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硬把我帶過來的,我本來要早點跟你們聯絡!可是手機被他沒收了……都是他不對啦……沒關係,為什麼沒關係?我被綁架了耶……好好玩?你叫我怎麼有心情好好玩?喂!媽,你笑得像火雞叫是什麼意思……啊?!」
手機從身後被抽掉,她氣得蹦蹦跳,一直想搶回來。
曹介勳人高馬大,只要隨便轉個向,就足以避開她團團轉的攻擊。
「是我。」他握住無法被追蹤定位的衛星手機。
線路那頭,馬上由藍義陽接過去。
「好傢伙,原來是你把惟歡叼走了!」他縱聲大笑。「我沒有咬她。」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叼。只是個形容詞!比咬還要輕一點,溫柔一點。」鬧他兩句,藍義陽立刻切回主題。「事情辦得還順利吧?」
「不如預期。」曹介勳長腿一邁,走得遠遠的,惟歡只能氣得磴他。「我擔心會殃及惟歡。」
「即使如此,你還是把她帶回去了,不是嗎?」
他無語。
「惟歡在你的保護下,我們一家都不擔心,也知道你不會讓她受傷。既然如此,你要想清楚,真正讓你擔心的是什麼。」
曹介勳背脊一僵。
「是即將面臨的危機,還是惟歡的決定?」藍義陽嚴肅說完,隨即哈哈一笑。
「好了,我話就說到這裡,你帶惟歡好好去探索你的秘密王國吧。」不等那頭的反應,他話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另一頭,藍家客廳響起了一片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太好了,我們家終於要辦喜事了!」藍媽媽興奮尖叫。「老實說,我肖想曹介勳做我女婿很久了!要不是之前有那個叫什麼的女人跟他在一起……」
「別提那些,都過去啦。」藍爸爸一把抱住老婆跳恰恰。「嫁女兒可是件大事,我們要趕快去問婚嫁禮俗怎麼辦,一定要把女兒風風光光嫁出去。」
一隻大手伸過來,擋住兩位老人家興匆匆的舞步。
「等一下。」藍義陽眼裡閃著精光。「按照習俗,嫁娶照排行,我得先娶,惟歡才能嫁。」
「說的也對哦。」藍媽媽猛然想起。
「哎呀,你不說,我差點都給忘了。」藍爸爸抓抓頭。「對了,你要娶誰啊?」
那雙跋扈野蠻的眼眸,直直看向想要偷溜上樓的小圓球。
藍爸爸,藍媽媽順著看過去,那顆小圓球抖抖抖,又抖抖抖。她抖得實在太厲害了,看起來就像一個電動胖娃娃在搖奶茶。
「對了,就是小蓮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樣很好!我也不必擔心婆媳鬥爭八百年。」
見兩老都沒意見,擋住他們的大手放下來,藍家夫婦又開始恰恰滿場飛。「這個、那個,我……」
喬蓮抓住扶手,又嫩又白的小腳丫慢慢舉起來,踏上樓梯。
救命啊,嗚嗚嗚,大哥好凶耶,爸媽不會真的要她嫁給大哥吧?
