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灰姑娘的部落格:
    灰姑娘作了一個美夢,在夢裡,酷青蛙好溫柔、好溫柔地對她,讓她以為從此真的要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所以她回到了城堡。
    或許,灰姑娘可以和酷青蛙王子創造一個屬於彼此的故事,故事裡只有她和他,他們可以在裡面添加任何精彩的顏色,讓生活充滿驚喜。
    只是,真的能這麼順利嗎……(繼續閱讀)
    灰姑娘於6月16日03:56AM發表
    今天是蟲鳴鳥叫的好天氣,莊淨攸伸了個懶腰,慢慢地從夢境中醒來。
    纖手摸上旁邊的枕頭,雖然隔壁床位已冷,她還是習慣性地抓過枕頭抱在懷裡,用臉頰體會絲滑的觸感。
    水眸尚未睜開,彷彿還在留戀昨日的纏綿。她光想到他是多麼的溫柔、多麼的激情,一個晚上要了她好幾次,連晚餐都沒吃,身軀還會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能再貪睡了。她連忙起床整理好床鋪,完成例行的盥洗工作,然後把所有在墾丁的戰利品搬到客廳,準備好好地佈置整理一番。
    另一端的書房裡,原駿由電腦螢幕前抬起頭,聽著這小女人哼哼唱唱地東忙西忙,她似乎完全沒察覺他今天沒去上班,因為他不在家時,她通常不會進書房,而現在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清楚地瞧見客廳大部分的角落。
    他索性當作自己不存在,好好觀察她一個人在家時,究竟都在幹什麼。
    只見莊淨攸笑吟吟地拿出裝著酷青蛙的木盒,小心翼翼打開。「唔……放哪裡好呢?放在他的酒櫃裡好了,嘻,總有一天要看到他嚇一跳的樣子。」
    原駿翻個白眼,他早就被嚇過了。
    放好了木盒,她又拿出另一個袋子裡的百慕達褲和涼鞋,舉高在面前欣賞。
    「要不要給老公呢?他應該不會喜歡吧?上次幫他買的領帶,有好幾條還沒打過呢!」
    那是因為品味太特殊,他實在系不出門。原駿暗想。
    「還是不要送好了,說不定他會生氣。」莊淨攸有些黯然地低喃。
    聽到這話,他差點按捺不住想上前澄清,自己絕不會再無故對她生氣。
    原來他在妻子心中是這麼難討好的人,而這情況還是他自己造成的!一想到他就嘔。
    「對了!可以送給爸爸,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要怎麼送呢?」
    他的東西竟敢送給別人?!原駿的眼神越見銳利,隱含著不滿。
    「拿到公司的話有蘇阿姨在,她一定不會讓我見爸爸,偷偷回家又有管家伯伯會告狀。」她歎了口氣。
    目光漸漸緩和下來,他也暗自歎了口氣,她從不在他面前談論自己婚前在莊家受的委屈,他這丈夫竟成了一個無法傾訴的對象。
    她到底愛他什麼地方呢?連他自己都沒信心了。
    「算了,這個東西藏起來好了。」仔細地折好收回袋子裡,當初在墾丁購買的衝動,現在已被現實打醒。
    收拾完這些東西,莊淨攸突然又抱來一疊雜誌,還拿了只筆。這是左芊樺特地交給她,要她務必深讀,說是對她的「男女思想」一定有很大的啟發。
    瞧她看書看得出神,原駿開始細細地觀察她,她有一雙柔和的眼,小巧挺直的鼻,還有柔軟的嫩唇,最大的優點是一身雪白無瑕的肌膚,構成這樣一個純淨清秀的小女人氣質,然後個性又溫和,他還真沒見過她發脾氣。
    除了品味有點詭異,以及有時會做些無厘頭的事,他不得不承認,其實誤打誤撞娶到這樣的老婆還挺走運的。
    「男人的目光焦點?」她發出低呼,現在雜誌已經寫得這麼露骨了?「百分之四十的男人首先注視女人的胸部。」拉看襟口看看,唉,不及格,「百分之三十三的男人看臉。」摸摸粉頰,應該還過得去吧?「百分之二十一看腿。」撩起裙擺,她站起來拉直腿,嗚,不夠長。「然後是屁股要翹、手臂要細。」終於敗下陣來。
    「糟糕,我完全不符合嘛!」
    瞧見這一切的原駿感到哭笑不得,差點被她可愛的動作逗出笑聲,這妮子真的完全不曉得自己的魅力所在。
    賭氣丟開換另一本雜誌,莊淨攸一眼就看到令她感興趣的地方。「增加夫妻情趣,可以穿著性感衣物勾引老公。」性感啊……腦海裡不由得浮起昨夜活色生香的畫面,鼻血都快噴出來了,老公比她還性感,她哪有本錢穿那種東露西露的衣服誘惑他?
