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復甦
不過一開始此事並不怎麼轟動因為京兆衙門最先得報前往勘探時得出的結論是「意外失足溺水而亡」。雖然一個從二品大臣在自己家後花園淹死還算是一樁可供人嗑牙的談資但這到底不是什麼值得驚詫的大事。可是接下來事情的展漸轉離奇范呈湘的夫人堅稱對夫君死因有疑京兆衙門無奈之下請求刑部介入。蔡荃指派了手下一個新提拔起來的侍郎前往細查此人在范府內院及後花園摸摸查查一番之後又把府中上至夫人下至丫環家院只要是日常與范呈湘有接觸的人都叫來一個個問了個遍當天便宣佈此案為「他殺」一時全城嘩然刑部得報後也隨即決定立案詳查。
到了七月底冊立太子妃的婚典如期舉行雖然減去了群宴、歌舞等幾項程序蕭景琰又堅持取消了煙火盛會整個迎親過程只擊素鼓不鳴絲竹務求不奢糜喧鬧。但對於老百姓而言只要還有浩浩蕩蕩的鳳輦巡遊就已足以引得全城出動觀看以鼎沸的人聲彌補了不奏喜樂的缺陷。
正如夏江所說的蘇宅並不在迎親隊列巡遊的路線上。被遠遠的喧鬧聲一映襯這裡顯得猶為清靜。從兩天前起藺晨與晏大夫就開始進行激烈地爭論爭到此時。晏大夫終於表示了同意所以藺晨不知煮了些什麼東西給梅長蘇喝讓他從一大早就一直沉睡到了深夜。而且毫無要醒轉的跡象弄得滿院子的人反而不敢睡了。雖沒有全都守在床前但卻各自在各自地位置上提心吊膽。
藺晨也沒睡因為他正興致勃勃地要求飛流給他跳個舞並且做了一個用楊樹葉編的孔雀尾巴想要綁在飛流地腰上。由於蘇哥哥正在沉睡。飛流求救無門滿院子逃竄一時間鬧得雞飛狗跳。
不過這已經是這一夜最大的動靜了直到天亮蘇宅也沒有受到任何外來的侵襲夏江那一晚在范呈湘面前所放的狠話顯然沒有能夠真正付諸實施。
梅長蘇一直在睡睡過正午睡過黃昏。睡到又一天曉光初見時黎綱和甄平終於忍不住了衝到藺晨房裡將同樣睡得正香的他抓了起來盤問。
「快醒了快醒了。大概今天中午吧。」藺晨笑瞇瞇地安慰兩人。
可是到了中午梅長蘇連個身也沒有翻。一路看中文網於是藺晨又把期限改到了下午。之後又依序後延推到晚上凌晨……直到大家都快要抓狂想揍人地時候。飛流突然飄過來說:「醒了!」
這次甦醒之後梅長蘇的氣息狀況好了很多不再是多走動一下就喘的樣子藺晨再欺負飛流的時候他已經可以一邊護住少年一邊拿扇子砸人了。
「沒良心的兩個都是沒良心的」藺晨抱怨著在一旁坐下瞪了瞪梅長蘇和躲在他身後的飛流「早知道就不治你們了一個都不治!」
梅長蘇理也不理他轉頭對黎綱道:「你繼續說你的別管他。」
「我們查到的結果是這樣地」黎綱忍著笑將視線從藺晨身上移開端正了一下臉色「此人叫袁森在蒙大統領身邊已經七八年了從侍從一直做到親將向來深受信任接聶夫人出來時的馬車就是由他所駕是這件事少數幾個知情人之一。藺公子說如果我們的對手只是現了牢中並非聶夫人本人那僅僅表明他們在天牢有眼線而已但現在對手是明明確確指出換人者乃蒙大統領那麼消息一定是從內部傳出去凡是知情者誰地嫌疑都不能免……」
「你直接說結果好了」梅長蘇挑了挑眉「推理過程就省略吧我知道的。」
「是。最終這個袁森自己也承認他曾經把大統領暗中換囚之事說給他地妻子聽我們立即查了他地妻子開始沒現什麼異樣後來幾經周折才查出她是一個滑族人……」
「滑族?」梅長蘇目光微動「又是滑族……」
「是太子大婚前溺死的那個范御史他最寵愛地一個小妾也是滑族女子雖然她把這個身份隱藏得很深但最終還是被刑部翻出了來歷。」
梅長蘇的臉上慢慢掛起了些冰霜之色歎道:「璇璣公主已死了這些年卻直到現在也不能忽略她的影響力滑族中畢竟不止一個秦般若而已……」
「說起來滑族是公認的軟懦民族卻只軟在男兒身上他們族中的女子反而要剛硬許多真是奇哉怪哉。」藺晨插言道。「天地生人鍾靈毓秀並非只集於男子之身有何奇怪的?」梅長蘇捻動著衣角慢慢道「這兩件事看似不太相關但都牽涉到了滑族女子不妨暫且聯繫在一起想想。夏江當年為了旋璣公主拋妻棄子他與滑族的關係不淺我總有種感覺覺得他好似還在京城一般……」
藺晨贊同道:「我也這麼覺得外面的搜捕如此嚴密卻一直沒有抓到他的行蹤那麼他確實很可能根本沒離開過京城而是隱藏在什麼不會被搜查的地方比如御史府之類的……」
