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葉晶晶瞇著眼伸了個懶腰,心中暗想:真舒服,過年回來之後就沒有睡過這麼沉的好覺,就是脖子有點酸,好像落枕了。
該起來上班了,新的一天和新的工作都在等著,可是暖暖的被窩好有誘惑力,不想起來。被子纏得腰際好重,她伸手抓住想要甩開,但堅硬又有點柔軟的觸感將她嚇醒,她猛地坐起,低頭一看——嚇!這是什麼東西?黑黑長長的,粗細不勻還帶彎,前面連著一段白又連著一段黝黑,還有個半握的拳頭,拳頭?她定睛再看,呼!差點嚇死,原來是一條手臂。楊鵬的手臂怎麼會搭在她的腰上?她用力揉了揉糊滿眼屎的睡眼,他靠著落地窗歪在地毯上,一手枕在頭下,一手搭在她腰際,而她的頭剛剛就躺在他的大腿上,兩人蓋著一條毯子,換言之,就是在一個被窩裡。
我的媽,她連滾帶爬地翻身坐起,手臂的主人還在呼呼大睡,絲毫沒受影響,呼嚕打得震天響。她直覺地抬起腳想踹他,腳尖離他只差半寸時又頓住,昨夜裡的一些畫面斷續地回到腦海,是她先挨著他睡著的,他什麼時候睡的她不知道,看兩人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想來也沒做什麼,不就是睡著了嘛,又不是故意,這時候把他叫醒,彼此更尷尬。她收回腳,站在那兒聽他高低起伏的呼嚕聲,跟初中時的一樣響,就連吸氣回音的長短都沒變。睡豬!看著看著,她就忍不住笑了,彎身幫他把窩到變形的腿拉直,蓋好毯子,忍不住咕噥:「人長得黑,打呼嚕又響,當真粗人一個。」
輕手輕腳地回到楊正的臥室,孩子臉朝內側躺著,她看了看表,快八點了,再不走就遲到了。匆匆洗了把臉,來不及化妝,她留了張宇條在小正床頭的桌上,不聲不響地離開。
門剛合上,楊鵬就翻身坐起,湊到門邊聽走道裡清脆的腳步聲,待腳步聲沒了,又急忙湊到窗口,一會兒,見葉晶晶腳步匆匆地出了大門,打的離開。紅色的出租車影子遠離了視線,突然間他覺得有點空落落的,矮身坐下,身邊的毯子上似乎還有她的味道。他閉上眼甩頭,自問:我這是怎麼了?葉晶晶,老同學,怎麼突然對這個女人產生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難道——我喜歡上她了?他一驚,猛然抬頭,忽然聽到一聲細小的門響,裡面臥房門口似乎有影子閃過。
他走到門邊,輕輕敲門,「小正,小正。」裡面沒有回音,他扭開門,看到女兒臉朝裡躺著,一隻拖鞋甩到沙發旁邊,另外一隻不見了,如果他沒猜錯,應該還在她腳上。
「小正。」他在她背後坐下,「我知道你醒了。」
楊正的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露出一雙清醒的大眼睛。
他伸手從下面掀開被子,幫她褪掉那只拖鞋,問:「肚子還疼嗎?」
她搖頭。
「想不想起來?我們出去吃早餐。」
她再搖頭。
「那我打電話叫董阿姨順便帶早餐過來。」
她還搖頭。
「怎麼?不想吃?」他皺眉,「還不舒服?」
她急忙搖頭,看著他,遲疑地開日:「爸爸,昨天晚上葉阿姨跟你睡在一起?」
他愣了下,然後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客廳聊天,聊著聊著就躺在地上睡著了。」
「哦。」她點點頭,起來找衣服穿。
「小正,」他試探地問,「你不喜歡爸爸有女人?」
她套袖子的手臂僵住,搖搖頭,然後補充一句:「我不知道,葉阿姨起碼比那個卜阿姨好。」
「卜阿姨?」楊鵬搔頭,恍然道:「哦,你說卜熙熙?她不是爸爸的女人。」
「哦。」她輕輕地點頭,然後進洗手間,突然又探出頭來道:「可是她想。」
楊鵬呆掉,十二歲的女孩,就有女人敏銳的觀察力了?小正也不過見過卜熙熙一次,就知道她對他有企圖?難怪人家說:女人天生是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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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葉晶晶一腳踹開陶江平的臥室,「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能說走就走?」
