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兩側亮起入夜後的小壁燈,幽幽的,像螢火蟲。
桂木涼打著手電仰頭往車頂照,嘴裡不知道喃喃說著什麼。安籐雪背負雙手,好奇不安地跟在他身後。
「我們一直不回去,大家會不會擔心?」
「大家?」手電的光束停頓,少年的腳跟一轉,挑眉諷笑,「哼。只不過是碰巧倒霉,坐上同一列車的乘客罷了。他們為什麼要為不相識的人擔心?」語畢,桂木涼不自然地別過臉,補充,「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奇怪。」
安籐雪不服氣地想要反駁,卻隨著車身突然搖動而險些摔倒。
「哇呀。」
「小心。」桂木涼失色,而安籐雪有驚無險地抓住一旁的扶手。
「看來,列車終於開動了。」
她撫平心跳,卻撫不去內心的芥蒂。他只是站在那邊,覺得她很笨似的看著她。也對,她垂下眼簾,說服自己他們只是同一列車的乘客,連朋友也不算。他並沒有攙扶甚至關心自己的義務,卻還是覺得沮喪。
「但是討厭的傢伙卻一個也沒少。」他嘀咕。
「哎?」
「那些警官啊。」他交疊雙臂,一臉厭煩地說,「我最討厭這些傢伙。只知道用審視的眼光把別人當嫌犯,卻什麼也辦不到!哼。」
「你才容易讓人誤解好不好……」安籐雪瞪著毫無自知之明的傢伙,「不要說得像是你知道兇手是誰!這樣很惹人討厭哦。警官先生也只是工作而已。這麼冷的天氣,上車查案……那個……」她忽地瞟他一眼,吞吞吐吐地問出內心的忖疑,「桂木涼,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警官……」從一開始,就擺出那副不合作的態度。
「因為……」他猶豫了一下,卻終於彆扭地一昂頭,「哼。難道你懷疑我是兇手?」
「要是懷疑你,就不會和你站在這裡了。」安籐雪心想,這傢伙分明是顧左右而言他。
「說得也對。所以才說你單純啊。」桂木涼一臉挑釁地自下而上地緩緩瞟她,「這種時候,還是和多數人待在一起比較安全。」
「那也不盡然吧。」被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惹惱,安籐雪反唇相譏,「你沒看過那部列車殺人的經典電影嗎?車廂裡所有的人都是兇手!大家互相幫忙做不在場證明!」
「就因為有這部電影,所以那警官才一臉把我們當兇嫌的樣子。」桂木涼陰陰地說,「其實,那電影有漏洞。」
「什麼漏洞?」安籐雪懷疑地問。
「既然大家全部都是兇手。那麼單獨辦案的警官豈不是最危險的人?」茶色劉海下的眼睛一閃,他唇瓣一揚,「簡直就像落入狼群中的小羊,難道全車廂的人還敵不過一個警官?把他滅了不就ok了嗎?」
「你在說什麼啊。」安籐雪忍不住提高音調,「很危險的思路啊!」
「傻瓜。」他奇怪地瞥她,「以兇手的立場講,那是最安全的辦法。」
「等一下。」她一手撫額,一手揪住他,「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們不是在玩猜兇手的遊戲嗎?那應該是以偵探的立場出發,為什麼要站在兇手的角度上思考啊?」
桂木涼怔了一下,旋即皺眉,「這只是我的習慣而已。」
「……」
以加害人的立場思考問題是習慣?安籐雪表情怪異地盯著他,覺得後背發涼。看起來,這傢伙說想要瞭解殺人的感覺不僅僅只是惡劣的玩笑。
而少年看穿她在想什麼般的,露出惡質的微笑,「想要猜謎,就得從設謎面的人的角度著手。否則永遠只能落入被動的局。」
「這麼複雜的話,我聽不懂……」
「這樣都聽不懂。考試注定落榜吧。」
「你!」
他竟然面不改色說出她最介意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是去看榜。」她咬牙切齒。
