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何以堪

    花含笑,柳帶羞。舞場何處系離愁?
    欲傳尺素仗誰修?
    把相思一筆都勾,見淒涼芳草增上萬千愁。
    休、休,腸斷湘江欲盡頭。
    ……
    「為……為什麼會這樣子?怎麼……怎麼還會說冷呢?」琉璃慌亂起來。
    她不知道羅玄為了給他療傷,幾乎最後僅剩的一些內力也全部傳給她了,面對惡化的一次比一次厲害的毒,羅玄自身能夠做的抵制已經是杯水車薪。想來般若花中毒的當晚就已經七孔流血,經脈寸斷。羅玄憑借一己之力,硬是撐了大半年。只是累積到現在,真的是已經到了臨界狀態了。經脈倒流,熱寒兩種毒已經混合交織在了一起,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羅玄身後靠著的冰,在他身體灼熱的溫度下已經開始緩慢融化,可是羅玄依然冷得直打哆嗦。凍僵一般,半點也動彈不得。
    「藥……」
    「哪個……哪個……」琉璃手忙腳亂的翻著那一堆瓶瓶罐罐。阻止毒發必須要煎的藥在這根本沒辦法喝,只能吃另外一些輔助性的丹藥。
    「紅色……」
    羅玄快要連話都說不出來,以前只是身體的寒冷他還比較能夠忍受。可是這次不光是身體,還有從五臟六腑,七經八脈各個地方一波接一波湧出來的寒氣。偏偏他的意識還無比的清醒著。只感覺整個身體還有大腦都冷到快要炸開來。
    琉璃慌張的給羅玄餵著藥,碰到他的臉,天啦,怕是有五十多度的高溫,怎麼會這樣的!琉璃淚水大顆大顆掉著。可是雖然身子燙成這個樣子,羅玄的身子還是一直冷得發抖。
    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知道羅玄的毒一定是已經惡化到了很嚴重的程度,不知道還挺不挺得過去。顧不得那麼多,琉璃背過身子就開始寬衣解帶,脫下了穿在裡面的冰蠶紗衣,然後再重新罩上外衫。
    紗衣輕輕一抖,已然伸展變化到床單大小。上上下下,把羅玄身子裹了起來。
    「還在冷麼?堅持一下玄哥哥,馬上就到了。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琉璃心疼的抱住他,伸手摸他的額頭,卻突然發現自己體內一虛,有什麼正從手上向外奔湧流淌著。
    彷彿觸電一樣,連忙縮了回來。琉璃嚇了一跳,再碰碰羅玄試試,果然,玄哥哥的身體正在吸噬她的內力還有體力。似乎是身體正在自動調節還有修復。
    這樣就可以了嗎?
    琉璃連忙把小手整個的捂在羅玄的臉上,任憑內力和體力一點點流失。
    「放開……」羅玄根本無法控制自己體內絮亂奔流的氣力,因為冷熱衝突得太過激烈。身體竟自動的向周圍接觸的一切物體內吸取能量。
    「為什麼會這樣!」琉璃心急如焚的看著羅玄的臉竟然也彷彿跟周圍的冰塊同化一般開始變得晶瑩剔透起來,皮膚慢慢變得透明,嚇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豁出去的脫了外套,用冰蠶紗衣把兩個人都包裹在裡面。
    羅玄大駭的發覺一個溫暖光滑的身子鑽到自己懷裡,連忙睜開眼睛。
    「荒唐!放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大聲呵斥她。且莫說她只穿了一件內衣的躺在男子懷中壞了名節,如今自己內力這般混亂,她又完全不懂疏導之法,而且大傷未癒,也隨時會有性命之憂。
    琉璃此刻哪裡管得到這許多,抱著羅玄滾燙的身體,小手慢慢伸到羅玄的衣服裡,順著他滾燙的腰線一直摸了上去。
    羅玄身子猛的一震,頓時只感覺到一股沁涼直透入心,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身體似乎恢復一點知覺了。
    「……」想努力呵斥她,卻仍是半點話都說不出來。
    琉璃解開他身上的袍子,又繼續解開中衣,羅玄驚的唇都顫了。當小小的赤裸著的身子,完全接觸到自己的胸膛時,一股溫暖還有冰涼交錯著湧了進來,水與火在身體中不斷交戰,然後慢慢下壓下去。
    琉璃緊緊的抱住羅玄,不留一絲縫隙的想讓自己的身體多一點的接觸到他,然後更迅速的感覺到了什麼東西正由體內被一點點抽離,身子越來越無力。逐漸也感覺到了羅玄心裡的那種寒意,明明身子滾燙,卻凍得牙關都開始打起顫來。
    「好……好點了沒有?玄哥哥……」
    羅玄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能拚命想辦法控制自己的內力。
    琉璃覺得越來越冷,意識模糊起來,只是拚命的把身前的熱源抱得更加用力。
    羅玄拚命的想要震開她水蛇一般妖嬈纏上來的身體,卻又奈何絲毫都動彈不得。
    琉璃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裡好笑的念叨著:「果然是穿越啊,還非得來個感冒發燒,乾柴烈火,體溫取暖什麼的……真是俗套啊……呵呵……」
    逐漸虛脫著,終於昏了過去。
    可憐羅玄整個毒發過程中,拼著命的壓制著內力不至於把琉璃體力吸噬的太嚴重。還得時刻感受著懷中一個幾乎全裸著的纖細身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毒性才過去。羅玄累到極致,擁著琉璃在懷裡沉沉睡去。從沒有哪次毒發,如此讓他難熬過。
