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黃沙翻滾的武場上,「龍神堡」內的子弟們個個在烈日下,揮汗勤練武術。偌大的武場上分成射箭、刀劍、長棍、武術等的區域。每一處皆有一至二名指導師。武場上傳著指導師的喝令和弟兄們的吆喝聲。
而在徐展鵬所負責指導的武術區,原該排整隊形練習的弟兄,全因一聲嬌喝而散開,混亂的很。
徐展鵬年輕俊俏的臉龐滿是強壓下的怒氣,站在那雙臂環胸,眉梢高高挑起的瞪著那名搗蛋者。
就見一名著淡粉紫孺裙,烏亮的長髮紮成兩個高高的髮髻,垂下兩咎黑髮,沒有繁雜的髮飾,只有固定著髮髻的花綢緞。衫裙隨風飛揚出柔美的小波浪。腰間繫著一塊代表「龍神社」的玉珮。那便是眾兄弟被戲弄後又不能以牙還牙,只得咬牙悶氣的原因。
「戎巧仙,你又來搗蛋了!」徐展鵬青筋暴跳,咬牙叱道。
戎巧仙絕美的臉上儘是頑皮的光采,一手甩轉著由銀鏈圈連結的兩顆小的「轟雷球」。那「轟雷球」是徐兆宏的獨門武器,巧仙南認識戎撫天時,老喜愛去摸玩那又重、又大、又滿是尖刺的「轟雷球」。
徐兆宏只育有徐展鵬一子,巧仙的撒嬌甜嘴很快的也得到徐兆宏的喜愛,將她當女兒來疼,便替她設計了這袖珍的小「轟雷球」給她。
平日那「轟雷球」是平滑的兩顆小銀球,繫在腰間做裝飾用。但只要按下其中的密扣,小銀球就會換化針狀球珠而有傷人致命的攻擊力。
戎巧仙方才就是趁大夥在練武術時,甩著那小球衝進隊形裡,將眾兄弟打的四竄奔逃。
眾兄弟不是沒有能力制下她,在「龍神堡」裡的弟兄個個是菁英豪雄,只不過是礙於怕傷了她的千金之身,才只得悶氣當狗熊的奔逃。
因若傷了她,換得的是魁首的憤怒傷心,相較之下還是忍氣吞聲的好。
雖然戎巧仙個性搗蛋、頑皮,愛捉弄人的常惹人哭笑不得、又氣又愛的。可堡裡的人都知她孩子氣重,是個討人心的俏娃兒。她可是堡裡人人捧在心的珍寶呢!
戎巧仙環視全場,一聽及徐展鵬咬牙的斥吼便直視著他,膽子恁大的衝他一笑,小手仍不停甩玩著「轟雷球」。
「說我搗蛋,太有失厚道了吧?我只不過想來探試各位大哥們的練習成果罷了。不過……」靈燦的眼掃視著奔跳遠遠的大漢們,又是一笑,「好像成果不太好耶!」
大漢們又氣又惱的。徐展鵬瞪了眼他們,又轉頭怒視戎巧仙。「哼!他們是礙於不想落個以大欺小的罪名,才讓步的。」大漢們這才略有笑容。
「什麼以大欺小?誰小?」戎巧仙兩眼睜大,嗔問。
「就你這愛搗蛋的小鬼呀!」徐展鵬嘿的一笑。
他最愛如此逗她。在堡裡只有他與巧仙年紀較近,長她四歲。巧仙剛到堡裡時,他可是第一個接納她身份的人,直當她是妹妹來「愛護」。
「哼!你這才叫以大欺小呢!」戎巧仙停下甩球動作,兩手握拳的怒道。
以往她對堡裡人喊她「小鬼」、「小丫頭」等都不排斥,甚而享受被人疼愛的感覺。可也不知怎麼地,這一、兩年對那稱呼覺得份外刺耳,常氣的嘟嘴跳腳的。
戎巧仙眼一瞄方的木樁,按下怒氣,忽的一笑,又甩玩著球,狡黠道:「我會讓你對小姐我改變觀點的。」
「哦——又想扮夜盜俠女呀?忘了小屁股被打疼的教訓麼?」展鵬不以為意地反拿兩天前的事取笑她。
戎巧仙俏鼻一哼,瞪了眼在悶笑的弟兄大哥們。泛著惡作劇的笑容,「大哥們,巧兒決意加入你們的比賽。」
「啊?」
「巧仙,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展鵬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丫頭捉弄人的本事可不少。
戎巧仙翻了翻白眼,撇撇嘴回身,手指著在木樁陣裡那最高的木樁上的綵球道:「不是要試誰有本事搶下那綵球麼?巧兒也想搶就這樣而已,哪有玩把戲?」
