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一番趕路後到達目的地,眼看城門近在咫尺,洛小純一勒韁繩調轉馬身,向身後的二人叮嚀囑咐,「我們已經進入廣東境地,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改名換姓!」
「為什麼?」溫莎一邊下馬,一邊不解地追問,「我們不是來幫可可打響知名度的嗎?」
洛小純輕蔑地瞟他一眼,除自己之外的美人果然都是繡花枕頭,這種問題也要問嗎?
林可可不忍見老哥難堪,連忙代答:「自古以來,真正的英雄做了好事從不留名,就算留名也只能留假名,比如我們可以自稱雷鋒什麼的。」
耶?溫美人皺起眉毛,他真的搞不懂耶!不留真名怎麼能讓可可揚名呢?
「唉……」白衣少女連連歎氣,極力壓抑內心湧起的不耐煩,「當然是把好事做完再被人宣揚揭發大曝光,由天下悠悠眾口傳出你的功績,那形象多光輝啊!」這就是她不喜歡和笨蛋一起合作的原因,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口水!
「那,」溫莎尚在蹙眉思忖,「怎麼會那麼巧有人來曝光我們呢?」
洛小純雙拳緊攥,以防一時克制不住打上溫莎的臉,一再地在心中自我提醒:那是此次行動中的重要道具,不可以打!硬生生壓抑下這股揍人的衝動,她拆拳為指,點住溫莎的鼻尖,高聲撻伐:「沒人曝,不會自己曝嗎?自己都不知道宣傳自己就沒得救啦。懂不懂什麼叫做木子美精神啊?」
「我好茫然……」溫莎一臉悲傷,八年未出江湖,天下已經大變,他只能呆呆地聽著,然後呆呆地問:「那我們現在應該叫什麼?」
「掌櫃的,三間上房!」有著女王氣勢的少女拍上龍門客棧的櫃檯。
「多事之秋,地方混亂,官府要求統計住店客人名單,敢問三位尊姓大名?」美艷老闆娘胸膛一挺,不卑不亢。
少女指指身後的二人,「阿寬、黃飛鴻。」回手拇指點向自己的小鼻尖,「在下洛十三!」
林可可和溫莎四目相投,這女人外表妖嬌,進入工作狀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不過不管是哪個她都一樣恐怖。果然——莊外的女人是老虎。
三人放置好行李,洗了把臉,便聚集在洛小純的房間,商量接下來的大事。
圍著紫木桌,三人分別落座,林可可看著少女眉目間凜然的氣勢忍不住想:真有趣,此刻的洛小純明快幹練,雙眸爍爍有神,渾身上下充滿活力,哪裡還有日前慵懶俏皮的模樣?有如厚書般的女子,不禁讓他期待著下一頁的風情和看不膩的感覺呢。
「你老盯著我幹嗎?」洛小純目光斜橫,「沒見過絕世美少女嗎?」
厚書般的女子……追加補充……也是個厚臉皮……少年嘴角輕搐,好不失落,這就是下一頁的風情嗎?唉,這個和自己尋找中的女孩兒有幾分相像的少女,一說話就會打破他的幻想……
心裡如是想,臉上卻擠出純美天真的營業用的招牌微笑,「洛姑娘自信的樣子的確很迷人。」
「少來!」洛小純一翻白眼,「你這套口不對心的伎倆留著對付七大門派的評審團吧,少在戰友我面前灌迷湯!工作中我需要絕對的清醒,休想和我發展出超乎利益夥伴之外的感情!」
「我發誓我沒有這個打算。」林可可連忙搖頭,高舉雙手以示清白,江湖上第一難纏的女人,他哪敢對她心懷不軌?
沒功夫理會這二人的口角,溫大帥哥在一旁皺著眉,打開包裹拿出散碎銀兩,扳著手指算計,口中唸唸有詞。
洛小純和林可可面面相覷,林可可猶疑著開了口:「哥,你拿銀子幹什麼?」
「耶?」溫莎抬起美麗的臉,很懵懂地看著少年,「我們不是為了建立你的美好形象而來廣東做好事嗎?」
洛小純危險地瞇起眼睛睞向林可可,看來這傢伙並沒把做「好事」的內容講給溫莎聽。
「你以為好事是指什麼?」她托起下巴力圖氣定神閒。
「修橋鋪路發大米!」溫莎很有自信地說著,這是千古不變的行善主題!大腦內已自動勾勒出自己和可可站在受災地區發送米糧的樣子,做善事,他是再支持不過了。
「哥,事情不是這樣的……」林可可費力地掀動嘴皮,「洛姑娘的計劃與你的構想似乎稍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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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那種事怎麼能體現可可的江湖本色?」洛小純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星眸掃向林可可,質問道:「你怎麼沒告訴他我們此來是要為民除害斬殺四大殺手呢?」
林可可乾笑一聲,「經過我的深思熟慮,還是覺得讓我哥去對付四大殺手有所不妥……」畢竟那都是傳說中的人物啊。他那美美傻傻的哥真的能對付得了嗎?他很懷疑。況且,直到如今他也還並沒有親眼目睹過洛小純的實力,又怎麼能輕易地把自己的大哥交託於她所謂的錦囊妙計?