    待琉璃幽幽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被羅玄緊緊的抱在懷中。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胸前,又舒適又安心,幸福的偷笑得人仰馬翻的。羅玄掌心的溫熱,貼在她的腰間,肌膚相親,害得她小鹿亂撞,呼吸急促。沉溺在這樣的溫暖裡,幻想要不就這樣把他們冰封在這裡吧,直到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仰頭看著羅玄,臉上的每一個輪廓曲線都在她心裡刻得牢牢的。好喜歡好喜歡,喜歡的心都疼了。請不要對她冷淡,不要把她拋下,不要再讓她傷心,讓她好好愛他……
    凝視著羅玄輕抿的薄唇,憶起那日他瘋狂灼熱的吻。不由得想入非非的慢慢把臉貼近了去。能感覺到羅玄緩慢悠長的呼吸,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然而就在唇輕輕貼上的那一刻,身子被一把推開,羅玄驚醒了。
    「玄哥哥……」偷吻事跡敗露,琉璃尷尬的羞紅了臉。乖乖的低下頭認錯。
    「起身!趕快把衣服穿好!」羅玄緊皺著眉頭,拉好身上的衣物,迅速繫上,聲音冷如寒冰。
    琉璃站起來背過身去,把冰蠶紗衣輕輕披在自己身上,半透明的輕紗在空中悠悠飄蕩著,美好的曲線欲隱欲現,羅玄連忙側過頭去。
    「你怎可如此胡鬧!」斥責的聲音太過嚴厲,讓琉璃心裡一驚。不由委屈任性道:
    「你是說我鑽到你懷裡這事,還是吻你這事?」
    「你……」羅玄臉上一青一白,快要被她氣死。
    「你怎麼做事總是這麼衝動不顧後果,女兒家怎可如此,豈不壞了名節!」
    「我沒想到玄哥哥也拘泥於這些狗屁不通的世俗歪禮!名節不過是男人用來禁錮女人的枷鎖罷了!」
    「我不是說要你守什麼名節,只是終歸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就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呢!」
    「可是你是玄哥哥啊!又不是別人!你又不會對我怎麼樣!況且……況且……」琉璃心下一橫,「況且我一直都……」
    「閉嘴!不要說了!」
    羅玄意識到她要說什麼,連忙大聲喝止。
    從沒有如此大聲的吼過她,琉璃嚇到了,眼淚巴巴的望著他。為什麼?為什麼啊?憑什麼不讓他說出來。她,她本來就一直喜歡他啊!就不信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大不了拒絕自己,憑什麼自己連告白的權力都沒有啊!不,她偏要說。
    「我就是要說!我喜歡玄哥哥!非常喜歡玄哥哥!勝過世上一切的喜歡!我愛你……我要做你的新娘子!!!」彷彿是要老天都聽到一樣的大聲宣告呼喊著表白。那一刻,琉璃覺得自己只有這麼勇敢,只有這麼帥了!
    ……
    羅玄無奈的閉上眼睛,完了,現在,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為何琉璃,她就是不懂呢?
    如今,想再自欺欺人怕是也做不到了。
    冰洞中靜得連水珠滴落的聲音都聽得見,兩人就那麼久久對峙著。
    琉璃心下墜墜不安的看著羅玄冷若冰霜的臉,良久,羅玄才淡然出聲道:
    「你趁早還是絕了這個心思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琉璃拚命忍住淚,雖然早就猜到結果,可是聽到羅玄如此絕情的說起來,心裡還是好痛。
    「你還小,根本不懂情為何物,再長大些就明白了。」
    「胡說!我明白的,我全部都明白!我感覺得到,你明明是喜歡我關心我的!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歡你!這一路上你都對我那麼好……」琉璃哭著撲上前拉住他的衣角。
    「我對你的感情與愛無關。我是永遠都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你還是早些醒悟吧……」
    羅玄一揮袖袍,冷淡決然的轉過身去,漠視琉璃的滿面淚痕。
    她若能早日清醒過來,那是最好不過。他此生已經罪孽太多。般若花的臉清晰的浮現在的眼前,羅玄心裡一痛。想當初,他若能早些讓般若花明白過來,斷了對他的執著與妄念,最後,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了。還好琉璃對他陷的應該還不是太深……
    掐指算了一下時辰,快了,還有3個時辰就要月上中天了。得離開了,只是,如此的危險,是絕對不能讓她冒的。
    趁著琉璃傷心的在那一直癡愣的呆站著,羅玄飛快的點了她兩處穴道。然後把她扶到靠牆處坐下。
    「你我緣分一場,若然我這次能安然下山,會另外給你找個可以安身落腳的地方,讓你重新開始好好生活。若然我到了明日還未回來。你就自己下山,找藍書,他會照顧你。或者……找趙祥吉也行……穴道5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你自己保重……」
    無視琉璃奔湧的淚水,還有又恨又氣,想要把他肢解了的殺人目光,羅玄輕歎口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當作最後的永別。心裡有點好笑,丁點大的孩子,生死都還未知,談什麼大愛啊!他無奈搖頭,步伐淡然,身姿飄逸,頭也不回的提著雙引劍往更深的洞內去了。
    空剩下琉璃,痛得撕心裂肺,卻連半點聲音都哭喊不出來。唯有一串連一串的滾燙淚水不斷的往下流淌,連地面上的冰,都快要被她融化了。

《琉璃般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