「晶晶,拜託,」陶江平撫額,「這是租的房子,踹壞了要賠的。」
「沒錢賠走不了更好。你答應過等沐陽的孩子出世,也答應過跟培榮度假回來就結婚。結果呢?就因為一個聞昊,一個臭大哥,你那自私自利沒品沒擔當的大哥就那麼大魔力?」
「晶晶,」挺著大肚子的秦沐陽道:「別這樣。」
「我怎樣?我說得不對嗎?她要逃避到什麼時候?要拖到什麼時候?一定要讓這段無望的感情困死自己才算是不是?天下的傻女人已經夠多了,求你不要再加進去了好不好?」
「晶晶啊!」江平無力地叫,「你別這麼衝動好不好?我承認跟培榮分手是因為見到了大哥,但那不等於我為他犧牲了什麼或者困死自己什麼,我只是意識到我依然放不下那個人,強迫自己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並不會幸福,我需要更長的時間和更廣闊的空間來沉澱那份感情,尋找一個新的出口。出國留學的機會並不是人人都有,我能抓住這個機會是我的榮幸,你應該替我高興才是。」
「高興個屁。」葉晶晶髒話又出來了,「你多大了?二十八了,二十八週歲了耶,出國兩年回來就三十了。三十歲的老女人,又是留洋鍍金的博士,誰還敢要你?別跟我說你要找個老外搞竄種,我第一個不同意。」
陶江平怒極反笑,指著她對秦沐陽道:「沐陽,你看她什麼思想?三十怎麼了?沒人要怎麼了?一個人的日子說不定更好,晶晶,我跟你不一樣,我不認為結婚生子是一個女人一輩子必經的過程。沒有這些,人生依然完整,我想走自己的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請你支持我,祝福我好嗎?」
「你……」葉晶晶看著陶江平自信誠懇的表情,所有的話都噎回嗓子裡。
「好了,晶晶。」陶江平上來耍賴地摟住她的脖子,「房子租約剛好到期,我這些破爛家底就麻煩你幫我保管了。」
「不管!」她嘴噘得高高的,「你怎麼不找沐陽幫你保管?」
「沐陽就快有小寶寶了嘛,要空出一間嬰兒房啊,哪裡有地方放我的東西,反正你那裡就你一個人。」
「要是這兩年我嫁人了呢?」
「你嫁人也會找個房子大的人嫁是不是?到時候肯定不會介意空出一點點地方放我這些東西的是不是?」陶江平諂媚地笑。
「這句說得還像人話。」
秦沐陽笑著搖頭,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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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陶江平,葉晶晶感到萬分淒涼,所有的姐妹都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只有她和江平兩個孤家寡人做伴,現在江平走了,隔得那麼遠,以後想找個人吐苦水說貼心話都沒了。如果江平找到了幸福,嫁了人,就算只剩她一個形單影隻她也會在淚光中微笑,但不是,她是為了沉澱一段放不下的感情。自己呢?又何嘗真正放下過項華南,此時此刻,舊日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般湧回腦海,一幕一幕都特別清晰,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晶晶,走吧,今晚去我家住。」秦沐陽拉著她的手,哭紅的眼睛對著她紅腫的眼睛。
「不!」她搖頭,「我想找個地方喝酒。」
「到我家去喝好了。」
「別,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不然我叫寧海辰陪你?」
「免了,就你老公那一副長兄慈父的樣子,我對著他喝不下去。」
「可是……」
「放心,我買回家關上門自己一個人喝還不行嗎?走吧走吧,你老公都等急了,站了這麼久,你不休息肚子裡的寶寶也要休息,快回去吧。」
「你自己小心,不要做傻事啊。」
「知道,現在是朋友出國,又不是失戀,沒那麼嚴重啦。快走快走,咱們一起出去,我幫你叫車。」
看著出租車走遠,葉晶晶感歎:又送走一個,起碼,這個是幸福的。人生,總是悲歡離合,酸甜苦辣,什麼時候,自己不再是剩下的那一個?
