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一間特別花心思佈置的小女孩房間。淡淡的粉紅色牆壁在下半部以碎花牆紙另作裝
    飾,木製的單人床上有著可愛的小紗帳,設計感十足的衣櫥上擺滿了帶著民族風的各國洋娃娃,旁邊
    則是一架小鋼琴,同樣是漆成適合小女孩的粉色系。
    唐巡修才離開家裡,唐維雅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宇可伶到她的房間。
    她高興得一下子跑到櫃子邊,拿出一堆玩具展示給宇可伶看,一下子又不知道從何處翻出一堆放事書。
    「老師,你以後會講故事給我聽嗎?爹地沒有時間講故事給我聽,所以買了很多故事書給我,但是我有很多字都看不懂。」
    她圓滾滾的大眼眨呀眨,出口的話讓宇可伶不自覺地一陣心疼。
    「當然沒問題呀!」
    她輕撫著小女孩的發,視線不經意地瞥及放在鋼琴上的一個相框。照片裡的男人是唐巡修,他的身邊站著一個手
    裡抱著小嬰兒的女人——如果她沒猜錯,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雅雅的母親,而她懷中的嬰兒則是雅雅。
    「維雅。這是你爹地跟媽咪嗎?你長得跟你媽咪好像,都是大美女!對了,你媽咪呢?」
    原本開心地玩著玩具的唐雅雅,臉色突然垮了下來,「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的媽咪就已經死了。」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宇可伶趕緊衝到唐雅雅的身邊,緊緊地摟住她,「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媽咪過世了。」
    宇可伶摸著小女孩柔順的頭髮。這麼小就失去
    母親的疼愛,難怪自剛才到現在,她總是在她眼中看到一絲落寞。
    唐維雅胖胖的小手緊摟住宇可伶的腰,紮著兩
    條小辮子的小頭顱依偎在宇可伶的懷裡。
    「沒關係,我有爹地、爺爺、奶奶、忠爺爺,
    從今天開始,還多了一個宇老師!」
    宇可伶輕輕一笑,愛憐地撫了撫唐雅雅的額,將她臉上的幾繼髮絲塞到耳後。
    「老師等一下要先回家去拿換洗衣服,雅雅要
    不要跟我一起去?」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跟老師一起去嗎?」唐維雅倏地睜大一雙眼睛。
    「當然可以噦!」
    「不過,要先問過爹地,我去打電話。」
    唐雅雅起身就準備往門外跑,宇可伶見狀,一把將她拉回。
    「只是到山下而已,來回不會超過一個鐘頭,
    這點小事情,我想不用跟你爹地商量,反正我們很
    快就回來了。走吧!我的摩托車就停在院子裡。」
    「摩托車!我還沒有坐過摩托車,一定很好玩!」唐雅雅開心得又叫又跳。
    生長在富裕家庭,
    她自小就有司機接送,坐摩托車對她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會被忠爺爺看見耶!萬一忠爺爺跟巴黎的爺爺奶奶說,那我就慘了。」
    爺爺奶奶不喜歡女孩子坐摩托車,他們總認為坐摩托車不是一個淑女應有的行為。
    「這樣啊……那麼,這裡有後門嗎?」
    「嗯!後院有一個通往後山的小門。」歪頭想了
    想,唐維維認真說道。
    「好,你先到後門去等我,我從前門出去,我們在後門會合。」
    「耶!」
    唐維雅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離開房間,往後院跑去。
    宇可伶看著唐雅雅離開後,也趕緊下樓牽摩托車,趕到後門去跟她會合。
    ☆☆☆
    唐維雅在後門張望著,不久,便見到宇可伶帥
    氣地騎著重型摩托車抵達。
    她停好車,拿出一頂安全帽幫唐維雅戴上,那
    是她一直放在置物箱裡,以備不時之需的,不過對
    唐雅雅而言,稍嫌大了一點。
    「待會兒老師幫你買一頂你專用的安全帽。」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謝謝老師。」
    她高興地在宇可伶的臉上親了一記。
    「那我們出發噦!」
    她將雅雅抱上車後座,抓她的手攬緊自己後,
    加足油門,在陽明山的山路上疾馳。
    「好好玩!好像在坐雲霄飛車哦!」唐維雅興奮
    得又喊又叫。
    宇可伶故意將身子一側,摩托車順勢微微一
    彎,像是快倒下去的樣子,唐雅雅更是興奮的大
    叫。
    就這樣,一路上宇可伶一下子加油門,一下子
    放慢速度,逗得唐雅雅笑聲沒斷過。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抵達市區,宇可伶將摩托車停在一家專門販售
    安全帽的商店前,帥氣地摘下安全帽,如瀑布般的
    頭髮立刻傾瀉而下。
    「老師,你好帥氣哦!」
    「謝謝你的誇獎,走,我們去買安全帽。」
    她抱下唐雅雅,牽起她胖胖的小手往店裡走去。數目眾多的安全帽讓人看得有點眼花撩亂,宇可伶拿起一頂艷紅色的小安全帽,往唐雅雅的頭上戴。
    「很合適,就買這一頂好嗎?」
    「不要,我想買跟老師一樣的帽子。」
    「我覺得紅色跟你的膚色很相配,跟我同一個顏色的呢?」「因為老師戴黑色的安全帽很帥
    為什麼要買?
