跟我講,更別提跟我拉手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把我給晾乾?要是這樣,還不如大聲罵我讓我更好受一些呢!我們倆,別再冷戰了好不好?嗯?嗯?嗯?」
要是有人恰好在那一刻經過公園的話,說不定就會聽見他們在涼風習習的公園裡拌嘴呢。這個和解的過程已經無從知曉,總之,兩小時過後,他們已經騎車回到了家裡。當天晚上,為了紀念兩人和好,仁旭親自下廚做了頓晚飯。事隔兩天,筠曦也主動吻了丈夫,作為對丈夫的獎賞。起初兩人只是接吻,接著擁抱在一起,最後羞怯地滾到了床上。他們深情地凝視著彼此,接著,在這張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床上,仁旭開始輕柔地親吻筠曦的脖頸、鎖骨等處,那灼人的熱吻幾乎令筠曦無法呼吸,心跳快要停止。要是這番情景讓明芝那傢伙看見,指不定她會怎麼笑話自己呢,或許會不懷好意地問她:「嘿嘿,不錯吧?」。
說真的,筠曦至今還未體驗過小說和電影中所說的那種欲仙欲死的幻覺,因此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兒。不過,在這個與仁旭共浴愛河的瞬間,當仁旭溫柔的手像春風一樣輕撫自己時,她頓時心神澎湃,身體也逐漸變僵硬起來,她喜歡這種感覺。
「舒服嗎?」
當仁旭略帶沙啞的聲音傳過來時,筠曦嬌羞地「嗯」了一聲,然後不知不覺張開了雙腿。對於兩人合而為一,對於仁旭進入自己的身體,她至今仍感到陌生和羞愧。即便如此,她仍然喜歡在那一刻,他們的心臟和著節拍一起舞動的聲音,也喜歡做愛結束後,自己身體所感受到的溫熱的感覺。
「要是以後你變成大肚滾兒,我非得好好餓餓你不可。」
筠曦胡亂敲打著仁旭光溜溜的結實的腹部,頑皮地說道。仁旭噗哧一笑,轉移話題道:
「你說咱們要幾個小孩好呢?」
這個問題筠曦以前曾經想過,所以立即回答道:「兩個,兩個像你的小孩。」
兩個孩子最好都像仁旭一樣,長著一張笑瞇瞇的既漂亮又清純的臉蛋兒。想到兩個孩子喊自己「媽媽」,筠曦已感到無比的幸福。不過聽到這話,仁旭卻搖了搖頭。
「不,還是要三個吧!一個像你,一個像我,一個既像你又像我,我想要這樣的三個孩子。」
「才不呢!要是不小心生了一個跟我一樣性格乖僻的孩子,那可怎麼辦?」筠曦立即正色表示反對。
聽到這話,仁旭忽然將妻子攬到懷裡,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微笑著說道:「我還巴不得呢!孩子要是像你,那該多好看哪!」
筠曦忽然想到,仁旭表達愛的方式怎麼會這麼自然呢?他總是很自然地撫摸她的頭髮和臉頰,也常常對她說「我愛你」。他愛她,就像活著那樣自然。筠曦自從八歲之後就再也沒聽過有人說愛她,所以,即使現在有人撫摸她,她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感覺。而仁旭之所以能愛得如此自然,大概是因為他是在愛的呵護聲中長大的緣故吧。
從這個意義上說,筠曦非常希望將來的孩子都像仁旭一樣,有一張既親切又好看的面孔,還懂得如何接受愛以及如何愛別人。想到這裡,筠曦的體內忽然湧起陣陣渴望,於是拽著丈夫的胳膊,引導他進入自己的身體裡。
「筠曦,筠曦,嗯嗯,筠……曦。」
「啊,啊,是我,是我,仁旭,呃啊,啊啊啊!」
當仁旭終於噴射出生命之精華時,筠曦透過他的雙肩,望見漫天繁星正發出璀璨的光芒。一起錄製電話留言、一起吃飯、吵架、和解、一起睡覺——所有可能發生在兩人世界裡的事情,仁旭和筠曦正在漸漸適應。人類擅長遺忘的本性,令筠曦甚至已經遺忘了從前自己還拒絕過仁旭求婚這件事。
然而現在,在某個清晨,當筠曦睜開眼時,甚至擔心眼前的一切會像夢境一樣突然消失。
所以,孩子呀,你快快到來吧!因為,只有你的到來才能讓我安心,讓我相信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境。
那天晚上,兩人一直瘋狂到不能動彈為止。在丈夫的懷抱中進入夢鄉的筠曦,夢見一束鮮花正在她的懷中無比嬌艷地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