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唐歆典便要老李把她載往夏沐悠的公寓去。
「天啊!我快瘋掉!我真的受不了了!」一進門她就對著三位樓友大聲叫嚷著。
坐在一樓客廳的三位樓友一臉茫然,錯愕的盯著她看。
於是唐歆典把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三人。
「就是這樣,我才剛逃離徐敏紀的魔掌,現在又掉入另一個坑洞裡,生活裡突然多了幾個不相干的人,有管家又有司機,雖然便利安全,但我一點也不喜歡。我過慣了獨立自主的日子,這種被人盯得緊緊的感覺,真的快讓我透不過氣了。」
「原來如此!你不說一聲就搬走,害我一直亂想,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你。」聽歆典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夏沐悠輕吁一口氣,這下子她放心多了。
「歆典,你先別怪齊浩嘛!我雖然不認識他,但直覺告訴我,他並不是個壞人,他似乎真的很為你的安危著想。」銀杏正色的對她說道。
梅暗香朝她不懷好意的一笑,「承認吧!你也對他很有好感,對不對?要不然你也不會在他提議後,就馬上連夜摸黑搬進他家。」
「說真的,你是不是也喜歡他?」夏沐悠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唐歆典粉臉低垂,囁嚅地說道:「就像你們所說的那樣,他始終都在為我著想,想讓我遠離所有的傷害,如果說我對他毫無感覺,是騙人的。」
「那你就是對他『很有感覺』吧?我這樣解讀應該沒有錯吧?」
「沐悠,你的國文造詣實在很差!」梅暗香此話一出,幾個人又笑成一氣。
「我算得很準吧!前陣子,我就算出你今年會紅鸞星動。」本身是個命理師,擅長命理的沐悠眉飛色舞的說道。
「對了,載你來這的那個司機呢?你就讓他在外面一直等?」銀杏突然想道。
「我叫他先回去不用等我,難道我在這裡待到凌晨,他也得等我到凌晨不用睡覺?」
「老實說,那男人真的很注重你的安全,對於你的關心絕對不亞於我們,或許你在他那邊真的會安全多了。」
「你們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唐歆典忍不住嗔道。
「但話說回來,他還是那麼神秘兮兮的嗎?還讓你摸不著他的底細?」梅暗香皺起眉將話題繞回來。
唐歆典歎口氣,無奈的點點頭。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居然跟一個,我連他工作職業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們三人靜默無聲。
許久,有人出聲了。
「歆典,要是他真心喜歡你,今天就算他沒錢沒勢,我們也會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但是,他這麼神秘兮兮的就很可疑了。」沐悠首先出聲。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幫歆典卜算,但她不願在沒有好友的同意下,幫她去臆測這段感情。
「我幾乎也要同意沐悠的看法了,說不定他真的是個已婚男人,但又很想追求你,所以才會一再掩飾自己的身份。」銀杏也附和道。
室內倏然陷入一片窒人的寂靜中,這個問題變成大家心裡唯一的答案。
「歆典,如果答案真是這樣,你打算怎麼辦?」梅暗香遲疑許久,終於問道。
歆典低下頭,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歆典才抬起頭——
「如果他願意對我坦白一切的話,那麼我想我也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她眼裡閃著堅定的神采說道。
她想通了,這個男人確實是在意她的,否則也不會這麼用心的保護她。她想,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如果她真的決定愛他的話,那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歆典!」她們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叫她的名字。
「你們是不是想罵我?」
聞言,她們三個人不約而同的衝上前去擁抱她。
「你這個傻女孩,我們怎麼可能責備你呢?我們只不過是有點震驚而已,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
「是啊,來來來,大家喝一杯好了。」銀杏打開冰箱,拿出冰啤酒。
為了舒緩緊繃的情緒,她們開了幾瓶啤酒,你一言我一語的笑鬧起來,氣氛再度活絡起來。
今夜是一個溫馨的夜晚。凌晨一點,歆典結束和樓友們的姐妹聚會,興高采烈的回到豪宅中。
她哼著輕快的調子進到客廳,就見到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正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
歆典認出他就是這幢豪宅的主人後,輕吁出一口氣。
「原來是你,大廳這麼暗怎不開燈?你害我嚇了一跳。」她略帶抱怨的說道。
祁浩榛慢慢的轉過了身子。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祁浩榛臉色陰鷙的沉聲問道。
「什麼錯誤?」歆典故意裝傻。
「今晚為什麼沒讓老李開車送你回來?」
「是我要他先回來的,我想要親口告訴我的樓友們,我搬出來的事。」
「你可以用別的時間回去找她們,或讓老李在樓下等你也可以。」他的眉頭皺得好緊,打從今晚他看到她沒有回來後,情緒就一刻也不曾放鬆過。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她是故意賭氣跟他挑釁,還是真的不知道他有多麼擔憂她的處境?
