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文鬥聚過以後,興致缺缺的白靈兒隨意在大街上閒逛了一會兒,才回到白府。
「靈兒!白父一見愛女回來,便走上前,」怎麼那麼早就回來?怎不和皇甫少爺去別處走走?」
皇甫公子有急事辦,說走就走了,茶才吃到一半。
「什麼?白父明顯不滿意這個結果。」那你怎麼不自動請纓,說想跟隨皇甫少爺一道辦急事去?」
爹,你不是在跟女兒開玩笑吧!擺脫他都來不及了,還自己跑上去黏他?笑話!
可心底雖是這麼說,她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爹像嗎?白父一臉認真,沒半點玩笑之意。
爹,皇甫公子既然說有要事辦,那女兒若硬跟著去,只會讓他覺得我不夠識大體和體貼。白靈兒向來口齒伶俐,要說一番堂皇的話來混過去,對她來說絕不是難事。
不過,她發現,當她面對皇甫無拙時,她的口才便派不上用場,常讓他佔盡便宜。
這也對。白父點了點頭。
那爹,女兒先回房。準備睡個午覺,以驅散心中不知名失落感的白靈兒,這就想邁開腳步。
靈兒,你明天就去皇甫少爺的府第,看他辦完要事沒,若已辦妥,便順勢邀他再喫茶相眾。今天你倆根本沒時間相談,這怎麼行!
但是爹,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要走的啊!
「靈兒,你不聽爹的話?不欲跟白靈兒爭辯什麼,白父厲眼一橫,」那爹即刻就至江府,解除你跟江文鬥的婚約!」
雖然他極力反對這樁婚事,但他可不想主動解除婚約,落得嫌貧愛富的罵名,所以這事就這麼一直拖著。
但偶爾,他會拿這事當威脅。
不不不!白靈兒連連說不。
那靈兒明天該怎麼辦?白父瞇起眼問。
明天一太早,靈兒立即前往皇甫公子的府第。
很好!白父終於一笑。
唉!沒想到明天居然還得自動跑上門找他……
白靈兒雖滿心無奈,但在無奈之下,卻隱藏著一絲看不見、若有似無的期待和愉悅……
是否家中有人當大官,在全國各地就能擁有如此豪華的宅第?
當白靈兒一大清早來到皇甫家位處蘇州的府第時,便忍不住張大了嘴,腦海閃過上述的疑問。
白靈兒以為他們白府已是蘇州最豪華的了,沒料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和眼前的大宅相比,白府馬上相形見絀。
怎麼以往她都沒發現?白靈兒側了側頭,算了,還是先辦正事吧!
「她跨步來到府第的大門前,淡笑一下,」各位小哥,小女子白靈兒想求見你們的主子--皇甫公子。」
白姑娘請梢等,小的立即去請示管事。
看門的僕人說罷,就跑了開去。不久,她便被請入。
請白姑娘在大廳稍等,咱們少爺快來了。管家老伯面帶微笑,引領她到大廳。
有勞了。
自姑娘,請用茶。一名婢女奉上香茶,單從茶的香氣,便能猜出此茶甚王比他們府中的茶葉要來得好。
不愧是皇甫家,連普通待客的茶也如此精緻。白靈兒至此才深切感受到,皇甫無拙背後家勢之強大。
有勞。她飲一口香茶。
果然是好茶!自小已是千金之軀,差不多吃盡天下美食,這樣的她也不得不對這杯茶讚不絕口。
除了茶葉是上等貨外,沏茶人的功夫也不可小看。
就連一個沏茶的下人,也有此等的手藝,足見皇甫家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宮宦大戶。
一直想著想著,她絲毫沒注意到一道翩翩身影已來到大廳,並以著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喝光杯中茶,她還仔細端視了茶杯一番。連茶杯也是上等貨色,真不愧是宰相之門。
寒舍的茶杯有何稀奇之處嗎?
完全沒料到突地有人作聲,一時驚愕,手一抖,茶杯便很自然地往下墜。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白靈兒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天!她居然摔破了這麼名貴的茶杯!
