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東璿說的對,他們的愛情,似乎連一次的考驗都禁不起。
她沒有遇過有情敵的戀情,因為溫東璿是她的初戀,也一直讓她很放心。可是當前女友出現,一切的幸福就像泡沫一樣漸漸消失。原來她和溫東璿之間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問題沒有浮現。
他不相信她,一直覺得她幼稚不懂事,不會處理愛情上的矛盾,對趙予歡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不她不成熟,所以不管什麼事,一定是她錯,她就應該要包容,要體諒,而趙予歡是個任性自我的人,便擁有放肆的權利。可是對白沛昕而言,這樣的情況下,她只能一面倒的挨打,無法還擊,根本就不公平!
另一方面,她同樣也不相信他,生怕他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生怕自己留不住他。這究竟是對他沒信心,還是如趙予歡所說,是她對自己太沒自信?
白沛昕一直無法從這迷障之中走出來,因為她太害怕了,害怕到根本無法理性思考。從一交往開始,她便深深愛著溫東璿,幾乎把他當成她的天,事事為他著想。可是他現在走了,聽他的最後一句話,似乎要放棄這段感情了。在兩人感情面臨破裂的此時,溫東璿很有可能和趙予歡在一起。
趙予歡說過,她和溫東璿的未來誰也說不清楚,萬一趙予歡乘虛而入,她該怎麼辦?
恐懼幾乎壓垮了白沛昕的生活,他離開的隔天晚上果然沒有回家,她忐忑不安地打了通電話給他,得到的是他沒有溫度的回應。
「我現在住在長榮飯店,暫時不會回去,我們都需要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打給我。」
想想?他要想什麼呢?想怎麼離開她比較不傷人?還是想向趙予歡尋求安慰?
她怕死了,晚上睡不著,抱著枕頭痛哭,上班時思緒也變得迷迷糊糊,休息時間還會忍不住躲到茶水間偷哭。但她始終想不明白他要的是什麼答案,手機拿在手上,卻遲遲不敢按下撥出鍵,就怕激怒他,也怕自己會聽到可怕的答案。
第三天夜裡,下班後回到家裡,仍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她終於受不了了,出門上攔了輛計程車直奔他住的長榮飯店。
她願意承受一切委屈,願意吞下一切不公平,只要他回來,只要他不要離開她,可以嗎?
可惜,他並沒有聽到她內心的哀鳴,她撥電話給他,卻始終沒人接;問了飯店人員,卻說他不在房裡。
她只能站在飯店大廳一直撥電話,一直找,一直盼,直到夜深人靜卻被櫃檯人員請出大廳,直到一早她發現自己不小心累倒在飯店的花台上,他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溫東璿沒有回飯店,一整個晚上不見蹤影。
白沛昕的恐懼在此刻到達頂點,她不敢想像最壞的情況會是怎樣……突地,她的手機響起,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起。
「喂?東璿……啊?經理……」
「沛昕!你今天怎麼沒來上班呢?你已經連續遲到好幾天了,現在居然還蹺班!開始你的表現還不錯,怎麼現在會這麼糟?要你趕的工作沒一樣趕出來,還一天到晚遲到,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我想你無法勝任這個工作,你不用再來了。」
於是,剛找到工作的她又失業了,加上戀情的不順遂,苦苦盼不回溫東璿,雙重打擊之下,白沛昕幾乎萬念俱灰。
既然再度失業了,那就去學校找他吧!他不回飯店,總該會去上課吧?不管再怎麼委屈,再怎麼不甘心,只要他沒有要和她分手,願意和她繼續下去,那她咬著牙也會忍下去的!
雖然拚命這麼對自己洗腦,但越往心裡去,那種哀怨的感受就越深。白沛昕坐公車來到溫東璿任教的大學,走到校門口時,她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心裡的害怕與身體的顫抖。
學校裡的學生來來往往,充滿了青春活力,她也才畢業沒幾年,怎麼就少了這份朝氣,反而滿是幽怨呢?
