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怪力女,還說不用力,我可憐的左眼都腫起來了!」
白居易坐在季梅房間的沙發上,用熱雞蛋敷著瘀青的左眼,一邊埋怨。
「是你自願給我打的,可現在訴說不滿的人又是你!」打人後,心情明顯好轉不少,季梅邊吃蓮子百合甜湯邊道。「是男人就別那麼多廢話,一拳而已嘛!又不會要了你的命!忍著點。」
「又不是你被打,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
「我不是已經在打了你後,立刻送上一個水煮蛋給你熱敷了嗎?打人的
售後服務如此周到的,可不多見耶!你要懷著感恩的心來接受,懂嗎?」
嗯!這碗甜湯還真好吃耶!姓白的廚藝真有一手,病著時沒吃到真虧大了,不要緊,今後可以每天都叫他煮,不怕沒機會補償肚皮的損失。
「依你這麼說,只要在打人後送上一隻熱雞蛋,那就可以隨便打人,兼無理要求被揍者要露出超感動的摸樣了?你的皇恩也未免太浩蕩了一點吧!」
「謝謝誇獎!」適時把臉皮加厚起來,是非常重要的。
白居易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把甜湯吃完後,她不忘提醒:「那個水煮蛋敷完眼睛後,別浪費,吃掉它。」
「要不要連雞蛋殼也吃掉,好符合你不許浪費的原則?」他暗諷。
「你要這麼做我也不反對。」
一直在左眼瘀青上作文章,未免有點斤斤計較,有失男士應有的海量氣度,他話鋒一轉,道:「對了,你會參加那個婚禮嗎?」
聞言,她楞了一下。
「我認為你應該去。」
「為什麼?」
去做什麼?去丟人現眼,還是去假意祝福前度男友跟他的豬老婆永結同心?
「要從甩了自己的情人那裡掙回一點面子,讓他打從心底覺得,甩了你是他的損失,最好的方法,就是大方地出席他的婚禮!當然,你要有人陪你去。」
「誰?」她一臉狐疑。
「一個能令你挽回女性尊嚴,能輕易壓低你前男友的高素質男伴。要讓你那個可惡的前男友知道,即使你被甩了,都能輕而易舉找到另一個男友!更重要的是,你找到的新男友,是比他優秀千倍、萬倍的頂級好男人!
你去參加這個婚禮的目的,就是要讓前男友知道,你活得比他更好、更寫意、更快活!」
季梅一邊聽,一邊點頭。
她逃避這場婚禮,只會令李沐覺得她還放不下他,所以才沒有出席,而那些愛說三道四的同學,也一定會這麼想!
鬼才會放不下他!之所以到現在,她的胸口還有一黠納悶、還有一點點痛楚,全因為她覺得幾年來都所愛非人!
她是在為自己的青春、時間在痛心,可不是因為他!
