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像銀粉般灑落在別墅的每個角落,
餐廳熄掉了平日使用的水晶大燈,改為開啟美術餐吊燈,整個餐廳都瀰漫在一片暈黃溫和的色調中,用餐氣氛顯得浪漫溫馨。
「泰瑞莎,你這次從美國特地來到台灣,可有什麼打算?」齊夫人一臉笑意的望向她。
「齊伯母,這次我從美國來到這裡,除了是想跟你見個面之外,也是因為很想念衛磊,所以過來看看他的。」泰瑞莎說話大膽直接,一點都不避諱。
「原來是這個樣子!衛磊,你在美國什麼時候認識像泰瑞莎這樣子的名門閨秀,怎麼都不告訴媽呢?從小你就習慣把話往心裡藏,尤其現在,你又要掌管台美兩地的藥品事業,能和我談心的時間就更少,不知道泰瑞莎能不能包涵你這些缺點呢?」
語畢,齊夫人笑得花枝亂顫。
「伯母,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心高氣傲的千金小姐,衛磊的難處我當然比任何人都瞭解,我會以包容體貼的心來和衛磊相處的,」
「泰瑞莎,你真是個體貼善良的好女孩,不知道以後哪家的男人,能有福氣娶得到你?」
齊夫人對齊衛磊暗暗便了眼色,但他絲毫不想理會。
聽著她們的對話,衛磊覺得自己倒盡胃口,連他向來喜愛的肋眼牛排也挑不起他的食慾。
緊抿著唇,不發一語,齊衛磊看著泰瑞莎一臉的媚笑,不悅至極。
他以為他跟她說得很清楚了,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把他的話給聽進去,還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跑來台灣找他。
他可不想讓銀杏誤會,他一定要讓泰瑞莎早點回舊金山去才是。
「這是,蘑菇局海鮮濃湯,請大家慢用。」
這時,銀杏從廚房步出,送上三碗濃湯。
當湯送到泰瑞莎的面前時,泰瑞莎不小心撞了她的手肘一下,湯汁立刻溢灑些許在泰瑞莎的白裙上。
「天啊!你做了什麼好事?你知不知道這種質料的裙子很難洗!?而且是全球限量品,再也買不到了!」剛才還在誇自己溫婉體貼的泰瑞莎,一下子變成了母夜叉。
「銀杏,你是怎麼搞的?怎麼這麼不小心?」齊夫人也忍不住斥責道。
明明就是泰瑞莎不小心。銀杏低垂著首,不想回嘴,只覺得委屈。
「這下子可好了,它洗不掉也買不到了!你要賠我嗎?哼!我看你也賠不起吧?你在這裡工作,一個月的月薪有多少?四萬?五萬?這條裙子是純手工的,一條最少也要十五萬!」泰瑞莎看著裙上的污漬,心裡著實好氣,忍不住對著銀杏咆哮起來。
「泰瑞莎,你的裙子我會買一條一模一樣的賠給你,能不能請你安安靜靜的吃完這頓飯?」齊衛磊用力切下一塊牛肉,連看也不看她。
「對不起,那我先回廚房去。」聞言,銀杏出聲說道。
「你先去忙你的吧!」齊衛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說道。
這一幕被泰瑞莎盡納眼底。
這個女管家,居然有辦法勾起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齊衛磊的注意?
泰瑞莎瞇起雙眼,內心算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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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餐廳,回到廚房,銀杏杵在廚房的流理台旁邊怔忡發呆。
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悅,她很清楚,這並不是泰瑞莎對她的刁難所造成的,這股怒氣的源頭是由齊衛磊挑起的!
為什麼衛磊沒有跟她提過泰瑞莎的事呢?
她從泰瑞莎洋洋得意的言談中得知,衛磊和她幾乎是到美國沒幾年就認識了,那為什麼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衛磊卻隻字不提?
銀杏覺得不安、覺得難受,光是看到泰瑞莎見到衛磊時,那一臉癡情無悔的模樣,她的心就整個揪緊。
衛磊和泰瑞莎之間有過一段情嗎?否則泰瑞莎怎會千里迢迢,從美國追來台灣呢?
