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一二堂課是自習時間,沈莎翎剛睡完一個甜香的午覺。
冼一把臉,拿出書包裡的英文克漏字讀本正準備埋頭書堆時,一股向前衝的幹勁竟被背後傳來低沉富韻律的打鼾聲給猛然打斷。
她耐著性子轉過頭去——
果不其然!但敢在這種全班書蟲集體大啃書的平靜時刻裡發出響亮鼾聲的傢伙,除了她身後那個沒神經、我行我素的轉學生程日深之外,還會有誰?
沈莎翎翻個白眼,拿指尖輕敲他的桌面。「程同學,現在是自習課時間,你可以預習下-堂課的內容,或者把上午發下來的小考考卷利用時間寫一寫……」
她很有耐性敲了好一會兒,程日深才將臉由臂彎裡抬起,他瞅著她。
「幹嘛?」說是這麼說,可是他臉上根本寫著「少煩我」三個字。
「你才剛轉學過來,或許還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下個星期就要期中考了,你是不是應該利用時間多看看書?」雖然覺得程日深根本是塊朽木,沈莎翎仍然忍不住要對他曉以大義。
「沈莎翎真不曉得自己幹嘛管他那麼多,她好像一個虔誠的讀書教教徒,只要看到有人不懂得把握時間用功唸書,她就會非常「凍未條」非得要引領這個誤入歧途的可憐人重回正道不可,像個傳教的修女一樣——只不過拿在手上的不是聖經。而是厚厚的參考書。
程日深一副看見外星人對他說教的困惑表情,他任由她浪費他的時間發表完全部意見之後,才緩緩問道:
「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我說的你都明白了吧?高中生沒有多餘的時間睡太多午覺,那只會讓腦筋變得遲鈍罷了,一點好處也沒有想想看你,白白睡掉兩堂課,我都有可以效運用兩個鐘頭的時間背完五十個單字和整理出兩個章節的數學筆記,很不可思議吧?還有……」只要一捉起唸書的技巧與秘訣,沈莎翎就不由自主顯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她的個性很特殊,雖然她很愛玩,可是也很愛唸書,兩方並不衝突,相反的還往往因為調適得宜而獲益良多,該放鬆的時候就放鬆,她從不勉強自己,她這樣的讀書態度讓柯雨萱羨慕得要命。柯雨萱一直覺得很奇怪,怎會有人看著教科書而笑得如此滿足呢?只能說她是書蟲投胎,除此之外,別無道理。
「停!」程日深阻止她再繼續長舌。
「也對,跟你說太多廢話,浪費我的時間實在不划算,你要借課本嗎?我的經濟地理講義可以借你,這一節我打算先念英文再算數學,下一節則是社會科時間。」沈莎翎好心拿了厚厚一疊經濟地理講義遞給程日深。
「你……」程日深掂掂手上那疊沉重玩意的斤兩。
哇塞!簡直可以拿來當啞鈴練肌肉了。他心裡實在很好奇她的書包究竟有多重,她那纖細的身軀如何負荷得了?
沈莎翎向他擺擺手,「不用謝我了,雖然咱們今早鬧得實在不太愉快,不過老師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你,我又告訴我自己,誰教我身為班長呢?身為班長不能小心眼,所以我決定了,我們就盡釋前嫌吧!和平相處,早上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說怎樣?」
沈莎翎這輩子最得意的莫過於沒被同學討厭過。因為呀,她懂得以退為進,懂得謙讓,不搶走愛出風頭的同學的丰采,她總是笑著,讓大家都以為她是個端莊溫和的乖寶寶,毫無殺傷力,從不考慮將她放在眼裡當眼中盯。
她長得雖然漂亮但還不至於明艷,所以能夠和班上以容貌自豪的美女幫相處甚歡,她總是名列前矛,卻不愛擺架子,遇到同學請益疑難雜症,她都傾力相助,博得熱心公益的美名,人氣自然強強滾,她不多話,不喜歡論人是非,聰明地選擇明哲保身遠離流言攻許的惡質戰場,所以從沒人臆測她有啥八卦可以挖,只有她最要好的兩個密友知道她驚人的內幕。
現在,她算是陰溝裡翻船,曉得她的真面目的人竟然多了一個程日深。唉,真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我為什麼要跟你談和?我又不是那個有秘密握在別人手上的笨家欽,老實說,我一點也不想和你盡釋前嫌,一筆勾銷大無聊了。」
聽聽這個無賴講這還是不是人話?她這麼熱心幫助他,還堆起甜美的笑臉跟他談和,他居然不為所動,還想繼續威脅欺負她?嗚……他真的不是人,他的背後肯定有一條黑溜溜的尾巴,他根本就是撒旦投胎嘛!