「你沒有聽過福爾摩斯的推理嗎?」他單手叉腰,好笑地望著她,「第一,剛才警官搜查的時候,我注意了你的行李。要搞清一個人的身份還有什麼比看他的隨身物品更重要呢。」他皺著眉心一揚下巴。
她下意識地跟著點點頭。
「第二……」他拖著長音,慢條斯理地瞟她一眼,看她一臉認真,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你還真信啊。傻瓜,第二就是根本沒有第二!那只是我碰巧瞎猜的啦。」
安籐雪的臉色驟然青紅交加。而桂木涼抱著肚子在一旁笑。
「什、什麼福爾摩斯的推理……全是由結果倒推回去的理由。你從正面的角度看覺得很高深很佩服,但是從反向的角度一想,那根本全是因為作家先行設定好了預知答案,所以世界上哪有什麼推理。真是笑死我。」
虛假地笑了兩聲,他撩起視線,望向安籐雪,「你怎麼不笑?」
「……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安籐雪只是盯著他瞧。
比起桂木涼究竟講了什麼黑色笑話,她更介意的是,他唇邊那抹永遠的嘲諷,眼中永遠冰冷的傲慢。她以為這是高傲,卻在看到他大笑之後空洞的目光後感到隱隱的悲哀。
明明是不熟悉的人。
明明是不知道他究竟有著怎樣過往經歷的人。
卻為什麼,自以為是地認定,他是不快樂的人呢?
又為什麼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是可以瞭解他的那種不快樂呢。
「不要這樣好不好?」她說,「桂木涼。不要瞧不起別人,不要用否定的視角看待一切。」
「你憑什麼這麼說。」他微笑,過了兩秒才反擊,「就因為我嘲笑了福爾摩斯先生嗎?但是那種先設定了兇手和答案寫出來的偵探小說,為什麼不可以嘲笑。」
「你不是在嘲笑小說,是在嘲笑這個世界。」安籐雪說,「這樣太寂寞了。」是的,這樣太寂寞了。否定自己生存的地方,就是否定自己。否定和自己一樣身為人類的同伴,就是想要抹殺自己的一種潛意識。她忽然明白了,桂木涼為什麼說想要嘗試殺人的感覺。他想殺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桂木涼就站在那裡,距離她一臂之遙。但是在安籐雪看來,他的背後一片漆黑,延展著不知通往哪裡的黑暗。心中有細微的波動起伏,她不假思索地拉住他的手。無法忍耐,那種好像下一秒,這個站在眼前的少年就會消失的可怕錯覺……
「我討厭會死人……」安籐雪輕聲說,「很討厭啊。」
那時,她之所以險些暈倒,並不是出於恐懼。比起染血的屍體,她無法忍耐的是死亡本身。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她說,「你明白嗎?愛情與記憶,你以為沒有任何事可以撼動的存在,也會隨死亡一併消失。」就像父親和母親那樣……
安籐雪悵然地站立。
父親的樣子又浮現在腦海,但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模糊一點點。記憶像一幅不停被橡皮擦拭的素描,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繼續添加清晰的痕跡。
「你真奇怪。」半晌,那彷彿一直背靠黑暗的少年忽然說,「想死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不是嗎?」
她知道他是指她腕上的傷痕。
「所以啊……」她困難地發聲,「因為有那種經歷,所以後悔了,知道死了什麼也改變不了。」愚蠢地以為那樣會得到母親的注意,就像愚蠢地以為母親會牽掛離開的自己。愚蠢地以為……愛,是可以依靠努力而維繫。
