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情竇初開

    再看這邊當時花千骨只覺得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她腳下一空便徑直墜落了下去。心想壞了這回肯定被壞人捉回去了。卻沒想到周圍人聲鼎沸一睜眼居然到了繁華的大街上。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東張西望奇怪了到底什麼地方弄錯了?
    正午的太陽明晃晃的刺著她的眼睛她又熱又渴周圍的人流像海洋一樣一波一波將她淹沒第一次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她握緊小拳頭慌張而無措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酵的饅頭。
    「師父師父」在原地轉了幾個圈花千骨帶著哭腔到處找白子畫可是又哪裡尋得著。她迷茫地硬著頭皮往前走四周的人都驚異而呆傻的看著她自動讓開一條路來。只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卻又美得沒有靈氣沒有深度單純中帶幾分呆滯像一個徒有外表的瓷娃娃輕輕一碰就碎。莫非是妖怪不成?
    幾個膽大的地痞流氓實在按捺不住圍上前問道:「小姑娘要上哪去啊?」
    花千骨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要找我師父你們知道我師父在哪裡麼?」
    幾個人相視而笑如此絕世的女子卻原來是個傻子啊今天真是撿到寶了。
    「姑娘來我們帶你去找你師父。」一個無賴伸出手想要攬住她她直覺的躲了開去可是還是跟著幾人到了一小巷裡。
    「師父呢?我師父在哪裡?」花千骨四處張望前面已經是死路哪裡有她的師父。
    「師父嘛一會再找先讓哥們幾個快活快活你要喜歡我們隨便一個做你師父都行把人世間最銷魂的事都教給你。」
    花千骨看他們一個人都不懷好意的向她圍攏了過來還有一個人居然開始脫衣服反應過來是遇上壞人了不由嚇得大哭起來:「師父我要我師父!」踉蹌著一面後退一面拔出劍來師父平時怎麼教她的來著不能慌自己明明劍法已經很厲害了的把壞人全打走。
    幾人愣了愣看好手抖得都不成樣子嬉皮笑臉的上前奪她的劍。花千骨此時又驚又怕哪裡還記得平時學的什麼劍招趕蒼蠅一樣胡亂揮舞著。卻身後突然撲上來一個人抱住她嚇得她劍都掉在地上身後那人卻也剛觸及她身子便被一道銀光彈飛狼狼撞到後面牆上口吐鮮血餘下幾人大驚一同撲上前來卻仍是剛觸碰到她衣物便飛出老遠。
    「妖怪!妖怪!果然是個妖怪!」幾人面無血色驚恐的奪路而逃。
    花千骨蹲在角落裡哭了半天天色漸漸暗了她又累又餓只能搖搖晃晃往外走連地上的劍都忘了撿。
    師父在哪裡?為什麼還不來找她呢?
    她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聞到街邊的肉包子的香味直吞口水。可是摸遍全身連一個銅板也沒有。那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呆過師父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她什麼也不用操心也沒想過要是有一天師父不在了自己會怎樣。
    她擦擦淚水從頭上取下白子畫給她的墨玉簪遞給小攤老闆:「伯伯我可不可以用這個跟你換一個包子吃?」
    卻沒想到周邊人抬頭一見她容貌全都驚叫四散。
    「妖怪!妖怪!她就是剛剛城裡出現的那個妖怪!聽說把邢家老四他們的肋骨都打斷了!」
    花千骨看著周圍四散而逃的人群又開始眼淚汪汪她不是妖怪她是小骨!不對她也不是小骨小骨是別人她誰也不是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的神仙師父一向都無所不能的到現在還不來找她是不是不要她了?她看著空無一人的攤子上蒸籠裡熱乎乎的包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現在人都跑光了她可不可以拿一個包子再喝碗豆漿?
    可是師父說不問自取是為賊也她不想做賊。抬起的手又頹然無力的放下了轉過身慢慢向前走著。她要離包子遠一點不然會忍不住的。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逐漸看不到高大的房子了只有野地。她從來沒走過這麼遠的路以前沒走幾步就會要師父抱就算現在長高了長大了師父也會帶著她一起騰雲飛的。腳上磨的全是水泡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師父你在哪裡啊?