梅長蘇瞟了他一眼「是誰跟我說過已經在外面現了夏江的線索正在派人查呢?」
「查過了……是那老東西放的煙幕……」藺晨悶悶地道「如果我當時不是急著趕來看你也不至於會上那麼傻一個當真是丟臉啊……」
梅長蘇不禁一笑。安慰道:「好啦這也不算丟臉頂多算是丟丟面子罷了。」
藺晨轉動著眼珠疑惑了半晌。方問道:「丟臉和丟面子不是一回事麼?」
「是嗎?」梅長蘇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一回事。」
飛流坐在他膝側不由咧開嘴藺晨伸出手去一擰道:「你這小傢伙。看你蘇哥哥氣我你很高興是不是?」
「是!」飛流的臉頰被擰得變形仍是大聲回答旁邊的人頓時被引得笑倒了一片。
「好了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總之我丟多少面子就要數倍地拿回來」藺晨揚著下巴道「長蘇你聽著夏江現在歸我收拾。他就是藏在老鼠洞裡我也能把他挖出來你就不許插手操心了聽見沒?」
梅長蘇知他好意。微微一笑轉頭又繼續問黎綱:「冬姐回牢後地那番說辭。蔡荃應該還是會去核查一番的。有什麼消息嗎?」
「是這位蔡大人行事實在嚴謹。不僅在天牢內部查了甚至連太子殿下那邊他也旁敲側擊去確認過好在我們及時補了些安排他本身也查不到大的漏洞再加上精力有限所以到現在這樁事體總算已經完全掩過去了請宗主不必懸
梅長蘇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甄平大步進來手裡捧個盤子問道:「宗主你看這個行不行?」
「是什麼?」藺晨湊過去一看是一對淨白脂玉雕地供瓶雖然精美卻未見得有多珍貴不由問道「拿來幹什麼的?」
「送禮啊。」梅長蘇笑答了一句轉頭吩咐甄平道「這個就可以了包起來吧。」
藺晨是腦子極快極敏地人旋即明白哈哈大笑道:「東宮太子大婚你就送這個?不珍貴不說顯然沒費什麼心思嘛。」
「景琰現在貴為儲君一來身外之物他沒什麼缺的二來他也不在意送貴了實在浪費這個就很好了反正去道賀不過是盡個禮節罷了。」
「難怪你今天又給飛流換新衣服準備帶他去東宮賀喜麼?」藺晨揉著飛流的額笑道「也對現在有資格去朝賀的人都去的差不多了你好歹也是隨他一起同經春獵叛亂地人不去露個面倒顯得刻意。再說托我的福你現在已不是鬼一般的臉色能出門見見人了。」
「是都是托你的福。」梅長蘇半玩笑半認真地拱了拱手藺晨也是半玩笑半認真地還禮飛流看著倒沒什麼黎綱和甄平卻不由覺得有幾分心酸只是面上不敢露出來一起低頭悄悄退下安排打點梅長蘇等會兒出門的各種事項去了。
「對了天牢洩密的事情既然已查清宮羽也可稍得寬慰。因為這換囚的主意是她出的後來有這些亂子她就覺得是她給你添的麻煩一直心懷愧疚你病著她還天天過來守你一醒她反而不敢出來見你了。」
梅長蘇微微皺了皺眉「主意雖是她地最終做決定的人還是我她回來時聶鋒還專門去謝過她這姑娘也太鑽牛角尖了你怎麼不勸勸?」
「勸過了自她回來後整個蘇宅的人除了飛流都去勸過了可對宮羽來說這千言萬語也比不上某個人說一句話您就受受累主動把她叫來安撫兩句給個笑臉不成麼?」
梅長蘇垂下眼瞼神色依舊漠然。默默無言了良久方輕聲問道:「藺晨若我不去安慰她她會怎樣?」
藺晨不料他有此問呆了呆道:「也不會怎樣就是心裡難過罷了。」
「既然她不會怎麼樣那又何必多事。」梅長蘇面無表情辭色清冷「我現在已無多餘地力量去照管每一個人心裡是否難過所以只有對不住她了。」
藺晨不再多說卻一個勁兒地歪著頭盯著梅長蘇的臉瞧瞧地時間之久令飛流也不自覺地跟著他一起把頭歪了過去眨動著眼睛看著蘇哥哥。
黎綱出現在院門外道:「宗主車馬已備好。」
梅長蘇嗯了一聲起身向外走藺晨在後面難得正經地感歎了一聲:「說實話就一個男人而言你地心還真夠狠的。」
雖然這句話很清晰地傳入了梅長蘇地耳中他卻好似沒有聽到般腳步未有絲毫停滯頭也不回地離去。空落落的院子裡只剩了藺晨他仰起頭把手掌蓋在眼上透過指縫去看太陽的光芒看了半日大概自己也覺得自己此舉無聊甩了甩手自言自語了一句:「看著美人心憂幫不上忙實在罪過啊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