「……」桂木涼默默地注視微微發抖的少女,垂下頭,長長的劉海滑過眼底,他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對不起……」
細微到幾不可聞的聲音,透過皮膚的觸覺傳至心底。
冰涼的唇,冰涼的手,那個連垂在她手腕上的頭髮都是冰冷的少年,像親吻貓咪般,輕緩而耐心地反覆碰觸,像要吻去那個舊有的傷痕。那道渴求被愛的證明。
在細微的寂靜中,她聽到手上的銀鏈子輕輕地響動。
她是和男生說話都會不自在的女孩兒,卻不會因桂木涼的親吻而害羞。在反覆而耐心地親吻後,那個少年慢慢抬起頭,清澈的眼睛,看著她,又緩緩垂下視線。他想要說什麼,卻像是說不出口。
不是不能說,而是說不出。
她明白那種感受。
就像她其實想在離開老家前,去向莉香道謝,去向莉香道歉,但是說不出口。面前的這個孩子,和自己很像,所以討厭他,所以喜歡他,所以無法漠視他不去管。
他們的心都破了,在不知名的地方存在一個空洞,找不到可以填補的東西。她只能小心地包裹起自己,而他卻豎起尖硬的刺來防備。她用傷害自己的方式肯定存在,而他用傷害別人的方式來尋找出口。桂木涼耳機中傳出的音樂,冰冰冷冷地環繞著他們,那麼寂寞,卻也那麼溫柔。
安籐雪微笑。
她說:「嗨。我們去玩偵探遊戲。」
是的。說不出口的話,不用說了,她明白的,他們是同一種人。雖然與周邊格格不入,卻奇異地可以相互理解。是誰說過,自閉的孩子是星星的孩子。那他和她,可能同屬於那一顆星球吧。
繞開了舊有的話題,是這個女孩子的溫柔。
是他所缺失的溫柔。桂木涼無法微笑。他知道自己笑起來,一定又帶著諷刺的痕跡。他陰鬱地站立在那裡,半晌,才默默地轉身,將背影留給安籐雪。
「……你猜。」
向前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頭,把手電自下往上一晃,眼底帶著貓一般慵懶的調皮。
「猜什麼!討厭。」安籐雪用大聲抗議掩飾瞬間加快一拍的心速,「不要扮鬼臉嚇我!很恐怖哎!」
「呵呵……原來安也怕鬼。」
「你才奇怪!」她搓搓手臂上的小顆粒,「竟然隨身攜帶嚇人道具!」
「怎麼可能,我本來就想搞清楚一些事,才從包裡拿出來的。」
「哦?」她壓低眉線,還以為他剛才只是單純生氣扔了手機跑到沒人的通風口發呆,原來他根本就另有圖謀。
「喂!」她突然有點受傷,「難不成你扔手機只是為了找個借口——」
「噓——」他忽然搭指在她唇上一點,「我可沒有那麼說。」
「你想查什麼?你在懷疑誰?」她抱臂審視他,不容他打馬虎。
「我只是有點事搞不懂……」他一手捏著下巴,一手托著肘部,偏頭思索。
「是什麼?我們一起想啊。」
「你腦筋很靈嗎?」他斜眼瞥她,揶揄道,「擔心落榜的人……」
「我考的可是東大!」她不服氣,「今年競爭率這麼高。我當然會擔心啊。」
「嘖嘖,真幸福啊,擔心考試會落榜的女孩子。」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吐字,有種陰陽怪氣的樣子,「相比之下,車上卻有人在謀策生死大事。」
「哼。我偏偏不這樣想。兇手早就跑掉了,怎麼可能還留在車上啊,又不是漫畫!」安籐雪傾向現實主義。
「唉。你用點腦筋,那死者是我們車廂的人,但是我根本沒見到他……」
「那是因為他是在我們之前上車的吧!」
「但是直下守他們也說沒見過他。」
「這個……」安籐雪語結,「也、也許他走到其他車廂了呢。」
「他為什麼不在十三號車廂,要一直待在其他車廂?」
「這個……他、他走錯了呢。反正因為大雪嘛,今天人這麼少,隨便哪裡都空蕩蕩。那個人也許隨便坐了一個位置啊。」「有道理。那他幹嗎還特意跑到十三號車廂的洗手間?」
「這些很有可能只是巧合啊!」安籐雪重申,「這一點也不重要吧!」