這幾個小時,他的腦中閃過千百種不祥的想法,一度還緊張的以為她又被徐敏紀給纏上……
「我不想麻煩老李,他有年紀了,晚上的時間應該讓他早點歇息才對。」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換個年輕一點的司機給你,這樣子你就沒有理由再拒絕。」
「齊浩,你對我的保護,我無法適應,在這之前我過的是隨心所欲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了。
祁浩榛歎口氣,「你再這樣常跑回老公寓去,徐敏紀遲早會掌握住你的行蹤。」
「你怎麼能確定?」像是故意和他賭氣般的,她像個小女孩似的提高嗓門。
「你非得一再質疑我說的話嗎?」從來沒有女人敢對他用這種態度說話,他覺得自己簡直快被這個小女人給逼瘋了!
「你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我而已!」他幾乎是用吼的說出這句話。
話一說完,整個室內陷入一片窘迫的氣氛中。
半晌,她抬起頭,幽怨的開口: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百分之百的相信你?」淚意在她眼底開始盤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祁浩榛覺得不悅。
「比起徐敏紀,你讓我更覺得陌生,起碼我還知道他的身家背景、成長過程,還有他的心理狀態……但是對於你,我卻連這些基本認識都沒有。
雖然我們才認識三個月,但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竟連你的身家背景、你的職業都不知道……」
她說的話讓他一愣。她說的沒有錯,比起徐敏紀那個偏執狂,他對她來說似乎更加陌生。
但——要怎麼告訴她實情?告訴她,他根本就是她的頂頭上司,整個康寧醫院都是他的?她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
不行,在還沒確定她的感情前,他不能冒險。
該死!他祁浩榛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過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即使在他知道孫靳彬想做掉他一勞永逸時,他也不曾感到驚惶。
「歆典,我希望我們能保持這種關係,即使我真的有些事情隱瞞你,但等到時機成熟的那天,我會給你一個清楚的交代。」
聞言,淚水不爭氣的從她眼角潸然落下。
「為什麼?你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還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我是個心理醫師,我什麼事情都可以體諒。」
「我說過時機一到,自然就會告訴你,所有的事也都會有個合理的解釋。」
祁浩榛深吸口氣,「歆典,現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接受我的保護,我希望你能安全,就這樣而已,你懂嗎?」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也許你是想維持你的隱私,所以你堅持要戴上神秘的面具,但這樣讓我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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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典,為什麼你老是在乎這個問題?」祁浩榛的濃眉皺得緊緊的,「我是發自真心想要幫助你,如果你確定我對你沒有任何不良企圖的話,為什麼不停止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呢?」
「因為我在乎你、喜歡你,我厭倦了總是得不斷猜測你,我想知道你最真實的那一面!」話一出口,她震驚的摀住了口。
天啊!她竟然在一時激動下,把她的感受、她心裡的話統統都說出來了。
淚水不斷的湧出,她覺得自己像個大白癡、大傻瓜,竟然對一個神秘的男人動了心,更慘的是,她還因為一時的口直心快,對他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她轉過身子,懊惱的往臥室走去。
坐在客廳沙發裡的祁浩榛也好不到哪去。
耳畔迴盪的是她的哀怨指責,她說的沒錯,他一心只想介入她的生活,卻沒有考慮過她的。
祁浩榛站起身走進她的臥室。無論如何他都欠她一個道歉。