我的聲音很恐怖嗎?竟令白姑娘驚嚇得摔破茶杯。皇甫無拙笑了聲。
我不是故意的……唯恐他要大動肝火,她馬上澄清。
不要緊。皇甫無拙一點也不介懷,區區一個茶杯,算得了什麼?他招了招手,一名婢女連忙趕至清理。
怎樣?寒舍的茶還可以入口嗎?白姑娘。在白靈兒身邊的位置坐下來,他笑著問,心情明顯不錯。
雖不想長他的志氣,她還是點了頭,因為那豈止可以入口,簡直是極品。
白姑娘親自來訪寒舍,有何要事嗎?
當在書房練字的皇甫無拙,聽到管家說有一位名為白靈兒的姑娘求見時,驚訝的情緒倏然襲上心頭。
他想也沒想過她會主動來找他。
昨天離開天下第一樓後,他心情異常惡劣,他企圖找出讓心情跌至谷底的原因,卻理不出個頭緒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和白靈兒脫不了關係。
一夜沒睡好,他比平日更早醒來,心中仍是鬱悶。他試圖活動筋骨,借此掃去不快情意,但要了半個時辰的劍後,抑鬱依舊。
放下劍,走到書房練字,希冀靜態的書法,能消去他心頭不知名的愁緒,可寫了好一會,便知書法也幫不了他。此時,管家來了。
驟聞白靈兒之名,他胸中不快竟奇異地消失,隨之而起的,是盈滿胸口的愉悅。
他稍微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來到大廳。
這個……白靈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如果和盤托出,她來這全因她爹威迫,不知會不會惹怒皇甫無拙?
雖然他沒在她面前發過怒,但不代表他不會,須知他這種出身權貴的子弟,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多了。
思及此,白靈兒決定梢微暫時改變一下她直言的個性、圓滑地應對過去。
昨天皇甫公子就這樣離開了天下第一樓,咱們的喫茶之約好像還沒完成,所以今天就來了。若皇甫公子沒空理會小女子--說著說著,她便作勢要站起來。
「不。他打斷她,」今天在下空閒得很,白姑娘放心。」難得白靈兒肯找他,因此即便他有事,也會讓別人代辦。」
啊……這樣……她只好乖乖坐著。其實聽他這麼說,她沒多大失望,倒有點意外之喜。
她在高興什麼?他有空不就代表她必須和他在一起了嗎?她真的不太對勁,繼昨天在天下第一樓後,今天又……
白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在舍下喫茶吧,府上的茶點也甚精緻可口。皇甫無拙不想再去天下第一樓,他不想再碰見江文鬥。
好!嗜吃的白靈兒一連點了好幾次頭,她也想見識一下皇甫家的茶點水準。
他提議到別緻的花園亭樓,一邊賞花一邊喫茶,她沒異議,兩人便走出大廳。
不消片刻,二人便抵達亭樓。
皇甫公子府上的亭樓真美。花園裡花木扶疏,流水、假山幾可亂真,她禁不住開口贊稱道。
謝謝誇獎。他一笑。
婢女俐落地奉上各式茶點。白靈兒也不客氣地舉箸品嚐。
不出所料,茶點也是一絕。
真好吃!她不禁露出真心的笑顏。
她那天真的笑臉。讓皇甫無拙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喜歡的話多吃點。
白靈兒點了點頭。大口大口地吃著。吃了好一會,感到肚子有飽脹之勢,才停下舉箸的動作。
真的好好吃哦!
好吃就好。
一直盯著她喫茶點的他,倒是只喝了幾口茶而已。
你怎麼不吃?雖然一逕拚命地吃,但她還是有注意到他沒吃東西。
看你吃得起勁,那副津津有味的嬌態著實令在下移不開目光。皇甫無拙誠實以告。
聞言,白靈兒在ˍ剎那時間紅透了脖子和臉蛋。
她感到手足無措,想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但又覺得有點不當,亂了方寸的她只好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氣把熱茶灌進嘴裡。
好燙!滾燙的茶令她的唇紅腫了一片。
見狀,他立即趨前,伸出一雙大手,輕柔地捧著她的小臉,仔細端看她的唇。
沒料到皇甫無拙會碰觸她,霎時,她呆呆的不知如何反應。
幸好只是燙紅了一點,沒什麼大凝。細心查看過後,他才放下心。
呃……是嗎?還回不過神來,她呆滯地回道。
以後喝茶要小心點,懂嗎?他柔聲道。
嗯……白靈兒乖巧地點頭。他怎麼突地用這般溫柔的語調跟她說話?一點也不像他……
還是冷敷一下較好。說完,他便鬆開觸碰她的手,揚手,吩咐婢女火速將冰冷的絹布送來。
當他的手一離開,她便立刻產生失落的神緒。
不用了,反正不嚴重……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有失落的感覺,隔了好一會她才說。
這時,婢女把絹布送至。
別動。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再度捧著她紅透的小臉,替她冷敷燙紅了的唇邊肌膚。
她沒掙扎,只是專心地凝視一心一意替她冷敷的皇甫無拙。
每次見到他,總是被他逗得七竅生煙,沒空靜心仔細看他,現在這般看他,他長得還真有書卷味,一點也不輸文鬥哥。
再看認真點。他還帶著點剛強的將帥之勢。
專心的皇甫無拙並沒察覺到白靈兒直盯著他瞧,他極盡溫柔地碰觸她唇邊紅腫的地方,沒讓她感到一絲痛楚,此舉引起了她的注意。
沒想到他也會有溫柔的一面……
驀然發掘到皇甫無拙許多的另一面,她心中百感交雜。
行了,紅腫已消減許多,剩下的紅印半個時辰後應該可以消去。他放開冰絹布,仔細查看白靈兒後道。
啊……有勞了。她有一刻失神。
感覺怎樣?