極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她一步步往溫東璿的研究室前進。來到研究室外,由於助教曾見過她,以為她是來找副教授的,也沒多問什麼。
「溫副教授現在有訪客,但那個訪客常來,好像不是來談公事的,因為副教授等一下還約了其他學生呢……我去問一下他這段空檔能不能會客。」助教邊向她解釋,一邊敲著溫東璿的門。「副教授,外面有人找您了……」
在他敲門的同時,門可能原本就沒關好,卡啦一聲自己敞開了。白沛昕本能地往裡面看,但這一看,卻讓她這一路上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設瞬間崩潰。
溫東璿確實在裡頭,他坐在長沙發上,身旁坐的是趙予歡,兩人的臉靠得極近,幾乎是一轉頭就能吻上。他們有說有笑,好不開心,趙予歡的手甚至還搭在他大腿上。
所有人都被開門聲驚擾了,溫東璿不悅地抬頭一看,忽而看到臉色慘白的白沛昕,心中一動,再看了看身旁的趙予歡,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和她離得太近了。
他反射性地往後縮了一下,在兩人間挪了一點空間出來。然而這動作在白沛昕看起來,無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上前一步,顫著聲音,眼淚也隨之滑下,「你離開了我們的家,結果卻是成天躲辦公室裡和她在一起?」
溫東璿突然覺得有點狼狽,但他又不覺得自己應該有狼狽的理由。只不過在這個時間,以這種方式見到白沛昕,一邊還站著助教,讓他覺得面子拉不下來。
「你又在不可理喻了!我不是告訴過你,要你冷靜下來嗎?怎麼你反而更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這不都是你逼的嗎?你自己想想,從她來了之後,你和她相處的時間遠比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還要長,你開口閉口都是她,忙的都是她的事,甚至連我們出去約會,中間都要夾個她!」
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是半吼了!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連上班時間都充滿了她,卻對我不聞不問,那我究竟算什麼?算什麼!」她哭訴著,什麼形象都不顧了。她只知道,他不要她,卻和趙予歡在一起了!
「沛昕!」溫東璿來到她身邊,抓住她的雙肩,避免她太激動。「我沒有對你不聞不問,我只是把思索的空間留給你——」
「這都是藉口!你不會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昨天甚至到飯店去找你,還等了一整個晚上,可是你根本就不在,天知道會不會連這個都是你騙我的!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找你嗎?但你卻一通也不接,一個字也不回,你這麼冷漠的對待我,卻和她打得火熱,我該怎麼冷靜?」她推打著他的胸,不能克制自己的痛苦與悲傷。
她真的沒有辦法控制激動的情緒,他的無情,他的冷漠,已經將她逼到了極限,現在又讓她看到他和趙予歡在一起,如果不讓她發洩一下,她覺得自己會瘋,一定會瘋的……
一旁的助教看兩人都快打起來了,急著幫忙拉住白沛昕,兩個大男人拉得她手都痛了,但她還是不住地掙扎,頭髮都亂了,扣子也開了一顆,似乎希望肉體的痛楚能掩蓋過已經撕扯破碎的心。
溫東璿想不到她會失控至此,也怕她會傷到自己,甚至是站在他身後的趙予歡,便硬是擋住了她,厲聲道:「我只有昨天睡在研究室裡,前兩天都睡在飯店裡,你究竟在懷疑什麼?」
他難得這麼生氣,幾乎是憤怒地拿起放在公事包裡的手機,看到未接來電的次數,眉頭擰到都快黏起來了。「你自己看!我才將手機關靜音一個晚上,你就打了幾十通電話,根本已經不理性了!你給我清醒點!我沒回飯店,沒接你的電話,和予歡都沒有關係!」
「是啊!停下來吧,白沛昕,你這樣太難看了。」趙予歡瞇著眼,看著這場算是自己一手逼出來的鬧劇,心中的感受很難說是得意或是同情。「你別什麼事都扯到我身上,自己也該檢討一下。男人看不住,還要像抓奸一樣的質問,換成我是傑森,我也受不了!」
「你說什麼?如果不是你,我和東璿會變成今天這樣嗎?」白沛昕哭吼著。
「瞧瞧你,大吼大叫像個瘋女人一樣……」趙予歡嫌惡地搖頭。
「你說什麼?」白沛昕突然用力一扯,掙脫溫東璿的掌控,衝向趙予歡,想和她理論清楚。
可是溫東璿急忙攔住她,害她一個踉蹌,雖然沒往前撲倒,卻整個人往一旁的牆壁撞去。
「沛昕!你想做什麼!」他護在趙予歡身前,一副要為她拚命的樣子。
「啊!」白沛昕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狼狽地扶著牆壁,淚水就這麼凝結在臉上。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溫東璿,他居然會認為她會傷害趙予歡?她即使很激動、很生氣,也不至於傷人,他真的把她看得如此卑劣了?