「完全是你太過多慮,雖然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洛小純成竹在胸,當下笑點江山,「四大殺手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無堅不摧,所謂傳說中的人物,就是被謠言美化的人物,只能說是他們背後的贊助人手腕高明宣傳得宜。」
「贊助人是什麼?」已淡出江湖八年之久的前輩級人物溫莎再次感到時代對他所造成的困惑。
「就是給四大殺手提供服裝道具住址使用銀兩賄賂地方聞人幫忙寫小報打點一切相關事宜的人,」洛小純幽然地道,「你們可以設想一下,西門吹雨每次殺人前那套繁瑣的儀式、葉孤村出場時漫天的玫瑰花雨……如果沒有人在幕後幫忙準備,怎麼可能讓他們這些不合時宜的貴族化毛病延續至今呢?」
「原來如此。」少年登時恍然大悟,一拍腦門,「我一直對此事感到很費解耶!」看向洛小純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些些尊敬和欽佩,「這個贊助人是?」
洛小純敏感地察覺到少年的崇拜,搖頭晃腦很享受地回答:「是一個叫做雷老虎的超級富豪!」
「在我來之前,已經委託密探聯盟十三的人潛伏至雷老虎的身邊,從他口中挖出了四大殺手的致命弱點,」洛小純陰森森地一笑,「所以說你們千萬要記住,這是我身為師姨的忠告,行走江湖——絕不能亂結刎頸之交!越是交情好,就越有可能出賣你,最可怕的是當這種出賣還是在出賣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算你事後逃出生天前去質問,他也只會無辜地看著你說他真的什麼也沒有說過啊。」
「果真是金玉良言。」林可可連連頷首,對洛小純的信任度立刻上升。
洛小純把出門前背的大包放在桌上打開,從一摞文案中撿出四個卷軸,這就是她拜託密探聯盟十三幫忙搞到手的絕密檔案。
素手輕揮,撣開第一個銀線卷軸。
「李尋苦——人稱老李飛鏢,致命弱點是見到美人就心軟。雖然殺人無數但所殺之人多半為醜陋無顏之輩。」
「哦,也就是說我們三個擺在他面前他也不忍下手嘍?」林可可伸手撫摸自己堪稱清秀純真的臉蛋,一邊感歎,「自古紅顏多薄命,長得太醜則無命。到底是薄命好還是無命好又有誰拎得清……」
在洛小純和溫莎不由自主投去的古怪瞥視中,林姓少年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皮其實並不比洛小純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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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
梨花盛開,潔白柔綃的花朵凝聚枝頭猶如屹屹香雪。風起,梨花搖動,白瓣紛飛,四季酒樓中,靠窗位置的男人終於抬起眼皮,樓下,街頭,有馬車行來,輾碎了地上的落花,卻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他歎了口氣,自角落中摸出個酒瓶,大口喝酒的同時也大聲咳嗽。等到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開始雕刻手中的木頭。眉、眼、口、鼻,隨著木屑紛飛漸漸呈現,在他純熟的手法下,這人像的輪廓和線條是那樣柔和優美。男人凝望著手中的木像,目光癡迷淒楚,半晌,他忽地振臂高呼:「哦——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能超越我想像之外的美人嗎?」
酒樓中的人紛紛停筷,向他投去詭異的眼神。
張三問:「那個神經病是誰啊?」
李四連忙摀住他的嘴,「小心!那就是江湖四大殺手中最多情的老李飛鏢!」
王五說:「十年前有個算命仙曾說過他會在四季酒樓遇到一個終結者,俗稱真命天子,所以他才會十年來一直居住在廣東,每日在這裡喝酒雕木頭,等待著那個命定之人的到來。」
「嘖嘖,真是一段千古佳話啊,不知他什麼時候能遇到那個人……」眾人紛紛讚歎。
細碎的腳步聲自樓梯處響起,真是奇怪,在這人聲嘈雜的酒樓中,這個人的腳步卻好似響在每個人的心頭……(溫莎語:廢話,二十年內功當我是練假的呀!)
