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季梅醒過來時,已是當天晚上八時許。
    睡了一場好覺,精神好了不少,她伸一個懶腰,舒展一下全身的筋骨。
    「好舒服耶……」高級的床果然好睡一點,她甜甜一笑。
    睡飽了,空空如也的五臟廟開始投訴起來。
    「對哦!我由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對她來說,什麼都可以虐待,唯獨肚皮不可以。
    她大步離開房間,想到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發揮廚藝的材料。
    「你睡醒了?」她甫出現在迴旋樓梯的上方,即聽到樓梯下方,傳來那道令她不快的男聲。
    又是他!房子那麼大,為什麼他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柳眉自然一皺。
    「我煮好飯了,你要吃嗎?」頂著一張好看的帥哥笑臉,白居易問。好幾個小時沒見她,他覺得粉想念她呢!說也奇怪,他跟她才相識沒多久,居然這麼快便用上「想念」兩字!「不用,我自己會煮。」
    誰稀罕他的飯菜!說不定吃了這沒感情像伙的飯,她的細胞也會跟著變壞呢!
    「噢,那隨你嘍!」白居易不勉強,也沒熱烈的再邀請,大步走向飯廳。
    這傢伙果然沒血沒淚,邀人也邀得那麼沒誠意,多邀人家一次會少一塊肉啊?
    她朝背著自己走向飯廳的白居易做個鬼臉,宣示她的不滿。
    「哼!我一定煮得比他好吃多了,為什麼要吃他的?」
    她快步下樓,往廚房走去,那廚房還真的有夠大,她之前住的破公寓房間,全部面積加起來也沒有那廚房大呢:
    「豪宅就是豪宅!」她讚歎,「這麼棒的房子,半年後就完全屬於我了,到時候要住或是要賣都可以!」
    思及此,她的心禁不住愉悅飛舞起來,連打開超大型冰箱的動作,也輕快了許多。
    可當她看到冰箱裡頭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快了在一瞬間失去蹤影。
    「呃?沒有材料?」那她怎麼煮?「啊!一定是那傢伙把材料都煮掉!」
    她立即想到元兇是誰。
    季梅以光速跑到菜香滿溢的飯廳,指著白居易吼道:「是你把冰箱裡頭的食物都煮光了嗎?」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冰箱裡本來就沒什麼菜,這些還是我特地跑去超市買的呢!」白居易閒閒地說。「之前都是老先生差人把食物送過來,但近來都沒了,所以冰箱沒食物是很正常的啊!一
    「這個當然嘍!老伯伯他都死了!」還怎麼差人送材料過來,飼養他們這些米蟲?「現在什麼都沒有,我吃什麼?」
    「我剛才不是邀你一道吃飯嗎?」他攤攤手。
    說不過他,季梅只能乾瞪著可惡又能言善辯的他。
    適時,有人踏進飯廳。
    「飯煮好了,來吃吧!」白居易封他們說。
    進來的頭兩個人,季梅都不陌生,一個是冰山美男子「阿六」,另一個是凶相肌肉男「阿四」,那麼另一個,一定是她從沒打遇照面的「十三」
    初見肌肉男帶給她的震撼及驚嚇,若和這位「十三」老兄比起來,就顯得有點微不足道,只因這位老兄從頭到腳都著黑色的長袖衣褲,連雙手都不例外,戴著一雙靚到極點的黑手套,再加上遮蓋住臉龐的及腰黑髮,
    連他長得什麼樣子,季梅都不知曉。
    她很懷疑,他把頭髮弄成這樣要怎樣吃飯?
    在她注視十三長髮老兄時,其他三名房客已經安然落坐,準備開動。
    「咱們豪宅的新主人,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吃飯?還是,你想呆站在那看著我們吃?」白居易朗聲問她。
    他絕少一再問相同的問題,但這個絕少,在季梅身上卻不適用。
    他不希望她餓肚子。
    季梅想了想,說:「當然吃!」
    不吃白不吃!以後半年時間,她一個弱女子,要很沒天理地照顧他們這四個大男人呢!現在難得有頓免洗、免煮、免付錢的晚飯,不吃不就是笨蛋了嗎?
