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舞獨自坐在龍焰飛的營帳裡。
稍早,當所有舞孃和將兵表演完後,鼓聲再次響起,全場士兵開始叫囂吹哨,還拿著筷子敲擊杯盤。她不懂為何他們一聽見那急促的鼓聲,就變得如此興奮。
見大伙如此快樂,她也高興地笑著,但一回頭卻看到龍焰飛緊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模樣,讓她的微笑瞬時僵在嘴角。
結果是龍焰飛派人送她到這兒等他。
鳳月舞百般無聊地站起身,在龍焰飛的特大營帳裡逛著。她抬頭看了一下,知道這個營帳骨架結實,撐著保暖的獸皮。
寬敞的空間裡,只有擺上一個大衣櫃,一張大床和屏風,以及幾張保暖的獸皮。寬敞、舒適和乾淨是這個營帳給她的感覺,就像龍焰飛本人一樣。他的氣息狂傲,卻讓她覺得安全。
遠處傅來士兵們另一波的叫囂聲,鳳月舞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響,好奇地想出去瞧個究竟。
才一打開門簾,二個穿著銷甲威挺的身軀即出現在她眼前。他們是送她到此的二位武官。
「鳳姑娘,有事嗎?」他們躬身詢問。
「呃。」鳳月舞晶亮的雙眸來回看著他們,有些遲疑地指著遠處的營火問道:「那裡好熱鬧,他們在玩什麼?我可以去那兒嗎?」
他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對望一眼之後,左邊的男子開口說道:「鬼狼吩咐過,請你待在這兒等他。」
「鬼狼?」鳳月舞蹩起眉不解他的說詞。
「哦,就是將軍。」
「嗯。可是為什麼叫他『鬼狼』呢?」
兩位戰士再度相望,隨後由站在她右邊笑起來有些稚氣的武官說道:「那是弟兄們對將軍的尊稱。因為將軍在沙場上,動作敏捷勇猛如狼,卻又能無聲無息如幻鬼,所以尊稱他『鬼狼』,與將軍交戰過的外族甚至稱他為『鬼將軍』呢!」
鳳月舞有些明瞭地點點頭,另一位戰士見她似乎很有興趣,便開始描述起龍焰飛如何俐落殺敵的種種經過。
她聽得膽寒,他卻愈講愈興奮,竟還開始細述龍焰飛殘忍的手法。先前的戰士見她慘白著臉,用手肘推了推正說得興奮的戰士,那戰士這才發現她的異樣,而不好意思地拍拍頭。
「哦,鳳姑娘你別害怕,將軍可是個智勇雙全,又愛護下士的好首領。」
「對!鬼狼還救過我的命,所以我發誓要效忠鬼狼一輩子。」
這兩名戰士竟開始聊了起來,訴說著龍焰飛的各種戰績。
鳳月舞在旁歡欣而漾開笑意,這證明龍焰飛一定是個非常好的將領,才會得到士兵們如此的愛戴與忠誠。
鳳月舞想著從在鳳翔市集遇見龍焰飛之後的種種,龍焰飛對她一直都表現得很不耐煩,這是否意謂著:他不喜歡她?
這個想法讓風月舞難過的垂下臉來。
他們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正想說此什麼,突然從營火前傳來舞孃們的尖叫聲,以及將士們的嬉鬧聲。
鳳月舞前那個方向望去,突然耳邊傳來一抹熟悉的叫喊,她瞪大眼,深吸了一口氣想衝上前去。才一衝出去就被兩名戰士給攔住。
「放開我!那是巧嫣姐,她一定是……」鳳月舞氣憤的不斷掙扎,朝他們大吼大叫。
「鳳姑娘,你別急!王姑娘她不會有事的,她……」
「她怎麼可能不會有事?她在尖……」
鳳月舞倏地停下掙扎,困惑地聽見王巧嫣的尖叫轉成了嬉笑。那笑聲好放浪,鳳月舞呆愣地望著營火處,耳裡傳來孟浪的呻吟和嬉笑叫鬧的聲音。
她突然顫抖著身於,眼眸空洞地望著前方,雙上又互摩擦著自己的手臂。她很仔細地聽著,想聽出其中有沒有龍焰飛的聲音。好久,她都沒聽見,她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巧嫣的聲音卻仍不斷地傳來。
她不懂,為何平日嫻淑的巧嫣姐此時會如此放浪。她知道她是名花魁,但她不是不願意的嗎?