突然,酒樓靜了,只為那人已盈盈踏上二樓的樓板。驚艷、不信、怞氣,每個人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絕對的癡呆。
沉浸在自己悲情世界中的李尋苦也警覺地舉目望去——
剎那間,四大殺手之首席人物,變做一個凡夫俗子,張著嘴巴和所有老百姓同流合污。
要知道,風流成性的李尋苦這一生,數不清和多少位絕色美人有過幽期蜜會,從未有誰能在一瞬間讓他看到心醉神搖。
一雙纖塵不染的大眼睛顧盼間流動出勾魂攝魄的星星點點,四下一轉,星星之火便足以燎原。即便是閱人無數的李尋苦也從未見過如此艷絕天下的男人。
沒錯,這位艷驚四座的美人是個紫衣男子。
美麗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用去分男女的,至少在好色之徒的眼中,人類沒有男和女的分界,只有美或醜的區別。
這美人完全不理會閒雜人等,只專注地凝視著李尋苦,然後衝他嫣然一笑。老江湖李尋苦當然知道,這是——美人計!他登時心下大喜,內心高唱:好不容易遇美人計,我怎麼可能錯過?
只見他颯然起身,一手扶牆擺出一個瀟灑的造型,一手自懷中掏出一朵玫瑰叼在唇邊,痞痞地一笑,「美人,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此乃江湖泡馬族慣用的第一招——似曾相識!
溫莎內心流著眼淚,他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啊。為什麼他要忍受被李尋苦這種沒有檔次的男人在酒樓這樣的公開場所調戲?唉,沒辦法,為了可可!拼了!
他慢慢地蹭過去,咬著牙別彆扭扭地吐出洛小純事先寫好的台詞:「我……我也有這種感覺耶。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大概是夢裡,又彷彿在冬季,冬季時你有沒有去台北看過雨?」
「你哥念得太生硬……」站在酒樓一角,洛小純對溫美人的表現感到不滿。
「一般來講,美貌和智慧是成反比的,我哥已經不錯了。」林可可當然幫大哥說話。
「是嗎?」洛小純一臉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臉,「那我這種美貌與智慧並存,仁慈與英明並舉的美少女,豈非更加罕見?」
林可可聞言,半晌無語,忍耐著道:「是啊……能遇上洛姑娘,我真是三生有幸!」
「工作期間,不存在男女三八線,請稱呼我為洛十三。」洛小純神色警覺地瞄著他,一副「千萬別對我用情太深哦」的表情,氣得林可可多年經營的營業性微笑險些不保。
另一邊——
誰能明白李尋苦此時此刻翻滾在心頭的千言萬語,那真是——多少年尋尋覓覓總在等,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檻菊愁煙蘭泣露,滿階秋光紅葉暮,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眼前處!
江湖上的高手理應在彼此照面間憑自身的修為察覺出危險,但人類的劣根性卻往往又驅使你明知玫瑰有刺,終究忍不住要伸手去摘。
李尋苦一生自負,雖看出這美人來者不善,偏偏妄想能吃了糖衣吐炮彈。溫莎的武功本就在他之上,高手過招,更是不容有失。李尋苦乍見夢中情人心潮澎湃,溫莎看準時機,一劍刺去,當時,李尋苦只差0.01秒,終究是沒能躲過去。長劍刺入脖頸的時候,他尚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上天怎麼能對他這樣殘忍?
溫莎我本善良,和李尋苦又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多少殺得有點兒心虛,略略偏頭,不敢看對方那震驚不信兼痛楚的目光。李尋苦的手在袖中微動,老李飛鏢,例不虛發,他氣息未絕,還能再發一鏢,然而——
「罷、罷、罷——」這就是李尋苦最後的遺言。
「大獲成功!」
漾起純真的微笑,林可可抓住時機轉身給身邊的少女來了一個勝利者的無性別大擁抱。別說他耍詐揩油哦,憑洛小純的美色還不足以引誘他犯這種低級的生活作風錯誤,他有正當理由!
只是想要確定一下……雖然在心裡一直對自己說絕不可能,但還是想要再確定一下……
初自見面時在洛小純身上嗅到的茉莉花香,究竟,是自夢境中延展出的錯覺,還是超脫夢境之外的真實?
軟軟的身軀被擁入懷中的瞬間,甜甜的味道便隨之襲來漾滿週身,這並不是錯覺呢。心跳驀然失措。一直鎮定淡然一臉微笑的少年首次出現了些微的慌亂,失神的瞳透過長長的睫毛望向懷中的少女,記憶中的人相貌早已模糊,事隔多年,就算重逢,他也不會認得出,可是這陣香氣,這絕對不會遺忘的茉莉花香,的確是自己多年以來夜夜夢中的氣息啊……
「你幹嗎?」洛小純伸出五指在他臉上一按,把他推開。
「慶祝一下嘛。」他僵硬地一笑。
「少來,回客棧再慶祝,殺人之地豈能久留!」洛小純不疑有它,轉身招呼溫莎:「溫傻,快點兒走!發什麼愣呢?」
而溫莎萬分羞愧地看著倒地的白衣男子,紋絲不動。雖然對這個輕狂色鬼並無好感,但……
「為什麼這次我有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他疑惑地問道。
「哎呀,」洛小純一陣唏噓,真不知道溫師姐怎麼能生出溫莎這種兒子,「你完全是靠實力取勝!」
「是這樣嗎?」溫莎清澈的瞳孔無助地轉向小弟。
林可可拍拍老哥的肩,安慰道:「美色和飛鏢一樣,都算暗器。」
在離開前,洛小純不忘在四季酒樓雪白的牆上,劃下一個大大的符號——Z!