    拉長耳朵的男人露出一絲微妙的笑,似是有些期待。
    「還有,偶爾可在床笫之間玩玩角色扮演。」能扮演什麼呢?她偏著頭用力想,「不知道老公喜不喜歡蝙蝠俠?還是蜘蛛人?不然酷斯拉好了,這應該夠新鮮了吧。」
    男人差點沒拿頭撞電腦。她該不會很嚮往這類造型吧?
    再拿起另一本雜誌,她已經塞了滿腦子不知所云的東西,有點昏了,「調教男人十大招?啊!芊樺有叫我一定要看這個。」
    原駿在心裡發誓,他一定要隔離她和那個叫芊樺的豬朋狗友。
    「男人的三從四德,老婆說的話要聽從、老婆的命令要服從……哈哈哈,怎麼可能,原駿絕對辦不到的!他連約會都沒跟我約過,還三從四德哩!」
    這些雜誌對目前的她而言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莊淨攸不再掙扎,直接放棄所有的雜誌,不過仍忍不住瞄了一眼封面,其實她有些羨慕雜誌裡那些主筆人,感覺好灑脫、好獨立,不像她只是只米蟲,連簡單的要求都不太敢對老公說出口。
    「寫得這麼容易,若是真的有勇氣,我早就打電話去跟老公說:『喂,原駿,今天陪我去吃飯!陪我去玩!』了。」她拿著話筒裝模作樣一番,最後還是歎息放下。「他才不會鳥我哩,沒有嫌我話多就不錯了。」
    「沒問題,走。」男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
    「哇啊!」莊淨攸嚇得丟開手中話筒,一見到倚在書房門邊的老公,整個人頓時傻眼。
    「怎麼?不是要吃飯,然後去玩嗎?」他將雙手交叉在胸前。
    「我……我隨便說說的,你、你怎麼沒出門?」她驚訝得話都說不好。
    「我一直都在這裡。」原駿面無表情,壞心眼地比了比書房。
    她立刻想到方才自言自語的蠢樣,或許都被他瞧見了,臉蛋立刻漲得比蘋果還紅。
    「還不去換衣服?今天我們就出去晃晃。」他唇角微勾。
    她只能呆呆地點頭轉身回房,心裡卻逐漸雀躍起來。不管他這兩天是不是吃錯藥才突然對她這麼好,她都要把握機會多和他相處。
    「等一下。」走上前去,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拿去。」
    莊淨攸接過,那是一支造型精巧的粉紅色手機,她立刻眉開眼笑。
    「我已經把我的號碼和一些重要電話輸入,以後要記得開機,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你。還有,以後你別再寫便條了,傳簡訊我一定收得到,另外……」他伸出兩指勾起她的小臉蛋,「我不會覺得你多話,想找我就直接打來,聽到了嗎?」
    「嗯。」她尷尬地想鑽進土裡,手卻緊抓著手機不放。
    「我送了你這件禮物,你去墾丁沒有買任何紀念品給我嗎?」他認了,管他什麼百幕達褲還是涼鞋,就算是丁字褲和草鞋,他也會假裝欣然收下。
    「呃……」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把話吞下。「對不起,沒有。」
    濃眉微皺,原駿知道她的心思,心裡有些怒,卻也有些酸,最後只用大手往她俏臀一拍。
    「算了,去換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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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家門,身旁伴的又是親愛的老公,莊淨攸像放出籠的鳥兒,除了吱吱喳喳地逗得他直發笑,還大大開了眼界。
    她以前的世界真的太狹隘了,有好多有趣的地方及特別的景物,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看她對什麼都一臉好奇的模樣,原駿在心裡暗付,她以前在莊家是否像在坐牢一般,否則怎麼會對任何事物都感到陌生?