「我……我沒有要對她怎麼樣……我只想和她說清楚,是她先侮辱我的……」
「你已經歇斯底里了!這樣很讓人反感你知道嗎?我看我們沒必要再說下去,和失去理智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溫東璿不想再和她溝通,何況這裡是學校,辦公室的門也沒關,外頭的人來來去去,他可不想成為學生八卦的焦點。「張助教,你請白小姐出去,我等一下還約了學生。」
「白小姐……」張助教有些為難地開口。
「你趕我走?」白沛昕幾乎是心灰意冷了。她深愛的男人,將他事事擺在第一位的男人,居然棄她如敝履。
腦子裡好像有什麼在瞬間被抽離了,她只能無助又惶然地用無神的雙眼看向他,卻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她每針對趙予歡的事情吵一次,都像把自己的臉送上去讓他們打一巴掌,直到事情發展到她再也無法容忍的地步,他是否乾脆就把她的牙也給打掉了,讓她只能把委屈再一次和著血吞進肚裡?
溫東璿有些不忍地望著她,但他不能在此時心軟,因為白沛昕的行為已經太超過了,超過他能忍受的限度。他知道她憋了很多天,此時此刻看到趙予歡才會突然爆發,所以他寧可先將她隔離這一片混亂,事後再好好跟她溝通。
「沛昕,別再讓人看笑話了。」他冷然道。
笑話?她是個笑話?
白沛昕心想自己為什麼不乾脆在當場死去呢?也勝過被他和趙予歡這麼羞辱。原來她已成為了一個笑話,每個人都是鄙夷地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笑她的癡傻。
走出了溫東璿的辦公室,砰的一聲,門關上了,也像在她的心頭再戳了一刀。
她看到站在外頭的陳志豪和王欣怡正一臉同情憐憫地看著她,原來他們就是和溫東璿約好的同學。
旁邊一面全身鏡恰好將她整個人映入鏡中——亂七八糟的頭髮,哭得漲紅的臉,還掛著兩上黑眼圈,淚水的痕跡甚至還留在頰上,衣服扯得凌亂,既狼狽又憔悴,怎麼看都像個棄婦。
她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愛情傷了她,她又傷了自己!她為什麼要愛得這麼沒自尊、愛得這麼卑微?
白沛昕幾乎無地自容,低頭想走,卻讓門邊的王欣怡拉住了手臂。
「師母……要不要聊聊?」
「副教授在我們學生的眼中就是一個溫和的好好先生,什麼問題去找他,他都會盡力幫忙解決。其實學校裡也不乏有其他女教師、女職員,甚至是女學生對副教授示好,但他都是很有禮貌的保持著距離,怕被誤會。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副教授會和那個姓趙的女人走那麼近,從去烤肉那天起,我就很不喜歡她,裝模作樣的……」
坐在系學會辦公室裡,只有王欣怡和白沛昕兩人。前者滔滔不絕地敘述著溫東璿在學生心目中的形象,但後者只是幽幽地聽著,方纔的狂亂彷彿是過眼雲煙,餘下的只剩傷感與心寒。
「因為趙予歡是東璿的前女友。」白沛昕淡淡地道。
「前女友……」原來如此,王欣怡恍然大悟地點頭,雞婆地忍不住道:「副教授也不是容易親近的人,原來有這層關係,副教授才對她比較不設訪。」
只有不設訪嗎?白沛昕苦澀地一笑。「如果光是不設訪,我也不會那麼激動了。我甚至覺得,東璿和趙予歡的互動跟他們交往時可能根本沒兩樣,只差在少了情人間親密的那步而已。但我連這一點都無法容忍,是我的問題嗎?」
「絕對不是你的問題!」王欣怡光是想像男朋友陳志豪的前女友出現,還和他過往甚密,她胸口就一把火。「聽你這麼一說,副教授也太不應該了,簡直一點當人男友的『斬節』都沒有,他不曉得前女友是現任女友的死穴嗎?」
越想越氣,王欣怡瞧著白沛昕傷痛的模樣,真是不忍到了極點。記得上回烤肉時,她遠遠地看到白沛昕就覺得她不快樂,原來居然藏著那麼難堪的心事。
「上次烤肉我就覺得副教授他好奇怪,不和女朋友說笑,反而和另一個女性朋友還比較親密。其實師母你剛才在研究室裡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啦!副教授真的很過分耶!師母,你剛才抓狂得有道理,要是陳志豪像副教授這樣,我肯定把他打死活埋!」
聽她說得義憤填膺,白沛昕很想笑,但內心的悲苦卻讓她笑不出來。
「在你們學生面前,我剛在辦公室裡的行為一定很可笑吧?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讓你們看到了一個很糟糕的示範。」白沛昕想到剛才失控的畫面,不由赧然。
「唉,也沒有那麼嚴重啦!我們只是嚇了一跳,不過絕對沒有笑你。」王欣怡只差沒有舉起手發誓了。「只是師母,我以一個女性的立場勸你,你也不要太把重心放在一個人身上,以他的喜為喜,以他的悲為悲,這樣你會很辛苦的。」