「我都借你課本了你還要跟我吵架,你到底想怎麼樣嘛!」沈莎翎杏眼圓睜,妄想把視線化成雷射光好將他徹底消滅。
挑起眉峰,程日深不懷好意地瞅著她,道:
「誰教你吵醒我的好夢,現在我要罰你陪我一起睡覺。」他霸道地下達命令。用一種不容置像卻又噯昧的語氣。
「陪你——…」睡覺?」她驚呼。發覺有一部分同學因為她高昂的音調而頻頻對她行注目禮,沈莎翎當場真想挖個洞躲起來,再也不出來了!她從來沒在大家面前這樣嚴重出醜過,都是程日深害的!她恨死他了。
「對,陪我睡覺,現在就睡。」
「可是……」全班都在自習耶!她這個班長怎麼有臉就這樣大刺刺地趴在桌上睡起覺來呢?未免太丟人了吧?
「你是我的女僕,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你忘了今天早上我村你說過的遊戲規則嗎?」程日深用手支撐著下額,饒富興味地看著她-臉不情願地背轉過身,硬著頭皮趴在桌面上,不顧同學們投來異樣的眼光。「很好,看來你已經學會如何服從命令,一步一步來,你可以開始期待下一個挑戰了。」
他的戲謔毫不掩飾自她身後低低傳來,沈莎翎只能萬分惱火地趴在桌面上,捏著拳頭,心底碎道:程日深,算你狠!就不要有一天被我揪到小辮子,否則我肯定毫不留情將你剃成大光頭!等著瞧好了!這個仇,我總有一天會報的!
看著她團氣忿而顫抖的身軀,程日深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本以為轉來這所高中日子鐵定平淡乏味,想不到卻意外逮到一個人可以當活動玩具要弄。看來高中生活並不如預期那麼糟糕,反而還有些令人期待呢!
或許,甚至能讓他忘記一些印在他心上的不愉快。但是……真的有點難耶!
究竟她是招誰惹誰了呀?為什麼美好的校園生活會一夕之間全然變色?
想她沈莎翎原是師長青睞、同儕愛戴的優質模範生,可是那個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的卑鄙無恥的轉學生居然厚顏威脅她,假若不做他的女僕就要將她的午夜劣行公諸於世!最慘的是,她連自己究竟那夜為何和他牽扯上都記不得,根本不曉得他手上到底握有多少把柄,嗚……她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真不敢相信!莎翎,你居然在自習課上睡覺?」
柯雨萱一下課立刻跑到沈莎翎身邊報到。方纔她一轉頭赫然發覺身為大書蟲又是班長的沈莎獨居然和她背後的程日深一樣,兩個人優閒地趴在桌面上作白日夢,這副景象比訓導主任穿裙子、校長裸奔還令人吃驚,引起全班的耳語側目。
「別提了,你以為我真的那麼貪睡呀?」這是有內情的呀?」她,是被小人威脅,偏偏又無法投訴,因為程日深警告過她不許對第三者提起兩人的關係,否則他會讓事情捉早曝光,害她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呀。
「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柯雨萱小聲地湊到沈莎翎耳畔問道。
直覺告訴她,沈莎翎和那個程日深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
「談別的好不好?別-直提昨晚了,我恨不得昨天一個人待在家陪我那對搞怪爸媽過生日,也好過出外招惹衰事上身。」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一千萬個後悔也無濟於事,沈莎翎只好提醒自己下別再犯錯。她昨晚最大的錯誤就是喝得太醉,才會誤上賊「床」,讓自己陷入這樣糟糕的困局。
或許她還應該慶幸吧,慶幸自己沒有遇上真正的歹徒,起碼她沒糊里糊塗連身體給了誰都不清楚,只是受到小小的恐嚇罷了。
她知道很多少女運氣不如她好,心地單純毫無防人之心,在舞廳裡喝下摻有快樂丸的飲料,被好幾個人輪暴,造成身心無法彌補的傷害。
沈莎翎思及此,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提昨晚,問問你們,難道你們不覺得那個程日深很眼熟嗎?」王郁星一對眼睛溜溜地盯在程日深身上。她真的覺得自己對他似曾相識,彷彿在哪裡見過他……
「你的花癡病又發作了?拜託一下,人家今天才第一天轉學過來,你不要那麼急著對他伸出魔掌好不好?至少等個幾周吧!別把我們女生的矜持都忘光光了。」柯雨萱出口取笑王郁星。嗟,一看見帥哥就流口水,把女人的臉都丟光了。
「我這對眼睛生來就是用來鑒賞男人的,怎樣?憑良心說,程日深長得真的很不賴,要不是礙於他還未成年,我一定回家說服我老媽,就算砸下大筆銀子也肯定要簽下他。我的眼光不會錯,他注定要大紅大紫的。」王郁星毫不掩飾對程日深非凡相貌的欣賞。
「你媽服務於哪家經紀公司?」沈莎翎好奇地發問。
其實她們三人雖然整天窩在一起,卻對彼此的家庭背景不怎麼瞭解,沈莎翎只曉得王郁星和她老媽相依為命,直到今天才知道王郁星的媽竟然還是個發掘明日之星的星探咧!