    不過見她好像十分高興,期待全寫在臉上,他便帶她到台北東區逛逛,感受一下最近的流行趨勢。
    但等她吃了麻辣臭豆腐、意大利冰淇淋,涼圓、肉圓,可麗餅等東西之後……
    「你很餓嗎?」他猛然想起兩人婚宴那天她豪邁的吃相,再對照她的身材,只覺得一點也不符合經濟效益。
    「不會啊。」她用力吸了口珍珠奶茶,好新奇的味道!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樣子,不知為何令人心虛起來。「呃……我只是想,那些東西都好好吃的樣子,就想全試試看。」
    「這些東西到處都有,你可以以後再吃。」除了撐死,他不懂她堅持在短時間內吃光一堆東西的意義在哪裡。
    「我知道。」可是和他出來吃卻是第一次,天知道會不會有「以後」呢?
    「先別吃了,休息一下吧。」她那種吃法,他都替她累了。
    「我吃太多了嗎?」莊淨攸靦腆地放下手中杯子,「那、那我不吃了。」
    見她因自己的一句話而戰戰兢兢,她朋友曾說過的一段話,突然像閃電般瞬間打入他的腦海。
    你知不知道有個笨女人把你的一言一行奉為聖旨,只要是你說出來的話她都死心塌地的相信!
    原駿心都暖了,卻也為她的執著感到不值,他並不是一個理想的老公啊!
    「傻瓜,」他捏捏她的後頸,「我是怕你吃壞肚子。」
    小女人的心很容易就滿足了,她投給他一個羞澀的笑容,但確實也停下了「暴飲暴食」的舉動。
    「接下來你還想去哪裡?」或許,他該多花一點時間在這小女人身上了。
    畢竟,她在他的心目中,開始有了一點份量。
    「我們去看電影好嗎?」指著不遠處的影城,她的想法還存在著約會就是要看電影,「然後我們去逛百貨公司,我想買一點東西。」纖手又指向另一頭的百貨公司。
    濃眉挑了挑,他有些後悔帶她到東區,早就知道陪女人逛街是種酷刑,他應該挑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走走就好。
    「不好嗎?」見他猶豫,小手怯怯地收回。
    然而他卻在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不,我們去看電影,然後逛百貨公司。」
    他不能再放任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對他的愛戀,過去對於妻子各種不合理的標準,他已經考慮部分拋棄,如今針對莊淨攸這個小女人,他希望她能自然地在自己面前表現,把他當成真正的「老公」,而非崇拜的「偶像」。
    何況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不敢保證哪天他會不會牛脾氣又犯了,而她不可能和他吵架,只有把委屈吞下肚的份,到時萬一又和哪個朋友天涯海角跑得不見人影,他一定會抓狂。
    想到這,他牽緊了她的手,問她想看什麼,她想都沒想就選了一部驚險刺激的動作片。
    「我以為你會想看愛情文藝片?」他不以為然地盯著另一張浪漫的電影海報,心裡有些慶幸她喜歡的和自己相去不遠,否則他怕會睡掉兩個半鐘頭。
    她搖搖頭。「我要看這一部。」
    「那恐怖片呢?要不要看?」依她詭異的格調,很有可能會喜歡。
    莊淨攸沒有答話,只是很直接地身體一僵。
    於是他也不再囉唆,買了票就帶她進場。這部電影的聲光效果聽說十分不錯,他早就想來見識看看,如今果然值回票價,因為在出現驚險畫面或恐怖血腥的片段時,老婆會低聲尖叫,然後躲到他懷裡。
    「不敢看還愛看。」電影結束後,他無奈地睇著她,但她只是吐吐香舌,拿出她最高超的本領——裝無辜。
    之後,他拿出耐性陪她到百貨公司,雖然已經被周圍的人潮弄得有點煩,但他答應的事就會做到。
    原駿瞄了眼樓層介紹,他曾經參觀比較過台灣各式大小賣場,百貨公司當然也沒錯過。這種店面若有十層,大概有六層賣的都是女性衣物和用品,而一樓肯定是化妝品及珠寶,他已經做好刷爆信用卡的準備了。