鳳月舞快要崩潰般地顫抖著,搖著頭,一直往後退。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了!為何巧嫣姐如此……
「鳳姑娘?鳳——」
鳳月舞抬頭慌亂地看著滿臉焦急的他們,搖著頭一臉害怕地轉身走回帳裡。
她走回帳裡的大床,瞪著那上頭的獸皮和小羊皮毛。
今晚,她也會像巧嫣姐那樣放浪地尖叫嬉笑嗎?
龍焰飛他……
鳳月舞眨眨疲累的雙眼,淚水就這麼被眨了出來。
她沒有伸手拭去淚水,也沒有移動自己,就這麼看著那張大床。
有多少人睡過這張床?
其實今晚床上睡的應該是王巧嫣吧?
明天呢?又會是誰?
現在她終於明白,今晚的胡旋舞只是一個儀式,一個讓龍焰飛選擇女伴的儀式。
原來,龍焰飛所謂的「選她」是這個意思,她竟還那麼天真愚蠢地要求他,若要她屬於他,他也必須屬於她?
鳳月舞雙手捂著淚水奔流的臉,硬咽的哭著、哭著——好累!她好累喔!
承受不住傷心的她蹲了下來,趴在床邊淚水不停地淌下。
這一個月來漫長的路程所承受的疲倦,在這刻全部傾案而出。她的期待、她的委屈全部都宣洩出來了。
好累!真的好累……
鳳月舞縮在床邊,靠著柔軟的床哭著睡著了。
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有——好累。
龍焰飛一走進營帳,看到的就是趴臥在床沿,小臉佈滿淚水沉沉睡去的她。
他走上前去,低頭望著她。
他曾經在夜裡這樣地看著她。一個月以前,他也曾經在夜裡這樣地看著她。
在入營帳之前,守衛們已經告訴過他,鳳月舞在聽見王巧嫣的聲音後的改變。他想,王巧嫣以前在鳳月舞面前一定偽裝得很完美,就如同鳳月舞初見到她時,那麼地純真美好。殊不知,環境早就改變了王巧嫣;沒變的,只有她自己。
龍焰飛蹲下身,深深地悠長歎息,定睛凝視著一臉淚痕的她,滿心冷愛地看著睫毛仍有些濕潤的她。
「唔……」鳳月舞在睡夢中低吟著晃了一下頭。
這樣的她讓他有一種心疼的情緒,龍焰飛伸出手,輕輕地、試探性地碰碰她的淚水,見她沒醒,便以手指替她拭去淚珠,繼而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她的粉頰、額頭和髮絲。一指擦撫著她可愛的小鼻尖,他笑了。
龍焰飛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鳳月舞一碰上他的胸膛,便很自然地偎進他溫暖的懷中。他因她這信任的舉動而笑得更愉快,動作輕巧地將她放在床榻上,替她脫下鞋襪,他的手捧著她的鞋子,眉頭緊皺。
龍焰飛轉身走出營帳,對守衛們下令。
「克帆,去幫我打點些干掙的溫水和棉布來。志勇,你進來幫我把鎧甲脫下。」
「是!」
本來轉身要回帳的龍焰飛,聽見他們震耳的回答時,又快速回頭,蹙眉喝止。
「小聲一點!」
三個男人全都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鳳月舞,見她沒醒,這才放心的各自去做事。
等一切就緒之後,龍焰飛簡單地梳洗著自己。
他走到爐火邊丟入一根新的木材,雖然此刻才剛入秋,但塞北關外的季節已經明顯感到寒意。日夜溫差大,讓夜晚的感受更冷。
他踱回床邊,看著躺在榻上的女人睡得跟在自家裡一樣舒服,鳳月舞仍穿著那套黑薄紗的舞衣,這衣服設計的很好。看似透明,卻又巧妙地把嬌軀遮住。若隱若現地反而引人通想。尤其是外頭罩上的黑紗,把裡頭裸露的小蠻腰映襯地更為細緻。
她的美是屬於他的。
是的,他要她成為他的!