    她一屁股坐在離白居易最遠的位子上。
    「剛才你不是說不吃嗎?」他笑了,帶點惡質。
    這傢伙是想找碴嗎?
    「善變是女人的特權。」連正眼對上他也不屑,忘恩負義的人,她才不要看哩!
    「這也對。」
    不甚在意她的惡劣態度,白居易熟練地替在座眾人添飯,而第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首先送到季梅跟前。
    「女士優先。」
    他對始終刻意漠視他的季梅投以親切的一笑,不過,此舉並不能替他挽回多少分數。
    她是討厭定他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季梅沉默地拿過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一整天都沒吃過飯,她肚子餓扁了,什麼女士應有的用餐儀態,這刻都飛到九霄雲外,肚皮大過天,儀態只是在胃部飽滿時才說的話。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吃過白居易煮的飯菜後,她發現他煮東西挺有一手的,不過,有了這個認知,她對他的印象不但沒好轉,反而更差了。
    「哼!一個大男人居然那麼會煮菜,幹嘛?想為下輩子投胎做女人作好準備啊?」她低聲地嘀咕。
    季梅封白居易的態度足以說明,當一個女人要討厭一個男人時,是可以沒有任何理由的。同理,即便她發現了他的任何優點,若她心理上沒打算扭轉對他的觀感,再多的優點也只會轉化成缺點,存放在她的腦海深處。
    一頓飯吃得靜悄悄的,全程只有白居易跟肌肉男偶爾閒話家常的聲音,冰山美男子跟長髮男都沒說過一句話。
    而季梅因為肚子很餓,和同桌人又沒什麼好說的,因此整頓飯的時間都沒說遇話。
    事前很好奇長髮男怎麼吃飯,她狼吞虎嚥時,不忘對他投以好奇寶寶的目光,發現他天生就擁有避開自家頭髮吃飯的武林秘招,一頓飯下來,即使整張臉都被頭髮擋著,也絕對無礙他吃飯。
    真是奇人哪!季梅不得不佩服起這位長髮男,不遇佩服歸佩服,她還是
    蠻怕他全身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若晚上在走廊上碰著他,說不定她會以為遇上不乾淨的東東了。
    當她吃到九分飽時,扒飯的動作緩了下來,夾菜時總會「不經意」地掃視過桌上四個房客。
    離她最近的,是那個冰著一張好看臉孔的美男子。
    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偏要整天繃著臉,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樣,真不知他在想啥!她邊看,邊在心底如是想。
    評論完冰山美男,輪到坐在他臨座的肌肉男。
    他幹嘛把自己的身體,練成這副摔角選手的摸樣?這是她不明白的。
    三個各有「特色」的房客都被她評頭論足完,最後輪到壓軸人物——白居易。
    雖然這麼說很不甘願,但季梅不得不承認,他是四個房客當中,最正常的一個。
    雖然這傢伙沒肝沒心,但至少外形正常,樣貌沒凶得嚇死人或是冰死人,渾身也沒散發地獄勾魂使者般的獨特氣息。
    嗯,這房子裡也不是沒半個正常人嘛!
    正在想的當兒,季梅的目光,不自覺落在白居易身上。
    這傢伙看久了,還真的……蠻吸引人的!想著想著,季梅的心不自禁悸動了一下。
    慢著!她在想啥啊?這姓白的傢伙可是個沒血沒淚、無情至極的爛人耶!她怎麼能對他心動?沒錯!絕對不能!
    正在告誡自己,季梅赫然發現,她好像間接承認了,她已經對白居易動了心。
    沒有!沒有!沒有!她才沒有!
    心裡不住默念著「沒有」,她頭很自然的猛烈搖晃起來。
    「你在做什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搖頭,白居易疑惑地問。
    他的視線總會有意無意的望向她,是以,當她做出不合情理且怪異的動作時,他第一時間便發現了。
    「不關你的事!」
    她是一時神經錯亂,腦中才會浮現一些荒謬至極的想法,她才沒有受他吸引!