徐展鵬看了眼木樁,挑眉暗藏玄機的一笑。
「好啊!要下賭注麼?」
「九連木樁」看似容易,其實暗藏玄機,虛虛實實。想摘下綵球可不是件易事。再者,他所訓練的陣式,可也非能輕易攻破的。
戎巧仙嘻嘻一笑,手指掃畫過眾人,最後指點在展鵬前,誑語道:「我若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摘下綵球,你等就得喊我一聲*姊姊*!」
徐展鵬嗤的一笑,「好。若你輸了,就禁你一個月內不准再到武場搗蛋!」完全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
戎巧仙朝他做了個鬼臉。說來說去就愛罵她搗蛋。
徐展鵬喝聲一令,剎時木樁前站了九名壯漢。他放心讓戎巧仙攻擊,知道手下們在力道上懂的拿捏,決不會傷了她。而巧仙的「轟雷球」也沒讓人傷及致命過。
戎巧仙飛身一翻,直闖陣仗,「轟雷球」似流星又急又連的閃射飛光。淡紫的身影輕巧的在黑衣壯漢間閃躲移位。忽而實、忽而虛的讓人辦不清。
徐展鵬站在場外,眸裡儘是讚賞。巧仙因到堡裡得了眾領主、首腦的人緣。莫不傾其力的將獨門絕招教授予她。
魁首讓她習武的初意是想讓她能有自保的能力,沒想到這丫頭竟得人心的習了不少獨門絕招。
就拿他爹來說吧。身為獨子,他老爹竟不是將「轟雷球」傳給他,反而是傳給這娃兒,還替她改良設計過。想來,還真不知該哭還該笑呢!
忽感背後有另一道讚賞的目光,一回頭就見不知何時出現的戎撫天。一拱手,恭敬道:「魁首!」
戎撫天走過來,抬手輕拍上他的肩,笑言道:「小傢伙又在胡鬧了?」
方才結了來自各分壇的帳,想休憩一會,在閣樓找不著巧仙的身影,便猜著她定又到武場玩鬧了。
兩人相視一笑,又盯住木樁場內。
戎撫天心知巧仙雖得各式獨學,但學而不專,只懂皮毛,卻也打的漂亮,只除了輕功和「轟雷球」了得之外,其它的皆過招不久。巧仙獨對輕功和「轟雷球」專精,只因選中了那飛來飛去的感覺,根本只是孩子玩心的個性。
場內,戎巧仙順勢閃過三人,但「九連木樁」的弟兄們可也高強,一被閃過又隨後追上,陣式不斷轉變。
戎巧仙閃的有些疲累,心想一盞茶的時刻就快到了,便自懷裡取出一物,順風一撒,「轟雷球」似流星般點上大漢的麻穴處,弟兄們沒料到她這一招,一吸入粉料,噴嚏連連。
戎巧仙嘻嘻笑著,趁勢翻身一躍,躍點上木樁,破了木樁的玄虛,凌空一飛,淡紫身影彷若化出美麗蝶舞般,翻身空轉,足點上最高的木樁,搶下綵球。
她一足點在木樁上,一足屈著,蹲在木樁上舉起綵球,哈哈揚笑,得意的朝下一喊:「徐小弟,姊姊我贏了!」
徐展鵬眉梢高揚,鐵青著臉怒瞪倒在地,噴嚏大響,灰頭土臉的部屬。
「這丫頭真是胡鬧!」戎撫天不讚揚反叱一聲。
方纔的陣仗他可瞧的清楚,心知肚明巧仙技不如人,弟兄們只因順她玩鬧,手下多留情的只想拖延時間,沒想到這丫頭心繫輸贏,要詐的灑了強力效用的辣椒粉。
「大哥!」戎巧仙沒聽見戎撫天的叱聲,一見了他便雙眸晶燦,急欲討得讚揚的喊道:「大哥,巧兒搶到綵球了,棒不棒?有沒有瞧見方纔的*凌仙飛舞*,很漂亮是吧?」
「凌仙飛舞」是戎撫天替她獨創的輕功招式。那招式幻化無窮,速度極快的會化身許多身影,讓人猜不著真虛,閃躲間就像一名仙子飛舞般動人。
「有。巧兒快下來!」
那木樁暗有玄機,站足不久,力量一改便會挪動,引發「九連木樁」暗藏的機關。
戎巧仙對戎撫天沒讚揚她的態度,皺眉賭氣喊:「大哥,展鵬哥他們還沒實現諾言呢!巧兒贏了,他們合該喊一聲姊姊的。」
徐展鵬和眾兄弟們個個鐵青著臉。戎撫天提氣一喝!