「你在幹嗎?」林可可不解地回頭一顧。
洛小純拍拍手上的灰,「留個記號,表示是我們幹的。好啦,回龍門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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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洛小純展開第二個卷軸。
「四大殺手之二!陸小龍——人稱妙手摘星,致命弱點是他的親密愛人月滿樓,目前藏身於雷老虎的勢力範圍梅園中。」「只要抓住月滿樓,陸小龍就會分心,是這個意思吧?」林可可抬頭問。
「當然!我們還可以利用綁架月滿樓的機會逼陸小龍吐出多年殺人所得的不義之財。」洛小純大義凜然,替天行道。
「然後呢?」溫莎冷冷地問,「這些不義之財用到哪去?」
洛小純義正詞嚴地道:「當然是可可的競選基金啊!」
四月十六日。
明月滿樓。月滿樓對明月有種強烈的熱愛,正如同他熱愛所有的生命一樣。
夜晚時,他喜歡坐在窗邊,感覺月光灑在臉上所特有的清冷光輝。由於高度近視,他早已看不見天上的繁星,這也是他格外熱愛明月的緣故。比較大——他還能看見嘛。
小樓上和平寧靜,他獨自坐在窗前,心裡充滿了感激,感激上天賜給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讓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樓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女匆匆奔上樓來,雖然他看不清她的臉,但還是很溫和地開口問:「姑娘,你出了什麼事?」
白衣少女(洛小純出演)喘息著,道:「後面有人追我,我能不能在這裡躲一躲?」
「當然可以。」月滿樓柔聲保證。
「真的?」少女露出寬慰的一笑,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那個人拿著刀,很可怕呢。」
月滿樓笑了笑,「放心吧,沒有人能在這裡殺人。」
「真的是這樣嗎?」一個黑衣少年手提鋼刀,以一副很沒品的樣子衝了上來,指住月滿樓,斜著眼睛問:「你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
黑衣少年(林可可出演)心中暗道:這些沒品的台詞都是洛小純寫的,千萬不要懷疑我的格調……
月滿樓還是很溫和,「你是?」
黑衣少年一腳踢翻小樓內的木椅,踏上一隻腳,晃著腦袋驕傲地一揚拇指,「老子就是江湖上人稱寧為玉碎——方碎玉!不管你現在態度有多硬,我一刀砍去就讓你變成滿地碎片!」
少年反手一個刀花,刀光閃動間,他的刀已向月滿樓的胸膛直刺過去。
月滿樓身子連動也未動,只動了兩根手指。
他伸出手,用兩指一夾,就夾住了黑衣少年的刀。
黑衣少年嘖嘖讚歎:「這就是陸小龍的成名絕技吧,果真厲害,不知道他為什麼竟然肯傳給你?」
月滿樓面色丕變,正要開口問這少年到底是誰,一方含著刺鼻藥水味的手帕已由身後拍在了他的臉上。月滿樓那高度近視的雙眼,不知為何,竟在最後一刻,看到了那適才小動物般瑟瑟躲在身後的少女正以一臉陰險的表情衝他微笑……隨後,就是幕天席地的黑暗。
「嘿嘿,」洛小純得意地一笑,「沒有人能在這裡殺人,但是迷倒你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林可可審視著手中的鋼刀,還在沉思,「為什麼陸小龍肯把保命絕招教給他呢?」
「都說他們是親密愛人了嘛。」洛小純一邊回答,一邊在牆上劃下一個Z的符號。
四月十七,接到月滿樓被綁消息的陸小龍從外地快馬加鞭趕回廣東,顧不得人困馬乏,以最差的狀態迎戰溫莎,結局——想當然爾。
不過此次,溫莎有感於月陸二人間的深情,實在不忍制置陸小龍於死地,本想要求陸小龍發誓從此不再殺人,就放走他們,誰知被洛小純阻攔。
洛小純小手一擺,「你以後殺不殺人隨便你,我只要求你們自此改名換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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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溫莎愕然。
「因為我們要除的害是四大殺手中的陸小龍耶。管他做什麼不做什麼,把這名字消滅了就等於我方勝利!」洛小純眉飛色舞地解說,把溫莎的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
「好!大丈夫一言即出!」殺手雖然出手狠毒,卻是江湖上最講信用的人,陸小龍發下重誓,洛小純等也就不難為他們了。