    「你搖頭或許不關我的事,但你一直盯著我看,這就不能說不關我的事
    白居易不是木頭人,他當然感覺到季梅在看他。
    「誰……誰直盯著你看?不是我!」像是什麼秘密被當眾揭穿,季悔有點口吃,說出來的話,也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天啊!她為什麼要刻意說謊?看著他又不是什麼秘密!她大可理直氣壯地回他:「台灣不但有言論自由,更有看人自由,我看著你,不行嗎?」
    撒不必要的謊也就算了,但她在臉紅什麼?
    她從不是動輒臉紅的女人,不是她自誇,她的臉皮還真的粉厚,截至目前為止,她只有對她的前男友李沐臉紅過。
    可現在,她卻因為白居易而臉紅了!這……不會是暗示什麼賽吧?
    季梅不敢想下去,連忙打住深究的想法。
    「沒有嗎?阿四,你做人證。」白居易找尋有力證據。
    「我有看到。」老實的肌肉男舉了舉手,指證季梅的「罪狀」。
    「你看。」白居易得意地笑了。
    「你和他是朋友,證詞不可靠。」她死也不會承認的。
    「雖然我是大帥哥一名,不過你也要有點成人的自制力,別愛上我喔!要知道,帥哥十之八九都是花心的,我這種超級大帥哥,就更是沒理由不花心了,對不對?所以啊!愛上我,只會徒惹傷心罷了。」他一副很為季梅著想的樣子。
    季梅連話也懶得回,乾脆撇過頭,不理他。
    她要更正,這豪宅沒一個房客是正常的,包括這個姓白的自戀混帳!
    努力壓下臉上的熱度,季梅決定漠視心裡的異樣。
    她一臉正色,假咳一聲,道:「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請容我借用大家幾分鐘。大家都知道,我是這豪宅的新主人,而明天就是一個月的開始,亦
    即是說,是各位親愛房客繳付租金的日子。
    說實在的,我現在還待業中,銀行戶頭又只剩八百五十五元,恐怕你們四個人口袋裡的錢,都比我全部財產還要多,而大家都知道的,我要肩負起照顧你們四位起居飲食的重責,還有這豪宅的所有雜費開支,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沒法子挑起這麼重的擔子,所以,希望各位男士能幫幫忙,繳個像樣的租金額數來。」
    若要繳二元租金的話,那倒不如不要繳了,免得她看到那二元,生無謂的氣。
    雖然林律師說過,這房客四人幫只要付二元以上的租金便可,她不可以運用業主的權利去壓他們,強迫他們交高額的租金,可林律師沒說不可軟言相勸,勾起他們這些男人的同情之心,繼而繳出合理的租金來。
    本以為當她說完這番「感人肺腑」的話後,多少也會有個人發言說點什麼來,可等了整整一分鐘,還是沒人想講話的樣子。
    正當她再也等不下去時,一陣椅子拉開的聲音響起——冰山美男子要離座了。
    季梅連忙喊住他:「等一下!你還沒說要付多少租金給可憐的我耶!」
    「明天。」他只冷冷吐出兩字,然後,便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明天?」季梅第一次聽到他講話,對他奇特的說話模式,感到異常的不習慣。
    「阿六他是說明天才付啦!」白居易補充。
    「啊……這樣啊……」季梅應一聲。算了,明天才是新一個月的開始,明天付也是合情理的。「那你們呢?」她轉向仍在座的三個人。
    「我沒錢。」白居易首先道。
    「沒錢?」她立時目露凶光。「你是不想付才對吧!」
    聞言,白居易回以一紀淺淺但深富意味的笑容。
    頂尖人才是不可能沒錢的,即使他正在休假中。
    她說得對,他不是沒錢,只是看到她一副想搾出租金的摸樣,突地玩興大發,童心亦因而被誘發出來。
    「冤枉啊!大人明察!」拿出十成演技,白居易自問有能力可角逐最佳男主角的寶座,「我是真的沒錢!我僅餘的少許家財,剛剛都給你們吃掉了。
    他邊說邊努力掏褲子口袋,然後,桌面響起清脆的銅板聲。「還有十七塊剩下來,喏!全給你好了。」他把銅板推到她面前。
    這傢伙是成心要惹她生氣吧!才剛說希望他們合作,繳個像樣的租金來,好讓她沒那麼慘,他卻要在聽過後呈上十七塊錢來!