    「我也想跟老師一樣帥嘛!」
    宇可伶笑得很開心,她打從心裡喜歡這個小女孩,是因為她失去母親的關係嗎?她也不清楚,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好,那就買跟我同樣顏色的安全帽。」
    「謝謝老師。」
    「這筆錢記得跟你爹地算。」宇可伶付了賬,將發票塞入口袋。
    一大一小又開心地跨上摩托車,宇可伶溫柔地替唐雅雅戴上剛買的安全帽,一路呼嘯,直到她的租屋處。
    「老師,你真的要搬到我家住嗎?」唐維雅歪著小腦袋,看著字可伶問道。
    「當然是真的,因為我得自己賺取生活費。」來到她的房間,宇可伶隨意將衣服塞入行李箱裡,她的所有衣物,清一色都是黑色系的。
    「老師的媽媽不給老師零用錢,所以老師只好去當你的家庭教師了。」唐維雅張著一雙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她的目光被牆上的一排獎狀給吸引住了。
    「哇!好多獎狀哦!老師是不是考試都考第一名?」
    「傻瓜!那不是考第一名的獎狀,是老師參加劍道比賽得來的。」
    「劍道?是武俠片裡飛來飛去、殺來殺去的那種嗎?」唐雅雅崇拜地看著宇可伶。「老師好厲害
    哦!」
    宇可伶看到唐雅雅這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等老師收拾好衣服,就帶你到道場去看劍道練習,好不好?」
    「好棒,老師好棒哦!」唐維雅跳起來歡呼。
    ☆☆☆
    宇可伶收拾好行李後,果真載著唐雅雅來到練習場。
    唐雅雅坐在場邊等著前去更衣的宇可伶,一雙
    好奇的眼四處溜來溜去。
    她從來沒有看過劍道,當然也沒有來過劍道練習場,不過,這似乎跟她相像中的不太一樣,沒有
    人飛來飛去、沒有鏗鏗鏘鏘的擊劍聲,而且每個人都穿得好像甲蟲哦!
    不久,宇可伶穿著劍道裝備走出來,找了一名學員跟她對打,利落的動作讓唐維雅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她趁著練習的空檔,教了唐維雅一些基本的防身術,唐雅雅滿臉驕傲的說:「我現在是無敵女超人,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宇可伶聽了差點笑彎腰。唐雅雅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才學會走路便妄想要跑步的小孩,不過,幾
    套防身功夫,她倒也要得有模有樣。她忍不住鼓掌叫好著……
    這頭的氣氛熱鬧而溫馨,另一頭可就截然不同了!
    此刻唐家的別墅裡,正因為唐雅雅及宇可伶的
    「失蹤」,而天翻地覆著。
    「少爺,是不是該報警處理?萬一是起綁架案,那可怎麼辦才好?」
    忠伯急得拿起電話準備撥打,卻被唐巡修阻止
    「現在報案也沒用,必須超過一定的時間,才能列為失蹤人口!」唐巡修雙手環胸,踱步思索著,
    「忠伯,有沒有那位宇老師的地址?」
    「當然有!」忠伯趕緊將宇可伶的地址遞給唐巡修。
    「那麼,就先從宇老師的住處找起吧!」
    「少爺,是不是要我派人去找?還是……」
    「不用了!我自己去。」
    「可是……」
    唐巡修不管忠伯如何勸說,執意要親自去找人。
    但,他才剛剛跨到院子裡,就看見宇可伶騎著
    摩托車進入,車上的兩個人還有說有笑,根本不知道家裡頭的人正因為她們而著急得不得了。
    唐雅雅一被抱下摩托車,就看到寒著一張臉的唐巡修。
    「爹……爹地,我回來了。」
    她怯怯地說著,一雙胖胖的小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你們到哪裡去了?」
    唐巡修冷著一張臉,如鷹眼般的目光直視著宇可伶。
    「我帶雅雅去我的租屋處拿幾件衣服,再到劍道社去繞繞而已,幹什麼?有這麼嚴重嗎?」
    話雖說得理直氣壯,但宇可伶不太敢正視唐巡修的眼睛,那眼神太過銳利,彷彿要將她千刀萬剮
    似的。
    「天啊!宇老師,什麼叫有這麼嚴重嗎?小小姐可是少爺的獨生女,你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帶著她到處亂跑,萬一出了什麼狀況,那還得了?」忠
    伯一邊叨念著,一邊將唐雅雅牽進屋裡。
    「我只是……」只是心疼她那無意間透露出的
    落寞目光,這樣也不行嗎?這些有錢人,拽什麼拽?