聞言,柯雨萱很不淑女地噗吭一聲笑了出來!她拭著眼角笑出的淚水,替王郁星回答道:
「她媽的確是個星探沒錯,只是被她相中的新人與她簽的既不是戲約、也不是唱片約,而是賣身契。」
「嘎?」沈莎翎聽得很糊塗。她想不通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經紀公司,竟然逼迫新人簽下賣身契的?太過分了!離譜的是,怎麼沒有人出而控告那家吸血的經紀公司呢?
「什麼賣身契,別說得這麼難聽。告訴你,有幸被我媽咪相中籤下的新人高興都來不及咧!畢竟社會在改變,牛郎也可算是一項娛樂人眾身心的服務業,撫慰寂寞芳心,他們責任可重大得很咧!」
王郁星不愧是旗下擁有號稱至合貨色最齊全的高級牛郎應召站媽媽桑的獨生女,聽聽她說出來的話,讓人都不禁要豎起大拇指稱讚媽媽桑教導有方。
沈莎翎完全無法想像一個經營牛郎事業的母親會和她的好友構成什麼樣的家庭。不過她現在倒是完全明白為什麼她生日當天,她們會提議替她買一個牛郎來作陪了——自家產品,不用可惜嘛!
更何況,她們都曉得,她真的很寂寞。
「雖然那天很遺憾沒請到我們家的紅牌來跟你交流一下,不過沒關係,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張名片給你,有需要的話,就打這支專線,報上我的名字有八折優待。」王郁星像個業務員似的拿出名片遞給沈莎棚,一點也不覺得向一個高中女生推銷牛郎有啥不對』
「以備不時之需嘛!」看著沈莎翎手上捏著那張名片不曉得該如何處置的困惑表情,逗得柯雨萱抿著辱笑,硬是將它搶下塞進沈莎翎的書包裡。好好玩呵,難得可以整整沈莎翎,被她欺負慣了,正好出出乎日的怨氣,光是瞧她那副驚愕的表情,柯雨萱就覺得好愉快。
放學後的教室,只剩下她們三人,柯雨萱看看表,
「今天要去K書中心嗎?」學校六點就會熄燈,再不快走,到時候連門都找不到。
「那還用說嗎?我-定要去。起碼要把下午睡掉的兩堂課該讀的東西讀完,否則我的心理會很不舒服,今天一定無法安心上床睡覺。」沈莎翎竹起沉重的書包。肩膀立刻斜了一邊。
「抱歉,我今天不能跟你們去了。」王郁星吐吐舌頭。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去?喔——你該不會是瞞著我們偷偷交了男朋友吧?不是說好丁嗎?等考-上了大學才一起去交男朋友的,你怎麼可以自己-個人先偷跑呢?」柯雨萱拉住王郁星的衣袖不讓她落跑,
「不是啦,今天難得我媽咪有空要帶我去聽一場音樂會。我媽咪是俄國青年鋼琴家普雷特涅夫的瘋狂崇拜者,一聽說他要來台灣舉行獨奏會,她每天都在期待今晚的到來,所以,不好意思,今晚我要回去做一個孝順的乖女兒,明天再和你們去鞘愛讀書的辣妹高中生吧。王郁星在校門口向兩人揮手,即朝另一個方向邁步離去。
「看不出來那個傢伙還挺有音樂素養,她剛才說那個鋼琴家叫什麼來著?」
「普雷特涅夫。」沈莎翎佩服自己過耳不忘的超強記憶力,聽一次就記住了。天知道,她根本就不認識什麼俄國鋼琴家,何況,花錢聽演奏會也不是她可能選擇的消遣。
「俄國人的名字都好奇怪喲!好像都有個『夫』耶!如果是女生的話,名字也有『夫』嗎?」柯雨萱很容易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面對柯雨萱天真爛漫的問題,沈莎翎只能當作沒聽見,無奈地望著天空歎氣了。
嗯,很好剛好六點半整,一秒也不差。
清晨六點三十分,沈莎翎由睡夢中甦醒,準時地拍掉鬧鐘噪人的鈴聲,她伸了一個懶腰,臉上綻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如往常,她一刻也不浪費,立刻跳下床直奔浴室,打開收音機,一面刷牙一面聽著英語廣播。
人家說一日之汁在於晨,她可是每日都安分奉行不悖,絕不放棄每一秒寶貴的時間充實自己。對於沈莎翎來說,每天早起迎接清亮的日光,可是按下來一整天美不美好的重要關鍵呢。
她打開窗,探出頭,吸一口早晨微涼的空氣在胸臆,她頓時感到精神U倍,拍拍臉,勉勵自己道:
「今天山要好好加油!」
這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無瑕的早晨,讓她一掃昨日身陷卑劣脅迫的陰霾,沈莎翎將數學公式的小本子拿在手上供沿路熟記,心情愉悅地背著沉甸甸的大;書包,元氣十足地邁開大步朝學校方向前進。
關於那個轉學生的事情,此刻她一點山不放在心上,她覺得程日深山內:只是對她扦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罷了,只是……一場惡作劇而已,並刁;女N羞盎盂l此樂觀地想;謚不住感邊哼起歌來。
可是,世上既然有像她這樣樂觀開朗的人,那就肯定也有像程日深.那樣狡詐陰險的小人存在。沒錯!他真的是個壞蛋!大敗類!