「我已經嘗到了。」這次的風波,幾乎將她的精神消磨到無法承受的地步,才會失控演出這麼醜陋的一齣戲。想想,自己對溫東璿的依賴確實太深,愛他愛到都快失去自己了。
可愛他已是根深蒂固的事實,短時間內要她跳脫這個漩渦,她真的沒有辦法。
「欣怡,我大你也沒幾歲,所以不把你當晚輩,當你是個朋友,說了也不怕你笑。其實東璿是我的初戀,所以我很珍惜、很小心。」她深深的歎息,「也許真是經驗少,遇到趙予歡這種心機女,加上東璿對她的偏袒,我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不要讓男人太好過啦!尤其是奪命連環叩這類的招式千萬別用,男人只會覺得你煩,不會體會你有多沒安全感的!師母你就是太死心塌地了,你沒看過小說嗎?現在小說都推崇女人要懂得愛自己,在愛情裡要自立自強啊!只有愛自己,有了自信,別人才會愛你。」
王欣怡說的話和趙予歡說的不謀而合,她會如此患得患失,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對自己沒自信,一直害怕溫東璿會離她而去。如果她有了自信,不需要用一大堆錯誤的手段惹火他,將他越推越遠,她又怎麼會搞得像今天這麼狼狽?
「謝謝你,欣怡,我會好好想想的。」
望著外頭緩緩落下的夕陽,彷彿也將白沛昕的心情往下壓得又沉又實。然而,不正是要等到了真正的黑暗之後,才能期待明天的一線曙光嗎?
她也該學著怎麼愛自己了。
因為陳志豪的出現,趙予歡先走了。為了不想讓剛才的尷尬氣氛繼續,溫東璿刻意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地道:「你不是要問關於選課的問題?」
誰還管那個啊!陳志豪原本是想來卡溫東璿下學期開課的時間,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開課的問題到時候再問助教就好。尤其剛剛王欣怡把白沛昕帶走前向他使了好幾記眼色,他就知道自己的任務肯定是要在這裡當死諫的第一勇士!
陳志豪和溫東璿亦師亦友,所以有些話他也敢不諱言地說出口,「老師,你也真有種,居然把趙小姐帶到研究室幽會,讓師母抓到後還能罵到她哭?」他搖搖頭,口氣聽不出是佩服還是調侃。「老師,你和趙小姐真的沒有關係啊?」
果然還是問了這個問題,溫東璿沒好氣地解釋,「是沛昕自己情緒失控了,不是我罵她,何況予歡只是我前女友,我和她行為坦然,為什麼不敢讓沛昕看到?」
「為什麼敢啊?帶前女友到現任女友面前,還成天黏在一起,不是很像嗆聲嗎?我要是這麼做,欣怡不把我砍死才怪。」陳志豪這下真的開始懷疑,自己以後念研究所,找這個男人指導真的好嗎?他在某方面似乎少了好幾根筋啊!「一個沒弄好,搞不好欣怡還以為我埋了很多暗椿咧!不管對前女友還有沒有感情,那本來就是個極為敏感的身份,老師,你該暗著來的。」
「暗著來?」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不過被趙予歡不小心說溜嘴了,溫東璿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趙予歡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我為什麼要暗著來?予歡的父親是我在美國的恩師,就算和予歡沒有感情了,我和她的交情也是光明磊落的。」
磊落個屁啊!陳志豪差點沒把髒話罵出來。「那又怎麼樣?趙小姐父親對你的恩情干師母什麼事?為什麼她就要承受那些?」
「承受哪些?」溫東璿有些不明白,或許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盲點,他不知道也想像不出白沛昕究竟承受了什麼。
「就吃醋啊、猜忌啊,還有患得患失什麼的……」找了一大堆形容詞,但陳志豪總覺得無法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唉,念理工就是這點慘,想好好發揮演講長才都找不到詞。「唉呀,我也不太會說啦!」他放棄,乾脆用最直接的方式點出來。「老師,你對別的女人溫柔,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連我們都差點誤會趙小姐才是你的女朋友,何況是師母呢?她不吃醋吃死我隨便你。」
「我認為在這件事情上,沛昕應該保持理智——」
拿出說服白沛昕的那一套說法,溫東璿想表明自己的立場,卻被陳志豪打斷。
「能保持理智就不是愛情啦!厚……老師,很受不了你吶,這還要我教你嗎?!你當初遇見師母時,難道還在心裡先判斷她臉蛋幾分,身材幾分,個性幾分,和你的契合度是百分之幾,才決定要不要心動嗎?你談戀愛是這樣談的喔?一定是心動了才沖嘛!所以師母吃醋也是本能,最好理智可以決定要不要吃醋啦!」陳志豪簡直快瘋了!