「才怪,這點非常重要。」桂木涼瞥她一眼,故意搖頭歎氣,「所以說,女人……」
「不要拿女人和推理一類的話來應付我!那你倒說說看,這點重要在哪裡?」
「第一,他是十三號車廂的乘客。」桂木涼蹲下來,用手在地上比劃,「第二,他死在十三號車廂的洗手間。第三,十三號車廂包括我們在內共六人沒有一個聲稱見到過該男子。現在,是這三條已知條件放在我們面前……」
「拜託你不要用數學公式的代入法來講解……」安籐雪跟著蹲下去,托著如斗大的腦袋。她好不容易結束了考試,不要讓她回想起那種地獄般的日子……
「如果我是兇手……」少年淡色的眼睛沾染玻璃珠般無情的色彩,「我會想方設法撇清與被害人間的牽扯。那麼,具有流動性強的列車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殺人地點嗎?」
「你能不能不要用如果你是兇手作為引言……」安籐雪抱住發寒的胳膊,這裡本來就是通風處,很冷的耶。
「但是,這個兇手,必須要確定得知被害人會乘坐哪線列車,在何時、何地,甚至哪一車廂。要瞭解這些條件,如果不是熟悉或者至少是認識的人,那不是很困難嗎?所以,兇手和被害者是熟人。」桂木涼結論,「他們很可能是一起上車的。」
「這麼說,兇手就不是我們車廂的人嘍?」
「傻瓜。正因為如此,我們車廂的人才更可疑!」
「為什麼啊?」安籐雪不解,「他們既然有可能同時乘車,而被害人又沒有在十三號車廂出現過,那兇手不是也……」
「我不知道被害人為什麼沒有出現。但是,如果兇手希望不引人懷疑,他會在確定被害人的車廂號碼後,選擇不一樣的車廂才對吧。」
「嗯……」安籐雪點點頭。
「所以,被害人一直沒有出現,就反而證明兇手在這節車廂的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安籐雪困惑地問,「兇手怎麼能控制被害人不來十三號車廂呢?」
「那原因我怎麼知道!」桂木涼理直氣壯。
「……」安籐雪握緊雙拳,提醒自己要忍耐,「你、你……」但終於還是忍不住,她從牙縫裡迸發出聲音,「你不知道還在這裡裝成一副很懂的樣子?」
「你沒有聽說過嗎?」少年理所當然道,「真相就存在於若幹假設之中,否則,你怎麼解釋那個人不在十三號車廂的事實?」
「果然啊。」安籐雪終於爆發了,「推理這種事就是為了要自圓其說嗎?反正在我看來,我們車廂根本沒有一個像兇手!」「你不覺得他們全都可疑嗎?」桂木涼蹙眉,「安,你真沒有想像力。」
「我現在覺得最可疑的人就是你。」安籐雪狠狠瞪他,「叫我安籐。」
「直下守這個人很奇怪。」桂木涼不理她,逕自說,「羽野砂也不正常。青柳碧和婆婆也……」
「你連婆婆也懷疑?」安籐雪試圖把手覆上他的頭頂,試試這個人有沒有發燒。
「你這人真沒想像力。最不可能是兇手的人往往就是真兇是偵探小說的鐵律。」
「婆婆根本就沒離開過十三號車廂!」安籐雪好大聲地喊回去。
「那就要從案發時間考慮了。」桂木涼問,「你發現死人時是幾點?」
「什麼死人啊。對死者尊重一點!」
「好吧,死者……」
「嗯……」安籐雪迷惑地回想,「是……七點二十以後。」她沒有戴手錶,不是很清楚具體時間。
「你知道嗎?這點很重要。」桂木涼慎重地說,「法醫檢定出具體死亡時間後,就牽涉了我們的不在場證明問題。比如,被害人是在七點五分被害,那至你確認的七點二十這段之間,我們在做什麼,就很重要。」
「哦。這樣啊,但還是很難懂……」
「因為你是華生啊。」少年惡劣而狡黠地微笑。
「就算我是華生,這車上也沒有福爾摩斯……」安籐雪托起發漲的額頭,突然靈光一現,「哎?桂木涼!你說,直下守會不會是便衣?」
「為什麼這麼想?」
「他剛才不知道和警官說了什麼,然後那些人就沒有再繼續追問羽野砂啊。」安籐雪對自己的推測堅信不疑。