「你敢逃,就給我試試看!」藍義陽低咆。
她雙目含淚,兩腿發軟,噗通一聲,坐倒在階梯上。
激舞中,藍爸爸高興得合不攏嘴。
「太好了,這下子都不知道該說喜事成『雙』,還是喜事成「三」,一下子把三個兒女的婚姻大事解決掉,他們兩老就真的可以無憂無慮,環遊世界八十天了。
藍義陽笑了。「惟歡不在,沒有投票權,那就是四票通過羅?」大事底定!「等等,爸、媽,我……」白嫩嫩的小手緩緩舉起。「我反……」
小手才舉到胸前,一記冒火的虎眼瞪過去,小手的主人像是怕被啃掉手掌似的,立刻縮回去。
「沒有反對票,全體通過。」藍義陽加重前面兩個字的爆怒氣焰。「爸、媽,你們明天就帶喬蓮去把該辦的手續辦一辦。」他看著喬蓮,燃燒火焰的眼眸像要烙進她心裡。
「然後,我們結婚。」
他走過去,將她打橫抱起,輕鬆的姿態彷彿圓滾滾的她只是一根羽毛而已。
他低頭獰笑。「有膽,你就逃給我看看。」
***
她被孤立了!惟歡坐在客房裡,生悶氣似的,把包包裡的東西全部倒在桌上。
裡面只有一些日常用品,像粉盒,護唇膏什麼的。比較大件的,就是馮總要她寄快遞,卻來不及迭出去的邀請函。
太好了,就憑著這一點失誤,曠職幾天,還有跟曹介勳牽扯不清的監視器畫面,她就足以被國內最大的精品集團開除,搞不好還臭名遺千年!
以後找工作碰壁,都是曹介勳的錯!
「爸,媽還一副當我出嫁的樣子,真是太可惡了!」她恨恨地瞪著那串家裡的鑰匙。
算了,愈看愈生氣,曹介勳也不來給個解釋,乾脆出去散散心好了!
她走出房門,大山自然的芬香立刻稀釋了她胸口的郁氣。
「藍小姐,出來散步啊。」
「我家媳婦正在煮意仁綠豆湯,過來喝一碗啊。」
「我爐灶上正煨著紅燒蹄膀,乾脆進來吃午餐吧。」
她在村裡逛來晃去,每個人都很熱情地招呼她,一點都不像「某人」只會把她晾著,連個影子也沒見著!
在她發愣的時候一票婆婆媽媽已經決定好了,把各家餐食帶到陳家新建的大客廳,大家一起吃到飽!
「陳家就是前面那一間,藍小姐你先過去,我們端了菜,馬上就到。」
她被推著獨自前進,進了陳家大門,客廳果然寬敞。她本來還有些侷促,覺得那些「家庭小精靈」把她照顧得太周到了,沒想到,眼前的擺飾卻消弭了她的尷尬。
先是一落的書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玻璃拉門內,擺放的是五花八門的原文書,英文的也有,日文的也有,繁體華文的也有,簡體華文的也有,還有一些她根本不認得的語言。
這裡是山村啊,出現這麼多厚重的各國原文書,總讓人覺得……很奇怪。
「來了來了,紅燒蹄膀上桌了!」
「我老公釣了河魚回來,很大尾說!我在魚腹裡塞滿香草,用鹽去烤,大家吃吃看。」
「我熬了一鍋竹笙竹筍乾貝雞湯,味道鮮得很,先喝湯,再吃飯。」
「哇,這麼多肉,正好有我家一流的醃漬泡菜,可以解膩!」
「還有一鍋意仁湯可以清熱解毒。」
「藍小姐,過來吃飯吧。」
「大家叫我惟歡就好。」她慢慢踱步過去,腦子裡的念頭轉呀轉。
「那怎麼行?你肯跟我們同桌吃飯就已經很榮幸了,我們哪能直接叫你的名字?」
榮幸?怎麼又是榮幸?
老媽說過,曹介勳看上她,是她的榮幸,這些婆婆媽媽又說,跟她一起吃飯,也是她們的榮幸。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流行互相戴高帽子嗎?
她入座,一堆食物立刻送到她面前,經過一番你推我讓,婆婆媽媽才終於坐下來,好好進食。
她環顧一周,雖說是吃飯時間,席間卻只有女人與小孩,不見半個男人,連小男孩都很少見。
仔細一想,白天晃來晃去的時候,也沒見過半個男人,直到夕陽西下,男人才會成群結隊地出現,而且臉都紅燙燙的,像煨過火,曹介勳也不例外。
這也很奇怪,對不對?