龍焰飛露出自信、傲然的笑容。此時遠方的山崖傳來狼哨,似在呼應他的志在必得。
他掀開軟毛毯,躺在風月舞的身旁。他一躺好,她便自動地往他身側縮近。
他微笑地看著她難得柔順的一刻。他挪動好姿勢將她拉進懷裡,她的氣息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引得他體內騷動不已。他並沒有費心地替她換衣服,因為怕自已會控制不了體內的慾念。
他刻意把手放在她穿著黑紗的背腫,但不知為何總會撫探上她細嫩的纖腰。惹得他更是心猿意馬。
他大可把她搖醒,好滿足他的慾望,可是看看她如此純潔的睡容,他便不忍。
唉——不忍的結果就是苦了他自己。
龍焰飛仰躺著,一手撫沿著她的背脊,眼瞪著帳項,心裡頭有些埋怨。他在這忍受著慾望的煎熬,而她卻睡得像個無知的嬰兒。
嗯,都怪他一時衝動的選擇了她,今晚要是順著民意選擇王巧嫣的話,他現在就不需忍受這種煎熬了?龍焰飛自嘲地笑了。
事實上,今晚就算鳳月舞沒有出現,他會真的誰也不選。
早在他從鳳翔鎮整隊出發,他誤以為在隊伍裡頭看見她時,他便作下決定,這回出征若能活著回去,他就要到鳳翔鎮去押走她。現在,她自動隨來又被他發現了,那麼他沒道理再放過她。
龍焰飛閉上眼本想就這麼抱著她入睡,結果,鳳月舞在此時挪動了身子。
他睜開眼,撐起臉看著她在睡夢中更挨近他,將臉深埋進他的肩膀裡,溫熱的氣息吹拂在他脖子上。
鳳月舞那漂亮、誘人的小口就在他眼前,一低頭便能吻住。
他沒放過這個機會。低下頭,含住她的唇。
她又動了,但這次卻是因被打擾到睡眠而將臉轉離他。他半撐起身,側身將她再次與他貼合。
他俯下頭,點點細吻,輕輕印在她的頸項。耳垂、臉頰和眼眸。
有些挫敗的看著她仍熟睡的臉,他放棄了。
他閉上眼,下巴揉搓著她柔軟的發,一股馨香在他鼻息四週一隨著她,沉入夢中。
***
天微露出第一道曙光時,二年來的習慣讓鳳月舞自動地甦醒。
她醒在一個溫暖。安全和被愛的氛圍之中,她在夢裡微微漾開了笑。她挪動了身子,捨不得睜開眼眼。
她深深吸吐了一口氣,鼻息裡充滿著舒服的氣味。
她嘴角掛著微笑,緩緩地睜開眼睛。
霎時她掉進龍焰飛那深邃的眼眸中。
他的眼眸比以往更為深幽。他的嘴沒有勾起笑,但也非皺緊眉頭,向是另一種她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喝!」
鳳月舞憶起昨晚的一切,她驚嚇地抽氣,撐著手坐起身來。急忙之中不小心撞上了龍焰飛的下巴。
「搞什麼鬼?」龍焰飛吃痛地大吼,坐起身一手揉著下巴。
鳳月舞嚇得躲在一邊的床沿,警戒地看著他。瞧他好像很痛的樣子,她怯怯地伸出手想撫上他的傷處。
「將軍?將軍?」
守衛的兩名戰士在聽見龍焰飛的怒吼聲後,立即手執長刀衝了進來。
鳳月舞直覺的拉起床極遮住自己,吃驚地瞪著守衛。
龍焰飛赤裸著身,怒視著突然衝進來的守衛們。
兩名守衛拿著長刀,亦反應不過來地來回瞪著在床上表情截然不同的這對男女。
「出、去!」龍焰飛大聲地爆吼。守衛們很快地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營帳門完全放下後,龍焰飛才回頭看她。
一見到她抱著被子,整個人縮在一角顫抖的可憐模樣。他的臉整個都綠了,青筋暴跳的雙手握拳。
鳳月舞意識到他的怒火,她怯怯地轉過頭看他。
他又生氣了。
鳳月舞有些委屈不解地低垂下頭,抓著被子的手指更明顯地縮緊了。
她這一副誓死捍衛貞操的模樣,徹底地惹火他。
龍焰飛一腿拱起,一腿平放著,他偏轉頭惡狠狠地瞪向她。
「你這麼故作貞潔有什麼用?」他冷冷地問道。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神色迷亂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哼!你會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他諷刺地一笑,鄙視地看著她,怒道:「你這麼大老遠、煞費苦心地躲在隊伍裡頭跟來,為的不就是現在這一刻?」
「我……我沒有。不是這樣的!」鳳月舞搖著頭,焦急地辯解。
他現在變的好可怕!