    「姓白的,你是故意要和我過不去嗎?」她狠狠地瞪著他。
    「我不是很合作了嗎?」他露出很無辜的神色,「不但煮了一頓美味飯菜給一屋子的人吃,填飽大家的五臟廟,還大方的把剩餘的所有家財都奉獻給你,你還想我怎樣啊?再說,林律師也說過了,只要我們付二元以上的租金,就可以繼續住在這了,現在我付了最低租金的十七倍耶!」
    白居易說得振振有詞,一時半刻,季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回去。
    「你……」
    覺得不說話實在有損面子,但除了一個一「你」字外,她又著實想不到其他可說的話,真是氣煞人了!
    「阿七,我沒錢,要到月中,薪水才會下來。」這時,肌肉男講話了。
    「沒關係,剛才我付了十七塊錢,就當把你這個月要付的租金也算進去好了。」他大方地幫忙。
    「白、居、易!」季梅氣得怒吼一聲。
    「還有,我忘了說,十三的租金向來是我幫他付的,那十七塊煩請也把他的租金算進去。」絲毫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裡,他笑容可掬地跟快要化身酷斯拉的季梅說。
    長髮男聽到這裡再沒他的事,便緩步離開飯桌,由於他陰陽怪氣,又渾身陰風,害季梅都不敢開口叫他暫且別走。
    「我累了,阿七,我要睡嘍!碗筷就勞煩你了。」肌肉男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向白居易說了聲,就跟著長髮男離開了。
    「早點休息,明天要上班啊!」
    「白居易!」偌大的飯廳只剩下季梅跟白居易兩個人,她再也壓抑不住席捲全身的怒濤,「你一個人白吃白住就好了,幹嘛把別人也拖下水?你真沒取錯名字!」
    「咦?你也知道關於『白居易』這名字的傳聞啊?」像是發現到新大陸一般,他雙眼發光,看著怒髮衝冠的她。「沒想到你一臉呆笨,原來對名詩人的事跡也知道一、二,果真人不可貌相呢!」
    這欠揍的混帳在說啥?
    她清楚地感受到,臉上的青筋正一條又一條的突起來。
    「誰呆笨了?我可是台大第一名畢業的!」
    雖然這頭銜幫不了她找工作餬口,但至少也可證明她並不呆笨!
    「是嗎?真看不出來,人真的不可貌相耶!」他再次重複。
    「你……你……」直指著他的青蔥玉指,因過度生氣而發抖著。
    這姓白的傢伙,絕對有本事把她活活氣死!
    「先別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擺擺手,「我跟你講哦,想當初我回到台灣,還在想要到哪裡住的時候,恰巧路遇這所豪宅,我一眼就喜歡了它!你別看它和其他的富戶豪宅沒什麼兩樣,其實,它內裡乾坤可多著呢!而且,設計的建築美更是一流!不過外行人如你,應該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這也沒辦法啦!誰教你天生不是建築的料。」
    季梅到這刻終於聽出,他不是刻意要貶低她,而是用很自然的語調在訴說一件客觀的事實,聽得她怒意全消,想氣也氣不上來,換上一片無奈。
    「這麼難得才遇到一座豪宅,我當然希望能到裡頭參觀一番嘍!那時,老先生剛巧走出來,我馬上提出請求,他說參觀是不行,不過住下來倒是可以商量,但,舉凡住在他豪宅的人,都得說一個笑話逗他笑,或是找一個可以住下來的理由,當時,我當然是好好的運用我天生的名詩人名字嘍!你有聽過白居易作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一詩嗎?」
    「是不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那首啊?」
    「沒錯,就是那一首!據說,當年白居易因作此詩而聲名大振,顧況見
    著初到長安的白居易,道:『百物皆貴,居大不易。』白居易旋即拿出
