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腳底下突然變出強力彈簧似的,藍惟歡跳起來,用力指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來——「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介勳出來辦點事,家裡有多出來的房間,我當然叫他過來讓我們招待啦!」
藍媽媽很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老公,那個叫作客啦!」
當暴發戶都那麼久了,怎麼到現在還學不會一點像樣的用語?
「出來辦點事?」藍惟歡聽得很迷糊。「難道他家住在荒山野嶺?」所以才要「出來辦事」?曹介勳沒說話,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趕緊低下頭去,跟他有過接觸的部位,又熱辣辣地燃燒起來,讓她一下咬唇,一下握拳,不安極了。
而且,奇怪的是——請這位曹先生來住兩天,老爸為什麼會高興得好像迎了一尊會報明牌的財神爺,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
但是,想起她揪起人家頭髮的悍樣,她突然覺得待下來不是一個好主意。
她馬上抓起包包。「啊……我臨時想到我跟朋友有約,要出去了!」快逃!
藍媽媽從廚具架上,拔起一根叉勾,俐落地鉤住她的衣領。
「藍惟歡,你給我站住!晚餐都煮好了,你還想到哪裡去?」
她馬上乖乖定格,天知道老媽會「豪與」到什麼地步。如果她執意要逃,說不定老媽會讓她的裙裝一撕為二。
這就便宜了那個「史上跟她有過最多肢體接觸」的男人,曹介勳了!
「介勳,你終於來了。」藍家長子,素有「火爆浪子」之稱的藍義陽從樓梯走上來。「幾年來,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這次你終於還俗了。」
還俗?藍爸爸呵呵笑、藍媽媽呵呵笑、藍義陽呵呵笑,藍喬蓮也呵呵笑,只有藍惟歡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這些人好像在講什麼她聽不懂的密語,還笑得很開心……嗚嗚,她是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好了,先過來吃飯吧,邊吃邊聊,不然菜都要涼了。」
藍惟歡注意到喬蓮小心翼翼地避開大哥,很無辜地對曹介勳笑了一下,在他對面坐下,她只好面對大哥怒氣騰騰的臉龐。
這張臉挺不下飯的,不過今天……也好,看著一張冒著火的俊臉,總好過跟曹介勳大眼瞪小眼吧。
「換個位置。」藍義陽忽然說,曹介勳立刻站了起來。
喬蓮一陣混亂,惟歡一陣緊張,緊張到沒空去看小妹的反應。
現在,她的面前是那張剛毅不屈的臉龐,而小妹又要迎向噴火龍的怒焰了。
「小蓮,你也有幾年沒跟義陽一起到鑄……我住的地方玩了吧?」
想不到看起來很酷的曹介勳居然會寒暄,聲音還挺悅耳的,惟歡咬著椒鹽小雞腿,有點不是滋味。他們熟嗎?有多熟?熟到小妹也去他家玩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為什麼不知道?這麼優的男人,她以前居然不認識……
「嗯……嗯!」藍家小妹很含蓄地點點頭。
「叫她。喬蓮。」藍義陽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可不希望她忘記一些?她不該忘記的事。」
喬蓮抖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馬上垂下去數飯粒。
「什麼是,喬蓮不該忘記的事。?」藍惟歡好奇地問。
「就是。你不應該知道的事!」藍義陽很冷情地說道。
看吧,她就說,她不是這個家的小孩,一定是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所以家人在說什麼,她都聽不懂,也不知情。
「大哥!」喬蓮低聲叫。
藍義陽以怒火般的眼眸灼向她。「我不是你大哥!」
喬蓮噤若寒蟬。
惟歡張大眼睛,不知道大哥的怒氣所為何來,她往父母看去,他們也一副不署可否的樣子……老天,他們家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為什麼她一頭霧水,第一次來訪的曹介勳卻一點也不訝異,反而像是瞭若指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翌日清晨,藍惟歡才走出房門,就看到了曹介勳。
「早。」他露出一口健朗白牙,似乎不把初見面的事放在心裡。
「……」可她瞠直了眼,掩不住驚訝。「我忘了帶東西,我回去拿!」
門板以十萬噸炸藥爆炸的威力,被摔回門框上,她驚天動地地逃回房裡。
他為什麼會在她的門口?他他他……他有看到她剛剛打的大哈欠,跟那顆欠修理的大蛀牙嗎?
她趕緊哈了哈,研究口氣是否清新自然……等等,她幹嘛那麼在乎他?