    「以後不准再犯這種錯誤,要出門得問過忠伯,要去哪裡也必須讓我知道,身為家庭教師,你應該給小孩子好榜樣看。」
    唐巡修霸道又專制的說話口氣,讓宇可伶氣得幾乎想直接拂袖而去。
    「你……我不幹了!這總可以了吧?我宇可伶生平最討厭被人限制這個、限制那個,去哪裡還得經過批准,你以為你是誰呀?」
    說罷,她朝他扮了個大鬼臉,轉身準備跨上摩托車,但身後傳來的渾厚嗓音,讓她停止了動作
    「你不服?」
    「我當然不服!」
    如果可以,宇可伶真想拿竹劍直接往唐巡修的頭上敲下去,最好直接敲破他腦袋,看看裡頭到底
    裝了些什麼,讓他如此的固執又霸道!
    唐巡修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你說,方纔你們去了劍道社。你會擊劍?」
    「拿手本事!」她一昂首,倍感驕傲。
    「那麼,你知道劍道運動的本質嗎?」
    「當然知道。以禮為始,以禮為終,崇尚其爭也君子的精神,訓練人存自我克制中,發揮最大潛力來折服別人,達到所謂『道』的精神……慢著!
    你問這幹什麼呀?」宇可伶望向他,不明所以。
    「我們來場君子之爭,對打一局,輸的人必須凡事聽贏的人的命令,不准說不,你覺得如何?」
    唐巡修說道,那雙深邃的眼中閃著點點晶光。
    「你也學過劍道?」她有點意外。
    「唸書的時候練過幾年。」
    宇可伶一昂首,接觸到唐巡修的雙眼,心口突然一陣狂跳,她趕緊移開視線,說道:「萬一被我打傷的話,可不能扣我薪水哦!」
    「那麼,請你手下留情,我已經好久沒練習了。」
    「沒問題!」
    宇可伶壓根不相信落巡修勝得了她,在她看來,他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人,所以她答應得很爽快。
    「確定?」唐巡修的口氣中帶點懷疑。
    「說話不可靠是男人的專利,我宇可伶一向說話算話,難道還要立字據?」宇可伶一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模樣。
    「是用不著立字據,只要願賭服輸,到時候別反悔就行了。」
    「哼!反悔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
    十分鐘以後,宇可伶載著唐巡修抵達劍道社停車場。
    「你就是騎這玩意兒載著維雅到處跑?!」帶著安全帽的唐巡修頭髮凌亂、眼露凶光,「下次再做
    這種事,你就準備回家吃自己!」
    撂下狠話,他跟在宇可伶的身後,上了十樓的劍道社。
    沒多久,兩個人各自穿戴著劍道裝備,立於場中央。
    唐巡修再一次詢問宇可伶:「再給你一次機會,想反悔嗎?」
    「哼!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宇可伶恨恨地將面罩戴上,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唐巡修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角度。他還沒有遇過像宇可伶這樣特別的女孩。
    「喝——」低吼一聲,宇可伶毫不客氣地將竹劍擊向唐巡修。
    唐巡修一個轉身,劍尖便輕易地將宇可伶的竹劍撥開。
    原來他功力不弱!看來,她得盡全力應付才行。
    她整整心神,重新凝聚注意力,卻沒想到,連續幾招下來,她竟愈來愈居於下風。
    她真是太小看他了!
    「該死!」發現唐巡修的竹劍砍向自己腰際,宇可伶暗咒一聲。
    她被騙了!這傢伙的動作既熟練又靈活,招招讓她感覺進攻無力,他的劍道段數,絕對遠超過她!
    突地.一個閃神,宇可伶的面罩整個被唐巡修給掀掉。』
    這下她不但輸了,而且還輸得很徹底!
    『『騙子!你明明是個高手!」
    「願賭服輸!」
    唐巡修卸下議具,得意的表情讓字司『伶真想衝上前去抓花他的臉。
    就在此時,宇可伶的教練走了過來。方纔他自外頭回來,就看到兩人正打得激烈,他一眼便看出
    其中一個是宇可伶。
    不過,跟她對打的最誰呢?他不但招招凌厲,
    且屢屢攻向宇可伶的死角,在他的學生中,還沒有段數這麼高的。
    一直到他主動卸下護具,他才看清楚他的臉,
    又驚又喜地朝他走去——
    「巡修!」
    「是你?」唐巡修同樣詫異地看著劍道教練。
    「你們認識?」宇可伶不解地問道。
    「何只認識而已,我跟唐巡修不但是多年同窗,更是親密戰友呢!」教練見宇可伶滿頭露水,趕緊解釋著。
    「戰友?」
    「沒錯!當年的我跟巡修,分別拿過高中及大學杯的劍道冠亞軍,當然,他總是冠軍,我老是屈居在他後頭。」
    「什麼?」
    宇可伶的嘴巴張得老大,簡直無法相信只會賺錢的唐巡修,居然是劍道冠軍,段數還在教練之上,這……這怎麼可能呢?
    「小心蒼蠅飛進去!」唐巡修壞壞一笑,在她耳邊輕道。
    「你……」
    她這下子可真是陰溝裡翻船了!原本是想給唐巡修一記下馬威的,現在卻反過來讓唐巡修給將了一軍。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小紅娘牽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