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這與我預想的重逢差了太多
他像個強大君主,手臂撐在她臉側,毫不留情地肆虐著、佔有著、享受著。他的牙齒咬她纖細的鎖骨,嘴唇含著她嫣紅的蓓蕾,如同一個貪婪的孩子,又像一個可怕的惡魔,撩撥著她孱弱的身體和腦子裡最脆弱的神經。
她的雙手不知何時抱住他強壯的脊背,修長的腿環住他律動的腰桿,指甲胡亂地劃在他強韌的皮膚上,纖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迎向他,帶著微微的淒楚和惹人憐愛的美麗。她呼吸急促,口中唸唸,雙頰潮紅,烏沉沉的黑眼睛,如暗處流動的水,清澈而迷離。燕好處的痛苦慢慢退卻,隨著他原始而狂野的節奏,化作極致的快樂,極致的甜蜜。
他一次次強悍的掠奪震碎了她的世界,震撼著她的身體。直到登上頂峰的那一刻,他扣住她的臉頰,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迷亂的眼睛,看著她在自己冰冷的目光下,如何呻吟顫抖,如何混亂戰慄。
他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她:她的消極抵抗究竟有多可笑,此刻的她到底有多無力。
當一切平息的時候,她像只小動物一樣絕望地嗚咽,淚水成串地流出來。她真的很想恨他,可是他偏又在她最最難過的時刻,吻干她淚水,在她耳邊喃喃著自己的溫柔。
他對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都是一些久遠泛黃的記憶,從他漂亮的嘴唇裡輕輕地飄出來,用無限溫存的語調,愛憐著她的苦痛。
陸家老宅裡的鞦韆,南山的楓樹,曠野上的星光,金黃的秋葉。秋風過處,院子裡總像下了一場金色的雨。還有那只美麗的蝴蝶風箏,被她的哥哥們一次次的踩爛,又被他一次次的修好……
這些他們共同擁有的好時光,這些只鱗片爪的片段,旁枝末節的瑣碎,很多都被她自己遺忘了,他卻記得,一個人將它們保存得這麼好。只期待著重逢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細細回味,隔著重重的光陰,與她重溫過去的種種。
可是,他沒有想到,朝思暮想的重逢,卻是這樣悲傷的結果。
他吻著她淚濕的睫毛,懷裡的人依舊泣不成聲,他輕輕低喃著:「未晞,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這與我預想的重逢差了太多太多……」
三十、你讓我無話可說
未晞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她也想知道,從十四歲開始,這個男人被她珍藏了七年,整整七年。她把他藏在心裡最隱秘的角落,與他單獨呆在一起,不與人知曉。而現在,為什麼明明可以緊緊相擁,卻只有痛苦的佔有,沒有期待中的幸福甜蜜?
他又一次覆在她身上,將她的纖細手腕按在雪白的枕套上,強悍的肌肉緊貼著她每一寸柔軟。她淚眼朦朧,疼得渾身亂戰,近乎哀求地望著這個無情佔有他的男人,只覺得全身的氣力被什麼東西抽得乾淨。
她沒有力氣再去跟他爭論什麼,反抗什麼。只是任他抱著,任他細碎地親吻,任他一次又一次地霸佔她的身體,還有那句他重複了無數遍的話,魔咒一般,冰冷地迴盪在她幽暗未明的夢裡。
他說:「未晞,你是我的。」
一想到這裡,未晞發覺自己好像更冷了。她胡亂地搓了搓胳膊,好像這樣就能暖和起來。她走得時候阮劭南還沒有醒,他似乎累到了極點,而她就這樣逃走了,沒給他留下隻言片語。她不太敢想後果是什麼,也不知道如果這真是一個關於愛情而非復仇的故事,一般發展到這裡,女主角應該做些什麼。
出於本能,那一刻,她只想離開。
巴士已經開進市區,未晞下車後,打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回家。
如非拿著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看著躺在床上發汗的未晞,拎起她的手腕問:「這算怎麼回事?」
「我在一個錯誤的時間,一個錯誤的地點,跟一個錯誤的人,進行了一場錯誤的談判,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自食惡果。」未晞一口氣說完,喝了一口薑湯。
如非盯著她半晌,最後無奈地聳聳肩:「你讓我無話可說。」
未晞點點頭,邊喝薑湯邊說:「那就什麼都別說了。」
未晞沒再看如非,只顧著低頭喝薑湯。她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反應在如非眼中是過於麻木了。可是她能如何?她自己還處在混亂之中。該做的,不該做的,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在這十幾個小時裡,她統統做了個遍。
未晞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她不該在這種時候,用這樣的方式挑破一切,恰好給了對方一個理由,一個明明傷害了她,還可以振振有辭的理由。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未晞喝薑湯的手被嚇得一抖,差點灑出來。
如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是我的。」
未晞這才想起來,她從阮劭南的別墅出來後一直沒開手機。