不遇,恐怕沒人會這麼想,包括李沐那個負心漢。
正如白居易所說,她要讓他及所有人知道,她即使沒有李沐,都能好好的活下去,甚而比他活得更好。
思及此,季梅直盯著白居易的臉看。
美好的戀情……對啊!她才在極倒霉的運程中,碰見優質的好男人。她不能受制於過去被甩的險霾,和當下的幸福擦身而遇。
她要揮慧劊,毅然斬斷失戀的傷痛,然後……和一個真正可以付以真心的男人,談一段細水長流的愛情。
「那個男人,會是你嗎?白居易」季梅情不自禁,低聲透了心底話。
「呃?」聽不清楚她說什麼,他漾出疑惑的表情。「你說什麼?」
適才赫然發現自己不小心露了餡,季梅連忙顧左右而言他:「沒有啦!我是說,你說得對極了,我一定要去參加那個婚禮!」
「對!就是這個氣勢!」他替她吶喊助威。「好事要快做,快打電話給你那個眼睛脫窗的負心男友,跟他說,你會和新男友一起出席他的婚禮,當然,做戲做全套,別忘了順道祝福他一兩句。」
他遞過室內的無線電話。
「嗯!」她重重地點頭,立即撥了電話。
一如白居易所想,李沐震愕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季梅會那麼快就找到一個新男友。
「對!就是這樣,我和他會準時出席的!」季梅用超輕快的語調道。
「嗯?他是做什麼的?」
李沐果然在意前女友結識了個什麼樣的男人,若前女友和他分手後,居
然能找到個比他更好的情人,他自然感到不是味兒。
季梅向白居易投以求救的目光,後者用唇語跟她說:「先買個關子!」
她點頭,「到時候我再介紹給你認識,簡單一句話,他是個又帥又有才華的專業人才!」
謊言一個接一個飛出口,她從不知道,自己說謊可以說得那麼流惕,每扯一個謊,她就感到自己的面子多扳回一點。
「你也知道,我的眼光一向高得很,大學時是瞎了眼,才和你走了那麼幾年。其實,和你交往沒多久,我就想跟你說,我跟你合不來,但看你一副超迷戀我的樣子,我只好忍著不說,沒想到一拖就三年,最後我還讓你主動甩了我!
我的演技還不錯吧?反正你也結婚了,不怕跟你講,我那天要帶過去的男友,其實跟我已經走了兩年有多了,說得更白一點,就是我腳踏兩條船,把你視為備胎男友啦!
喔,對不起,一時口直心快,把所有真話都說了,真對不起哦!你不會介意吧?」
李沐那句明顯變了調的「沒關係,我當然不介意」,讓她覺得超爽的!她彷彿可以看到,電話彼端的李沐,那張臉有多「出色」。
再說了幾句話,她就掛了電話。
「好棒哦!」她彈跳起來,覺得一肚子悶氣消了一半,「你沒聽見他那灰敗的語調,聽得真夠爽的!」
「我知道了!你先坐下來。」見她重現歡顏,白居易笑了。
還是笑容和她最配,而他,也最喜歡她笑的樣子。
「但是……」超興奮高昂的情緒稍過,現實問題來了,「我上哪找個又帥又是專業人士的超優新新男友來?」
剛才說得興奮,把那個子虛烏有的男友說得此人只應天上有,好了,現在要她到哪裡找來這麼一個A級男人假冒一天?
「你真笨,這豪宅不就有一個帥哥,可當你的『新男友』了嗎?」他在她跟前晃了晃食指。
他拋這個點子出來,自然想好了一切。
「誰?」問話才剛出口,她就猜到他在講誰。「你說你自己?」。
「本來我也是大帥哥一名,不過,在被你大小姐的重拳打到後,暫時會脫離帥哥的行列。」他挪開涼掉的雞蛋,指了指左眼上的明顯瘀青。
「那你在說誰?」
發現自己猜錯,他根本沒打算當她的男伴,季梅禁不住染上強烈的失望情緒。
「這豪宅裡,還有誰的美貌可與我相提並論的?」
「阿六?」一秒後,她道。
「難不成是阿四?還是,你想要十三陪你去?」
思及肌肉男和長髮男的獨特外表,她違忙搖頭。
如果要拖他們去,她寧可一個人去。
「他肯嗎?」
阿六的確是個好人選,雖然冷了點,但那張連絕色大美人都要自愧不如的臉蛋,的確是個帥哥,而他也算是個專業人士,教琴可不是誰都會的耶!