她一邊喝湯一邊想,要是她問起這回事,熱情有加的婆婆媽媽搞不好會誤以為她無「男」不歡呢!還是別提了。
「對了,這邊有學校嗎?」她隨口問道。
「沒有。」
「那孩子們怎麼上學?」
「利用函授課程。」
「這樣行嗎?」
「反正村裡有很多人,學歷都很高,當他們的老師綽綽有餘啦。」
啊?真的嗎?一般的山村不是教學、醫療資源都挺缺乏的嗎?這裡真的有很多高學歷的人嗎?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到一旁的書櫃上。
也許她們是說真的,畢竟這裡有很多原文書,不是嗎?
……慢著,那是什麼?
「那是村裡的人的合照嗎?」她的眼神被一排相框吸引過去。
「是啊,是少主以前跟他一幫好朋友的合照。」
她放下筷子,走過去仔細端詳。
等等,她只是愛看照片而已,可不是特別要看鎮目避不見面的「某人」。
「少主從小就特別沉穩。你看,別的孩子都嘻嘻哈哈,只有他特別有威嚴。」
「不只有威嚴,處事也果斷,還特別有擔當,少主的父母去世時,可都是含著安心的笑容離開人間。」
「唉,要不是那個禍水狐狸精的女兒,現在怎會搞成……」一記拐子頂過去,說話的人突然收口。
什麼禍水狐狸精啊?她好奇地看了那女人一眼,一張一張地看過去。
怪了,真是怪了,為什麼每次拍照,某人的身邊都跟著個漂亮又搶眼的女孩,那女孩偎他偎得好近,好像他們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青梅竹馬!
怪不得她覺得眼熟得刺眼,原來就是她,那明艷的五官分明屬於紅衣女郎。
原來她先前的猜測是真的!這女的先跟曹介勳這樣這樣,然後又跑去跟馮總那樣那樣,這兩個男人槓上也是應該的……
去他的應該啦!她心情壞得想踹曹介勳一腳。
「這個女孩……」她忍不住妒問。
「沒什麼好說的。」
「藍小姐,這不值得一提啦。」
「都過去了,還說她做什麼?他們倆再好,也是過去的事……啊!」又有人被踹了一腳。「總之她離開了,藍小姐不必再擔心了。」
對啊,過去的事嘛,可她的心情就是差、差、差!她人是離開「這裡」了,但還留在曹介勳的「心裡」。討厭!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妒意卻無法自抑地滋長。
「她是誰?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跟了曹介勳多久了?他們怎麼分開的?」她一口氣問完,臉色因激動而潮紅。
突然之間,廳裡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看。
氣質、氣質!優雅、優雅!她的氣質跟優雅都跑到哪裡去了?
「呃……綠豆董仁湯盛好了,藍小姐,過來喝一碗消消火氣吧!」一個少婦又無辜又膽顫心驚地說道。
「謝謝。」她用最優雅的腳步走過去,眉目帶笑,挽回面子——哼,要是讓她見到曹介勳,非踹死他不可,沒什麼因由,就只是她、不、爽!
***
吃過了中飯,踩著一雙想發洩的腳,惟歡繼續到處晃。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看到烈日之下,唯一現身的男人——阿虎。
他很理所當然地回答:「今天輪到我幫小朋友上課。」
「你?」她知道自己露出很懷疑的眼神,但就是忍不住。「別旨我這樣,我去美國伊利諾大學深造過才回來。」阿虎挺了挺胸瞠。
還真是看不出來,「那個學校……應該很難申請進去吧?」
「不曉得。」阿虎聳聳肩。「我們提出申請,大部分都會過關。」
「你是說,這裡還有其他人出國去唸書?」她驚訝不已。
「當然。」
她愈聽愈迷糊。「你們念完了書,不會想要在外面工作嗎?」
「有些人會啊。」他隨手摘根草,放進嘴裡嚼。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她的眼神看起來好像火星人砰一聲,出現在面前。
從美國名校回國,一定可以賺很多錢吧?多的是企業主抱著大把大把的金錢、福利,請他們坐鎮大本營。
「因為我選擇回來。」
「為什麼?」
「走遍世界各地,認定最好的還是這裡,就回來啦。」阿虎簡直雲淡風輕到了極點。「當然會有人選擇離開,但我們都不會把這裡的秘密說出去。」
「這裡的秘密?」重點來了!惟歡緊張地抓住他。「這裡有什麼秘密?!」阿虎被她超熱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
「搞了半天,原來少主還沒跟你提起過啊。」他自認為有趣地嗤笑。
「他像一隻悶葫蘆,什麼都不說。」她的腳想踹曹介勳啦!