嗯……沁涼一片,還不錯,灼熱感全沒了。她如實說。
太好了。聽罷,他笑得開懷。
目睹皇甫無拙這迷人的笑容,她心房猛地一跳。
「臉一紅,她低頭說:」有勞皇甫公子了。」
白姑娘今天有別於常日暱!皇甫無拙笑容不減。
不明白他話中何意,她對他投以疑問的目光。
白姑娘平日甚少稱呼在下』皇甫公子『,通常只有白老爺在場時,你才會如此稱呼在下。
這……她倒沒注意到這些細微的事。
白姑娘,在下有一提議,我倆往來己一段時日,感情雖還不至於到深厚的地步,但也不算生疏,若一直以敬語相稱,未免過於疏離,若白姑娘不反對,今後咱們就省去敬語,以名字相稱,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對這個提議,她沒什麼強烈的不滿或是反對,因為要她成天稱呼他」皇甫公子」,她也感到累。」
好啊!思考片刻,她說。
那日後咱們便以』無拙『、』靈兒『相稱,好嗎?
「喚他」無拙」?別說習慣不習慣,叫起來好像蠻奇怪的……不過,是比」皇甫公子」來得好多了。」
白靈兒點頭表示答應。
見狀,他笑得更愉快了。
當他在天下第一樓聽過江文鬥和白靈兒以名字互稱時,他便興起這個念頭。
「那靈兒,你還要喫茶點嗎?他立即以」靈兒」喚她。」
聞言,她還真不習慣,不過,不習慣歸不習慣,她倒覺得蠻順耳的。
雖然無拙那麼有禮,那靈兒就卻之不恭了。
他心情極好,舉箸夾過一塊粉綠色的茶點,放進她的小碗中。
把小巧的茶點送進嘴中,她覺得這塊茶點比先前吃下的好吃多了。
好吃嗎?
好吃。細心地咀嚼,發覺越是咀嚼,那塊茶點的甜香味就越是濃郁。
好吃就多吃點,我覺得你太瘦了。
哪有這回事!終於吞下茶點,可她還是能清楚感到那份濃烈得不正常的甜味,停留在舌尖上。
女兒家還是胖點的好。雖然白靈兒現下已十分美,但若再胖上幾分,可能會更美。
「又是那些較好生養的論調嗎?在家已常聽爹娘對她如此嘮叨,沒想到從皇甫無拙口中也能聽到。」哪個偉大的夫子說過,女兒家必定要又白又胖的?」
她對自己的身形很是滿意,穿衣不會麻煩,追小偷賊子又方便。
這是常人的想法。
你都說是常人了,本秀可不是常人。
對對!你不是常人,你白靈兒是怪人。他不改對她的調侃。
這位皇甫公子,你該不想你那俊美無儔的面容,有什麼不必要的損傷吧!她笑呵呵地語出恐嚇。
「這位白姑娘,你該不是在威嚇我吧!配合她的語調,他笑著說,」須知大夫說我心血較少,禁不起威嚇,你可要保住我的小命才好。」
在暖意的氛圍下,小倆口談天說地,漫無邊際。
一道看不見、夠不著的異樣情愫,漸漸在彼此的心房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