「小龍,對不起……」月滿樓很難過,牽著陸小龍的手,「都是因為我。」
「沒關係。」陸小龍笑得柔情萬種,「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叫什麼都行,以後,就叫我小鳳吧。」
「那,我也改名,」月滿樓期盼忘記過去開始新生,「我以後叫花滿樓,我們去過新的人生。」
「嗯,我知道你喜歡和平,我要改邪歸正,立志當一個俠客!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去哪呢?」天地之大,月滿樓忽感蒼涼。
「我有個朋友叫朱停,我們先去投靠他吧。」
於是,兩個人相攜而去,自此開始他們新的人生……
目送二人離去的身影,溫莎、洛小純和林可可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半晌後,林可可道:「剛剛,我忽然有種置身於別人故事中的感覺。」
「……錯覺。」洛小純搖搖頭,打了個響指,「接著辦我們的大業!」
回到龍門客棧,溫莎還沉浸在適才的情緒裡,他悶悶地道:「你們都說我們是來做好事,為什麼我卻覺得和陸小龍、月滿樓比,我們更像壞人呢?」
洛小純睨他一眼,「誰像惡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湖上眾口爍金!說他是惡人他就是惡人!傳聞只要堅持七十五天就會變成事實!何況他是聞名已久的大惡人!」
「不要想了,看第三個吧。」林可可拍拍桌子,用新任務轉移老哥的注意力。
洛小純攤開第三個卷軸,念道:「西門吹雨——人稱西門大官人。」
「等等——」林可可皺皺鼻子,十分懷疑,「此人的名號何以這等特殊?」
「個人愛好吧,我也不清楚。」洛小純繼續道:「他的弱點是……咦?」她的表情一變,驚訝得杏眸圓睜,「此人沒有弱點耶!竟然有沒有弱點的人?」語氣是百分之百的不信。
「那先看第四個吧。」少年從旁建議。
「好!先撿軟柿子捏正是行走江湖之道!」她麻利地怞開第四個卷軸上的金線,看了一眼,語氣忽地陷入莫名的興奮,「第四人,葉孤村!這個人的弱點是西門吹雨耶!」
「這有什麼好的?」溫莎受不了地擦去臉上被洛小純噴濺的口水。
「可以一併解決嘛!」洛小純握緊雙拳,眼中閃閃發亮,「西門吹雨沒有弱點,我們就來幫他製造弱點吧!而資料上說葉孤村暗戀西門吹雨多年,正好來個一石二鳥之計,將他們一併解決。哈哈哈哈——」
「……我只想問一件事……」溫莎舉起發顫的手,「洛導,此次行動依然由我主演嗎?」
洛小純收好卷軸面無表情地道:「你不去也行,我讓可可親自出馬,上演連環計!」
「不——」尊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兄弟情,兩者皆可拋。偉大的溫莎哥哥噙淚阻擋,「還是由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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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純的信鴿放出後,很快收到了有關西門吹雨的一系列詳細調查,細到西門吹雨每日的遛狗路線。
在那條必經的街道上,洛小純租下一間小樓,又讓溫莎男扮女裝扮成一個絕色天仙。對溫美人的外貌,經李尋苦一翻收拾,洛小純已經很有信心,尤其是這樣一打扮,嗒呵——那簡直是天上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堪可比擬的啊。
「所以說,」她難得地稱讚溫莎,「上天都是公平的……」
「什麼意思?」溫莎懷疑地瞅她一眼,很委屈地拉拉身上的裙擺。他最討厭被迫穿女裝了,還要在那個西門吹雨面前搔手弄姿?
林可可當窗而立,寶光幽黑的眼瞳裡泛起一抹猶豫,「資料上說西門吹雨多年來孤身一人,葉孤村向他求婚十六次都被拒絕,這樣一個絕頂冷心的人,能被我哥傾倒?」
「那大概是因為他對男色沒興趣,所以我才讓溫莎扮女裝嘛,更何況,越是心冷的人一旦動心投入的熱情就更大,這才更有利於連環計的進行!」洛小純自信滿滿。
「連環計是什麼?」溫莎水目迷茫。
「你不必知道。」洛小純淺淺地一笑,吩咐道:「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窗邊就行了……」
接下來,大家分頭行動。溫莎在屋內守株待兔,而洛小純和林可可則化妝成當地人,一個賣燒餅一個賣梨,在小巷裡結伴穿梭,一旦發現西門吹雨的身影,立刻給溫莎暗號。
四月二十日。林可可正百無聊賴地咬著掩人耳目的燒餅,洛小純正沒精打采地啃著未到季半生不熟的早產梨,驀地,有股冰冷的寒氣迎面襲來,那不是風,卻比風更冷,那是一個殺手多年來練就養成的殺氣!