看著她,他沉聲道:「歆典,我真的很抱歉,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告訴你一切關於我的事的。」
「在這之前呢?你仍要和我過著打啞謎的日子?」眨眨濕潤的雙眸,她吸吸鼻子,「也好,只要我能夠停止在乎你,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與我又有何干?」
這個小女人,要是知道他就是她的頂頭上司時,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祁浩榛輕輕摟住她的肩頭,在她的耳畔說了一句話:
「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優雅、最有教養的女人,即使你在生氣發飆、梨花帶淚的模樣,都教我感到心動和不捨。」
她愣愣的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歆典,對於你我不是毫無感覺的。如果我真對你毫無感覺的話,我不會硬要把你帶進這裡暫居,我重視隱私勝於一切,而這個宅邸就是我的隱私之一。」
聽到這裡,她的心也跟著軟化下來。沒想到只要他幾句話,就可以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祁浩榛望著她清亮的雙眸,莫名的情愫又在他的胸口騷動起來……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不發一語。
過了半晌,唐歆典眨眨淚眸,作了個十分重大的決定。
「齊浩,我知道在乎一個人時,也得給他適當的自由和空間,但我給你的空間太多,已經超越我的負荷了。
但是,我寧可相信你真的有什麼苦衷,所以才會絕口不提自己的私事。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願意全心全意的信任你,把自己的真心放到你的手上。」
她的眼底是一片堅定,祁浩榛的心頭暖烘烘的,一股熾烈的情愫正在他胸口澎湃激昂。
從來沒有任何女人,願意為他奉獻出這麼純潔無私的情感。
「謝謝你的寬容。」他將她的身子擁得緊緊的,彷彿這一生一世絕不讓她從懷抱中離開。
俯下頭,他的鼻息逐漸游移到她的頸項間,她的芳香氣息像一種催情氣味,讓他為之迷醉。
「歆典……你剛剛說你在乎我、喜歡我是真的嗎?」他親暱的撫著她的紅唇。
「我……」她的臉驀地火紅一片,害羞的說不出話來。
祁浩榛眼底盈滿柔情和憐惜,他的吻溫柔的落在她的唇上,繾綣纏綿……
一陣激情過後,祁浩榛把她緊緊的擁入懷裡,他嗅聞著她的髮香和她獨特的女性氣味。
「你後悔了嗎?」看著懷中的她久久不發一語,他有些著急的問道。
過了半晌,她才悠悠地抬起頭來,臉龐上是未干的淚意。
「沒有,只是從我青澀的少女時期開始,我就不斷在心中揣測,到底哪一天,是什麼樣的男人會和我來完成這一件事,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那麼,你對這個男人可否滿意?」他低下頭吮乾她臉上的淚水。
她嬌羞的點點頭。
片刻,她抬起頭看著他,「我有個問題很重要,除此之外,我不再追問別的了。」
「你問。」他的雙眸緊盯著她的臉龐。
「你——你是不是已經結過婚有太太了,所以才會這麼神秘兮兮?」
這個問題在她心底已經迴盪許久了吧?在問這個問題之前,想必她的內心一定也經過一番掙扎。
拂開她微濕的秀髮,心底掠過一抹悸動,他為這個小女人感到心疼。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嗎?」他將她的柔荑舉到唇畔,一根根的親吻著她的手指,「如果我說我有呢?那麼你是不是就打算要離開這裡?再也不想見到我?」
她搖搖首,認真地說:「即使你有老婆也沒關係,我都想過了,就算沒有名分的跟著你也沒關係,只是請你不要欺騙我,我不想當最後知道的那個人。」
祁浩榛看著她認真堅定的表情,知道她是認真的,他整顆心都處於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動中。
他知道唐歆典是個私生活十分嚴謹的女人,但她竟然可以為了他,而不顧這一切。
「好,我告訴你。」他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我不但沒有老婆,就連一次婚姻紀錄也沒有,這樣你清楚了?」
聞言,她的唇畔漾起一抹欣喜的笑意,她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裡,再也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