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週一上班,同樣的忙碌。飄雲明顯睡眠不足,寒城縱慾的結果。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飄雲第一個衝出了辦公室。
  十月快到了,北方的白晝越來越短。飄雲走出校門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不期然看到龍天祐的白色切諾基停在門口。她感到奇怪,該不會是來接我的吧?沒聽隋洋說啊。
  飄雲走過去,門一下就開了,龍天祐似乎恭候多時,與他平時愛理不理的模樣大相逕庭。
  「上車。」還是如此的言簡意賅,甚至都不告訴她去哪。
  「天祐哥,我們去哪?」上車後,飄雲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龍天祐利索的發動引擎。
  車開進無邊的夜色中,秋風呼嘯,一片枯黃的樹葉翩翩飄進來,落在了飄雲的手上。飄雲看著落葉凌亂的紋路,不知道為什麼,竟突然感到心寒。
  一路上依舊無話,這似乎已經成了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沒有過多的交談,也不必去在意彼此的存在。
  飄雲疲倦極了,馬力十足性能彪悍的切諾基在馬路上穩穩的開著。她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柔軟的坐墊,很快就睡著了。
  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已經停在「賓江花園」門口。城裡有名的豪華住宅區,當地老百姓把這裡叫做「腐敗一條街。」
  為什麼來這兒?飄雲站在電梯裡百思不得其解。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龍天祐,他根本不看她,專注的盯著紅色的數字。
  1,2,3,4,5,6……18樓,電梯停了。
  當飄雲走進典雅的奶油色大門的時候,才想起來,這間裝修豪華的公寓應該是龍天祐的家。隋洋跟她說過,只是她沒放在心上。
  「隋洋呢?」飄雲四周看了看,除了他們倆,一個人都沒有。
  「我沒說他在這兒。」龍天祐把車鑰匙扔在茶几上,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香煙,一邊吸一邊看著她。
  飄雲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龍天祐冷笑:「我們今天說的事,估計你不會想讓隋洋知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龍天祐的眼神讓飄雲心裡發毛。
  「給你看樣東西,看完,你就明白了。」
  龍天祐打開了電視,超大等離屏幕,幾乎佔滿了整個牆壁。
  畫面一出來,飄雲猶如五雷轟頂,徹底的蒙了。
  屏幕上一個穿著性感漆皮舞衣的女孩,扭動著年輕的身體,蛇一樣圍繞著銀白色的鋼管,身輕如燕,姿態撩人。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射在她冷艷的臉上,女孩的眼神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淒迷。
  飄雲歎息,這畫面拍的真漂亮,如果主角不是她的話,她幾乎想拍手叫好了。可惜,主角就是她。
  「你怎麼會有這個?」
  「每間酒吧都有攝像設備。」
  「那間酒吧是你的?」老天,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東區的老大,會跑到西區去開酒吧?還偏偏是她面試的那間酒吧。
  「一個朋友轉給我的,我也沒想到,轉手第一天,就看到你。隋洋一定不知道,他冰清玉潔的女朋友,背地裡竟然是這麼一副德性。」龍天祐的眼神充滿諷刺。
  飄雲穩定了一下情緒,回道:「如果你想把這個拿給隋洋看,我沒意見,我會自己跟他解釋。」
  「是嗎?那這些,你怎麼解釋?」龍天祐從衣兜裡拿出一沓照片,扔到茶几上。
  飄雲拿起來一看,世界成了一個黑暗的盒子,啪的一聲被人關上了蓋子,一下全暗了。她隨即閉上眼睛,咬牙道:「我解釋不了。」
  那些照片是她和寒城在酒吧的角落裡親熱的鏡頭,有一張寒城的手還探進了她的內衣裡,露出一小截雪白纖細的腰身。寒城的表情很沉醉。飄雲仰著頭,微微翹起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年輕柔韌的身體像兩棵初生的植物,不分彼此的糾纏在一起。
  龍天祐拿起那張看了看,嘖嘖讚道:「真性感,可惜是用手機拍的,否則可以當□雜誌的封面了。」
  比起隱私被人揭發的尷尬和恐懼,飄雲覺得龍天祐此時的態度更可怕。發現弟弟的女朋友另有新歡,如果是正常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證據公告天下,讓她的罪行無可遁形,受盡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很顯然,龍天祐不是正常人。
  「這男孩長得不錯,如果我沒記錯,他就是上次撞你的學生吧。真是可惜,這麼漂亮的男孩,如果身上少點什麼,父母一定心疼死了。」
  飄雲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提到了嗓子,她知道,他龍大少爺絕不是在開玩笑。
  「天祐哥,如果你要我負責,我會跟隋洋說清楚。一切的後果有我來承擔,這孩子是無辜的,請你不要難為他。」
  「媽的!你承擔的了嗎?」龍天祐猛的把那沓照片扇到飄雲的臉上,怒氣衝天的吼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傷害他,你他媽的拿我的話當放屁是不是?」雷霆般的吼聲震得玻璃瑟瑟發抖。
  飄雲咬了咬嘴唇,強忍下來。是她理虧在前,變故之下,束手無策,等待的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命運。現在只希望這些照片不要落在隋洋手上。他簡單快樂的像個大男孩,就是因為這份快樂太純粹了,所以容易破碎,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任何不完美的存在。這種刺激,他受不了。
  「如果你不讓隋洋看到它們,它就永遠是個秘密,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的世界依然歌舞昇平。我在他心裡依然是一個完美的女朋友。」
  龍天祐幾乎想把口水淬到她臉上:「你他媽想得倒挺美,做了□,還想立牌坊?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你這一年在隋洋身上也撈了不少了吧,現在東窗事發還想這麼糊弄下去,你還要不要臉?」
  龍天祐刻毒的言語,震耳的音量,像一個個狠辣的耳光刮在飄雲臉上,幾乎冒出血來。飄雲被高分貝的嗓音壓搾得渾身發抖,只有緊緊攥著手掌,指甲扎進肉裡。讓疼痛提醒自己鎮定下來,你還有未完成的事業,千萬不要自亂陣腳。龍天祐這麼說,也是因為心疼隋洋,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只要把道理跟他講明白,就可以讓一個天真無辜的人不必忍受失望的痛苦和背叛的傷害。
  「不管怎麼樣,我請求你,不要讓隋洋看到這些照片。如果你是為了他好,如果不想他失望難過,請你千萬不要讓他看到。」
  龍天祐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說這話的時候,清亮的瞳仁宛如一潭幽靜的湖水,波光瀲灩,碧水氤氳。脖子上一顆小小的黑痣,隨著聲音的起伏可憐的顫動著。眉宇間的乞求柔弱的讓人生憐,讓人恨不得好好摟進懷裡,狠狠的心疼一番。
  媽的!還在裝。他那個傻弟弟就是這麼著了她的道!
  龍天祐突然感到一股怒火從小腹像翻滾的岩漿噴湧上來,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直衝大腦。還沒想明白,就把眼前的女人壓倒在客廳的地毯上。

《讓我們將悲傷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