還有,家裡的客房只有一間,他應該在樓上,跟大哥對門而居……
不對不對!她為時已晚地想起,她跟喬蓮原本住在同一層樓,今年初,大哥主張重新裝橫,硬把小妹的閨房往上遷,所以客房就變成在她房間對面,這解釋了他探過頭來道早安的原因。
「藍惟歡,你下不下來吃早餐?上班要遲到了!」藍媽媽在樓梯口大喊。
雖然藍家的財力早已進化到每個地方都有內線電話,但藍媽媽最喜歡的還是原始又方便的那一種——拉開嗓門直接喊人。
她躲在門後面,透過門縫偷瞄曹介勳下樓了沒有。
他走掉了!
「媽,你上來一下。」她很文明地使用內線電話。
「我忙著做早餐!」藍媽媽夾著話筒,正在跟培根蛋三明治搏鬥。「小蓮,上去看你姊姊在搞什麼鬼。」
「不要啦,媽,你上來,我有話要問你啦。」
「氣死人了!小蓮你過來接手,我去看那個丫頭到底哪根筋不對勁!」
藍媽媽氣沖沖地衝上樓來,幾乎踩崩整座價值不非的檜木梯,幾十年前在農地訓練出蠻力的大腳丫,往藍惟歡的房門一踹,房門應聲而開。
「你哪塊皮在癢?我來幫你抓!」藍媽媽將指節扳得喀喀作響。「不是啦,媽,你們怎麼讓那個曹什麼的住在我對面?,」曹介勳,她聽一次就記住了,只是故意裝作記不得。
「我問你,對面那間是什麼?」
「客房。」
「曹介勳是誰?」
「陌生人。」看到老媽瞇起眼睛,她趕快改口「客人。」
「客人應該住在哪裡?」
「客房。」啊哈,中計了。
「這不就對了?小學常識還要人教,你羞不羞啊?趕快下來
吃早餐!」
「媽——」她撒賴地拖長聲音。
「幹嘛?還有哪根筋扭到?」
有時候藍媽媽很受不了女兒的個性,她發達以前是農婦,
講話大刺剌,女兒卻是標準的城市小姐,一句話要分三次講,講
三遍還讓人聽不懂。
「你們把一個陌生人,呃,陌生的客人,安排住在我對面,難道都不怕會出什麼意外嗎?」哎呀呀,真是轉得妙啊!她本來只想避著點兒,偏在這一秒,讓她想到更好的推托之詞,她忍不住偷偷笑瞇了眼。
「你這樣說也對……」藍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藍惟歡則附和地用力點頭,用力強調。
「不過,別的男人我或許會擔心,但曹介勳絕對沒問題。」藍媽媽語調一轉,下了定論。
「什麼?」她的頭點得都快掉下來了耶,媽媽還不信她?
「你以為曹介勳是什麼樣的家世?他會看上你?哎,不用擔這種心啦!」
這句話微微刺傷了她。「好吧,他又是什麼家世?」聽起來好像很蹊。
藍媽媽瞟她一眼,顧左右而言他。
「更別說,人家早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人長得漂亮不說,身材也比你有看頭。」
「啊?」她驚呼了一聲,這訊息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看上去一本正經,連話也很少,這個時代還有不說花言巧語,就交得到女朋友的男人嗎?
但是,想到曹介勳身旁伴著另一名女子,她就怎麼想怎麼怪,紅唇嘟得翹翹的。「啊什麼啊?你不知道好男人早就被別的女人叼走了嗎?」藍媽媽很滿意女兒的呆愣,這樣就可以躲掉老公再三交代她不能講的事了。
「動作快!再不吃早餐,你就要遲到了。」她拍拍女兒的臉頰,逐自下樓去。
***
「剛進企畫部的人,都得先當助理三個月,我是帶你的前輩,叫你泡咖啡就泡咖啡,叫你買便當就買便當,這是規矩,你最好記住。」
被下馬威了!站在前輩面前,藍惟歡苦笑一下。
她在外頭絕口不提自家的事,不過人與人之間,就是那麼現實。你不炫耀自己財雄勢大,別人就會以為你窮巴巴,狠狠地從你頭上踩過去。
「還有,別以為你是馮總欽點過來的,就可以耍大牌。」顯然Ada小姐對於「少東夫人」一職,懷有很強烈的野心,她睨了她一眼。
「你有幾個缺點要先改一改,首先,當助理就是做牛做馬,從明天起你給我穿長褲來上班……」「Ada姊。」辦公室小妹坐在滾輪椅上滑過來。「馮總在會議室,請藍小姐過去,有Case要她接。」
「什麼?」Ada尖叫。「哪有新人這麼好康的?」
「這裡就有一個。」小妹雙腳用力一劃,滾輪椅一下子溜得好遠。「藍小姐,請跟我來吧。」
她來到會議室門口,輕敲幾下門。
「進來。」
藍惟歡推門走了進去,一眼就認出站在會議桌旁的男人,是眾女哈得要命的少東。
老實講,他也沒長得多帥,就是一身錢堆起來的名牌會唬人,五官還算可以,那束小馬尾油油亮亮,聽說就叫作「藝術家氣質」。
管他的!雖然她希望未來的另一半是個文質彬彬的白領俊男,但決計不是馮總這種人,她老覺得他目光不太正,個性有點虛浮,不是很可靠的樣子。
不過,會這麼以為的,好像只有她一個。
另外,會議室裡還有一個從沒見過,也不像在這裡餬口飯吃的紅衣大美女,神情倨傲,盤手凝視窗外,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藍小姐,坐。」會議桌上,是一架架液晶螢幕。「因為人手不足,有個小型展覽酒會必須請你上陣處理,主題是這個。」
他按下遙控器,液晶螢幕上立刻出現一柄……劍?