    誰知道莊淨攸一再讓他感到意外。一進百貨,她便拉著他來到男性用品樓層,然後指著某一隻公事包。
    「老公,我在雜誌上看到這一款時,就覺得好適合你!你的公事包不是舊了嗎?要不要換一個?」她睜大眼睛替他挑選著有沒有更好的貨色。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小事,她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順著她的意,他採購了一個新公事包,只是把「古典英國貴族雕花皮革」的華麗款式,換成了經典實用款。
    才付完錢,她又拉著他來到高爾夫球用品的櫃位。
    「老公,我在儲藏室看到你有一組高爾夫球桿耶!我爸以前也有,可是不理它會生銹喔!所以你要不要挑一組保養油,我平常在家可以替你幫球桿上油。」
    「我很少打……」轉念一想,說不定哪天真的需要用,拿著一組生銹的球竿也著實難看了點,於是他改變王意。「也好,就交給你了。」
    莊淨攸笑咪咪地幫他買了莊育雄常用的保養油,只不過當她雙眼發亮地盯著某個粉紅色的球桿袋時,原駿馬上眼明手快地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結帳走人。
    最後,兩人來到領帶區。
    「我有很多了。」他搶先表示,實在是有點怕了。
    「我知道啊!」她無辜地看著他,「可是我買的你好像不太喜歡,很久才打一次,所以我想知道除了深藍色,你還喜歡哪幾種,這樣我以後就可以幫你挑了。」
    「你沒有自己想買的東西嗎?」見她搖頭,他思考了下以前交過的女朋友曾買的東西。「Tiffany?LV或Gucci的包包?還是化妝品?」
    「沒有啊,那些東西我又用不到,而且上次你已經讓我買了很多衣服了。」
    「那你還說要來逛百貨?」他頭有點痛,除了公事包和保養油,他這一下午都白逛了嗎?
    「因為我想買你的東西啊……」她老實承認,「我之前買領帶你不喜歡,所以我想你應該是不滿意我的品味。難得你百忙之中抽空出來,我當然要趁這時候知道你究竟喜歡什麼東西,以後我一個人出來才不會買錯東西。」
    這番貼心的話,令原駿心都化了。
    顧不得眾目睽睽,他突然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他明白了,今天美其名是他陪她出來,但她卻處處顧到他的感受,一切行為都以他的需要及喜好為前提,難怪她連看個動作片都會叫成那個樣子,或許她根本不喜歡,只是迎合他而已。
    「你不能為自己想想嗎?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低頭看妻子乖乖蜷在他胸前,他真的被打敗了。
    「有啊,和你約會就是我最想做的事。」她羞澀地回應,雖不太懂他為什麼突然抱住她,卻順著他的意賴在他懷裡。
    「以後有的是機會。」微微鬆手,目光正視著她。
    「真的?!」像中了頭彩,她驚喜地撲上他,幸好這次距離近,原駿能穩穩地接住她。
    她的反應讓他瞬間領悟,為什麼她會卯足全力的吃,還一定要一次做齊所有約會該做的事。
    原來她在擔心沒有下一次。
    「傻女孩。」這次在她強吻他之前,他低頭輕啄她一記,然後帶著飄飄然的佳人離開百貨公司。
    既然她只懂得愛他,卻不會為自己想,那就由他來幫她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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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諒到原駿隔天還要上班,所以莊淨攸在逛完百貨後便決定回家,結束一整天對他而言如酷刑般的行程。