    看見一個小破廟本來想進去棲身的可是裡面已經被幾個乞丐佔據了。看她披散著頭渾身髒兮兮的還一直在哭乞丐們可不會留意她漂不漂亮操著打狗棍便把她趕了出去。
    這時已經是夜裡天下起大雨花千骨只能蜷縮在一棵樹下瑟瑟抖著。又凍又累又餓迷迷糊糊昏睡過去夢裡是師父溫暖的懷抱還有好喝的桃花羹。
    「師父不要拋下小骨「
    「骨頭骨頭!」
    突然感覺有人在搖晃她她捧著的桃花羹掉在地上碗摔得粉碎。
    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清晨陽光映襯下一張清朗溫和的面孔那眸子彷彿包含了這世上所有的溫柔一個對視便撫慰了她今天遇上的所有委屈。
    師父?不對不是師父師父的眼神雖然關切卻總是冷冷的彷彿萬古寂寞的寒冰。
    「骨頭」
    那人輕歎一聲聽得她的心也緩緩從嗓子眼裡落下去突然變得無比的安心卻又無盡的酸楚。
    臉上涼涼的她一摸竟全是淚。她聽見自己用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在說:「不要再離開我」
    然後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彷彿等了很久很久一千年?一萬年?終於把他等來了。再也不分開再也不要!
    那人輕撫著她的背手把她亂糟糟的撥到耳後微笑道:「好這次什麼都聽你的。」
    花千骨逐漸回過神來才現自己怎麼撲到陌生男子的懷裡去了要是他和這前那些人一樣是壞人怎麼辦?還有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那樣的話明明就不認識他啊。
    猛然將眼前的人推離:「你是誰?」
    男子摸了摸她的頭那種感覺卻和師父不一樣微微讓她有些害羞。
    「我叫東方彧卿。」
    「為什麼叫我骨頭你認識我麼?」不知不覺就卸下了防備好奇地看著他。
    「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
    花千骨看著他沉默了好久終於想出了一個答案:「你是不是也認識以前的那個叫花千骨的人?」
    東方彧卿挑了挑眉:「是的。」
    花千骨低下頭心底突然覺得無比的失望和難過就算當初知道師父眼中的花千骨或許另有其人都沒有這麼讓她難過。
    「骨頭你不用胡思亂想那個花千骨是你的前世你可以把她當成自己也可以把她當作另一個人如果你願意你就還是原來的你如果你想一切重新開始她的過去你沒有義務去背負。」
    「前世?」花千骨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簡單直接毫無隱瞞地把一切說出來一時理解不了。
    「不明白的地方到時候再問你師父吧他很快就會找來了。」
    此時已是早上花千骨在河邊洗了洗又吃了東方彧卿給的一些糕點。
    「謝謝。」
    「我說過永遠不必跟我說謝謝在我這得到的一切都是要用代價換的。」東方彧卿淒苦一笑當初從自己這得知可以用女媧石救白子畫的消息不是讓她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麼?她其實什麼都不明白。
    兩人坐在開滿野花的草地上花千骨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喇滾來滾去。
    東方彧卿將躁動不安的她攬到懷裡讓她枕到自己大腿上。花千骨微微有些暈眩的感覺卻再次奇跡的沒有拒絕。她從未和師父以外的男人有過如此親近又或者說這些年除了師父她就根本沒接觸過別的男人。可是眼前這人她就是莫名的覺得喜歡和親近彷彿認識了許多年好想緊緊抱住他永遠都不要再分開。
    東方彧卿白晰如玉的手指一點點撫摸過她的眉她的臉頰她的唇眼神深不可測。花千骨的心劇烈的狂跳著看著他的臉突然有些口乾舌燥。
    「這便是你長大的模樣麼?骨頭叫我怎麼認得出來。」
    花千骨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我長得是不是很難看街上的人都叫我妖怪看見我就跑。」
    東方彧卿笑了起來花千骨簡直鼻血都快流出來明明平淡無奇的面孔怎會笑起來這麼好看的害得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不管骨頭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東方彧卿溫柔的將她挽起插上墨簪「只是骨頭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那麼大了卻半點生存能力都沒有離開了你師父就完全不能活。這樣只會越來越失去自我。你師父有心結所以沒辦法用正常的方式來教導你。你自己要學會獨立不能老依賴他人。我熟悉的那個骨頭從來都是堅強的無畏的不懼怕任何困難。我知道你也不會差的這和一個人聰明不聰明沒有關係關鍵是看他願不願意去努力。骨頭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花千骨黯然地點點頭的確昨天自己好沒用啊連佩劍丟在哪裡都不知道真是把師父的臉都丟盡了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