「巧兒,不得胡鬧!弟兄們礙於你的身份並沒有使出十成功力。玩歸玩,不得失了禮數!」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輸的沒氣度!」巧仙撇撇嘴,抓著綵球,倏的站立起身。
「巧兒!」戎撫天沉聲叱道。這丫頭真給寵壞了。
「姊姊!」徐展鵬願賭服輸,拱手一喊。弟兄們跟著喊。一時間武場震聲沖天。
戎撫天心一怔,環視全場人,心氣巧兒真被寵壞了。
戎巧仙嬌脆清亮的笑聲傳了下來,就見她笑燦了顏,手仍抓著綵球和「轟雷球」佇立在木樁上,拱拱手回敬。
「諸位大哥承讓了。小妹敬重大哥們一諾千金的氣度。」
巧仙的態度終軟化了戎撫天。
徐展鵬拱手道:「魁首,這事怪不得巧仙。願賭服輸,巧仙確實是在一盞茶時間內搶下綵球的。是弟兄們學技不專,需再加勁練習。」
方纔那一戰雖是合了巧仙的玩興,但他在旁觀看,這也才看出自己訓練的隊伍破綻何處。所以,他才會心服的實現承諾。
戎撫天也明瞭,見弟兄們皆拱手替巧兒脫罪,心裡一半喜一半憂,喜的是巧兒得人心愛護,憂的則是怕她再下去會恃寵而驕。到時可就慘了。
戎巧仙玩興夠了,方纔那一陣仗可讓她累的珠汗連連。蹲下身想將綵球系回木樁上,怎知她才剛蹲下來,木樁竟搖了起來,轟轟聲響的嚇了一跳,失了重心的急速落下。
「啊——大哥——」
戎撫天見此狀況,身形似一道白光閃了出去,快的讓人捉不著。一個翻躍就將在半空中手腳亂踢舞的戎巧仙攬抱上腰,凌空再翻,平穩的雙雙回到先前他佇立的地方。所有的動作全在一眨眼間,一氣呵成。
徐展鵬等人睜大眼似銅鈴,讚賞的看著戎撫天那蓋世的輕功。戎撫天竟能在木樁未射出機關前,一眨眼的工夫便救下了戎巧仙。回頭一看,那「九連木樁」竟不知何時停了引發連環機關,而個個回到原位,黃沙散去,又是那似普通的木樁陣。
戎撫天笑開了眼,看著嚇傻在他懷裡的戎巧仙,撥梳她垂散的發,低低笑道:「這會兒*凌仙飛舞*可真成了『笨鵝飛天』了。」
徐展鵬等人哄聲大笑。但有人可笑不出來了。
戎巧仙氣嘟著嘴,瞪了瞪狂笑不止的徐展鵬等人,跺跺腳,嗔道:「大哥就愛取笑巧兒。哼——欺負人!」
「這叫一物克一物。」戎撫天輕拭她滴落的汗珠,笑言道。伸手將「轟雷球」還原系回她腰間。
「是啊,普天下也只有魁首能制的住你這搗蛋鬼了。」徐展鵬聽聞,忍不住開口調侃。
戎巧仙礙於戎撫天在,只能對他做了鬼臉當氣消。
戎撫天笑叱一聲:「巧兒,不得胡鬧!」
不等巧仙辯答,戎撫天牽著她的手,向展鵬交待訓練的建議,便牽著她離開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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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事情忙完了麼?」戎巧仙仰起頭,笑吟吟的問道。
戎撫天俯視她紅粉的頰,和煦」笑。
「是啊。」牽著她走過庭院,「想休息一下找你談天,怎知你竟跑到武場搗亂。」
「大哥,巧兒才沒搗亂呢!巧兒是想試試大家的應變能力呀!而且,巧兒見他們天天一招一式的反覆練習,好像挺無趣的,擔心他們打的只是反射性的習慣動作,而無法應付突發狀況嘛。」巧兒撇撇嘴,自是有理的辯解。
戎撫天哼聲一笑「你這小傢伙搗蛋胡鬧總有一套歪理的。」擺明了不信任她。
「大哥每次都不相信巧兒!」戎巧仙氣得跺腳叫喊。