「你憑什麼一副言之確鑿的口吻?」
「因為既然有兇手、有華生……就得有福爾摩斯嘛。」安籐雪悻悻然。
桂木涼臉色一黑。這女生果然是在胡攪。
「指望你能說出什麼實在太愚蠢了。」他喃喃說著站起身,重新打亮手電,「我還是得靠自己……」
「你到底在找什麼?」
「我在找怎麼能不通過十三號車廂到十二號車廂的方法。」
「多簡單啊。」安籐雪愕然。
「簡單?」桂木涼一怔。
「從十一號車廂走過去不就得了。」
桂木涼:「……」
安籐雪:「我說了……很奇怪的話嗎?」
「是很蠢啦!」
桂木涼破天荒地湊到她耳邊大吼,「白癡!你想一下我們的位置好不好?我是指從我們這裡跑到十二號!不是從十一號走到十二號!我們本身在這裡!」他氣得抓過安籐雪的手在上面畫圖,「這裡!十三號與十四號間的通風口啊!是完全相反的位置,你怎麼會搞不清楚啊!」
「我、我知道了啦。」他吼起來好大聲啊。安籐雪嚇得怞回手摀住耳朵。
桂木涼奇怪地盯著自己的手,半晌一言不發。
「你生氣啦……」安籐雪小心地問。
「沒事……」過了一會,那個彆扭的孩子才小聲地說。
「嗯。可是為什麼這個人想去十二號車箱不直接從十三號車箱走呢?」她就是不懂為什麼要有「不能通過十三號車廂」這個前提啊。
「因為要是通過十三號車廂,不就被我們看到了嗎?」桂木涼不知道在為什麼而生氣,彆扭地扯著他自己的衣角,「所以兇手要在那個時間,用其他的方法到與十二號接壤的通風口。說起來,還有一點也想不通。」
「是什麼?」
「羽野砂。」
少年悶悶地說:「兇手行兇時,他不是站在洗手間外嗎?為什麼他會毫不知情?」
「這和警官的思路是一樣啊。」
「不許說我和那幫傢伙們一樣!」少年反應很大。
安籐雪下意識地縮起肩膀。
不過,比起一開始冷嘲熱諷的桂木涼,會衝她大喊大叫的這個他,反而比較可愛。自己果然不正常,安籐雪開始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不然,為什麼看到他發脾氣的樣子還隱隱覺得開心呢。一定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行事思維都比較奇怪吧。奇怪到讓她可以暫時遺忘不愉快的事……
「羽野先生……難道真的是目擊者?」搖搖頭,她否定自己的推論,「不會。羽野先生不像擅長說謊的人,他可能真的沒有注意到。」
「那就更證明我開始的假設啦。」桂木涼冷嗤,「兇手和被害者認識!只能是這樣。否則,發現兇手出現,被害人不可能不掙扎喊叫,而只要他稍微發出點奇怪的聲音,站在外面怞煙的羽野砂就不可能沒發覺。因此……」
「羽野的存在,證明了兇手與被害人是熟人?」
「對!」
「但是,兇手是怎麼能不讓羽野砂發現,進入並且離開洗手間?」
「這就是我在找的東西啊。」桂木涼往頭頂轉手電,「我想……那個人,是通過十三至十四號車廂的通風口這裡爬到上面,然後到達十三號車廂的洗手間。」
安籐雪目瞪口呆,「現在是什麼天氣?在運行的列車上面行走?普通人可以做到嗎?」
「但是今天因為天氣的緣故,車速很慢啊,而且中途又總是停車。」
「即使是停的,也沒人可以……」
「當然可以了!平衡感好的傢伙就可以。」
「桂木涼,你這種推理是通過答案求己知!而不是通過已知證明答案!」
「哼。剛剛還說過數學不好的女人,這一會兒倒開始玩起證明條件了。」桂木涼倔傲地一揚下巴,「我當然是有……哎?」明晃晃的手電在某一處停頓。
「怎麼了?」
「噓——」
用手一攔,他阻止安籐雪,自己皺眉往前走了一步,踮腳伸手像是在測量高度,隨即又回頭瞄了眼安籐雪。
安籐雪想提問又怕打斷他的思路。
過了半晌,才看到少年一歪頭,支著雪白的下頜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