「可是他帶你回來了啊!」
「帶我回來又怎樣?」不過就因為她是目擊他偷竊的證人,協助他逃跑的共犯,以及被他綁架的人質,「如此而已」嘛。
阿虎見她搞不清楚狀況,不禁歎氣。村裡那些女人恐怕是高興得太早了!
「唉,你好像不太明白少主的意思。」
「相信我,我很明白。」他不就怕她去告官咩!
「是嗎?」阿虎很懷疑地斜睨她一眼,隨即將眼光扳正。
藍小姐氣質優雅,容貌端莊,好像只有她睨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歪眼瞅她的道理。再說,她可是未來的……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後頭傳過來——「她說明白,就是明白了。」
「少主!」阿虎連忙跳轉過身。「真是的,老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她喃喃抱怨,害她很難探到什麼。
怎樣?他玩躲貓貓是不是?要見他嘛,他就躲得不見人影,不需要他的時候,偏偏準時閃出來,好像從早到晚掛在她後頭跟著逛似的。
惟歡嘴裡抱怨兩句,其實看到他,春風就已拂面,心兒噗通噗通跳。
「我帶你到處走走。」
他伸出大掌,堅毅的面容有一抹很淡很淡,幾乎看不見的溫柔。
惟歡這回倒是瞧見了,她愣了一下,低頭又羞又喜地笑著,腳兒也突然不太想踹人了。
他主動牽起她的手,十指緊緊交扣,扣住了兩顆心。「走吧。」
直到兩人都走遠了,阿虎還盯著腳瞧呀瞧,一臉狐疑地搔搔頭。
「都發展得這麼明顯了,藍小姐幹嘛裝得不知道,她是為了啥來到這裡?」
***
天空突然變得好清澈,空氣也變得好香甜,本來在肚子裡打滾的問號與怒意,統統平靜下來。
微風吹過林梢,遠處傳來叮叮噹噹,有著輕快節奏的敲擊聲。
「那是什麼聲音?」她有些好奇地望向發聲處,似乎是在更高的山上。
他臉色不自然了一下。
「村民在做……工藝品的聲音。」
「喔。」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希望她發問的樣子。
算了,她對山村居民工藝品的認識,也僅止於華艷的刺繡,充滿特殊風味的服裝、籐籃竹籃等等,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不問也罷。
她乖乖地被他牽著,走在村裡唯一的小路,看到兩旁房舍的窗戶後面,婆婆媽媽正咧著大大的笑容,在偷看他們。
啊……真不好意思!她瞄了他一眼,迅速低下頭。
曹介勳朝婆婆媽媽看回去,很難得地露出笑容。
那些女人驚訝極了,有的揉揉眼睛,有的擦擦眼鏡,有的直瞅著那雙交握的手不放。
惟歡真的很窘,愈走愈快,最後乾脆抓著他小跑步起來。他偏偏不合作,故意拖慢腳步,免費讓大家觀賞好戲。她卯起來,氣急敗壞地抓住他的大掌,死命往前跑。
直到她認為跑出了大家的視線範圍,但也跑到了很荒僻的地方。
回過頭,見他挑起一邊的眉,好笑地看著她。
「什麼話都別說!」她困窘地甩開他的手,走到一邊遮住臉。
他走過去,手勁堅定但溫柔地拉下她的小手。
她有點凶地瞪住他,借題發揮:「你一整天都到哪裡去了?」
「忙。」
「什麼事這麼忙?」
「要事。」
又是要事!這個男人的要事還真多!她有點氣悶。
「你把我拖到這裡來,隨便丟著,不怕我會無聊嗎?」她抬頭瞪他。
他的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憂慮,但隨即掩飾。「我知道你會找到很多朋友。」
「……」他還真有信心!