戎撫天因手拉著她的,她一跺腳便讓他停了步伐。瞧不得她一臉委屈,收了戲弄的哄聲道:「好好好。大哥知道巧兒是個細心的乖娃。」
巧仙這才又笑開了顏,撒嬌的靠近戎撫天的身。
「當然。巧兒今天不就乖乖的沒去打擾大哥麼?」
戎撫天一個柔笑,兩人又笑著牽手漫步。一路上戎巧仙吱吱喳喳的說著方纔的搶綵球一事。戎撫天笑聽著。
戎撫天帶她上了八角亭子。亭子裡的石桌上擺了各式茶點和香茶。
戎撫天先是在婢女提來的水盆中將沾濕的白絹擰乾,替巧兒擦洗黃沙飛沾的臉和手。
戎巧仙在戎撫天擦洗她手時,哈哈笑道:「沒想到展鵬哥他們真的願賭服輸的喊了我一聲姊姊!」
從小到大她皆是那年歲最小的一個,老是哥啊姊的喊人,什麼時候聽過人喊她一聲姊姊,而且是二十幾名壯漢一同喊她。自然是心口兒沾蜜,甜上天了。
戎撫天接過婢女遞上的乾白絹,擦乾她的小手,笑言道:「你哦,捉弄不成邢昊,就只好去找展鵬惡作劇。還真難為展鵬了,枉費展鵬拿你當妹子疼。」
巧仙,第一次與他們見面時,被邢昊摔疼了小屁股。小丫頭一直記得當時的仇。來到堡內,愛笑愛哭的活潑個性更在大家的關愛下表露無遺。於是,仗著得寵便老在邢昊身邊轉來轉去,想報當年的「摔屁股之仇」。
而邢昊那陰冷的臉也從沒什麼變化,任她胡鬧也不氣不惱的只擺著當她不存在的一貫態度。直到邢昊是真個受不了她吱吱喳喳的吵鬧,冷眉一揚,二話不說就將巧仙像拎小貓似的拎起,也不管戎撫天當時在做什麼,就將巧仙拎到他面前丟給他,冷冷道了一句「煩!」便酷酷的轉身離開。
戎撫天憶起這事,忍不住朗聲大笑。
撇了撇嘴,皺鼻哼聲,戎巧仙道:「巧兒怎會不知展鵬哥是因為巧兒取代了他在堡內年紀最小一位,才將巧兒疼的。」
「是其一原因,但非主因。在總壇堡裡,誰不真心將你疼的。」說著,戎撫天一指點上她的俏鼻,取笑道:「倒是你,只要別老愛搗蛋、惡作劇的,又怎會老被人笑年紀小?」
戎巧仙一反常態的不反駁,反倒退了一步,拱手作揖的,大眼眨過頑狡之色,故作乖巧道:「大哥言之有理,巧兒受教了。大哥請上座,好讓巧兒服侍您用茶。」
戎撫天看的心怔的一楞,不禁莞爾,笑罵一聲,「又在頑皮了,欠打!」
戎巧仙睜大了很,小手反射性的撫上臀,急急叫道:「不能打、不能打。大哥上回打的人好疼!」
戎撫天拉過她手,領她坐上石椅。「小巧兒只要乖乖的,大哥怎捨得打?」
戎巧仙咯咯一笑,柔順的替他倒了杯香茶,奉上。
「大哥請用茶。」骨碌碌的大眼星閃晶燦。
戎撫天接過茶,輕啜一口,贊言道:「嗯,真有大家閨秀之相了。」
戎巧仙皺了皺小鼻子,哼了聲反駁,「本來就是大家閨秀。」
「是麼?」戎撫天一臉覺得瞧不出來。兩人相視清揚一笑,便品著香茶,天南地北的東扯西聊的笑談。
「唉——在冉某人活在痛苦的深淵之際,見著你們倆人仍是那麼*濃情蜜意*的,可真是撫去了冉某人不少煩憂。」
清揚男性嗓音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笑。戎撫天和巧仙一回頭,就見一名斯文俊秀的頎長男子,面帶微笑的注視著他們。那人便是戎撫天的拜把知交——冉靖。
冉靖雖有北方人高壯魁梧的體格,但那五官卻柔美斯文如畫中仙,巧妙的融合了陽剛與柔美之氣,似生來招惹女人心的。
冉家牧場在關外東北方可是數一數二的大牧場。生性浪拓不羈的冉靖,多年前可是有名的「賞金獵人」,五年前回到關外接管冉家牧場。
近五年,在冉靖精通識馬的管理下,冉家牧場成了關外最大的牧場。人人皆知要找匹好的千里駒,找冉家馬絕沒錯。
「冉靖!」
