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看台上,在漫天星子的陪伴下,她和羽野澤司吃著中國餐館的外賣餐盒,Jb底湧起一片單純的滿足。
這是她從未經歷的新鮮感受,這一刻,安卓莉整個人、整顆心都放鬆了,感覺像是裸著身子在做月光浴。
「你曾經這樣過嗎?」
「怎樣?」拿出筷子,他夾了一大口麵條。
「你曾和一個女人坐在星空下,全賽車場只有你和她,一起吃飯,一起分享心事過嗎?」安卓莉的雙頰泛上紅暈,「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你說呢?」羽野澤司故意把問題丟回給她。
「我當然希望你沒有。」安卓莉嬌嗔的說道。
「為什麼?」
「只有我和你一起做過這麼特別的事,這樣我在你的心目中,才能夠永遠獨一無二。」
「安卓莉,沒有任何人在誰的心目中,可以永遠獨一無二
「為什麼?」這次輪到她發問。
羽野澤司放下手中的餐盒,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該對安卓莉談論他生命中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嗎?
該怎麼讓她明白,他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的世界不是單純浪漫的她,可以理解、可以參與的。
他不否認,他其實是喜歡她的,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帶領她進入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充滿權勢和鬥爭,當他另一半的人會辛苦非常,不是一般女人能夠忍受的。
雖然,他目前還不清楚安卓莉的身家背景,但從她嬌滴滴、優雅有禮的模樣看來,她必定足從小就被人捧在豐心中呵護。
這樣的女人不適合他,他只會毀掉她的世界。
「你為什麼不說話?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話嗎?」安卓莉的眼神變得有些委屈,「我只是想多瞭解你,能和別人分享生命中的經歷,是件幸福的事。」
羽野澤司微微牽動唇畔,譏誚地說:「你真的很想知道我的事?」
「嗯,當然。」她一個勁地猛點頭。
「好吧!我就跟你說。三十幾年前,我的母親是個台灣有名的女明星,在一次的巡迴演出中來到日本,認識了我的父親,他們陷入熱戀,後來她就留在日本,沒有回到台灣。」
「接下來你父親就娶了她,對不對?」安卓莉一臉的浪漫表情。
「如果結局有這麼美滿就好。我父親早就結婚了,我媽只是他的小老婆,他一再告訴她,以後一定會離婚娶她,我媽深信不疑,就在日本一年度過一年,虛耗了七年的青春。
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她看到了我父親帶著妻兒一起外出的畫面,才知道他們全家的感情很好,他根本不可能為她而離婚。
豪門婚姻的考量向來都以利益為優先,我父親家當然也不例外,我爺爺十分強勢的表明,倘若我爸爸敢和元配離婚,他將拿不到羽野集團未來的經營權。」
「哦,所以最後你爸和你媽仍沒有在一起。」這下子她終於恍然大悟。
「我媽很失望,日子在痛苦和失望中度過。我七歲那年,她想重回台灣演藝圈發展,但帶著我不方便。
同時,我父親帶著一家三口出國旅遊,卻死於大峽谷的飛安事故,我爺爺年事已高,羽野集團是他辛苦大半輩子打下的江山,不能後繼無人,理所當然就想到我這個私生子。」
「他就把你接回家住?」
羽野澤司嘲諷的繼續說道:「我母親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的將來好,把我丟給我爺爺後,她就馬上飛回台灣,繼續從事她的演藝工作。」
聽到這裡,安卓莉不禁垂眉斂眼,她感到有些悲傷,原來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長輩的關愛,這就是他今天如此冷漠、如此倨傲的原因嗎?
「我以為你祖父會好好愛你。」她擰眉說。
「愛我?他懂得什麼叫愛?我懷疑。」羽野澤司的雙眸逐漸變得冷硬,「他為了讓我成為接班人,從小就用鐵的教育培育我,他讓我沒有朋友、沒有人際關係,卻又強硬的要我事事都拿第一,他根本是想把我變成一部接班機器。」
「你的未婚妻又是怎麼回事?」猶豫半天,她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中谷家族是羽野家族的世交,爺爺認為聯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也認為中谷優佳會是我最完美的伴侶。」
「這太荒謬了!你沒有抗議過嗎?」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無所謂,反正我這一輩子不會愛上任何女人,誰成為我的另一半,我不是很在意。」
「中谷優佳能帶給你怎樣的利益?」安卓莉問道。
「只要我跟中谷優佳結婚,我可以馬上得到羽野集團的經營權,可以立刻正式入主羽野集團。」
「羽野集團的經營權對你真的有這麼重要?」安卓莉不解。
羽野澤司或許冷漠傲然了些,但她看得出來,他絕不是熱衷權勢之人,更何況,以他的能力,若自立門戶,將來的成就絕對可以凌駕於羽野集團之上。
羽野澤司冷冷一笑,冷冷說道:「這些年來下來,我投資開設了不少家公司,這些公司都在成長茁壯之中,再過個幾年,財力權勢都可以和羽野集團相比。如果由我奪得羽野的經營權,到時候我會另外成立一個集團,把羽野並到我的集團底下,這對老頭子來說,絕對會是天大的羞辱。」
原來他打的是這種主意?原來他的目的是想要報復!