「你的理論倒挺有趣的,但我跟她解釋過很多次了,這陣子我可能會和趙予歡走得近一點,她也答應了我會包容。」為了避免被學生誤會他是個搞七捻三的男人,他必須解釋自己早已和女朋友達成共識。
但他想像中的共識,在陳志豪聽來卻是狗屁。「容忍也有個限度,忍久了也會爆炸啊!老師,如果她眼看著你跟前女友『勾勾纏』還無動於衷,那才真是不愛你呢!」
「我看欣怡就很相信你。」他舉出反證,還是拿陳志豪這個血淋淋的例子。
「那也是我極力維持的啊!老師,你別看我這個樣子,好歹是個籃球隊隊長,粉絲也是不少的,但我從來不跟別的女生亂搞曖昧,一定保持適當的距離,尤其是前女友這種容易被誤解的對象,更是避嫌到了極點,欣怡才會那麼相信我。」他差點沒拍胸脯了。
陳志豪發現溫東璿還真不是普通的一板一眼,這種感情的問題,根本不可能像他說的那麼理智。
「但我甘願冒著被老師當掉的危機也要勸勸老師,『避嫌』這一點,你是完全沒做到啊!」
「我有這麼糟嗎?我以為我做得不錯?」溫東璿皺起眉。難道,沛昕也這麼覺得嗎?
「就算你去關說其他老師把我二一了我也要說,老師啊,你做的一點也不好啊!記不記得上次烤肉?明明師母才是你女朋友,但對你跟前跟後、和你有說有笑的都是趙小姐,你還把師母冷落在那裡超久,她看起來超可憐的你知不知道?如果這叫做避嫌,那我等一下就可以去跟校花約會,然後跟欣怡說我有避嫌了!反正我和校花只是吃飯嘛,又沒交往!」
溫東璿不禁沉默下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被陳志豪說服了。由於身在其中所以沒察覺,但在旁觀者眼中,難道他和趙予歡比較像一對,他對沛昕的冷落反而造成了她的難堪嗎?
而他卻一再的怪罪她,認為她不夠成熟,甚至還離開她好幾天,連電話都不接,其實將她逼到今天如此失控的主因,就是他的態度啊!
陳志豪注意到溫東璿似乎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更加油添醋地道:「同樣的,那個趙小姐也很糟啊!她明知白小姐是你女朋友,她也有避嫌的義務,但她卻反其道而行,一直黏著你,這種心態才更奇怪!」雖然這番話挑撥離間的成分居多,但可全是陳志豪的真心話。「像我的情況,只有對我有意思的女生,才會不管欣怡正在和我交往,一直主動黏上來,其他有點自覺的女生,早就很識相的離得遠遠的,就算相處也會保持距離。」
溫東璿深深地望著陳志豪,這個學生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就談戀愛的心態上來看,似乎比他來得更成熟。他教了這麼多年書,還需要學生來開導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陳志豪,你交過幾個女朋友?」他突然問。
「啊?」陳志豪一愣,最後神秘兮兮地道:「老師你不能告訴欣怡喔!我跟她說之前只交過一個,其實從高中開始,我已經交過五個了……」
「五個?」難怪他一副經驗豐富的樣子,溫東璿真是自歎不如,確實,和陳志豪談過的戀愛比起來,自己大概只有小學生的程度,不過這種事和年紀無關,畢竟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看你真的不怕我把你死當,居然連老師的感情問題也管這麼多?」
陳志豪臉一綠,這才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得意忘形了,於是尷尬地道:「呃……老師,如果剛才的話有不中聽的,你就當做沒聽到好了……」
「我全聽到了。」看到他嚇得支支吾吾,一反剛才口若懸河的樣子,溫東璿只覺哭笑不得。可惜太多的心事壓在身上,讓他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了。「或許你說的也不全然沒道理,我會和沛昕好好談談的,剛才沛昕跟欣怡走了對嗎?她們去哪裡了?」
「老師,我幫你問問看。」看樣子女朋友交代自己的任務似乎完美達成了,陳志豪慇勤地撥了王欣怡的手機,急忙問她們人在哪裡。
半晌,他放下了電話,而他的回答,也讓溫東璿的心沉了一半。
「欣怡說,師母很難過的離開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