戎撫天見著知心好友,神情愉悅的站起身,」前招呼。兩位相惜的英傑笑顏把手。
「真個好久不見了。來了怎麼不叫人通知我一聲?」戎撫天掌拍上冉靖的手臂,笑言道。
「何需費那麼大排場。我方才上嶺時,正巧遇上了徐老他們,就一起上來了。」冉靖仍是那派清風瀟灑的道。
戎撫天抬頭看向冉靖身後的徐兆宏、邢昊和戰武。給了他們一個體恤辛勞的眼神。三人亦以眼神答謝。
戎巧仙跑了過來,頑皮的自戎撫天的腋下鑽出來,笑若燦陽,狡黠道:「靖哥哥,是不是牧場快關門大吉啦?」
「巧兒,不得無禮!」戎撫天朝她叱道,俯視怒瞪著她,眉頭高高皺起。
戎巧仙抬眼見他鐵青著臉,笑顏可愛的吐吐紅舌。習慣性的兩隻雪白小手,高高舉起貼放在頭頂上。
冉靖看著兩人,突然朗聲哈哈大笑。心想這兩人可真堪稱絕配。當年戎撫天一趟江南行竟帶回個粉雕玉琢的俏娃兒。見戎撫天對那小娃兒的奇異呵護,他便知往後的「龍神堡」可有好戲看了。
果然沒錯,隨著戎巧仙愈來愈大,這好戲也就愈來愈高潮迭起了。
冉靖笑著搖搖頭,低頭以一種戲謔的審視眼光打量起戎巧仙。好半晌,在巧仙被打量的抿嘴皺起黛眉時,滿是笑意的開口。
「小鬼頭,怎麼靖哥哥兩年沒見你,你還是這麼小不點一個。不蹲下來,還真瞧不著你呢!」
在場人莫不笑開了臉,向來豪爽的徐兆宏和粗線條的戰武,笑聲更是震天響。
戎巧仙小手死命握拳在側,氣得鼓起腮幫子,小嘴翹的半天高,晶燦的眸裡閃著氣焰,不開心的嬌喝:「我不是小不點!我已經長高了。」
冉靖有心逗她,一聽她這麼說,便故意挺直起身,刻意拉高兩人的身高距離,斜睨著她。
「是麼?你身長還不及我下顎呢。更甭說是你那略高我二指距的大哥了。」
戎巧仙氣得滿臉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慢慢聚集,眼看就快掉下來了。為何大夥都老愛笑她小?
戎撫天向來護著她。心知小傢伙這陣子很忌諱這種玩笑話。手保護性的環上巧仙那單薄的肩。
出聲對冉清道:「冉靖,別再逗她了。」
戎巧仙忽地一掃陰霾,仰起小臉對戎撫天甜甜一笑。表情變化快的令人咋舌。戎撫天也是一臉溫柔的笑望著她。
看著兩人眼中只有彼此的相視笑望,冉靖揚起一抹別具深意的笑,挑挑眉回頭對徐兆宏等人打了個啞謎般的眼神。
徐兆宏和邢昊瞭然的微笑。只有戰武有些搞不清狀況,搔著腦袋一臉疑惑,來回看著笑的詭異的三人。邢昊皺眉給了他一個「沒神經」的眼神,便隨著魁首等人步入石亭內。
(@_@)
戎撫天命人擺上了幾道配酒小菜,飲著醇濃的葡萄美酒。戎巧仙則喝著冰鎮梅湯。坐在戎撫天和冉靖之間,把玩著徐兆宏三人此行自長安帶回來的小玩意。
戎撫天輕啜口酒,笑言問著冉清:「牧場一切好麼?快人秋了,牧場不是最忙的時候麼?怎有空來『龍神堡』做客?」
冉靖聞言放下酒杯,滿臉愁苦的唉聲歎氣。「唉.不說也罷。這回可要叨擾一段時間了。」
戎撫天不介意的笑著回道:「無妨,歡迎之至。咱們也許久沒聚了。倒是你有何困難之處麼?冉老夫人身子可好?」
冉清又是一陣唉聲歎氣,啜口酒咕噥埋怨。「就是太好了才閒著管事。」
戎撫天一陣愕然。而因心氣冉靖嘲笑的戎巧仙也自小玩意轉移了目標,美麗的星眸不解的看著他。
徐兆宏豪邁的哈哈一笑,調侃道:「這小子是被催婚催的心煩才逃家,躲到咱們堡裡來想清清耳根子的!」
戎撫天聽言笑著搖頭。也難怪冉靖那年過半百的親娘會催婚了。冉靖也年屆三十了,事業有成卻沒定下心成家的念頭。而冉靖的兩個弟弟有他這大哥撐著,也跟著沒心成家。當然急煞了冉老夫人。