安卓莉瞠大一對美眸,不敢置信。
他要復仇的對象是他的親爺爺耶!為什麼他可以說得這麼冷酷、這麼決絕?
「你不是沒有其他的選擇,你可以好好經營你的公司,讓自己的成就超越他,他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這我也有想過,但那無法讓我達到我的目的。」
心疼的感覺席捲了她,安卓莉伸出右掌撫上他的臉,動作輕柔得像在碰觸一個小孩。
「因為你一直認為你是為了奪取羽野而存在,等到你真的得到想要的東西了,你會發覺自己並沒有那麼快樂,空虛的感覺比仇恨的力量更可怕,你知道嗎?」
她希望他能得到平靜、得到快樂,而不是活在仇恨中。
羽野澤司凝睇著她,幽暗的眸子掠過一抹複雜的情感,他沙啞地說:「為什麼要這樣關心我?你實在不該這麼做。
「為什麼我不該這麼做?除非你的心已經動搖,已經被我影響。」她的動作愈來愈輕柔,來到他粗糙的下巴,繼續柔柔低語:「能不能不要再對我那麼冷漠?能不能將你的心交給我?」
「這很困難。」好半晌,羽野澤司歎了口氣說。
「你不肯改變自己,不肯讓我碰觸你的心,一切當然就會變得困難。」
安卓莉愈說愈覺得難堪,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哀求一個男人把心交給她。
最教人困窘的是,接下來,羽野澤司一直都沒再答腔,安卓莉突然有股受辱的感覺,不斷臆測他是否在心底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安卓莉的嬌顏頓時沉了下來,她困窘的對他說道:「算了,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沒有對任何男人這麼放不開過!」
話畢,一股尷尬受辱的感覺,迫使她站起身子,準備離去。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臂霍然被他抓住,接著整個人跌入一堵堅實的懷抱裡。
他、他居然將她拉入他的懷裡?
這是在做什麼?
安卓莉瞠大雙眸,看著他的唇緩緩的落在她的唇上。
這次的吻,和上次那個在酒吧裡粗蠻狂暴的吻不一樣,這次是輕密而溫柔的,淺嘗即止的啄吻,像盤飯後甜點般教「人回味無窮。
許久許久,他們終於分開,卻沒有人願意開口說話,彷彿是想好好品味這神奇的一刻……
星期六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蒙地卡羅市區的賽車場內,即將舉行賽車的總決賽。
全球車迷們期盼這場比賽已久,尤其是由羽野澤司所帶領的車隊,更是大家目光的焦點。
這天下午,安卓莉陪同父母一起來觀賞賽車比賽,他們一家人被安排坐在王室成員的附近。
大夥兒紛紛入座,尚諾斯王儲簡短致辭後,在觀眾們的躁動之下,賽車比賽也準備展開。
「安卓莉,你看好哪一位選手呢?」尚諾斯王儲的母親凱瑟琳夫人,忽而笑著問道。
「嗯,我看好六號的羽野澤司,夫人呢?」安卓莉巧笑嫣然的回道。
「羽野澤司的確是很有冠軍相,但我比較看好三號的英國選手安德烈。」
「哦?為什麼呢?」安卓莉挑起秀眉,因為就她所知,安德烈的出賽成績並沒有羽野澤司來得好。
「雖然安德烈是後起之秀,但是西方人總是比東方人採得優秀。」凱瑟琳夫人說得信心十足。
安卓莉微皺起眉,她不喜歡這種種族優越的想法。
接下來,賽車大賽終於登場。
車道上的六個選手一字排開,一記槍聲鳴響後,六輛賽車紛紛衝出跑道。
首先是由法國車神艾倫。波特一路領先,英國選手安德烈緊跟著追隨在後,其次就是羽野澤司,他們三個人成功的甩掉後面三個選手。
領先的三個選手不分軒輊,在最後一百公尺的時候,羽野澤司突然像匹衝出匣門的野馬似的,加速超越兩人,然後一路保持領先,直至終點。
「冠軍是羽野澤司先生……」
大會激動的播報出名次,全場一片歡聲雷動。
尤其是坐在觀眾席上的安卓莉,興奮得幾乎快要瘋狂,忍不住站起來又叫又跳,完全顧不得平日的優雅風範。
頒獎典禮過後,尚諾斯王儲邀請三位獲得殊榮的賽車選手,一起加入王室的私人餐敘。
在餐敘會上,尚諾斯和羽野澤司似乎特別聊得來,兩個人頻頻交換對全球時事和政商議題的意見,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聽得出他們都是具有雄才大略的人。