二人抬頭望去,小巷中人來人往,但他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
那人白衣如雪,黑眸如漆,冰雕般的臉上只有冰雪般的聖潔,他身姿挺拔,直視前方,像抱著愛人般地懷抱一把閃爍寒光的古劍,連他牽著那隻小狗都和他一樣有著傲岸的眼神。
這樣的劍,這樣的狗,這樣的風采,還用猜測嗎?除了西門吹雨,試問,江湖上還有誰能如此?
林可可愣了千分之零一秒,連忙高呼口令:「一個燒餅一文錢,五個燒餅不要錢——」
溫莎接到暗號,慌忙推開窗子,準備按洛小純的要求嫵媚風情地拋下一朵珠花,誰知他笨手笨腳,一慌張,竟把窗邊的叉桿打掉,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地正打在了西門吹雨的頭上。
西門吹雨無端被重墜之物打中,驟然停步,眉峰一皺,向上望去,一時間,耳邊辟啪辟啪聲不絕於耳,真是如遭雷殛!
那閣樓之上,艷殺蕊珠的女子菱唇微張,眉眼驚惶,流光水溢的烏黑長髮隨身子的前傾而在風中垂漾,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等美艷的人兒?掩藏在妖裡妖氣的眉目間,他分明看到的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純樸澄澈的靈魂,純潔、無邪、美麗如花朵般的心……
哦,有個聲音在耳畔說: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長久以來你在等待的那個人……
愛情是沒有理由的,溫莎還沒有來得及施展洛小純傳授的勾魂大法,火花就已經在西門吹雨冷淡的雙目中爆發。他情難自禁,脫口問出:「小娘子是——」
溫美人笑不露齒,「奴家姓潘名金蓮——」
就這樣,在這條普通的小巷裡,西門吹雨不但因魂不守舍,走失了他的愛狗,更踏入了一個由洛小純一手佈置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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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來得好勤哦——」龍門客棧,三巨頭碰面。林可可一邊說著一邊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他那美美的哥,有些話,他好想說,卻又不敢說。
「是啊……」溫莎打了個哈欠,柔了柔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洛十三,我們什麼時候施展下一步啊?已經好幾天了耶。」
「哥……」林可可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磕磕絆絆地問:「你……你沒做出對不起大嫂的事吧?」
「什麼對不起的事?」溫莎茫茫然地看著他,燭光映照下,邪美男子半托著臉,綺波流轉的樣子分外動人。
「那是不可能的!」洛小純慌忙在桌下捏捏林可可的手,提醒他不要亂講話,在這個時候惹怒溫大哥可不是好說笑的事情。
接到這麼明顯的暗示,林可可只好選擇緘默。不過……洛小純的手涼涼軟軟,搭在他的手上,竟讓他從手背到手臂都泛起一陣戰慄的電流……
他掀動長長的睫毛,不著痕跡地凝視燈下的少女,少女正在認真地分析情勢,鄭重的小臉雪白柔嫩,映著如絲的黑緞秀髮,漆黑的眼瞳神采嫣然。他恍惚地想起那個深埋心底的女孩兒,她們的影像竟在搖動的燭光中慢慢融合為一……
難道,自己尋找的人,就是眼前的洛小純嗎?或許,他應該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我們實在沒有時間耽擱在這裡消磨,速戰速決,」洛小純沒有察覺林可可的異樣,正在對溫莎耳提面命,「我會把你們的事透露給葉孤村,多年來的暗戀竟得到完全被置之不理的結果一定會讓葉孤村發狂,最好他們因情反目,兩敗俱傷!」
「好可怕的女人……」溫莎打了個寒顫。
「不過……」洛小純擎起自己尖尖的下頷,若有所思地道,「為了安全起見,最好在行動前能先確定一下西門吹雨對你的感情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好吧……」溫莎勉勉強強地應承,天知道西門吹雨一片深情,讓他騙得好不忍心。
當晚,西門吹雨踏夜而行,手持一大把鮮紅的玫瑰。花瓣清香,盈塞鼻翼,幸福與溫暖更充滿西門吹雨原本冷硬的心。才只有幾天而已,他就對阿蓮情根深重,嗅了一下花香,西門吹雨神色迷茫,原來,愛上一個人,是一件這樣美好的事情。
星光下的小道都像是通往雲端的鵲橋,哦,美人,我來了……
「阿蓮——」才走到樓下,西門吹雨已經忍不住像個熱戀中的少年一樣沖樓上的佳人猛烈地搖動著手中的玫瑰。
溫美人期期艾艾地現身,表情難看地喚出兩人間的呢稱:「達達,你先不要上來!」
西門吹雨神色一怔,細看阿蓮,似乎有滿腹心事。
「我,我為什麼不能上去?」
廢話,你上來,我和可可不就曝光啦。洛小純藏身於窗簾後,捅捅溫莎的腰,「試探試探,看他對你的感情是否已經到了無堅不催的境地?」