    她總覺得老公對她好像有些不同了,但是哪裡不同卻又說不太上來,總之就是注意力多放了一點在她身上。
    坐在客廳裡,她偷偷瞄了一眼看著電視新聞的他——現在的他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以前則是愛聽不聽;現在的他會對自己做些親密的小動作,以前除了上床外根本不碰她;現在他還會帶自己出門亮相,以前外界都沒看過她這個老婆。
    她有些小小的欣喜,卻也疑惑這是否僅是她的幻想,原駿對她或許只是習慣了,離她希望的愛情還很遙遠。
    突然聽到啪的一聲電視被關上的聲音,她恍然回過神,才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直盯著自己。
    「怎麼了?」偷看他被抓個正著,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直想問你,你對我瞭解很多?」從一起逛街回來後,他就想問了。
    他很少向她提過自己的事,但她卻把他的背景背得滾瓜爛熟,所有他的需要,她總是先一步想到。
    而他,卻對她一知半解。
    「因為我……一直都在注意你,雜誌報紙都會寫你的消息。」看著他疑惑的眼神,她扭著十指。「就從十一歲那時候開始嘛!」
    那麼久了?原駿非常訝異,卻也不免滿足了男性的驕傲。相形之下,自己對她的付出及情感簡直微薄得可笑。
    「要不要談談你自己呢?」他試圖瞭解她。
    「我?我沒什麼啊!就每天起床、看看書,進修、煲湯,還有等你回來。」她細數著平日一整天做的事。
    「你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嗎?」他不以為她會一直滿足於這種單調無聊的生活。
    「其實我在日本念的科系是視覺藝術方面的東西,我覺得很有趣,本來想往這方面發展,可是蘇阿姨說我在國外花了這麼多錢,應該盡盡莊家人的義務。」
    「你嫁人就是盡義務?」他相當嗤之以鼻。
    「剛開始我也很難過,想偷偷告訴爸爸我不想嫁,不過後來聽到對象是你,就……」越說臉越紅,最後已如緋色霞光。
    他伸出大拇指輕撫嫣頰,眼中不知不覺流露出他也不清楚的情意。「你父親對你好嗎?」
    「很好啊!他很疼我。」
    「那蘇芬芳呢?」
    莊淨攸沉默片刻,像在考慮該怎麼回答。「蘇阿姨嫁給爸爸前已經有兩個女兒,因為照顧兩個姊姊就很忙了,所以比較沒時間和我培養感情。」
    「是根本不聞不問又心懷芥蒂,才會把你從國中畢業就丟到日本吧?」蘇芬芳那個自私又精明的女人他會不明白嗎?憑著手中握有百威玩具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就讓一個父親不敢疼愛自己的女兒。
    被他一針見血地道出重點,她連想幫蘇芬芳說句好話的餘地都沒有。
    「那你父親呢?岳父都不管她虧待你的事嗎?」
    「她沒有虧待我,只是不太管我而已。」還有偶爾會在父親背後向她撂狠話,要她嫁出去就別再妄想莊家的財產。「蘇阿姨很照顧爸爸,所以爸爸也很尊重蘇阿姨,或許爸爸認為去日本留學對我也有好處,因此沒有反對。」
    「除了這個呢?他都不管蘇芬芳對你冷嘲熱諷?隨便把你嫁出去,他也沒有意見?」
    其實她知道蘇芬芳握有父親的把柄,但她可沒膽老實說。「蘇阿姨對人比較冷淡,習慣就好了。而且嫁給你是我自己願意的,爸爸怎麼會有意見?」
    原駿沒有錯過她在提起莊家時,眸底飄過的落寞,蘇芬芳的冷漠與莊育雄的懦弱真的傷到她了,只是她不擅與人計較,只往好的方面想。
    他有一種直覺,嫁給他除了是她的心願,也是順理成章協助她擺脫莊家那個桎梏的方法。
    「幸好你嫁的是我。」想到蘇芳芬可能為了利益將她隨便許人,他的心就忍不住緊縮。她是否也會為了逃離莊家而勉強嫁給別人?