歎口氣,愈想愈是心亂如麻。
不知發呆了多久,牆上的布谷鳥探出頭,告訴她現在已是晚間九點。
她豎耳側聽,餐廳裡早已沒有聲響,他們可能已用餐完畢,把陣地轉移到客廳去了。
銀杏走至餐廳,收拾起刀叉瓷盤,準備旋身去廚房,齊衛磊渾厚的嗓音卻突然在她的背後揚起:
「你還忙得過來嗎?」
銀杏淡淡回望了他一眼,努努嘴不說話,端起杯盤逕自往廚房走去。
齊衛磊錯愕,銀杏不曾用過這麼冷漠的臉色對他,他跟著她進了廚房。
「怎麼了?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你不舒服嗎?」
進了廚房,銀杏逕自將碗盤丟到洗碗槽內,仍舊理都不理他,
「我在跟你說話,為什麼不理我?」齊衛磊不由得提高音調。
銀杏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看著我!」他微微動怒,轉過她的身子,強迫她正視著自己,這才發現她清亮的眸底竟泛著淚光。
「你哭了?為什麼?為了泰瑞莎欺負你?」齊衛磊愕然。
「不是泰瑞莎的緣故。」吸吸鼻子,她抽噎著回答。
「要不然是為了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你不說出來的話,今天我們就不離開這裡。」
銀杏抿抿唇,心底的委屈更甚。
「為什麼你從沒跟我提過泰瑞莎?為什麼她會追你追到台灣來?」
聞言,齊衛磊愣了好一會兒,臉上佈滿錯愕的神情,半晌,他放聲大笑。
原來可愛的銀杏在吃醋,沒想到溫婉的她也會吃醋!
這個發現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你笑什麼?有那麼好笑嗎?」她杏眼一嗔,氣呼呼的噘著嘴。
「我在笑你怎會這麼可愛!」他的雙眼亮熠熠的,用力將她摟入懷裡,汲取著她髮鬢間的馨香。
「我到底可愛在哪裡?你說啊!」別開頭,她倔強的不想正視他。
齊衛磊歎了口氣,「好了,不鬧你了,我和泰瑞莎之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是在我剛創立德瀚時,舉辦的一場企業說明會上認識的,她的父親是我公司的生意對像之一,我不否認泰瑞莎很喜歡我,但我對她沒有任何感覺,就這麼簡單。」
「真的嗎?但是泰瑞莎那麼美艷動人,怎麼可能會有男人不喜歡她?」
銀杏的性情其實跟個單純的小女孩差不多,他只哄了她一下,她的不悅已然消退大半。
「你說的沒錯,喜歡她的男人很多,成天都有一堆無頭蒼蠅圍著她繞,所以不差我這麼一隻。」他以著詼諧幽默的口吻說道。
銀杏抿抿唇,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眼底是一片誠摯,看來她是真的誤會他了。
「對不起,我吃醋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你是想測驗我對你到底有多少耐性,對不對?」
「才不是。」她依附著他的胸膛,「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從美國追你追到台灣——」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這麼愛我,一個根本對你無法構成威脅的女人,可以把向來溫婉沉靜的你弄得方寸大亂。」
「才不是哩!你少臭美了!誰愛你、喜歡你來著?我喜歡的是光明磊落的感情,不想要傻傻的被隱瞞些什麼。」她意有所指的說道。」嘴硬。」他漾出一抹微笑,拇指輕撫著她的唇瓣,「聽完了我的解釋後,你願意選擇信任我嗎?」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信,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願意去相信的人。」她一字一句,誠摯的說道。
明明只是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從銀杏的口中說出來,卻讓齊衛磊覺得格外溫馨動容。
「我很抱歉,但泰瑞莎的出現讓我措手不及,否則我會早點向你提起她。」
「沒關係,是我太多疑了,或許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你才壓根兒沒想過要跟我談論泰瑞莎,」銀杏也歉疚的回應道。
「你真是善解人意。」俯下頭,他以雙唇迅速點吻她的唇。
這一吻又點出了他的慾望之火,他倏然停了下來,突地將她的身軀攔腰抱起,惹來銀杏的驚呼。
「衛磊,你要做什麼!?」
「再吻下去,你就要被我當場吃下去了。」他淡淡一笑,聲音卻異常的沙啞。
「你——」銀杏總算意會過來,整張小臉漲得跟番茄一樣紅。
「誰教你那麼迷人可愛!」他在她的耳畔對她捉出大膽邀請:「我想抱你到我的房裡去,從農莊回來以後,我們就沒有好好獨處過了。」
「你胡說什麼?泰瑞莎小姐和夫人正在客廳等著你——」
「我現在沒有和她們瞎扯的心情,我的心裡只有你。」
聞言,銀杏的臉頰漲得更紅。
可惡,他怎麼那麼喜歡逗她!