    他的詩讓顧況檢視,閱畢他大讚:『有詩如此,居天下亦不難。』足見白居易這首《賦得古原草送別》不凡的藝術感染力。
    雖然我對古詩沒什麼研究,但唯獨這首例外,白居易的詩和典故傳聞,我只完整的記得這麼一首。我記得幾個月前,我就是跟老先生說了這首詩跟典故,他聽後便很乾脆的答應讓我住下來了,他真是個好人!」
    「沒錯,老伯伯是個好人,不然,他也不會把這麼好的豪宅,留給只有一面欺騙之緣的我。」說著說著,她都差點忘了之前在生氣。
    「一面欺騙之緣?怎麼一回事?」他聽出好奇來。
    「是這樣的……」
    本想把被老伯伯騙去一杯咖啡及一份三明治的事和盤托出,但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對勁似的」嘴巴很自然的閉了起來,腦筋得到幾秒時間的冷靜,這短短幾秒鐘,足以重新燃起暫告熄滅的戰火。
    「啊!」她尖叫一聲,「我在和你吵架耶!」
    她在幹嘛啊?居然和這姓白的閒扯了一大堆無關的話!難不成最近多了不正常的怪人,她也會連帶不正常嗎?首先是大腦神經搭錯了線,害她有對他心動了的錯覺!才過沒多久,她的神經又跑到別處去了!
    「你有吵架的特殊癖好嗎?」他滿臉狐疑地問。
    「沒有!」誰會有那種怪到極點的癖好?
    「那你幹嘛一定要跟我吵?」他問。
    「這……」再次語塞,她不知如何應對。
    「跟我和平相處不好嗎?」他直視著她,視線彷彿可以直達她眼睛深處。
    霎時間,她渾然忘了怎麼講話,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可能,他那異常專注的目光,配以低沉的渾圓迷人聲線,能於瞬間調和出勾魂奪魄的魔音,讓她不知不覺間失去言語的能力,目光亦同時被他緊緊鎖住。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和你很平和地相處。」
    「這……」
    前一刻的火爆全然消失無蹤,臉在一瞬間燒得通紅,熱得她心臟怦怦跳個沒完,變得不敢正視他。
    天!她又因為他臉紅了!
    「你想想嘛!你是我們四人今後的衣食父母,我們的起居飲食全由你一手包辦耶!若你整天跟我超不對盤,從早吵到晚,難免會影響到阿四、阿六和十三的生活,我不想這樣!雖然大家只是因緣際會聚首一堂,說不定很快便會別離說再見……」說到「別離再見」四字,白居易突地覺得心臟一揪,若有似無的難過稍稍染上心頭。
    不明白為什麼會忽而產生難過的心情,白居易微怔一下,一秒過後,繼續說完未完的話:「但相逢自是有緣,我也想在這短暫的相聚時光中,在彼此的心頭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
    「你、說、夠、了、沒?」聽到這,前一秒的隱約怦然心動,全都飛到大西洋去,季梅氣得臉色鐵青。
    「基本上,沒有,但,若你希望我住口的話,我也會認真考慮看看。」
    至此,她不得不承認,她是遇著今生的超級煞星了!
    之前評論房客四人幫時,她曾認為這四人當中,最正常的莫過於眼前的現代白居易了,可到了這刻,她這個想法已徹底的消失,她認為在四名瘟神房客當中,最最不正常的,就是這個白居易!
    他不是存心想氣她,更不是故意用自然平常的語調來嘲弄她,可他就是有本事惹出她的沖天怒火來。
    一想到之後的半年還得和這個「不正常之最」共同生活下去,她就感到雙肩無力、前途無亮。
    拿過餐桌上那十七元,她大步離開飯廳。
    雖然十七塊錢真的太微不足道,連解決一頓飯都辦不到,但對她這個此時此刻缺錢缺得緊,又得同時照顧四名大男人的人而言,一分一毫都是非常重要的!
    更何況,這十七元可是好不容易才從白居易手中搾出來的,天知道下次還否收到十七元那麼「多」的房租。
    人要懂得能屈能伸,在危急存亡之秋,面子是不太重要的。

《七號房貴氣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