「幹嗎非得那麼死心塌地啊。」溫莎有點兒不耐煩,又不是來真的,他已經有老婆了,又不想當紅顏禍水。
「我是為你好喔,」洛小純豎起眼睛,這個笨蛋竟敢不識好人心?「西門吹雨可不是泛泛之輩,身手沒準不弱於你,若是他對你的感情不夠深,反過去和葉孤村聯手來殺你怎麼辦?」
溫莎只好閉嘴,不情願地拿過洛小純寫好的劇本,瞄了一眼,高聲吟詠:「我們在一起是不會有結局的,雖然我愛你,但最好還是到此為止,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吃你的陽春麵,我吃我的麻薯餅……」停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回瞪著洛小純,「你、你這種文字水準,真的是江湖第一文人嗎?」
「和你說你也不會懂,」洛小純不以為恥,「最佳文人是要靠實力,不是靠筆桿,會寫不算行,會編才算贏!」
是夠壞夠狠才最靈吧。林可可在另一邊的窗簾後滿臉黑線地尋思。
「不,阿蓮,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西門吹雨惶恐而堅毅地解釋,「我已經不能失去你,我馬上向你求婚,這一生,我非你莫娶!」
溫莎神色無奈,幽幽歎息飄漾風中,「我們之間惟一的誤會就在於你我相識的時間和地點……」
耶?洛小純翻翻檯詞本,這句不是她寫的啊。
「為什麼?這一切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嫁給我——」小樓下,月影中,玫瑰散落,西門吹雨失魂落魄,仰望樓上佳人。溫莎向下探出半個身子伸出一隻玉臂,「哦——西門吹雨,你為什麼偏偏是西門吹雨?」如果你不是四大殺手,我照樣不會愛你,但好歹不會這樣傷害你、利用你,我溫莎是個好人耶。
「我若是拋棄我的姓氏、身份和江湖地位,你就可以隨我而去,那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叫西門吹雨了!」西門吹雨的髮絲在風中飛揚,眼神痛灼,情深款款,「為了你,從此我可以改吹雪,只要你願意……」
「不,我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溫莎一邊背台詞,一邊受著良心的譴責,不用抹生薑,早就淚眼婆娑了。
「為什麼?給我一個分手的理由——」
「我會怞汗煙。」
「我不介意。」
「我會有外遇。」
「我會原諒你。」
「我喜歡花錢。」
「哈,我正好喜歡賺錢!」
「……」溫莎悲傷地凝視著他,「我其實是個男的……」
啪——洛小純和林可可一齊摔倒,大哥,這句不能講的呀。沒想到的是……
西門吹雨微微一笑,衝他伸開雙臂,大聲宣佈:「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林可可剛要爬起,聽到這句再度跌了下去,趴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喃喃自語:「原來大哥這麼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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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酷了!」洛小純握拳一晃,狂喜道,「好!沒問題了!看來愛情果然是使人盲目的劇毒!這傢伙死定了,你見好就收,答應他答應他。」
「不行……」溫莎猛烈地搖頭,「廣大的讀者朋友們,我能繼續欺騙這個人嗎?」
「哈。」洛小純立馬搬過林可可的臉,「大哥,看看可可,現在我問你,你能繼續欺騙西門吹雨嗎?」
小姐,很痛的耶,林可可柔著脖子,你好歹先說一聲嘛。
兄弟情意戰勝道德正義,溫莎轉頭嬌聲:「喔——親愛的——」他縱身跳下小樓。
西門吹雨微笑著伸臂要接他,忽然,一聲尖叫從他的背後響起,不知為何,這個聲音飽含著絕望和痛苦,竟能令他的動作在瞬間驀然停止,而就在他一怔之際,溫莎已經「啪」地摔在了地上。
「你哥沒事吧……」洛小純喃喃地問。
「應該……沒事吧……」林可可摀住臉,反正已經笨得不能再笨了,如果可以就此變聰明的話……
「西門吹雨!我全都聽見了!」出現在暗夜中的那抹瘦削人影正是葉孤村。
「耶?真是意外的一幕!」洛小純不敢相信,運氣這麼好?她還沒有透氣給葉孤村,葉孤村就來了?看來這小子對西門吹雨的一舉一動異常留心啊。
「為什麼?同樣是男人,你能接受他就不能接受我嗎?」葉孤村一副絕望的神色,按住自己的心口,「我的心已經傷無可傷,碎無可碎,痛無可痛,鮮血淋漓!」
「我……」西門吹雨張了張嘴,滿面歉疚地想說點兒什麼,自從明白了什麼是愛情,再回想這些年來葉孤村的無微不至和自己的種種冷漠,就覺得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受,也許是抱歉吧……
「你不要解釋!」葉孤村激烈地搖著頭,後退幾步。
「殺、殺!」洛小純和林可可不覺間緊張地把手握到了一處,葉孤村會因此怒斬西門吹雨嗎?西門吹雨會惱羞成怒刺殺葉孤村嗎?哇,一劍西來,天外飛仙,兩個人的成名劍技就要展現在眼前了嗎?真是好激動啊。