「你跟其他人處得不好嗎?」「當然不是。」她挺喜歡那些七嘴八舌的婆婆媽媽,在一起很熱鬧呢。
「那不就對了?」
瞧他輕鬆自在的樣子,活像這樣就可以打發她似的。
她一時氣急嘴快。「那些婆婆媽媽再好!但我還是想見到你啊。」
話完,她飛快地掩住嘴。
糟糕!她剛剛說了!」什麼?
他湊過來,一雙黝亮的眼睛看著她,盈滿了笑意與得意。
她迅速移開手掌。「閉嘴!什麼話都不准說。」手掌又迅速歸位,把嘴搗住。
「傷腦筋,現在你動不動就叫我閉嘴,以後真的娶進門,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他像是不勝困擾地說道。
以後?娶進門?
「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她低吼。
「我沒有開玩笑。」他一盲很認真,但她好像都不放存心上。
「你對我有一大堆不能講的秘密。」身家不清白!
「你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感情亂牽絲!「誰會嫁給你這種神神秘秘的男人?」簡直不合格!
他的眉間罩上陰霾。「總有一天,我會對你完完全全說明白。」
「你現在不說,以後就不會說。」她拗得很。
「相信我,我最想一吐為快的對象,就是你。」
只有惟歡能讓他卸下所有心防,任何事他都想要說給她聽,但他們之間,有一道最後的關卡,關係到惟歡對他的感情有多少,願不願意為了他,做出某種程度的犧牲。
就因為最後的關卡,讓他什麼話都不能多說,不為別的,就怕將來她會後悔。
他不要惟歡為了他,感到後悔。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坦蕩蕩的態度,還是讓她很不爭氣地信服了。
她看自已真的沒救了!
「但我可以先澄清一件事,或許我有青梅竹馬,但絕對沒有女朋友。」他語氣中的堅定,不容她質疑。「如果你點頭答應,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
他促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吃醋的舉動很幼稚,而且太明顯。
「誰希罕當第一個啊?」快別拿喬了,見好就收吧!藍惟歡。「我就算要當也要當最後一任。」她嘴硬地說道。
他眸中的笑意更濃。「那就表示你願意任期一滿就升級當老婆?我被求婚了?
嗯、嗯,這感覺還不錯。」他故作驚喜地調侃她。
只要離開了旁人的視線範圍,他肩上的重擔就能暫時放下,輕鬆與她調情。
但,也只有跟她才能這樣,別人不管多親近,他一樣戴著面具招待。
「你……」她又羞又惱。「去你的!」
他將她擁進懷裡,憐惜的輕吻不斷地落在她發上。
「不要啦,那邊還有住家,會有人看見。」她很輕微地掙扎,其實心想,醉死在他深邃的眼眸裡也了無遺憾。
「那些只是倉庫,平時很少人會到這裡來。」他深深吸嗅她發間的香氣。
經他一說,她才發現!那些房子不像居處,大大的幾間並排在一起,大門深鎖,但那沉沉的鎖頭又銹蝕得不太嚴重,應該偶爾有人進出才對。
「那些倉庫是做什麼用的?」
他的嘴唇已經滑到她光潔的額頭,印下無數細碎的吻。
「儲存東西。」他輕啄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後往下攻,用舌頭慢慢描繪她的唇形。