如非接了電話,先是愣了愣,然後看著正在喝薑湯的未晞,把電話遞給了她,「找你的。」
未晞剛剛有些紅潤的臉,刷得就白了。
如非看著未晞驚惶不定的樣子,拿回電話應道:「阮先生,她睡了。」
未晞不知道阮劭南說了什麼,只看到如非一邊打電話,一邊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然後摀住手機對她說:「他說,如果你不接,他馬上就過來。」
三十一、替我收屍吧
未晞發覺,這個男人總是可以把她逼到絕路上。沒有選擇之下,她只有拿起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阮先生,你找我?」
「未晞,我們需要談一談。」他的聲音好像冬天的風,又清又冷。
「阮先生,我想……」未晞遲疑了一下,「我們應該已經談過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決定?」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不悅。
「是。」
他又在笑,彷彿漫不經心,可是未晞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我的小未晞,你不該這樣。」
未晞的心一下吊到嗓子,她剛想說什麼,只聽卡嚓一聲,一陣盲音,他乾脆掛斷了電話。
「他說什麼?」如非問道。
「他說……」未晞好像還沒回過神來,「我不該這樣。」
如非皺了皺眉:「什麼意思?威脅?還是請求?」
未晞將手機還給她,苦笑了一下:「聲音像請求,語氣……更像威脅。」
「靠!」如非一下站了起來,摩拳擦掌,「就當是威脅吧,那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或者,有什麼是他害怕的?人家就要殺上門來了,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未晞絕望地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如非近似悲憫地看著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那我現在能為你做些什麼?」
未晞只覺得頭疼得像針扎一樣,她一下載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替我收屍吧……」
如非一把拉起她:「未晞,我說過,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這不好笑。」
未晞望著如非擔憂的眼神,歎了口氣,抵著她的額頭,嚴肅地說:「我沒開玩笑。如非,你要有心裡準備。我是在陸家長大的,所以有預感。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它的猛烈程度或許不亞於一場狂風暴雨。無論是阮劭南,還是陸家那些人,他們才不管我是不是無辜,是不是根本無心參戰。只要有需要,他們任何一方都會拿我墊背,根本不會猶豫。」
三十二、她在害怕,一種古怪的害怕
不管是不是玩笑,從那天晚上開始,如非就緊張得好像一根拉緊的琴弦,時刻處於斷裂的邊緣。未晞倒是跟往常一樣上課,上班,有時間就跟大家一起宵夜,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波瀾。
可是如非知道,未晞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她在害怕,一種古怪的害怕。這種害怕不是表現在臉上,不能訴諸語言,甚至無法宣洩,而是刻在了她的骨血裡,與她嚴絲合縫,如影隨形。
可怕的是,她根本無力掙扎。因為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經打上了那個男人的烙印。或者說,是那個男人用一種近乎狡猾的手段,在一張白紙上畫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這讓如非感覺到殘忍,這是一種看不見的暴力,擊打的是你的神經,會讓你流出看不見的鮮血,卻又呼救無力。
相反,阮劭南似乎過得春風得意,向來低調的人一反常態頻繁見報,身邊總是伴著不同的美人,環肥燕瘦,花紅柳綠。他也一直沒有找過未晞,彷彿他們又回到原來的樣子,成為不同世界的陌生人。彷彿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像一場猝不及防的噩夢,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所有的風暴似乎瞬間息止,彷彿一下子,未晞就被他遺忘在街頭巷尾的人潮中。
如非曾經想過,如果這就是那個男人報復的方式。她實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未晞對他的緋聞未置可否,沒看到她失望,也沒看出她慶幸。只是有時,她會對著電視上的他若有所思,彷彿遺失了什麼。
看到這樣的未晞,如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為她高興,還是難過。
她知道那個男人對未晞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她整個的童年,少年,乃至整個人生最美好,也是最絕望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