月亮明晃晃的,照映下的一切都無法隱藏,包括葉孤村臉上緩緩淌下的兩道透明的淚,跌跌撞撞,他環抱住自己的肩膀,雙眼只凝望著西門吹雨,一臉的脆弱,一臉的迷離,多年的心情終於在此刻一吐為快:「原以為我的寵,會——《終有一天感動你》;原以為我的愛,會化為——《星語心願》呢喃在你耳邊;我對你的情可以在兩個小時內付出——《戀曲七千二百秒》;《為你我受冷風吹》,我《難得糊塗》,《為愛犯了罪》,你《那麼驕傲》對我《若即若離》《半糖主義》,我卻泥足深陷《越愛越迷惑》,到底什麼才是《你要的愛》?為什麼你不明白《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你《不稀罕》《不耐煩》,《你不會瞭解》多少次我想《遺忘你》,可卻平添一道道《傷痕》,不是《因為寂寞》,只因《深情難了》,《愛一個人,恨一個人》,讓《我在一夜長大》,我和你是《誰和誰》?《失戀萬歲》,《一切如新》,《不如這樣吧》,我早以熟悉了你那迷人的香水味,原來——這些都是——《愛的代價》!」
「孤村……」西門吹雨被這番炙情表白砸得愣在當場,完全沒料到這個素日沉默的瘦削男子竟然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你不用解釋!也不必同情我!」葉孤村如墨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他,任一頭黑髮在風中飄揚,「我——《愛你無悔》、我《一個人流淚》、我《忍著悲傷》《疼你到最後》不想再《猜心》不想看到你《眼中之外的溫柔》只想要《長長久久》……」
說完最後一句話,葉孤村絕望而淒然地一笑,我自橫刀向天笑!刷——只見刀光過處,葉孤村脖頸鮮血如注。
目睹這一切的西門吹雨忽然傻了眼,呆呆地怔愣了半晌,連溫莎、林可可、洛小純都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葉孤村——你真是好癡情啊。
「他……他……」林可可張口結舌,「他居然……」
「自殺了!」洛小純不敢置信地接道,「天啊,我本想讓他們互相刺殺,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人寧肯自己死也不會傷害對方……」
林可可聞言輕瞟她一眼,只見少女一臉的認真一臉的不可思議,洛小純,你不是棄嬰吧,怎麼養成這樣的世界觀啊……
西門吹雨在那個瞬間完全忘記了阿蓮這個人的存在,在他的心上湧起的都是一幕幕他原本以為無足輕重的回憶,初見葉孤村的那天……自己要當殺手,葉孤村二話不說選擇了同樣道路的那天……他第一次說愛自己卻被自己打了的那天……
如果,如果他真得不在乎他,那為什麼一些記憶會在他的眼底錯落浮現呢?他總是那麼溫柔,讓自己把他的一切好當成了理所當然,驀然間發現有可能會失去,才這樣湧起一份深深的惶恐……
幾乎像是離弦之箭,他衝上去一把抱起葉孤村,顫抖著從懷裡摸出同仁堂牌金創藥,慌張地灑在他的頸上,「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你要為了我堅持下去!」
葉孤村虛弱地張開唇瓣,漾起一個深情無悔的笑,「吹雨,只要為你再活一天,我願意——」
西門吹雨眉尖淒楚,淺笑若無,捧起葉孤村的臉,一字一句堅定地告訴他:「你不會死的!我想帶你去桂林,我要和你共看流星雨,我們退出武林,歸隱山林。我所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他一把橫抱起葉孤村,終於驗證了彼此心意的兩個人漸漸遠去。
溫莎伸出五指,抓不住一個背影,哦,那個人剛剛還說過非他不娶,原來真得是誓言如煙……還好,他沒有動心,他有老婆嘛。嗚——可是還是會有種被騙的感覺啊。
林可可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腳步,問洛小純:「我們是否還要追上去斬盡殺絕?」
洛小純沉默半晌,道:「不用了吧……那樣做一定會有人把你我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反正他們從此隱退,就當是被我們感化了吧……」
就這樣,弦月之下,春風之中,兩大殺手永遠地消失在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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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三日,與洛小純同聲一氣的十三消息聯盟在各地大肆報道有一位少年英雄如何制服了四大殺手。消息一經傳播,所到之處無不引起轟動,大家都在問:這個少年英雄他是誰?
四月二十五日,《江湖風雲榜》率先批露,經調查,此少年在龍門客棧使用過黃飛鴻這個名字。可是江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高人啊,大家眾說紛紜,一天後,《江湖快訊》揭穿黃飛鴻的真正身份其實就是——沐水山莊少莊主林可可!
四月二十七日,林可可當選——廣東省十大傑出青年!
名氣飆升二十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