別說他上課遲到還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他這種放肆的行為,根本完全不顧老師的尊嚴,.也對認真聽課的同學很失禮,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不好意思,還一坐定位就趴在桌上睡起覺來。連續兩堂課她都被他脫線的行為弄得心神不寧,課程內容都沒辦法好好地吸收,她真的被他完全攪亂了。
像他這種痞子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所升學率至上的魔鬼私立高中呢?他如果心不在書本上的話,根本就不要浪費父母的錢來這瞎混呀!沈莎翎忍不住在心底對他進行嚴厲的批判。
「莎翎,你的眉頭幹嘛皺得那麼緊?在煩什麼?」柯雨董在沈莎翎跟前十公分揮揮手,企圖喚醒深陷在對程日深進抒殘酷批鬥大會而一臉-不悅的沈莎翎。
「快點,莎翎,你的便當,接著!」王郁星捧著兩個剛從蒸飯箱墾拿出來的飯盒,以飛快的速度將它們擱在沈莎翎桌上,但已經燙得兩手微徽
嗯,很好,剛好六點半整,一秒也不差。
清晨六點三十分,沈莎翎由睡夢中甦醒,準時地拍掉鬧鐘噪人的鈴聲,她伸了一個懶腰,臉上綻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如往常,她一刻也不浪費,立刻跳下床直奔浴室,打開收音機,一面刷牙一面聽著英語廣播。
人家說一日之汁在於晨,她可是每日都安分奉行不悖,絕不放棄每一秒寶貴的時間充實自己。對於沈莎翎來說,每天早起迎接清亮的日光,可是按下來一整天美不美好的重要關鍵呢。
她打開窗,探出頭,吸一口早晨微涼的空氣在胸臆,她頓時感到精神百倍,拍拍臉,勉勵自己道:
「今天山要好好加油!」
這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無瑕的早晨,讓她一掃昨日身陷卑劣脅迫的陰霾,沈莎翎將數學公式的小本子拿在手上供沿路熟記,心情愉悅地背著沉甸甸的大書包,元氣十足地邁開大步朝學校方向前進。
關於那個轉學生的事情,此刻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她覺得程日深也許只是對她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罷了,只是一場惡作劇而已,並不會持續太久。
沉落翎如此樂觀地想,忍不住感邊哼起歌來。
可是,世上既然有像她這樣樂觀開朗的人,那就肯定也有像程日深.那樣狡詐陰險的小人存在。沒錯!他真的是個壞蛋!大敗類!
別說他上課遲到還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他這種放肆的行為,根本完全不顧老師的尊嚴,也對認真聽課的同學很失禮,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不好意思,還一坐定位就趴在桌上睡起覺來。連續兩堂課她都被他脫線的行為弄得心神不寧,課程內容都沒辦法好好地吸收,她真的被他完全攪亂了。
像他這種痞子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所升學率至上的魔鬼私立高中呢?他如果心不在書本上的話,根本就不要浪費父母的錢來這瞎混呀!沈莎翎忍不住在心底對他進行嚴厲的批判。
「莎翎,你的眉頭幹嘛皺得那麼緊?在煩什麼?」柯雨萱在沈莎翎跟前十公分揮揮手,企圖喚醒深陷在對程日深進行殘酷批鬥大會而一臉-不悅的沈莎翎。
「快點,莎翎,你的便當,接著!」王郁星捧著兩個剛從蒸飯箱裡拿出來的飯盒,以飛快的速度將它們擱在沈莎翎桌上,但已經燙得兩手微微發紅了。
「已經十二點了?」沈莎翎望著眼前的飯盒,仍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呀!你還懷疑呀?你到底是怎麼了?整個上午都顯得魂不守舍,連上最拿手的數學課時,老師要你解一個方程式你都答不出來,你有點太狀況外了喲!」柯雨萱怕胖,中午只吃水果和未沾醬的生菜沙拉。
「你真能忍,我如果有事情不說出來的話,我會很難受的。」王郁星故意拿香噴噴的紅燒獅子頭在柯雨萱面對亮晃一下,然後張大嘴一口吞掉。
沈莎翎心情很亂,一直拿筷子撥弄著便當裡令人垂涎欲滴的菜包,就是沒有夾起來放一口到嘴裡嘗味道的慾望。
她怎麼可能吃得下?她居然在最自滿的數學課上出糗,那簡直比叫她去死還慘呀!嗚……她今後拿什麼臉去面對對她關愛有加寄予厚望的師長呢?記得前一陣子老師才笑著在全班同學面前稱讚她或許可能得到大學聯考數學最高分呢!如今,她卻成了全班的大笑話,這是她作夢部想不到會發生的事情呀!