「沒有?」他輕聲重覆,卻令人更覺膽寒。
他像隻狼般的突然撲過來,一手扯掉她抓緊遮掩的毛毯。而她只能尖叫地用手徒勞無功的抱著自己。
他更為嘲諷、輕蔑地邪笑起來,瞥了她一眼。
「你不惜穿上這套誘人的舞衣,搖擺如此調情的舞步對我挑逗。圖的又是什麼?不就是歡愛這檔事?怎麼,你那疼你的巧嫣姐告訴過你,我在床上的功夫有多厲害嗎?你這麼想嘗嘗嗎?」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殘酷地說著。
她突然掙扎的想甩開他的手,狂亂地搖著頭。尖聲哭喊著:「不是!我不是!我——啊——!」
龍焰飛被她這崩潰的哭叫聲給驚醒而放開了手。他一放手,她還絲毫沒有察覺,仍狂亂地掙扎、踢腳、尖叫。
她痛苦的哭喊撕裂了他的心。
他焦急地移上前去,伸手安撫她,低語安慰她。
「小舞?小舞,乖,噓!小——」
他的話讓她憶起稍早在帳外,聽見王巧嫣那孟浪的呻吟嘻笑聲。
她不想變成那樣,她好害怕,害怕地完全不知道龍焰飛正心急地撫慰著她。
她瘋狂的扭動掙扎嚇壞他了。龍焰飛不放棄,一直試圖接近她,讓她聽見他的安慰。
「小舞。乖,別哭,別——」
鳳月舞一個用力拍動,讓她反身往床下摔去。龍焰飛及時在床邊抱住她,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才將她拉回床中央。
鳳月舞因這一震盪讓她從崩潰中醒來,她瞪大眼無神地看著他,見他刻意地與她保持一臂的距離,意識漸漸地回到她那雙大眼裡。
她不知該如何把這一個多月遇見他以來,所承受的期盼、失望、委屈和痛苦給隱藏起來。她所承受的擔心和害怕早就超越她所能承受的了。
她硬咽地喘著氣,淚水就快再次落下時,龍焰飛便把她抱進懷裡安撫著。
「我……嗚……我不知道……」
「噓——乖,我知道。別哭,別哭啊,小笨蛋。」
他心疼地擁緊她,下巴來回地在她柔軟的發項揉搓著,大掌安撫地輕拍著她,低語柔道:「噓——我不該那樣說的。我——唉——」
鳳月舞的耳裡聽著他的話語、身體感覺著他的溫度、鼻息間聞著他那舒服的氣。
她的手握上他的手臂,閉上眼,淚水在臉上奔流,將所有的委屈、害怕、擔心全給哭了出來。
她一直哭著,他則靜靜地擁著她,給予無聲的安慰。
他的吻印在她的發項,輕語地撫慰著她。
「噓——」
沒有一個女人的淚水會這麼滴痛他的心。
沒有一個女人的歇斯底里會讓他這麼擔心害怕。
沒有人!
老天,她到底對他有多重要?
鳳月舞一直不停地給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對那份未知,他仍有著些許的憤怒和擔心。
但是,卻也有著更多的期待。
鳳月舞的哭泣聲漸漸停止了,原先緊攀住他的手也開始放下離開他。
他略退開自己,低頭看著她低垂不敢面對他的淚臉。
他的手仍不想離開她,低頭用吻喚起她的注視。
他吻了她的前額,在她驚訝抬起頭時,順勢吻上了她的雙頰。她眨著哭過而更顯晶亮的大眼,他又吻了她的下巴。
當吻移到她的檀口時,她變得僵硬害怕。
龍焰飛終於明白,鳳月舞並不是因為厭惡他的碰觸而顫抖恐懼的。她只是單純的害怕,對男女清事完全無知的害怕、反抗而已。
明瞭她抗拒的原因後,他變得溫柔而有耐性。
他輕輕地、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然後退後看她。
「這樣你會不會怕?嗯?」
她傻傻地看著他的溫柔目光,乖乖的搖了下頭。
他愛憐地笑了,低啞地誘哄。
「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我保證,只要你覺得不舒服時,我就停下來,好嗎?」
當他的語氣這麼溫柔地哄撫時,是很難讓人拒絕的,她又乖乖的應聲答應:「嗯。」
他笑的更柔了。
他的眼眸中盛滿深幽期盼。俯著頭,嘴唇試探的在她的唇前等待。
她的眼神完全被他那性感誘人的唇瓣給吸引住了,忍不住小小的向前移動了些,他馬上抓住這機會,唇碰上她的。
他們的吻,溫柔而綿密。他不停的吮著她唇,重覆著這令人迷醉的挑逗。
他離開她時,她又自動靠過來,沒有吻到他時,困惑地睜開了迷濛的眼眸。
他笑了。
在她快清醒時,又偏下頭吻住她。
這一次多些激情和渴望。她覺得需要更多而跪直了身,反應著他熱切的吮吻。
龍焰飛被她這自然的反應完全迷倒了。他的呼吸開始濃濁,配合著她的急喘。
當他要結束而離開時,她卻發出一聲呻吟,更靠向前,想制止他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