    「是啊!我也覺得好幸運。」她笑得甜甜的,自然而然依偎在他胸前,隨即又矛盾地垮下臉。「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就是了。」
    「為什麼會對不起我?」他蹙眉。
    「因為要強迫你娶一個自己不愛的新娘。」她偎得更緊了些,不讓他看見她的心酸表情,「我當初是想,既然你一定要商業聯姻,不是我也會是別人,那麼至少娶一個愛你的人,可以全心全意地陪伴你,但後來我發現那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說不定我的選擇,反而限制你愛上別人的機會,那不是反而讓你難過了嗎?」
    「我沒有這麼想,我也不覺得娶你是委屈。」他正色道。「相反地,我覺得這是到目前為止我做過最成功的投資。」
    「……謝謝。」波光粼粼的水眸瞅著他,他的好意,她收到了。
    她的反應,讓原駿微板起臉。「我不是在安慰你。」
    「那你,有一點愛上我嗎?」她鼓起勇氣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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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這是原駿的回答。
    但事實上,他對她的感覺超出這個答案許多許多,而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惜,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愛她,不過他明白自己非常喜歡她。
    可是,他說不出任何一句類似承諾的話,因為冷淡的個性令他開不了口,何況他覺得在還沒釐清自己喜歡她的程度前,他不能隨便許諾,否則對她的認真是一種侮辱。
    都坐在辦公室半天了,原駿還是忍不住反覆地回想起昨天聽到他這句回答時,她臉上露出的遺憾及迷惘。
    此時電話突然嗶的一聲響起,他甩了甩頭,接起內線。
    「什麼事?」會直接打內線找他的,不是秘書就是副總。
    凌曼貞的聲音傳來,「總經理,百威玩具的莊董事長來訪。」
    是他?原駿不禁在心裡揣測,兩家公司的合作案進行順利,他最近和莊淨攸感情也不錯,對莊育雄未經預約突然造訪,他著實想不出原因。「請他進來。」
    凌曼貞領著莊育雄進門,原駿在他的眼神暗示下,示意秘書先退出辦公室。
    「岳父有什麼事嗎?」他察覺莊育雄的神色緊張,精神也很疲累。
    「原駿,你聽我說。」莊育雄深歎了口氣,「我們的合作案出了點問題,可能需要緩一緩。」
    「會有什麼問題?」他皺起眉,下一季的行銷企劃已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所有合作廠商也全就定位,連廣告都開始拍攝了,現在急踩煞車,損失的不只是金錢及信譽,只怕時間也不允許。
    「我在大陸的工廠,是芬芳的弟弟蘇富貴負責管理的,結果前一陣子,他突然卷款潛逃,我才知道他在大陸欠了一大筆賭債。」他揉揉眉心,聲音有些沙啞,「我本想把台灣的資金馬上調過去,但芬芳卻已把錢轉投資其他公司,所以一下子周轉不過來。唉,我現在正在找銀行洽談貸款的事……」
    「淨攸知道這件事嗎?」原駿脫口而出,他沒發現自己最擔心的不是合作計劃受到拖延,而是他的小妻子心情會受影響。
    莊育雄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隨即露出進門後第一個笑容。「她不知道。」
    「那,需要我幫忙嗎?」於情於理,他都必須這麼做。
    「資金方面不用擔心,我還撐得住。」略帶抱歉的目光突然投向女婿,「只是我必須向你道歉,因為蘇富貴捲走錢也就算了,但你的行銷企劃原本是保密的,我怕會因此曝光。」
    原駿沉默,莊育雄說得沒錯,下一季企劃內容雖然只有公司內部幾個人知道,可是做轉蛋玩具搭配行銷的手法還是第一次,有心人很可能會猜出來,就算猜不出來,那批玩具的設計也不能用了。
    「那小子在我面前老老實實的,沒想到居然心術不正,連芬芳都被他騙過了。」莊育雄搖搖頭,「只要我和銀行貸款完成,工廠隨時可以復工,但現在我做也不是,不做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這件事發生多久了?」外界似乎一點風聲都沒有。
    「才三天,消息一傳回台灣,我馬上找了銀行,然後通知你。」
    「如果工廠復工,全力趕工的話,最快多久能達到我要的數量和品質?」
    「第一批大約要個把月,我還可以找相熟的、可信任的工廠幫忙,那就可以把完工日子提前一星期。」
    原駿暗自估計了一下時間,大約還有一個月左右的緩衝期,也就是說這段期間他必須想出解決的辦法。
    而且,最好能瞞著莊淨攸那小妮子,想著她可能會愁眉苦臉,他心裡一下子充滿著不捨……
    不捨?!