    「你和師父一樣也是神仙麼?什麼事都知道?」
    「我和你一樣只是凡人罷了。骨頭你知道你師父是什麼人麼?」
    花千骨愣住了歪著腦袋想了好久然後慢慢搖頭突然現原來自己連最親的賓人也什麼都不瞭解她只知道師父叫白子畫其他的那麼多年了師父沒提她也就沒有問。
    「骨頭凡事不能只等著別人告訴你或者告訴你該怎麼做。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還有主見我不是逼你找因前世的自己但是你不能把如今的自己也丟失了。許多不明白的想知道的到時候回去了親自問你師父。只要你開口問我想他最後還是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點頭東方彧卿突然從懷裡取了塊水晶一樣的石頭出來遞給她。花千骨看見裡面的那條閉著眼睛睡覺的蟲蟲的時候手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淚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一些零碎的畫面和光影不斷在腦中閃現。她如獲至寶的把石頭緊緊抱在懷裡。
    「好可愛的蟲蟲。」
    東方彧卿將她環住眼中流露出一絲愧疚:「對不起骨頭這是異朽閣的復生石我知道它是世上對你最重要的東西對我也是。這些年一直用心救它可是也只能這樣了能給我一點你的血麼?」
    一切都太過熟悉彷彿生過一樣花千骨那樣自然的伸出手去把血滴在了石頭上頓時那石頭猶如紅寶石一般灼灼亮。
    東方彧卿輕歎口氣如果是以前的她還有可能立刻救活糖寶如今她自己神身都已失去大半。
    「我可不可以把蟲蟲帶回去?」她不想和她分開。
    「不可以你師父看見會害怕的。別擔心等你真正甦醒的那一日糖寶也會和你一同醒來。還有記住回去之後不要跟你師父說遇見我的事。」
    「為什麼?我師父可厲害了怎麼會怕一條蟲蟲。我現在醒著啊你可不可以把蟲蟲也叫醒?為什麼不能跟師父說見過你?」
    「這些你慢慢就會明白了。你師父的確很厲害已經到了附近我得走了!」
    花千骨一聽連忙拉住他袖子:「你要走哪去?我不要和你分開!」
    東方彧卿遞給她一小張寫著許多不認識字的紙:「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這個放在枕頭下面神魂離體到時候就可以見到我了。小心不要被你師父現我走了!」
    東方彧卿匆匆的伸手去抱她一下花千骨嘟起嘴巴在他臉上吧噠親了一口東方彧卿眼睛瞇成一條線稍一側臉在她唇上輕啄一下人已消失不見。
    花千骨呆愣在原地只覺得從嘴巴到整個臉都滾燙燒紅了好想到河裡去洗一下冰一下。她也經常這樣親師父啊可是為什麼這次會緊張到心幾乎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未待她回神天邊已疾飛來一人。黑白衣雖強作鎮定可是眼中寫滿了慌張看見她的時候面色逐漸恢復到平日的冷淡。
    「師父」昨天受的委屈又一湧而上她哭哭啼啼的一頭撲進白子畫懷裡。師父到哪去了現在才來找她。
    「小骨你沒事吧?」
    「我我我我沒事」花千骨埋在他懷裡不肯出來。白子畫知道問她也問不清楚手撫上她額頭想看她這一日究竟生了什麼卻竟被彈了回來是誰?
    「小骨你怎麼這麼燙是不是昨夜淋雨生病了?」
    「沒有師父。你怎麼現在才來?」
    「你的氣息被人藏起來了為師找不到你。」那種再次尋不著她的恐慌無法言喻他幾乎把附近都翻了個底朝天。
    花千骨把昨天在街上的事都一點一點跟他說只是把遇上東方彧卿的事略過了。
    白子畫聽到她被幾個人調戲的時候眉頭不由皺起還好為了以防萬一在她身上施了保護的法術否則若真遇上什麼意外
    「後來呢?」
    「後來」花千骨開始吞吞吐吐「後來我就在這城等師父了我知道師父一定會找到我的」
    「師父我們回去吧?以後我可不可以經常一個人下山歷練?」
    「為什麼?」
    「我從來都是跟著師父依賴師父師父一不在我就什麼都做不了覺得自己好沒用啊!我想自己一個人鍛煉鍛煉變得更強!」連幾個小嘍嘍都應付不了還說什麼以後要保護家人和師父。
    「為什麼變強?你以後想要離開師父一個人麼?」白子畫的聲音突然飄渺起來。
    花千骨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想要為師父爭氣別拖累師父不要又生昨天那種事。」
    白子畫本想搖頭可看著花千骨堅定的眼神和過去的花千骨身影突然重疊起來叫他心中一驚。終究還是允了心想到時候再暗中陪著她保護她就成反正無論如何再不能讓她離開視線一步。
    只是好為何要騙他一向呆笨的徒兒何時竟學會向他說謊了?想到眼神不由一冷。

《花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