「讀書那麼認真拚命,把那把勁用來事吃些飯多好,別光是拿一雙筷子挑來揀去。」程日深低沉慵懶的噪音霎時由沈莎翎背後響起。他說著,不顧沈莎翎投來的怒眼逕自捏起她便當裡的意式臘腸吃掉,還舔了舔手指,道:「這種加工品少吃一點比較好,既沒營養熱量又高,你幹嘛發呆?快吃吧!菜都涼了。」說完,他就步出教室從她的視線範圍中消失了。
「他怎麼這樣跟你說話?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面對程口深的佻達行為,柯雨萱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了!我跟他不熟,一點都不熱!懂了嗎?」被他這麼一攪和,這個便當裡的菜她更是無福消受了,想著就覺得自己真是對不起每天替她做營養便當的母親。
王郁星嘴裡塞滿了佳餚,好不容易騰出空隙發出聲,道:「你們有沒有興趣猜一猜,我和我媽咪昨天在演奏會上看見誰?」嘿嘿,說出來會嚇死人呢!
「誰?」
「就是剛才大膽偷嘗莎翎便當的傢伙呀!」
「程日深?你確定?他看起來不像會去參加音樂會的樣子,反而適合去聽熱鬧的演唱會。」柯雨萱懷疑王郁星根本就是視力有問題。
「我沒看錯啦,真的是他。而且,他還打扮得很正式,一件深色西裝,皮鞋也保養得很光亮,害我差點認不出他,還以為是哪個有錢有品的富家少爺咧!」王郁星一想起程日深昨晚出其不意的現身還是掩不住情緒亢奮。
他是到中場休息時才出現,所以自然很容易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當時王郁星正處於聽了半場鋼琴曼妙樂音差點要去夢周公的狀態,還是她媽咪叫醒她,告訴她場內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她才精神為之一振!
定睛一瞧,卻赫然發現眾人注目的焦點正是班上的神秘轉學生——程日深。
「去看音樂會難免要盛裝打扮,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沈莎翎很不喜歡她的好友將話題圍繞在-個迫害她精神安寧的惡魔身上。他去看音樂會關她什麼事呀?她對他的新聞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是這是在台灣耶!不像國外那樣慎重其事,大家聽演奏會通常就-件整齊的衣裳,不太邋遢過得去就好了,可是他真的是從頭到腳都打點得像赴皇宴一樣隆重耶!」他那身行頭跟十八世紀盛裝赴宴的法國貴族真是有得拼了。
「想不到他在某些地方倒是挺懂得遵守禮儀,沒親眼看見他那副尊貴帥氣的模樣,我實在覺得很後悔昨天沒跟你去聽那個什麼普什麼夫的鋼琴演奏會。」柯雨萱捧若臉衰歎,她可以想像程日深那副英氣凜人的高貴模樣有多迷人。唉!真是遺憾,居然只有王郁星有幸目睹。
「普雷特涅夫。雖然昨晚他梢湛的指法的確令人讚歎,只是下半場我的心思全在程日深身上,白白浪費了一張昂貴的入場券。散場的時候,他已經不見蹤影了。我沮喪地低垂著頭很害怕我媽咪發覺我根本沒認真在聽演奏,她對古典音樂的癡狂真的很誇張,如果她知道我這麼不專心的話,一定會罵慘我,可是,我萬萬想不到我媽竟然跟我說…」
「說什麼?」
「她竟然說程日深讓她腦筋混亂了。原來她也是在看到他出現以後,滿腦子就只想著他的事情,根本無心聽演奏了。」
「不會吧?你媽也煞到他了?」這個程日深的魅力還真是非同小可,老少通吃。
「你在說什麼呀!我媽看過的靚男比我們背過的英文單字還多,她對長得俊美非凡的男人老早就免疫了,我爸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哎呀,我在說什麼呀我。我的意思是,她對程日深很介意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出色的外表,而是因為她覺得他似曾相識。」
「你跟你媽還真是好笑,昨天你才說你覺得程日深很眼熟,現在又說你媽對他似曾相識。奇怪,你們母女跟他從前到底有什麼過節?」柯雨萱取笑王郁星。
「我說真的啦!我發誓,我一定曾經在哪裡見過他。」
「既然如此,你就去把答案找出來,口說無憑,我要看證據,證明你從前真的見過他。」
「找就找,等我找出來以後,你就不許再懷疑我說謊。」
「如果證據確鑿的話,我甚至還願意和你道歉呢!」看著王郁星有些光火,柯雨萱仍然語帶挑釁,毫不退讓。
「不要為了一個無聊的人吵吵鬧鬧,行嗎?午休時間到了,你們都回座位上去吧!」沈莎翎被吵得不耐煩,迅速-下達逐客今。
拎起冷了的便當,沈莎翎快步走向教室後面的垃圾筒,她一面將它倒掉,一面皺著眉頭心想,要是她的壞心情也能這樣輕鬆地就倒進垃圾筒裡,打包讓垃圾車載走,載到遠遠的地方,那該有多好……