「你先放開我,等下我們這個樣子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她忸怩地提醒他。
「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還怕別人知道?我巴不得能公諸於世。」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專注的正色說道:「不如你現在跟我一起去客廳,公開我們的關係。」
銀杏一個勁兒的拚命搖頭,「今天不是好機會,等過一陣子,時機較成熟再說,好不好?」
「難道你想一直保持單身狀態,讓別的男人有機可乘?」他挑高了眉詢問她。
「我才不會這麼想哩!」她漲紅了臉,嗔了他一眼,「在這個節骨眼上公開我們的關係,只會造成大家的困擾。」
「怎麼說?」
「夫人絕對不會贊成我們在一起,我看得出她很喜歡泰瑞莎。」
「我的對象由我自己來決定,她無權干涉!」他皺起眉頭說道。
銀杏歎口氣,「衛磊,不要這樣,夫人好歹是你的母親。」
「好吧,這次聽你的。但如果我媽逼我得和泰瑞莎在一起,我就要公開我們的關係。」
銀杏嬌羞的點點頭。
「你這兩天有假期嗎?」他憐惜的問。
「嗯,星期天我放一天假,週末晚上我就能回公寓去了。」
「好,那這個週末晚上,我去你的公寓找你。」
「真的?你有空嗎?」銀杏的雙眸綻放喜悅的光芒。
齊衛磊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常常連週末時間都在挑燈夜戰趕工作。
「為什麼沒有?我當了好一陣子的工作狂了,總該挪出一點時間來放鬆自己吧?」
「嗯,你太勞累了,你應該比別人更懂得適時休息的重要。」她故意擺出一臉凝肅的模樣說道。
看著她裝模作樣的神態,齊衛磊被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又將她拉回懷裡,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這一刻,銀杏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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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衛磊的要求下,銀杏打了一副公寓的鑰匙給他,以備他隨時都可以來她的公寓休息小憩,或者是深情繼續一番。
今天晚上,齊衛磊主持完一個業務會議後,來到了她的公寓。
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齊衛磊故意默不作聲的走入公寓,想看看她在忙些什麼。
嗯,客廳裡沒有人,臥房裡也沒有,銀杏會在哪裡?
突地,廚房裡響起了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刀刀俐落,聲聲清脆。
齊衛磊站在廚房的珠簾外,怔怔的看著她。
銀杏臉上有抹恬淡的笑意,眉眼間全是幸福的神采,看起來像個正在等候丈夫下班回家的小女人。
他突然想嚇嚇她。
於是齊衛磊無聲的來到銀杏身後,出其不意的從她的背後擁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嚇著了銀杏,她發出一聲驚呼,拿著菜刀的右手也跟著高高舉起。
齊衛磊見狀,連忙奪下她手上的菜刀,將她摟得更緊了。
「你怎麼了?是我。」
銀杏驚魂甫定,情緒漸趨緩和,睜著一對茫然恐懼的眼眸瞪視著他,在確定抱著她的人真的是齊衛磊後,她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齊……齊衛磊……你真的真的很可惡!」這是她第一次用尖銳失控的口吻,連名帶姓的叫他。「你知不知道你嚇到我了!?我以為你是闖空門的壞人或小偷耶!」
「對不起,我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你不要生氣。」她的淚水像失了控的水龍頭,讓他一陣心慌意亂。
「前陣子的深夜,沐悠才差點被這附近的不良少年給欺負,她要我看緊門窗,小心一點,我還以為……」
齊衛磊憐惜的撫摸著她的臉蛋,沙啞地道:「是我不好,我以後會規規矩矩的進來,不會再擅用備份鑰匙。」
他充滿自責歉然的話語,讓銀杏一臉愕然的凝望著他,她微微推開他的胸膛,看著他。