但是,依冰山美男子那高傲性子,她沒把握能讓他點頭。
「你又沒問他,怎麼知道他不肯?」
「可是……」她總覺得勝算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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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如季梅之前所猜想的,冷漠得像冰山一樣的美男子阿六,甩都不甩她這個請求。
他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回她不但要他去超多人的婚禮會場,還要他假裝是她的新男友,和她親暱地做一回戲,他才不幹。
「我就說嘛!」季梅苦著一張臉。
「阿六那個人很善變,和女人的個性差不多,說不定他明天就改變心意了。」白居易仍心存希望。
「算了。」至此,她已不抱太大希望。
其實,想想也知道,臨時找個優質男人充當男友撐場,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啦!」他拍她一下,以示鼓勵。
「白居易,這點子是你想出來的,不如,你親自上陣吧!」時間不多,她根本找不到另一個人,可以代替不肯點頭的阿六。
「我?不行拉!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他搖搖手。
季梅總覺得,白居易不答應,不單因為左眼淤青了的關係,當中,還另有因由。
難道,他就這麼不願意假裝是她男友嗎?
白居易不肯當她的假男友,這件事猶如一把利刃,在她心房狠狠劃下一道血痕。
被親戚象燙手山芋般拋來拋去、被李沐無情甩掉、被公司無理解雇、被房東趕出公寓、被慈祥老伯伯欺騙……一切不堪往事加起來的傷心指數,都比不上現在她感受到的!
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因為極端的難過,而發出悲鳴!
至此,季梅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愛上白居易了。
如果,她不是愛上了他,怎輝因為他不肯喬裝成她男友,便那麼的傷心?
沒想到再次付出感情,結果只是換來心臟差點承受不了的難過。
傷心到極點,她登時生出一股怒意。
哼!她的條件那麼差嗎?只不過假裝她男友一天而已,又不是要他一輩子都做她的男友,有需要那麼不情願嗎?
「不幫就不幫!我自己一個人去!」她氣得站起來,拂袖而去。
「喂!」
白居易喊她,但,她甩都不甩他,加快腳步,跑上迴旋樓梯。
生了一整晚的氣後,隔天起床,季梅還是超級的氣,沒想到,一下樓見
著冰山美男子阿六,他卻告訴她一個消息。
「你肯冒充我男友?」她干睜著眼,不置信地看著像是被迫答應的阿六。
他點頭,臉上淨是不情願。
「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白居易還真的一語成真。
「問他。」這時,飯廳裡出現了白居易的身影,冰山美男子指了指他。
「問他?」季梅一臉狐疑。
「今早有什麼可以吃啊?」飯廳漸漸齊集所有房客,剛醒來的肌肉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問道。
「中式早飯。」匆匆回答,季梅繼續追問冰山美男子:「你是什麼意思?」
「騷擾。」他再吐出兩字。
「什麼意思?」
大爺啊!能否別那麼惜字如金,盡量多說幾字,好讓愚笨的她能明白呢?
「整晚。」美男子大方地再贈二字。
「拜託,還是很難懂耶!」
與此同時,肌肉男也開始「審問」起白居易來:「阿七,昨夜你幹嘛在阿六的房間裡吵個沒完?」
昨晚,肌肉男在聽到爭吵聲後,為保阿六人身安全,立即第一時間衝進房間。可他才剛踏進阿六的房間:心情很糟的冰山美男子便瞪著他,寒氣迫人地叫他出去,可憐的肌肉男只好黯然退場。
直至今天早上,清醒過後的肌肉男,才有機會詢問昨晚的事。
「不是爭吵,而是陳述利害,激發阿六所剩無幾的同情心。」白居易邊吃邊道。
「什麼意思?」肌肉男不太明白。
幾塊散落的拼圖,經大腦快速組織,季梅大概可以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姓白的,你幫我去說服阿六嗎?」她問。
「算是吧!」他閒閒地扒進一口飯,又挾過一塊肉。
「花了整整一晚?」
「我沒仔細去算花了多時間,不過你也知道他,不喜歡的事就是不願做,花了我不知多少口水才說服了他。」
聞言,冰山美男子瞪他一眼。
他肯委屈自己幫忙已經很好了,這個在他耳邊碎碎念了一整晚,讓他徹夜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居然還敢在這說他是非?
他是不想活了嗎?