不,或許該被載走的不是她的情緒,而是程日深!對,他才是應該被銷毀湮滅的大型垃圾,只要他不出現在她眼前,她就能找回她平靜正常的日子了。
想著,沈莎翎下意識地回頭瞟了一眼他的座位。奇怪,午休的鐘聲響完都過了十分鐘了,他怎麼還沒回到座位上呢?
他真是非得將她氣死,或者搞得神經衰弱才甘願是嗎?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等一下導護生如果巡堂發現他們班上有一個座位是空的,可是會毫不留情地扣班級的整周秩序分數耶!他們班上一向都拿秩序第一名,怎麼可以因為他這粒小小的老鼠屎而壞了這份榮耀呢?
儘管十分不情願浪費個人寶貴的充電補眠午休時間,可是身為班長職責所在,沈莎翎只好咬著牙,忍著一肚子火氣衝出教室,去找回程日深這只迷途的黑羊。
果然他還是習慣獨自一個人,曾經他也以為他無法忍愛孤獨的滋味,然而如今事實證明,比起身旁纏繞太多的牽絆束縛,他倒寧可孑然一身,落得清閒寂寞。
會選擇這個地方,原因無它,純粹因為這裡的隔音設備好,外頭儘管人聲鼎沸,卻完全都被阻擋在這扇門之後,連鐘聲他都聽不見。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應該安分地待在校園,和年紀相仿的同學嘻鬧談笑、分享生活的點滴,努力吸收課堂上的學識以做為日後人生的智慧財富,可是,他卻連一點融入的心情也沒有。
或許是太早就接觸到人生最複雜詭譎的局面,看透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程日深覺得自己根本無法佯裝懵懂無知,恢復純真無邪的少年該有的笑靨。
他試過許多次,但只是更加印證自己與別人的不同罷了。曾經醇美的歲月,.肯定是再也回不去了呀!而他才不過十七歲,卻連一抹真摯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他像是源頭遭到嚴重污染的河川,往後無論蜿蜒至何方,都肯定足一道不乾淨的水痕了。
無論誰來掬這一瓢水,都會惹得-身腥。
他兀自如此沉思著,卻赫然發覺原該是完全隔音的空間,他竟然聽見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怎麼可能?
「你居然在這裡!」不預期地,門被打開來,沈莎翎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氣急敗壞地奔進他的視線範圍。
程日深眨眨眼,想確定她的出現不是因為他終於精神崩潰而產生不該有的幻覺了。
「沒戴表,好歹也該有時間概念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出來多久了?害我還要出來找你,今天的午睡肯定要泡湯了!現在午休時間都快過完了,你還不打算離開?」沈莎翎喘了幾口氣之後,馬上開口罵人。
天曉得她有多苦命,為了找他,她跑遍整個校園,只差點沒翻牆到校外逮他而已!還好她聰明,靈機一動,決定先到老舊校舍的音樂教室看看。她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日子過得還很清閒,她和柯雨萱常常兩人帶著便當窩在音樂教室裡,那裡的地板好乾淨,吃飽飯後躺在那裡痛快睡午覺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我喜歡這裡,不想離開。」看她這麼氣急敗壞,程日深反而故意地將整個人都掛在音樂教室的冰涼地板上。
「你——你這個人講不講理呀!」沈莎翎氣得渾身發抖,她覺得自己真是遇到土匪了。
程日深懶懶答腔道:
「不講理。不想請,也沒興趣講。」發覺自己的話讓她起了捏緊五指成拳頭狀的反應,他就覺得十分有趣。
她果然如他所料,是他最稱職的解悶玩具。
「你以為我喜歡帶你走嗎?告訴你,我還巴不得你從此消失不見,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咧!你要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的話,就算你昏死在這個音樂教室裡,而我剛好是第一個目擊者,我也肯定不會替你報警叫救護車,巴不得你永遠在這裡痛苦掙扎算了。因為我討厭你!超級討厭你!」
她的情緒完全失控,毫無形象顧忌在他面前瘋狂地咆哮,騰騰的怒氣讓她的長髮險些直立如蛇蠍。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辦法讓她變得如此暴戾,他讓她翻臉像翻書一樣容易,真該死!