餐會開始之前,安卓莉己和尚諾斯見過面,他是個威嚴,又具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他們一見面就相談甚歡。
餐會進行到中途,尚諾斯帶著安卓莉來到羽野澤司的面前,熱心的介紹:「羽野先生,這位是安卓莉-伊菲爾秀,她是本國首席外交官的女兒,這位是羽野澤司先生,想必你今天也看到他精采的表現了。」尚諾斯語氣沉穩的幫他們相互介紹。
「謝謝殿下,在這之前,我和羽斯先生已有數面之緣。」
「羽野先生,是真的嗎?」尚諾斯興味盎然的問道。
「在瑞士舉行晉級賽時,安卓莉秀就是我的車迷。」羽野澤司的語氣淡淡的,好像她不過就是個普通車迷。
「原來你們已經見過面。羽野,安卓莉的美麗優雅是不是教你過目難忘?」尚諾斯噙著笑意問道。
「殿下的意思是……」
「沒有什麼。只是,你的女車迷數以萬計,可你偏偏記得安卓莉。」尚諾斯似笑非笑的調侃道。
「安卓莉秀的美貌的確教所有男人畢生難忘。」他的語氣教人聽不出是出自肺腑,還是只是敷衍。
「謝謝羽野先生的讚美,能得到您的讚美,真是我莫大的榮幸。」
尚諾斯敏感的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有種不尋常的氣氛,他識趣的對他們說道:「我還有別的賓客要招呼,你們慢慢聊。」
尚諾斯離去後,他們四目相交,頓時一陣沉默。
「怎麼了?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終於,她率先朝他微微一笑,Jb底很緊張。
他臉上那份深沉凝思的表情讓安卓莉覺得緊張,像在思索什麼,又像在審視什麼,是因為她的身份變得不同了嗎?
「原來你是首席外交官的千金。」沉默半晌,羽野澤司緩緩說道。
之前她總以瘋狂女車迷的形象出現,現在的她竟突然蛻變成美麗優雅的天鵝,這個女孩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面貌?
「嗯,之前我在瑞士留學,現在完成學業,陪著我父親回到蒙地卡羅。」
她睜著一對秋水明眸,娓娓道來。
「你的真實身份教我感到訝異。」
「真實身份?我不懂你的意思。」瞠大雙眸,安卓莉神情愕然。
「你是首席外交官之女,又是摩納哥王國內定的王妃人選,可為了接近我,卻讓自己成了女車迷,整天追著我東奔西跑,還真是難為了你!」
安卓莉的臉色倏然沉下,聽得出他言下的嘲諷之意,但她不懂為何他的態度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畢竟大前天的那個夜晚,他們在賽車場聊得很愉快,不是嗎?
「我接近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和你是個當紅賽車手沒有一丁點關係,而且我從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麼尊貴。
我不覺得自己和別的女孩有什麼不同,我刻意保持低調,是因為我想當一個普通而正常的女孩。
從小我父親就位居外交要職,媒體頻頻追蹤他之餘,我們全家人的一舉一動,記者們也連帶都不放過,這也是後來我們移居瑞士的原因。」
「所以在瑞士你撞見我的那一晚,你並不是被人追殺?」
「那晚我被幾個不入流的小報記者追著跑,他們差點害我丟了一條命。」
「這些狗仔隊的確是很該死。」他眸光一斂,語帶保留。
「所以我不是有心機的接近你,請你不要誤會。」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後我們必須保持距離。」他的眸底一片淡然。
「保持距離?為什麼?」安卓莉衝口而出,顧不得身邊還有別人。
他沉默不語。
他的神情淡漠中帶有一絲堅決,安卓莉的心倏地往下沉……
「我們能不能出去聊一下?」她低聲乞求。
羽野澤司點點頭,「好,在哪裡?」
「宴會廳後方有個小小的農舍,你可以先去那等我嗎?」
「好,不要驚動其他人。」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