「欠揍?」美男子瞪向他。
「不是、不是!我向你道歉,請六大人從輕發落。」白居易馬上低頭,但沒提什麼誠意,口裡還是不住地咀嚼著飯菜。
這時,季梅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跟阿六都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的把阿六纏慘了,不然也不能融化冰山。她還清楚的記得,阿六回絕她時,有多麼的乾脆,足見他有多不想去那個婚禮。
「為什麼?」季梅問。
「什麼?」不太明白她在問什麼,白居易露出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你寧願花一晚時間去說服阿六,也不願假扮我男朋友?」他真的那麼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嗎?即便是假的,也不想?
心上的傷,再度殘酷地綻放開來,痛得她緊抿著唇。
「我說過啊!我的左眼……」
「借口!我什麼時候說過介意你有一隻熊貓眼?我都不介意,你憑什麼藉以?」
他根本就是不想假扮她的情人!
當她臥病在床時,白居易無微不至的照料,讓她以為,他對她至少有一點好感。先不論那是友情的表現,或是特殊情意的反映,最低限度,她清楚地感決到——他對她是真的好。,
可是,如今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讓她覺得,說不定她早先的感覺錯
「你冷靜點,聽我說……」
「不!」
他還要說什麼?什麼都很清楚了啊!白大爺不想跟她假扮情人,不想就不想!她也不屑有個熊貓情人!
「我是有理由的!」白居易急了。
「對!你有理由,左眼瘀青了嘛!」
「不只這個原因……」
「你終於肯說真心話了嗎?」多說兩句就露餡了。「你放心,你不想,我絕對不會強迫你的,在你大力幫忙之下,現在阿六也答應了幫忙,我還沒跟你道謝呢!」
他之所以那麼熱心替自己說服阿六,想必是擔心她在沒人選下,會再興起拉他上陣的念頭吧!只要阿六答應,他就安全了。
當她一天情人,真的那麼可怕嗎?
李沐不要她,著姓白的傢伙甚至比李沭更不想要她,看他這麼不願意做她的一天假男友就知道了!
「你不要這樣,我是有苦衷的……」白居易放柔聲音,希冀她能聽進一言半語的解釋。
她感到眼眶一片熱,知道自己快要哭出不爭氣的淚水。
不想在白居易跟前再次掉淚,她轉身就跑。
「等……」白居易想追上去,可冰山美男子卻抓住他。
「冷靜。」現在她什麼也聽不進耳,讓她冷靜一下吧!
白居易想了想,覺得阿六所言甚有道理。
依她的性子,現在找她也只是刺激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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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鬧僵以後,季梅連半眼也不肯看白居易,更遑論是跟他講話了。
每當他想開口解釋,她總是馬上雙手掩耳,或是把電視機的聲量突然調高,藉此蓋過他的說話聲。
拿她沒轍,白居易只好讓她繼續冷靜。
冷戰延至星期六……李沐婚禮舉行的日子。
季梅一大早便起了床,在一張繃得老綮的小臉上仔細化著妝,可無論她的妝化得多麼漂亮,都沒法子令人聯想到「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八個字。
沒辦法,誰教她心情惡劣!
這都是白居易害的!
好不容易才壓下胸口的悶氣,季梅來到她臨時男友——阿六的房間。
「什麼?你……患了重感冒?」她驚愕地張大嘴巴。
「抱歉。」阿六躺在床上跟她說。
看來,今天她是注定要一個人赴會,注定掙不回一點面子。
算了,反正倒霉慣了,她也不怎麼失望了。
「你別在意我的事,好好休息。」她搖搖手,示意冰山美男子別介意。
事實上,現在她已不甚在意能不能令李沐覺得放棄她很可惜,更不在意挽不挽回面子,只因她現在整顆心,都充斥著難過。
白居易對她的影響力,遠遠超乎她的想像。她,是真的淪陷了!
季梅搖搖頭,努力抖擻精神,即便今天只有她一個人,沒超優的男友令她臉上發光、走起路來兩袖有風,她都得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