她按捺住想要揉眼睛的衝動。「這是……」
「鑄劍藝術。」馮少謙略帶興奮地說。「我瓔息得到這把劍,鑄劍師不詳,所以想開個展覽酒會,推廣鑄劍藝術,最好能引出鑄劍師本人。」
「噢。」她喃喃應著,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你確定要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我,一個新手?」
「這個工作已經算是『不太重要』的了。」
「是嗎?」她明顯不信。
馮少謙對她微笑。「放心,我對你有信心。」
藍惟歡直覺不太對,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她總覺得馮總的笑容假假的,有點狡猾的味道。跟他比起來,曹介勳好太多了,雖然沒什麼表情,也沒見他笑過,但……怎麼看都比馮總順眼多了。怪了,她誰不好比,竟然比到還不熟的曹介勳身上去了。
「你辦得到的,這只是一個小小的Case,何況有我坐陣指揮。」他拿起一個公文袋。「這裡面有些資料,你先拿回去看看,列出幾個方案,我們再來討論。」
窗邊的女人轉過頭來,腮幫子鼓著,攏了攏卷髮,一臉不耐的表情。
「好了,先這樣,你出去吧。」馮少謙補追一句叮嚀。「每個Case都有機密性,記得別跟其他同事提起。」
就這樣,她接過公文袋,比進來時更迷糊地走了出去。
門板合上後,卷髮美女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交給她去辦,妥當嗎?」她的唇色與洋裝一樣,紅艷誘人。
「當然妥當。」馮少謙從牆壁拉出一個小暗格,倒出兩杯威士忌。「就因為她沒經驗,什麼都不懂,才不會問東問西,保證妥當。」他信心滿滿地將酒一乾而盡。
***
她不知道該指控曹介勳,抑或是她自己,讓生活變得亂七八糟。當她發現,曹介勳寄住在她家的時間不是一天、不是兩天,也不是三天,而是「不一定」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熬夜寫了一大篇洋洋灑灑的宣言。
重點很多,族繁不及備載,總之最強調的是:她平常真的沒出過糗,請不要因為她誤抓了他的頭髮,就把她看成是呆瓜一個。
寫宣言已經夠累的了,但是要把三大張宣言背得滾瓜爛熟,還能講究抑揚頓挫,你知道最慘的是什麼嗎?
是那個應該聆聽宣言的人,不知道死哪裡去了!
「氣死人了,我看他根本是存心躲我!」
不要怪她妄想症作祟,她真的覺得他在躲她,不然,對門而居的兩個人,為什麼生活作息都錯開?
她下樓吃早餐,他剛好出門,椅墊上還留有餘溫,她回家吃晚餐,他恰好有事耽擱,她才回到房間,就聽到他跟其他人的交談聲。
一開始,她還很慶幸,不必去面對「現實」,但是,兩、三天下來,她開始煩躁起來。
「媽,那個曹什麼的呢?」
「你這個藍什麼的。真沒禮貌!不會叫一聲曹大哥嗎?」藍媽媽轉身忙去。
偵測敵情,第一回合,宣告失敗!
「爸,你那個拜把兄弟的兒子呢?跑哪去了?」
藍爸爸一臉嚴肅。「叫人家一聲大哥會怎樣?他有要事在身!」
「什麼要事。在身?」
「哼!這事關你這小孩子什麼事!」藍爸爸把頭埋進報紙裡,不說!
偵測敵情,第二回合,還是失敗!