她有點兒羞,有點怕被人看到,但內心深處又好渴望與他親近。
「不要在這裡親熱啦!」可惡,她想說的明明是「不要只想跟我親熱」。
「為什麼?」他低下頭,靠她靠得好近,雖然沒吻著,但一張一合的雙唇總會忍不住碰觸她,挑逗似的,讓她一陣顫慄。
「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好像很那個的樣子。」她小聲地答。
「那個,是什麼?」他有聽沒有懂。
她嬌顏一紅,小小聲地回道:「……色情。」
「色情?」他想笑。這個奇怪的小女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長久待在這裡,資訊可能不是很通暢。」她乾咳兩聲。「不知道像是車震。打野戰那種……在戶外場所施展的『花招』。」啊啊,她在講什麼?說完,連耳根子都紅了。
這類的新聞愈來愈多見,她雖然是黃花大閨女,但也忍不住去偷看報導,偷偷幻想那種放蕩而刺激的滋味。
尤其當曹介勳在她身邊,就像一座擁有強力馬達的精油漫射器,不斷打出他的男人味,濃郁地將她包住,讓她的思緒不斷在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
她以前都不會有如此狂野的性幻想,但自從他出現後,羞人的想像力就不斷蓬勃發展。
「我可以猜得出,那是什麼意思。」他沙啞說道,眼中也閃著情慾的火光。
「怎麼可能?」她嚷。
她是抱著一半的希望,認為他猜不出來,才敢肆無忌憚地講啊!「因為我是男人。男人有SEx的直覺,尤其面對他想要的女人。」「喔。」她低下頭,羞得不敢再說話。
曹介勳也不客氣,打橫抱起她,往附近的森林深處走去,在濡濕柔軟的草地上放她下來,做她所有羞於承認想像過……好吧,偶爾在夜裡幻想的親密舉動。
但,當他的魔爪探向酥胸,被吻得暈陶陶的她突然驚醒,她兩眼睜得圓大,連忙護住胸部,往後倒退。
「……惟歡?」
「不可以碰這裡。」她嘟著被吻得紅艷的嘴唇,像期待著更激烈的親吻。
「為什麼?」他想碰碰她,不能碰她,他會死。「不行就是不行。」她拗起來就很堅持。
看來她真的、真的、真的非常介意胸部大小。
「總要說出一個理由啊!如果每次親熱,那邊都算禁地,要怎麼繼續?」他輕哄。
「不然,我不要取悅你的胸部,直接提槍上陣?」他問,眼底充滿了誘惑的魔力。
「……」惟歡愣了一下。「不可以啦!幻想歸幻想,初夜一定要有一張舒服的大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言下之意,她不排斥肌膚之親。
這是什麼怪答案?曹介勳聽得滿頭都是黑線。
「看過我的胸部,你就會後悔。」她低嚷。
「我已經看過了,我也沒有後悔。」他意有所指。
說得也是喔!
「那……那摸了我的胸部,你會加倍後悔。」
「不會的,好嗎?」他試圖把她抓回自己身邊。
她向村裡身材相仿的女人借了衣服來換穿,現在身上那襲樸素的洋裝已經被他拉開拉鏈,衣服幾乎被扯下嬌軀的模樣,像等著被蹂躪似的,格外楚楚動人。
「到底為什麼,你對自己的身材那麼沒有信心?」滿腔沸騰的血液,他只好苦苦壓抑。
惟歡沉默了一下。
「因為……我大學時期交過一個男朋友。」
一絲妒意閃過他的眼睛,是哪號人物,敢在她心中留下這麼深的刻痕?