「我當然很歡迎你使用備份鑰匙,但是剛才的玩笑真的很危險,因為——」銀杏頓了頓,一層水霧漫上她的眸底,嗓音也變得沙啞起來:「如果你沒有及時抓住我的手呢?如果我手中的菜刀真的砍向你呢?光是這樣的想法,就教我感到害怕和痛苦!」
原來她擔憂的是他!並不是她的自身安危。
看著她埋在他胸口啜泣的模樣,齊衛磊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對不起,你不要哭了,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無聊的惡作劇。」唉,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很幼稚。
「真的?你發誓?」咬著下唇,她抬起一對淚眼盯著他。
「還要發誓?我向來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吧!你不想發誓也可以,但若有下次的話,我就罰你和阿里不達關在一起過夜,好不好?」銀杏的小臉上,終於綻放一抹淺笑。
「好吧!和阿里不達關在一起,好像也沒那麼糟,晚上我做Spagheii給你吃,算是跟你賠罪。」
「你會做菜?」銀杏的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我自己一個人在美國住了十幾年,很多事都要自己來。」
「夫人沒請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嗎?」
「剛去的第一年,家裡本來有兩個大陸籍管家,但一年後就被我私下辭退了,僅留下一個年邁的園丁,幫我整理花圃和庭院。」
「讓我來看看你的冰箱裡有什麼。」齊衛磊轉過身子,把注意力放在她身後的冰箱。
銀杏的冰箱很大,各式各樣的食材都有,分類也非常的專業,絕不將熟食與生食放在一起,尤其是冷凍庫,也保持著清爽宜人,毫無任何異味。
「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美食專家,冰箱裡一定什麼都有。」齊衛磊輕而易舉就在底層找到了麵條。
「對,我的樓友們都愛死了我的冰箱,說裡面什麼都有,活像哆啦A夢的百寶袋。」銀杏巧笑,想要看看接下來他會怎麼做,
齊衛磊遞給她一個充滿自信的眼神,從另一個冰箱底層拿出洋蔥、番茄、月桂葉、蘑菇,還有絞肉。
他倒了一些橄欖油入鍋內,先爆香洋蔥、番茄及月桂葉,再將洋蔥煮成透明狀,待至番茄融化,再加入蘑菇,約兩分鐘後,加入香料。
等香味散出,再放入絞肉繼續拌炒,之後加入巴馬乾酪慢火燉煮。
不一會兒,義大利面的醬料就完成了。
「哇!你真的很有兩下子耶!」銀杏用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他得意一笑,這時爐子上傳來水滾沸的聲音,鍋子裡,一條條米黃色的麵條正隨之沸騰。「面熟了喔!」銀杏興致勃勃的走到他的身畔,期待他的下個動作。
只見他直接拿起筷子,撈起幾根麵條,放到手指上後,便用力往牆壁上甩去!
那幾根麵條就這樣黏在牆壁的瓷磚上,絲毫沒有動彈。
「這樣子的熟度和彈性應該可以了。」
銀杏稱許的點點頭,笑著說道:「麵條OK,現在讓我來嘗嘗醬料的味道如何。」
她舀了一匙餐桌上的醬料,送入嘴裡,
「味道好棒喔!你怎麼做到的?你讓我改變了男人拙於做菜的想法。」
「男人才不是拙於做菜,只是君子遠庖廚。」齊衛磊振振有詞的為天下男人做辯解,
「哈,你站好喔,不要亂動……」銀杏看到他頭頂上有一小根麵條,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好了,剛才你甩麵條的時候,不小心留了一根在你的頭髮上。」銀杏將麵條攤開在他的眼前,雙眸笑得瞇成了一直線。
「你的臉上也有餘留一些東西……」齊衛磊輕拭著她的嘴角,熱氣呵在她的臉上,引起她渾身一陣顫慄。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別急,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可以幫你。」他露出一個邪惡的笑意,
「什麼方法……」她還來不及反應,雙唇就被他所掠奪。
他的唇落在她的雙唇上,銀杏逸出一聲嚶嚀,以示她的小小抗議。
齊衛磊在心底輕笑,他有十成的把握,等下她就會把義大利面拋諸腦後。
「我們的晚餐……那鍋義大利面……」
「義大利面涼了再熱一下就可以吃,但——我可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