戎巧仙忍不住嘻聲一笑,「靖哥哥,你很老了耶。再不娶妻會沒有那家閨女敢嫁你喔!等著你白髮蒼蒼、齒牙動搖時,再像跟衙府抓大盜要犯那般,畫張像貼示招親嗎?那一定很轟動,哈——」說著竟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她這一段話可同時惹惱了四人。在場的男人除了徐兆宏外,沒有人笑的出來。因為他們四人年紀相仿且皆沒成親。
冉靖,舉起酒杯湊唇啜了一口,又是那抹狡詐的戲謔神色。
「老來有伴倒也不錯。不過,這在場可還有三人同我際遇。若要說成親,合該是你大哥先請大夥喝喜酒。你大哥事業繁重,南北各省皆有行號,若不早些成婚生子的,那將來事業的打理可就麻煩了。」
他的一番話,引來徐兆宏、邢昊和戰武的點頭贊同。戎巧仙卻心倏地一慌,一股害怕和難過速速竄起,眸裡滿是慌亂的看向一臉神色無異的戎撫天。
戎撫天啜著葡萄酒,感覺到巧仙的目光,扭頭笑問:「怎麼了?」
巧仙黛眉緊皺,小手不自覺的緊握拳,戰戰兢兢的開口:「大哥也會娶妻生子麼?」
戎撫天放下酒杯,坦言笑道:「那是自然的事。男子功成名就之際,總會想著這事的。」
戎巧仙一聽心倏的慌亂失措。她心知那合該是天經地義的,可就是不想見戎撫天有朝一日也會娶妻生子。因為那意謂著,一切皆會與今日不同。大哥再也不是她一人的了。更可能,大哥會心繫髮妻和子女而不再呵護她。若是失去大哥……
戎巧仙紅了眼眶,鼻子一吸哭意使出,小嘴微顫的起身跑走了。眾人皆措手不及的吃驚愕然。
「巧仙?」冉靖和徐兆宏同時驚喊出聲。
冉靖看著巧仙跑走的背影,皺眉看向仍神色自若,安坐在一旁的戎撫天,焦急開口促道:「不去進她說個清楚,沒問題麼?」
「魁首?」
徐兆宏和戰武也心急促道。邢昊則皺著眉一派冷然。
戎撫天這才將視線從巧仙消失之處,移回在座四位多年夥伴及知交。心中大定,對他們安撫一笑。
「這也許是個轉機。」
戎撫天明言商道出心中想法。在他們四人眼前他無需藏心。這早已是大夥心知肚明之事。
「嗟,不可能吧?!這麼多年了還在打啞謎啊?」冉靖坐下來,睜大眼奇道。
本以為來時見戎撫天和巧仙兩人,在亭內那談笑甚歡又親密的氣氛,還道以為好事近了,才會出言捉弄巧仙的。怎知巧仙竟仍理不清頭緒,哭喪了臉跑走,他才會慌心的要戎撫天追上前說明的。
徐兆宏也是搖頭歎氣,無奈的對冉靖道:「可不是麼。魁首只顧著巧仙那丫頭的感受,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們插手,直說要讓這事順其自然。」大口喝酒,又道:「唉——堡裡上上下下的人看得可真急呢!」
戎撫天瞪了他一眼,啜酒不多言。
冉靖可不這麼放過,肅然道:「巧仙及笄都過二年了。一般閨秀早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了。這事巧仙難道不明瞭麼?嘖,我還道以為這回可喝到你們的喜酒呢?真個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戎撫天豪邁一笑,眼底竟是調侃。
「你若成了太監,那真讓關內外閨秀皆可守好心。倒不失是為功德一件。」
徐兆宏等人哈哈大笑。
冉靖則一臉不跟他一般見識,沒好氣道:「是啊,而我娘則會成日哭天喊地的!」
嗟,這年頭想做個媒,還惹來一身腥,真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