她生氣的模樣與她文靜嬌弱的外表一點也不相稱,強烈的對比令程日深感到不可思議。她居然這麼討厭他,討厭到國不得美好的形象破滅只為了罵他一頓粗飽,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的火氣,但還足難免感到些微震撼,震撼他竟能使一個乖寶寶變成太妹。
有趣,原本打算玩個幾周就放過她,但現在程日深改變主意了,他決定繼續與她糾纏下去,直到他對她完全厭倦為止。相信短期之內,他還很難找到能與她匹敵的新歡,畢竟像她這樣人前人後極端雙重性格的假仙女王,並不多見。
「但是我喜歡你喲!非常喜歡你。」程日深隨性灑脫地拋出這麼一句話,彷彿打招呼那樣平常自然。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嘛,因為她實在太富娛樂性了,為他平淡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許多樂趣,讓他勉強壓抑想翻牆落跑的熱切衝動,百無聊賴地待在座位上,偏著頭、支著下巴,欣賞她偶然撥動濃密緞亮髮絲而露出白皙頸子的優美弧度。
因為他輕浮的語氣而感覺臉上熱氣騰騰的沈莎翎,當下真想賞自己兩記鍋貼,啐罵自己興奮個什麼勁,更有對他暴力相向的衝動!他怎麼可以對她態度這麼隨便?喜歡這種話怎麼可以輕易出口呢?他的坦白讓她覺得自己嚴重被污辱了。
「我喜歡你和我喜歡早餐吃兩片吐司不加蛋、一杯咖啡不加糖一樣,個人的喜好罷了,你有必要這麼臉紅脖子粗嗎?」哈!她不會以為他方才是在向她表白示愛吧?那誤會可就大了。
突然丟出一句「我很喜歡你」,任誰都要以為這是愛的宣言嘛!不然他要人家怎麼想?結果他居然還反過來嘲笑她自己往臉上貼金,誤會他對她有意,什麼玩意嘛!
「隨便你愛怎麼樣,反正我不管了!如果老師問起,我就說你耍流氓翻牆蹺課逍遙去了。」算她蠢!居然妄想勸回他這個邪惡浪子,她還不如去期待柯雨萱家裡養的那條狗會開口唱歌劇咧!
沈莎翎忿忿地轉過身,正欲離去,沒料到程日深會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留下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說,他反正就是不想放她走。
「這是命令嗎?」他的要求一向如此絕對霸道,根本不給她遲疑說不的機會。
「-下子就好,待到下午第一堂課鐘聲響起為止。」看見她眼底閃爍的疑惑與猜測,他又加上一句:「拜託。」
「你先把手放開,不然我沒辦法看現在的時間。」
他輕輕鬆開對她的束縛,沈莎翎像被燙到似的迅速收回手,她低下頭去看表。避視他灼的的目光。
她輕敲表面。「還有十分鐘就上課了,只要我待在這裡,你就會乖乖跟我回去,你的話我可以當真嗎?」她覺得自己根本沒理由相信一個捉住她的把柄就厚顏無恥地要脅她的無賴所說的話。
「你永遠可以將我的話當真。」程日深淡然拋下這句話,便轉身步至書櫃前,瀏覽其中收藏的樂譜。
殊不知,她的心卻因他的一句話而漏跳了一拍。
沈莎翎實在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番,,她發誓,她跟王郁星絕對不是同一掛的!她本來可以很肯定自己沒患上無可救藥的花癡病,因為她從來不曹有過一碰上英挺俊美的男子就渾身發熱、兩膝無力的經驗,但是面對程日深時,她才發覺潛伏體內的花癡細胞竟然不受控制地迅速發作,完全不理會大腦發出痛恨他的訊息,心裡只想著和他做一些大白天不宜的事……天咧!她該去找醫生了,她竟然對他這麼有「性」趣!
沈莎翎像一部當機的電腦,整個人傻傻待在原地,內心理展開激烈的天人交戰。
她絕對不能讓他發覺她心跳狂捆的速度,但是這該死的音樂教室.隔音設備怎麼好得這樣欠揍,簡直可以用死寂來形容如此靜謐的,方天地,更何況,現下只有他們兩人獨處,他如何可能聽不見她兇猛的心跳聲呢?
