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飄雲問,大腦一片白雪茫茫,吃驚已經壓過了恐懼。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寒城走過來,一把拉住飄雲的手:「我們走。」
龍天祐揪住飄雲另一隻手,目光森冷:「你走,我立馬廢了他。」
寒城看著龍天祐:「你他媽的混蛋!」
飄雲覺得自己快瘋了。
「別理他,我們走。」寒城用力拽飄雲。
飄雲看看寒城,又看了看龍天祐,搖了搖頭,甩掉寒城的手:「寒城,你走吧。」
寒城看看飄雲,又看看龍天祐,一口吐沫淬在他臉上:「你有本事,現在就廢了我。」
飄雲急了,一個耳光扇過去,指著門口喊:「柳寒城,你給我滾!」
寒城咬著牙,頑固的像塊石頭:「你不走,我也不走!」
幾個體格彪悍的保衛聚了過來,龍天祐用手絹抹乾淨臉,朝寒城努努下巴,吩咐道:「給我扔出去!」「天祐。」飄雲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龍天祐摟著她微微發抖的肩膀,貼在她耳邊輕聲說:「聽話,我們回家。」
寒城想過去,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攔住他,寒城想都沒想揮手就是一拳。
「媽的,小兔崽子,還有兩下子。」那人吐了口血沫,抬腿就是一腳,正好踢在寒城的小腹上,他跪在地上,咬咬牙,又衝上了來。
這個傻孩子,以一敵眾,你能想像出那樣的結局。
「夠了,天祐。你叫他們住手,快住手啊。我聽你的,都聽你的,我們回家,馬上回去。」飄雲急哭了,對倒在地上的寒城說:「寒城,你走吧,走吧,算我求你了,別再鬧了。」
寒城抹掉嘴角的血,依舊頑固:「我不走,死也不走。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委屈自己,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這個混蛋欺負。」
龍天祐看著寒城悲憤的表情,看著飄雲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好,真好,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好一對感天動地的癡情男女。
那他是什麼?強佔民女的地主惡霸?還是棒打鴛鴦的土豪劣紳?
他們情意綿綿,心有靈犀。剩下他這個自作多情的壞人該下十八層地獄?
這裡的騷亂已經引起了客人的注意,龍天祐遞了個眼色,那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把寒城架起來,拖進角落裡的雜物室,寒城一路掙扎叫罵,那架勢看起來像有去無回。飄雲想追過去,被龍天祐揪著胳膊拖進了經理辦公室,用力扔在寬大的靠背椅上,毫不憐香惜玉。
「天祐,他不過是個孩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飄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她哭得這麼慘,龍天祐是又心疼,又生氣。拿起桌上的紙巾笨手笨腳的給她擦眼淚,可擦完還流,怎麼都弄不乾淨。
「媽的!你再哭,我馬上把他卸了拿去餵狗。」龍天祐吼了起來。
飄雲立刻抹乾眼淚,眼巴巴的看著他:「我不哭了,你放了他,好不好?」
龍天祐看著飄雲隱忍的臉,恨得牙癢癢。正好外面的手下隔著門問他:「龍哥,那小子鬧騰的厲害,怎麼處置?」
龍天祐脫口而出:「你讓他去死!」
「天祐!」飄雲站起來拉住他的衣袖,「你聽我說……」
「我他媽的不想聽!」龍天祐猛的將她甩在靠椅上,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虎目閃著凶光。
「你當我是什麼?三歲的孩子?每天被你耍著玩?告訴你童飄雲,別再用你那些大道理來糊弄我,別再跟說需要時間之類的屁話。你為什麼不直接說,你根本把做愛當賣淫,先是賣給隋洋,然後賣給我。我們就是你的金主、嫖客。你用你自己換你媽的安全,換你小情人的前程,讓我們兩個傻子像狗一樣被你牽著鼻子走……」
飄雲揚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震得手臂發麻。
她指著他,渾身顫抖:「龍天祐,你別再用錢來砸我!寒城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從沒要求你做什麼。我媽的事,我承認我虧欠隋洋。可我還得還不夠嗎?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能給的我全都給了,你們還要我怎麼做?!」
最後那句話,是徹底吼出來的。
「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求你一個字。寒城要殺要剮,隨便你!我媽的事也不勞你費心,是死是活我認了!你問我到底對你有什麼不滿,我告訴你,我受夠了你的喜怒無常,受夠了你的懷疑嫉妒。我每天在你的眼皮子低下喜怒哀樂,每一個表情都謹小慎微,誠惶誠恐。隋洋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每天就像走在刀尖上,生怕行差踏錯,會招惹雷霆之怒。既然你也厭煩了我,那正好,我們從此一拍兩散!」
飄雲站起來就往外衝,龍天祐扣住她的脖子,一把將她按回椅子上,面目猙獰:「一拍兩散?誰允許?你欠我的還沒還清楚,誰允許你離開我?」
「龍天祐,你放開我。」飄雲被他扣著脖子呼吸困難,可是勉強還能說話:「我還欠你什麼?」
