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令她想起兩人結婚兩年多,是最近才開始有比較多的交談,先前幾乎都是冷淡以對,所以他覺得和她聊天沒意思?
而不過一面之緣的程莉莉就讓他讚不絕口,商若薇的情緒不由得微微受了影響。她不介意他說她不美艷,但她卻介意別的女人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即使那位置並不大。
以前不愛他,可以不計較這些,他愛誇獎誰就誇獎誰去,如今和他有了感情,一切就不同了,情人眼中根本容不下一粒沙,他對於程莉莉投注的注意,幾乎等於是在她眼中塞進一把沙了。
和他結婚以來,他首次在她面前談起男一個女人,卻描述得有聲有色,眉飛色舞,她看得刺眼、聽得刺耳,理智卻又告訴她,去計較這種事很沒道理,所以只能把這種不舒服悶在心裡。
「……她也對我所說和你很像這件事不以為然。」他仍在說著程莉莉的事,沒注意到商若薇的心情。「她還反應很快的問我,如果她和你很像,你能吸引我,那她是不是也能吸引我。」
「你怎麼回答?」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起來,只是表面平靜無波。
「我只告訴她一句話。」他突然對她微微一笑,一個帥哥故意這樣笑,顯得很是迷人,「我只能有一個老婆!」
他先前說的那一大堆影響了她的心情,現在一句話就讓她陡然喜悅起來,甚至還使出美男計,用美色巴結她,而她還真的吃這一套,在這一刻,覺得他真是帥得令人悍然心動。
商若薇在心裡嘲笑著自己,她真的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愛情傻子了。「你不覺得很可惜?如果你生在阿拉伯,你可以有四個老婆。」
「你一個我就快搞不定了,還要四個?」微笑轉為苦笑,指著自己腳上沉重的石膏,「你不曉得我萬森麒愛妻如命,連腳傷都要服侍老婆,還要接送老婆上下班,大家都知道的。」
「說得自己好委屈似的。」商若薇搖頭失笑。「這謠言終於比較平息了,你可別又再掀波瀾。」
「這哪裡是謠言?」他揚起眉。「你覺得這是謠言嗎?」
商若薇沒好氣地看著他,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就你的立場而言,這當然不是謠言,但在我的立場嘛……」
「如何?」他期待著她的答案。
「我比較不喜歡嘴皮上的,我喜歡實質上的。」她的意思是,愛妻如命誰都會說,但能身體力行才最重要。
「沒問題!實質上的我馬上就能身體力行。」他朝她曖昧地挑了挑眉,大手也壞心眼的伸向她的大腿。「現在應該不用非得星期三了吧?」
這男人,老愛用這招刺激她!在他的厚臉皮下,商若薇可是越來越能應付他的謂情而臉不紅氣不喘了。
「真不明白,你都瘸了一隻腿,還這麼興致勃勃?」她拍開他的賊手。
「那當然,我正值壯年,機能健全,還有個美麗老婆在身邊,對女人隨時隨地都有興趣!」賊手再次摸了上來,而這次直接從她的衣褲伸進去,摸得越來越過分了……
對女人隨時隨地都有興趣……那女人會永遠是她嗎?商若薇不知為何,對他這句話特別在意,心中鯁了根小刺似的,總覺得和他的感情有了一點點疙瘩。
因為她想到自己並不美麗,而他方才讚美有加的程莉莉則是出了名的美女。
但她並沒有在這時候,殺風景的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而是硬壓下了那份異樣,默許了他的毛手毛腳,迎向他的懷抱。
或許她是想藉著這種方式,真實的體會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吧!
終於,萬森麒要拆石膏了,這陣子腳上石膏被公司下屬們畫得亂七八糟,他都不太好意思出門見人,如今要擺脫它了,他可是鬆了口氣。
商若薇特地請了一天假陪他,雖然他沒有特別要求她,但想到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漫長的復健之路,她就覺得自己應該從一開始就要陪在他身邊。
萬森麒當然對她的好意感懷在心,這一點商若薇也知道,然而一路上從家裡起程,抵達醫院,候診、看診,直到等候領藥,他和她之間的互動卻少得可憐,少到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純粹是來當司機的。
「……什麼?沒關係,他們暗地裡的小動作很多,我們就光明正大的迎戰,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好了。」
商若薇看著萬森麒掛斷電話,幾分鐘之後,萬森麒的手機再次響起。
「……做得好!」他講電話的同時不斷露出笑容,彷彿這通電話的內容十分有趣。「虧你想得到這些……還有呢……」
商若薇看著他聊得眉飛色舞,好不容易等到他再掛斷了,想提醒他自己要去為他領藥了,他卻又再接了電話,而且顯然是跟同一個人繼續談。
「……我老婆陪著我。你說什麼?怎麼不找你?拜託,你是大忙人,為我們公司的事都忙死了,我哪裡敢耽誤你,莉莉……」
莉莉……他在和誰談天,她會不明白嗎?居然聊到這種忘我的境界,完全忽略她這個老婆還在身邊。商若薇覺得自己像是個隱形人,他對男一個女人的關注遠遠大於對她的,她忍不住要動氣了。
不過計較這種事情似乎沒什麼意義,她深深吸了口氣,離開他身邊去排隊領藥,想藉此讓自己冷靜一下,等會兒才能用理智的態度和他溝通這件事。
她,是他的老婆,特地請假是為了陪他看病,不是為了聽他和另一個女人講電話的!他在她面前一點都不收斂地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叫她情何以堪?