    那小妮子的滲透力果然不容小覷,他已經會捨不得她了啊!
    此時莊育雄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只見他接起來說了幾句話,掛斷後隨即臉色一凜,接著轉為慘綠。
    「岳父,你沒事吧?」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原駿連忙上前扶住他。
    「你聽我說……」莊育雄大口喘著氣,用力抓住女婿的手臂,「我、我在大陸的廠長打電話給我,說他昨晚看見蘇富貴了,而他正在和大陸的其他玩具廠商交涉……」
    原駿俊容趨嚴,他知道他的意思了。
    莊育雄緩了口氣,「所以我怕我們之前的……那些討論全不能用了……」
    話還沒說完,莊育雄突然白眼一翻,整個人昏過去,原駿連忙將他放倒在地上急救,一邊大聲喊著,「凌秘書!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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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淨攸趕到醫院的時候,小臉蒼白,表情是遮不住的驚慌。
    難得一次接到老公上班打來的電話,怎知竟是通知她父親昏倒的消息,她急忙來到病房門口,剛好和同樣接獲消息來探視的蘇芬芳遇個正著。
    「你來做什麼?」蘇芬芳細眉攏緊。
    「我來看爸爸。」莊淨攸一慌,輕拉她的袖子,「阿姨,你已經看到爸爸了嗎?」
    蘇芬芳啐了一聲,甩開她的手。「還沒。不過你不用看了,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可是我沒看到爸爸,我不放心。」她越過她想直接進病房。
    「慢著!」蘇芬芳伸手攔住她,「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你懂不懂?你不是嫁了一個有錢的老公,幹麼還一直巴著莊家?」
    「我只是想探望爸爸。」她急著想進去,可蘇芬芳硬是擋著她。
    「哼!說得那麼好聽。」這個繼女,她巴不得她滾得越遠越好。「你知不知道育雄是怎麼倒下去的?跟你也脫不了關係!」
    「什麼意思?」莊淨收心裡一驚。
    「你嫁給原駿,育雄就覺得莊家應該給你們一些好處,所以和原駿合作。」蘇芬芳眼底有著詭譎,「誰知一下投入太多,資金出了問題,育雄就是為了這件事太過勞累心力,才會昏倒的。」
    「是這樣嗎?」混亂的腦袋一下子打結,她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樣,卻又分辨不出個所以然。
    「當然是這樣!你該知道他是昏倒在原駿的辦公室吧?」蘇芬芳不屑地撇過臉,「就是不知道原駿和他說了什麼,才會刺激到他,害他昏倒。」
    「不可能的!」事情一扯到老公,她就激動起來,「原駿他、他很尊敬爸爸,絕不可能會害他昏倒。」
    「否則你說還有什麼理由?」這死孩子怎麼還不快滾?浪費她的口水。
    「我不知道。」她又慌又亂,「總之……總之我相信原駿就是了!」
    「既然你相信那傢伙,那你還來幹什麼?不是存心惹育雄生氣嗎?」蘇芬芳瞪她一眼。
    「我倒想知道,我老婆會怎麼惹岳父生氣。」門由病房內打開,原駿一手將莊淨攸攬到胸前,陰鷙的眼直盯著蘇芬芳。
    「你……你還沒走?」她心虛地退後一步,她以為原駿不在醫院才敢這麼囂張,誰知他還在裡面。