龍天祐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臟上:「我的心沒了,這裡面是空的,你摸摸。你把我的心還給我。」
飄雲被男人瘋子似的表情嚇著了,脖子還在他手上,只要他再用點力氣,她就算徹底交代了。於是更用力的掙扎起來:「放開我,你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龍天祐像只受傷的東北虎,悲泣似的咆哮著,「我被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妖精逼瘋了。我到底哪裡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我喜怒無常,我懷疑嫉妒,還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得快瘋了,喜歡的就差跪下來求你愛我,可你就是不愛,你就是不愛。」
他扣著她的下巴狠狠的親她,慌亂中被飄雲咬住了嘴唇,咬出了血,他也不鬆口,任憑濃重的鐵銹味漫在嘴裡,拚命似的。
親夠了,就扯著她的胳膊用力搖晃著:「我不再求你了,你喜歡他是不是?他斷手斷腳你還喜不喜歡?他瞎了聾了你還喜不喜歡?說話呀,你喜不喜歡!」
雙手無力的捶打著男人的胸膛,飄雲已經哭得聲嘶力竭:「混蛋!龍天祐,你混蛋!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要我怎麼樣啊?」龍天祐看著蜷縮在他懷裡的女人,突然神經兮兮的拉住她的手:「飄雲,給我生個孩子。有了孩子你就踏實了,就不想離開了。我們生個孩子。」
說著就壓在她身上,一手撩起她的裙子,一手解開自己的皮帶。
「不,你放開我,放開。」飄雲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哭喊著,可是,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較量。這個曾經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幾乎擰碎了她的手腕。龍天祐看著飄雲慘白的臉,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做愛,他一定會弄疼她,可是被恐懼和嫉妒蒙蔽的男人已經管不了這些,他需要借助某種方式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他不想輸得一敗塗地。
「天祐,別這樣,求你了。」飄雲聲淚俱下的哀求他,淒厲的叫聲讓門外硬扎扎的漢子聽得心驚肉跳。這痛苦的哀求如此耳聰目明,可是身上的男人偏偏裝聾作啞,閉目塞聽。
這男人說他喜歡她,可是此刻他覆在她的身上,沒有感情,只有瘋狂。飄雲淚眼朦朧的望著牆壁上的時鐘,十二點零一分,今天是她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蠟燭,除了一個施暴的男人,沒有人祝她生日快樂。慘痛的記憶被殘酷的現實喚醒,那裡有她永遠無法迴避的過去。
8歲那年的生日,母親被父親打得吐血。九歲那年,她被父親打壞了耳膜。十歲那年,十一歲那年……每一年,看到的都是血淋淋的紅色。每一年的生日都不快樂。
父親走後,這麼多年,母親沒給她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記憶太痛苦了,母女兩人都不堪負荷。
飄雲想,她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跟母親可以活得簡單快樂。只希望過去的陰影不要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她還有好多路沒有走,還有多事情沒有做。這世上有那麼多的快樂,那麼多的幸福,她還不曾經歷過。她不要在童年的悲劇裡孤獨終老,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生活。
只是這樣,也不可以嗎?
都說上帝有一雙悲憫的眼睛,他能看見我們的眼淚,聽見我們的呼喚,不會讓悲劇重演。
可是為什麼,上帝就是看不見她的眼淚,聽不見她的呼喚,讓這無盡的悲劇在她身上不斷的重演再重演。身上的男人一刻不停的親吻她,飄雲沒有感到絲毫的慰藉,她的眼淚一直在流,一直沒停過。她很疼,她開始流血了。這一切她感受得到,可是她說不出來。她被這個噩夢魘住,迷失其中,似乎再也無法走出來。她有目不明,有口無言,有苦難訴。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在她身體裡,如此的慘痛暴烈。
愛是這樣的嗎?喜歡就可以如此嗎?為什麼這些男人的愛情與她的信仰如此南轅北轍?
為什麼他們可以在愛的同時讓他們所愛的人這麼痛苦?
是誰說過,沒有愛情,我們會凍僵。沒有永遠,我們會死亡。
如果愛情只是這樣,我們還能相信什麼?
如果幸福只能守望,我們還能期待什麼?
如果愛和幸福沒有關係,我們何必堅守希望?
這麼想的時候,飄雲聽到心裡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坍塌著。
遠處的街角,教堂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外面的世界繁華依舊,喧鬧的人群歌舞昇平。
此地於她,已是冰冷的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