「有一次坐在河堤邊月下談心,他的手不老實起來,就溜到我的胸部。」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他要斬了傢伙的雙手!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好厲害,單手就解開了我的胸罩,然後說、說……」
她顫抖雙唇,難堪又悲傷。「我從來沒看過比胸部更厚的胸墊,藍惟歡,原來你的胸部全是假的,你的罩杯一定是A杯……」
這就是她唯一的交往經驗,那個男人沒倒陽,倒是殺光了她的自信心。
「人家那麼小,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我?」她的表情像撒旦統治了世界。
曹介勳有點想笑,又好心疼,輕輕將她擁入懷裡。
「我喜歡你,惟歡。你聽清楚,我喜歡你,就是這樣的你,不是胸部大一點的你,也不是更性感、更冷艷、更凹凸有致的你。」他捧住她的臉頰,吻住她水嫩的紅唇。「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如此而己。」
她的焦慮在一瞬間化為輕煙,隨風而逝,烙在心裡的舊傷痕也迅速結痂痊癒。
他說愛她呢!淚光在眼睫上閃著動人的光輝,她的小手輕輕扯住他的衣擺,獻上自己的唇,任他吮吻輕薄,她都無怨無悔
***
心情好好!
惟歡從夢寐裡起身,從窗口看看天色,約莫是傍晚時分了,雲霞橘紅,那紅光看來有些詭異。
但,這可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她跟曹介勳在森林裡做了羞人的事之後,不知怎地,睏倦極了,迷迷糊糊間,只知道曹介勳很溫柔地幫她整理好衣服,然後送她回房裡睡覺。雖然他們沒有真正「那個」,但是他的手指、嘴唇、健軀,就像帶有魔法,相觸的每一點,都讓她感到好甜蜜,好想更進一步,完完全全地擁有他……
惟歡羞紅著臉,跳下床,準備到外頭有人聚集的地方去晃晃。
先前跟大家在一起,雖然融洽,但總有種「妾身未明」的感覺,尤其當她明顯感覺到,婆婆媽媽好像把她當作曹介勳心中最重要的人,更讓她不安,怕她們一旦發現她一點都不重要,就會把她驅逐出境。但他坦承心意後,她心頭大石落下,覺得自己更能名正言順地待下來。
她走出房間,那間村民聚集的議事屋燈還亮著,她悄悄湊近:「阿虎,你今天差點洩密。」她最熟悉的聲音,沉沉說道。
她本來要溜進議事屋,給他個驚喜,但聽到「洩密」二字,卻本能地縮起身子偷聽。
阿虎說過,這村子有秘密,而秘密最能引起她的興趣了。
「少主,對不起。」阿虎像是受到嚴厲責備般地,低頭認錯。「但是,你帶藍小姐回來,不就是為了——」
「不是。」曹介勳酷著張臉,打斷他的話。「那只是緊急情況下的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我不想讓她因為我,被找麻煩。」聲音沒有溫度。
「就這樣而已嗎?」
「嗯。「少主,你不知道那些女人,都已經把她當作,」
「叫她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依然很冷酷。「一切都是未知之數。」「是這樣嗎?藍小姐看起來很喜歡你呢,要是她知道,只是權宜之計,那她……」
定會——」
恨死你!她在心裡小聲補充。
惟歡蹲著身子,往暗處退。不知道為什麼,眼前一片模糊,還有熱熱的水澤在臉上氾濫成災。
帶她回到他的家,讓她感受到這片山林的寧靜,原來只是權宜之計。對她甜言蜜語,與她耳鬢廝磨,讓她以為自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原來也是權宜之計。
什麼權宜之計?不過就是怕她嘴巴大,把他擅闖翔藝的事說出去嘛!既然只是這樣,他何必對她那麼溫柔?想要為賊贓「捐軀」?她看起來像是那麼廉價的女人,只要他來討好,她就會任他擺佈嗎?他怎麼可以把她看得那麼……隨便?
心像被利刃劃了一刀,熱熱的淚不停淌下來,她不停倒退,直到退回客房,把自個兒的身子縮成一小球。
望著顏色詭異的晚霞,她千恩萬想,想不出自己有留在這裡的任何必要。她要逃,逃得遠遠的!
就算不認得路也沒關係,就算在森林裡迷失方向也無所謂,反正他不在乎她,她已經心灰意冷了,留在他身邊,還有什麼意思?她已經夠可悲了,她拒絕讓自己變得更可憐。
曹介勳休想再利用她的「單蠢」,進行他那狗屁不通的「秘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