可是,她絕對不允許他聽見或者察覺任何關於她對他有觸電感覺的蛛絲馬跡!而不讓他聽見她的心跳的最好方式,無非在這寂靜的空間裡,製造出一些其它的聲音來。
眼角餘光瞟到角落裡那架被遺忘的鋼琴,嗯,它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沈莎翎像個企圖湮滅證據的心虛罪犯,為了掩飾自己對程日深荒謬的情愫,她步至他身旁,從架上迅速抽了一本樂譜,轉身揭開黑色琴蓋,她隨手翻開其中一頁,吸一口氣,十指使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飛揚了起來。
悠揚的樂音立刻填滿整個音樂教室,她的嘴角揚起,似乎有些得意自己鋼琴雖然只在小時候學了兩年。原本以為歷經多年荒廢肯定十指生銹不靈光了,然而可喜可賀的是學過的東西並沒有全都還給老師,儘管彈奏得有些凌亂破碎,不過她已經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了不起了。
唉呀,她真是個天才呀!沈莎翎忍不住在心底稱讚起自己來,完全沒料到她身後的程日深在聽聞這支曲自之後臉色陡然大變。
由於她的演奏支離破碎,無論技巧與指法都十分拙劣,以至於他在一開始並未察覺這正是那首該死的曲子!
俟他終於察覺時,他仿若五雷轟頂似的整個人僵在原地,震撼得說不出話來!接下來,他便陷入整個人宛如要被猛然撕裂的極度痛苦之中。
「不要彈了!」他暴戾兇猛地一掌拍掉她眼前的樂譜。
她反應不及,十指尚停留在鍵盤上,發出顫抖的琴音一如她此刻慌亂驚惶的情緒。
「停止!我叫你停止!你聽見沒有?」他像一頭踩到刺蝟的瘋狂野獸,狂暴地一把將她兩手鉗住拉開,像跟這部鋼琴有仇似的猛然將琴蓋甩上,發出駭人的巨響。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難不成她剛好彈了一首具有可怕魔力的曲,子,能讓聽聞的人瞬間變成一頭野獸,不但喪心病狂,還暴力相向?
沒有呀,她彈得明明是法國即像派鋼琴名家德布西的「月光曲」,這樣柔和浪漫的曲調,為何竟讓他如此火大、反應激烈呢?難不成是因為她彈得太爛,才讓他這麼生氣嗎?沈莎翎想起王郁星說過程日深曾盛裝出席一場古典鋼琴音樂會,可見他應有定的音樂水準,或許因此,他無法容忍她差勁的彈奏破壞了曲子原有的美感吧?
「是不是因為我彈得不好,你才那麼生氣?」
這個人未免火氣也太大了吧?彈得不好用說的就好了,幹嘛要吼人,還摔樂譜呢?動手動腳的,好沒水準,這樣的人說他有多熱愛音樂,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他的手仍然按在黑色的琴蓋上,彷彿那是個受詛的潘朵拉盒子,一旦再度揭開,不知又要蹦出多麼恐怖的妖魔鬼怪。
沈莎翎完全無法明白程日深這樣毫無理由的轉變,她只得站得離他這些,以免無端捲入他猛烈的暴風圈而粉身碎骨。
他的情緒逐漸平復,瞥見她滿臉驚恐遠遠地看著他,他彎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樂譜。
「對不起,我很不能忍受鋼琴的聲音,頻率太高,讓我耳嗚頭痛。」程日深走上前去,她來不及逃開,被他一手捉過纖細的手腕,他瞥一眼她的手錶,道:「上課了,走吧!」
他由她身旁輕輕繞過,若無其事地往教室方向踱步而去。
然而沈莎翎內心因他而起的疑惑卻無法就此消失.他很明顯的是在說謊,琴音令他頭痛簡直是個荒謬至極的借口,否則他就不會出現在鋼琴演奏會現場了,由此足見他的說辭全是瞎掰胡講的。
但是,他為何要對她撒謊呢?他為何毫無理由地發這麼大脾氣呢?
她有-種中要命的直覺,直覺他的過度反應起因肯定與那首德布西的「月光曲」脫不了干係,儘管她的推測其實毫無根據。
反正她一定要找出他怪異行徑的原因,不只因為好奇,或許還能拿來當作條件交換,交換回她可貴的自由。她心中如此暗自盤算著。
結果,整個下午沈莎翎的心思都不在黑板上,而害她如此失常的罪.魁禍首卻對她的心神不寧毫無所知,竟然在她身後蒙頭大睡!
他稀鬆平靜的舉止今沈莎翎不由得要懷疑,方纔他突如其來的暴烈舉動難道只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