    「當然,我通知淨攸來,自然不會先走,何況,我也想知道我說了什麼將岳父刺激到昏倒?」
    蘇芬芳辭窮,「這……我只是……」
    這時莊淨攸再傻也知道繼母說謊,反正她從來沒懷疑過原駿,因此也不想去管她的矛盾言行,只扯著老公的襟口直問:「爸爸……爸爸他……」
    「冷靜下來。」他抓著她肩頭,定定地看著她,「岳父是一時受了刺激才導致輕微中風,情況不嚴重,醫生已經做了腦部斷層掃瞄,現在正在等報告。」
    「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來吧!」引著她進門,原駿特地隔開她和後頭那個臉色忽青忽紅的女人。
    三人行至床邊,莊育雄臉色雖然灰敗,但神智仍是清醒的,看到女兒來了,他露出一抹慘淡笑容。
    「爸!」莊淨攸上前握住他的手,「你現在怎麼樣?身體還會不舒服嗎?」
    「我還好,只是有點麻麻的。」他拍拍她手背,長歎口氣。「淨攸,爸爸拖累你了,幸好原駿不怪我。」
    「什麼意思?」她無法理解。
    「原駿沒和你說?」現在知道女婿是真的疼女兒,他也放下一樁心事了。「你舅舅蘇富貴捲走了大陸工廠的資金,害得原駿的案子停擺,還有資料外洩之虞,都怪我識人不清。」
    「真的嗎?怎麼和蘇阿姨說的不一樣?」她下意識看向蘇芬芳。
    「幹麼那樣看我?是富貴做的,又不是我指使的!」後者難堪地別過頭。
    把一切看在眼裡,原駿在心裡冷笑,隨後走到莊淨攸身邊輕摟她,「放心,我會解決。」
    聽到這個保證,她像吃了定心丸,臉蛋兒又轉回父親身上。「爸,原駿說他會解決,你不要擔心了,先把病養好吧!」
    「嗯。」莊育雄也安了點心。「我出了這個紕漏,可能會害原駿忙上好一陣子,等一下你們就先回去吧!」
    「爸。」她還是不放心,「我留下來陪你幾天好嗎?等你好一點我再回家。」
    「不行!」蘇芬芳第一個出聲反對。
    「為什麼不行?」雖然心裡也挺不願意好幾天看不見老婆,但原駿知道這是一個做女兒的孝心,他沒有理由反對。
    「因為……她沒事跑回娘家,會被別人說話的。」她怎麼可能給那小賤人機會討好丈夫。
    看到老婆又和女兒鬥起來,莊育雄在心裡暗歎。「淨攸,反正爸爸的檢查報告出來就可以出院了,你先和原駿回去好了。」
    「岳父,淨攸想留下來盡點孝心,你就如她的願吧!」看到她哭喪著臉,原駿著實不捨。
    「可是……」在妻子的強大壓力下,即使莊育雄也想和女兒多聚聚,也只能把這想法吞進肚子裡。
    突然,莊淨攸的嘴一扁,水眸升起霧氣。「爸,你不疼你的小寶貝了嗎?」
    被女兒一裝可憐,莊育雄也顧不了老婆發火了。「好好好,你想留就留吧!唉……」
    計謀得逞,莊淨攸拉著父親的胳臂微笑撒嬌。
    情況轉變之快令人咋舌,原駿愣了一下。原來岳父也受不住她這一招,他不禁感同身受,這小女人果然是經過長期的訓練。
    「諂媚!」蘇芬芳敗下陣來,不高興地咕噥。
    「原駿,你的公司現在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先走吧!這裡有淨收和芬芳就行了。」對於耽誤到女婿的案子,莊育雄還是滿腔歉疚。
    「那我先離開了。」無奈地睨了老婆一眼,他也確實沒多少時間繼續待在這兒。然而在離去之前,他突然又開了口。「淨攸回莊家這幾天,就麻煩你們照顧了。」審思的目光落在蘇芬芳身上,「我希望她回我這兒時,是『完完整整』的回來。」

《首選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