「大哥,你跟爸那個拜把兄弟的兒子,不會剛好也是拜把兄弟吧?」
「現在還流行這一套嗎?」藍義陽的口氣有點沖。
司空見慣啦,大哥總不能辜負「火爆浪子」之名吧?要是他很溫柔,全家上下都得去喝符水收驚啦!「那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她滿懷希望地問。
「他就站在你後面。」藍義陽譏誚地下巴二抬。她急急轉過身,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如果你再追問曹介勳的下落,很快就會有人以為你在暗戀他了。」
「才怪!」藍惟歡紅了臉頰。「你自己才小心點,老是把小蓮拐在自己身邊,小心被謠傳你們是『兄妹戀』!」
她小跑步離開,沒有聽到身後一個聲音桀騖不馴地響起:「兄妹戀就『兄妹戀』,戀的人都不怕了,講的人有什麼好忌諱的?」
***
下班時間,只要一想到行蹤莫測的曹介勳,她就頭痛。
今天他再不滾出來,那三大張宣言就要從她腦海裡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出了火車站,走在返家的路上,她垂頭喪氣,想抄近路早點回家,便走進一條較暗的巷道。
對面有個男人,用黑夾克蒙住頭,動作鬼祟,行色匆匆地快走過來。
或許是她太專注於背誦宣言,一點也沒注意到危險靠近。對面的男人猛地撞過來,她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一隻粗手就往她胸口擰了一把,痛啊!她彎下腰,被嚇傻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靠!摸到男人啦,實在有夠一哀,這次打牌一定輸到當褲子!」咒罵聲後,重重的跑步聲隱去。
藍惟歡慢慢地直起身,站在原地,臉上痛苦的表情全部消失。
她雙眸發寒,動也不動,手上的包包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那個傢伙,那個混帳變態的傢伙,他剛剛說了什麼?
那個傢伙偷襲了她的「胸部」,還把她誤認為「男人」?
原本平靜的胸口,因為激動的喘息,而劇烈起伏了起來。
她脾氣好,長年不慍不火,但一被踩到痛腳,肯定山崩地裂!
她抄起地上的包包,裙擺一撩,拔腿就去追人。
她非把那個該死的、不長眼的、手沒觸覺的爛男人槌死不可,她一路狂奔,轉了個彎,一個一身黑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
「太好了,終於遠到你了!」她瞇起眼睛,撲上前去,不分青紅皂白地殺紅了眼。
「你這個大色狼,我打死你,我揍死你,居然把我誤認成男人!」踢踢踢。
「你竟敢摸我的胸部,誰准你這麼做?我未來老公嗎?不要臉!」踹踹踹。
「我胸部小關你什麼事,要你來多嘴,摸過還把我當男人,去死吧你!」槌槌槌。
「還有,你捏破了胸罩裡的水球!你知不知道這對特製胸墊有多貴!」
黑衣男子任她又踢又打又槌又罵,始終不還手,也不還口。
直到她踢累了、踹累了、槌累了,披頭散髮,還在想要怎麼進行第二波武力攻勢,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鑽進耳朵裡——「小姐,冷靜一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你剛剛說我是男人耶!你偷襲我的胸部,還敢說我是『男人』?!」她的女性自尊都被摧毀殆盡啦。「你、你、你、你簡直不是人!」
像她這種「小而美、小而挺、小而默默流眼淚」,的女人,最大的痛腳就是「小、小、小」,而這可恨的偷襲者更該死,他直言她很「平」,「平」得跟「男人」一樣!
噢!她又用力跺了跺腳。「現在終於知道要叫我小姐了嗎?」「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小姐』。」
一個簡單的反制動作,她被對方制伏了。
「不過,我想直接叫你『惟歡』你會比較清醒一點。」
她愣了一下。這聲音還真是……該死的耳熟。
「是你……曹介勳!」她瞪圓了眼。啊咧,混帳怎麼變成他?
「剛才有人非禮你嗎?」他鄭重地問,眉心纏成一個結。
「有……呃,不,沒有。」她迅速改口,丟臉的事,還是少說為妙。
「我剛剛看到一個行跡可疑的男人,往那邊衝過去,我去追。」
她趕緊拉住他。「不,不用了,沒事。」
這才為時已晚地發現,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長背心,跟偷襲她的那個黑夾克猥瑣男,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而且他精幹高挑多了……
咦?她剛剛是氣昏了頭,怎麼都沒發現這些?
那他發現她的「痛腳」沒有?
想到他「通盤皆知」,她心裡就難受得緊,滿腔怒火就像被冰水滋一聲澆了上去,整個人洩氣到底。她萬念俱灰地開口:「很抱歉,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憑她的花拳繡腿,想傷他?還差得遠!
「那我先走一步了,再見再見!」最好以後都不見!她轉頭往夜色中奔去。
太丟臉了,真是愈想愈丟臉!看來那三大張宣言要撕掉重來!唯有五大張論述,才可能消弭他對她的成見,但是……奇怪了。她這麼在意他的觀感,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