約十五分鐘之後,商若薇領到了藥,心情也平復了許多,但一回到他身邊,發現他仍然笑吟吟地聊個不停,甚至連姿勢都沒變過,一把火頓時竄了起來。
「……好了,你可別害我被老婆罰跪……是嗎?我也希望她不會。就先這樣了,其他的回公司再說。」
終於,萬森麒掛斷電話了,而且這一次似乎是沒有再聊的打算,將手機收進口袋。一轉頭,他彷彿這才注意到身旁臉色不豫的老婆,開口問道:「怎麼了?等太久很煩悶嗎?我的藥還沒到號……」
「已經到號了。」她舉起藥袋,話語有些冷淡。「不過你的電話密友很明顯地讓你忘了這回事,幸好你自己還懂得停止,否則我真不知道要在這裡等多久。」
「抱歉,我沒注意到……」他歉疚地一笑。
「我想提醒你,是否該尊重一下我的存在?」眼神略帶責備地望向他,她的語氣依舊平穩,卻聽得出來藏著不滿,「連我離開了十幾分鐘去拿藥你都不曉得,會不會太誇張了些?」
「我在談公事……」他想為自己解釋,卻被她打斷了。
「不只吧。」她從頭聽到尾,當然知道他有談公事,只不過私事也談了不少就是。「我知道和你對話的是程莉莉,你談話的內容也遠超過公事的范圖。我也是個律師,至少我在和客戶講電話時,不會講到剛才那些內容。」
似乎嗅到了些酸意,萬森麒不以她的責備為件,心中反而有些雀躍,因為她對他情感上的表現好像越來越強烈了。
「親愛的老婆,你可是在吃醋?」他刻意半調侃地道。
「我……」被這麼一問,商若薇頓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只是覺得不高興,但應該離拾酸喝醋還有一段距離,她只是提醒他一下而已……「我想這不是吃醋,而是感到不受尊重。如果是吃醋的話,我應該現在就和你大吵,然後把藥包用在你臉上,轉身就走,讓你自己拉著枴杖想辦法回去。」
聽了她的話,萬森麒楞了一下之後居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知道嗎,你和程莉莉果然很像,你們居然講同樣的話,她剛才斬釘截鐵的說,你怎麼也不會承認自己吃醋的,因為換成是她,她也不會承認。」
是啊,商若薇自嘲地一笑,先吃醋的人,就像在愛情裡先低頭一樣,所以即使她心知肚明,自己胃裡泛著酸,也要好好的掩飾在冷淡的態度下。
「我和她的往來從未瞞你,講電話也光明正大在你面前講,你也沒什麼好吃醋的。」萬森麒替自己開脫,「和她說話,一直讓我想到你,你們都是理智派的。」
所以,她的理智反而束縛住自己,因此她要忍受他光明正大地和其他女人曖昧?商若薇在心裡苦笑。
「你曾說過,你當初會欣賞我就是因為這種理智的個性,如今來了一個程莉莉,她也有一樣的特質,長得卻比我漂亮許多,你會不會覺得太早結婚有點可情?」她忍不住反問。
萬森麒揚了揚眉,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蹊蹺,他若承認就是自掘墳墓,若不承認又顯得虛假,因為程莉莉像她卻長得比她漂亮,確實是他說過的話。
「我不否認程莉莉有吸引人的特質,但我的老婆是你,我不會搞錯的,你放心吧!」他覺得自己的心態是正確的。
這並沒有說服商若薇。他顯然沒意識到他和程莉莉之間太過密切的互動已經威脅到兩人的婚姻關係了,他的話只代表他對這樁婚姻有責任,對妻子有責任,但不代表他的愛情會一直存在。他能對她從沒興趣到有興趣,當然也能對別人如此。
商若薇很悲哀的發現,她找不到自己在他心裡的價值及獨特性,她知道承諾是一件虛無的事,尤其是像萬森麒這麼傑出的男人所給的。她已經愛上他了,他卻無法給她最基本的安全感,而這也是她在結婚之初不敢愛上他的最大原因。
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嘗到愛情甜蜜的同時,也要承擔愛情的苦果。
商若薇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未再答腔。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這種不安全感多久,不過,她知道自己絕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能夠……算是常態嗎?
商若薇覺得程莉莉慢慢的入侵了她與萬森麒的夫妻生活之中,每天她都聽得到萬森麒和程莉莉講電話,而且是有說有笑,有時候他甚至會缺席與她的早餐或晚餐約會,因為他得和程莉莉吃飯「談公事」。
就是這一頂談公事的大帽子讓商若薇什麼都沒辦法說,否則好像就成了無理取鬧、不識大體,她只能將一切都吞進肚子裡,悶到了極點。
不過,萬森麒無論有多忙,他依舊堅持著接送她上下班,或許這是商若薇唯一能慶幸的。
然而這天下班後,商若薇在公司等了好一陣子,萬森麒的公務車才姍姍來遲,而當她開了後座門,坐到萬森麒身邊時,就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水味瀰漫在密閉的車廂裡,她屁股下的椅子,甚至還留有餘溫。
她覺得,她快瀕臨極限了。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點。」萬森麒見她臉色古怪,以為她生氣他晚到,不由得先替自己解釋。「我和莉莉去視察公司的事情,因為時間晚了,我就先送她回家才過來。」
「這種情況會時常發生嗎?」商若薇強迫自己表現出大度。「如果你真的忙,可以不用來接我,你擔心的事一直都沒有發生。」
她微微按開了電動窗,想讓外頭的風驅走車廂裡惱人的香水味。
「不,為了保險起見,在這個建案告一段落前,我們還是維持原狀。」他看著她的動作,不禁微微一笑。「我發現一個你和莉莉不同的地方了。她怕髮型被風吹亂了,從來不開窗的。」
所以她常坐你的車嗎?商若薇沒有提出這個疑問,因為想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或許我比較不修邊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