一罐、兩罐、三罐……七、八、九,不對不對,葉晶晶搖頭,剛剛數還是十罐,這會兒怎麼就少了一罐?重來,一、二、三、四……八、九,九,還是九,差一罐,她今天要挑戰的極限是十罐,還差一罐,繼續喝。拉開冰箱,空的,空空的?她將頭伸進冰箱裡找,還是空的,沒有了。沒了不行,下去買,一定要挑戰極限,一定要突破十罐。
她抓起皮包下樓,出了電梯,聽到手機響,「喂?嗝!」她打了個酒嗝。
「晶晶,」電話裡傳來沐陽的聲音,「你怎樣?」
「我?」她大著舌頭,「很好啊,我在突破極限。」
「你喝醉了?」
「還好啦,還會數數,走路還是直的,門口的路燈也沒有變成四個,嘿嘿。」
「唉!」沐陽歎氣,「果然喝醉了,你在哪兒?」
「我在哪兒?我在哪兒?」她四下看看,「我在家門口啊。」
「哦,到家了就好,馬上回家去,洗個熱水澡,然後睡覺,知道嗎?」
「知道了,懷孕的女人真麻煩。拜拜!」她按掉手機,原地轉了一圈,咦?她到這裡幹什麼來著?回家?不對,剛從家裡出來。出去?出去幹嗎?喝酒?她答應了沐陽在家裡喝酒。好煩,到底要幹嗎來著?
「嘀嘀嘀嘀……」手機又響了。煩!
「喂?哪位?」
「葉阿姨,」那邊傳來楊正細聲細氣的聲音,「你現在有空嗎?」
「小正啊,」她用力吞下溢出的酒嗝,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醒一點,「我有空,你有事?」
「葉阿姨,爸爸喝醉了,吐得到處都是,我好怕,你可不可以過來幫幫我?」
「喝醉了?董阿姨呢?」
「董阿姨下班了,她看爸爸睡下才走的,可是爸爸不一會兒又起來吐。」
「哦,好的好的,嗝,你等我,我這就過去,嗝,不要害怕,你把房門鎖好,乖乖睡覺,別管你爸爸,我一會兒就到了。嗝!」
招了輛出租車,她隨口就道:「淮海花園,A區四棟。」奇怪,腦子醉得昏沉沉的,他家的地址卻記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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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層沒有爬錯,門鈴也沒有按錯,開門的是楊正。
「葉阿姨,你來了。」孩子的笑臉在聞到她一身酒味的時侯垮掉,「阿姨,你也喝酒了?」
「阿姨沒事!」葉晶晶搖著混沌的腦袋,「爸爸呢?有沒有發酒瘋?」
「沒有,一個人坐在馬桶上叫頭痛,他不讓我進去,說好髒。」
「乖乖,我知道了,你去睡,我來照顧爸爸。」葉晶晶丟掉皮包,踹掉皮鞋,行走過程中順便甩掉外套,跟在自己家一樣隨便。
楊正看著她歪歪扭扭的腳步,有點擔心地跟在後面。
剛打開楊鵬臥室的門,洗手間就傳來一股酸臭味,所有醉酒的人吐出來的東西味道都差不多。葉晶晶捏著鼻子叫:「楊鵬?還活著嗎?」
楊鵬捧著快炸開的頭,濛濛的醉眼中看到一位性感美女叉腰站在門外,美中不足的是身後跟著一位非常眼熟的小美女。他用力晃晃頭,美女在眼前晃,感覺也有點眼熟了,「晶晶?」他用力皺眉,試圖將十幾個亂晃的影子定格成一個。
「沒錯,還認得人,沒喝醉嘛。」她轉頭對楊正道,「怎麼騙阿姨說他喝醉了?說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楊正無力地垂下頭,誰規定喝醉的人不認人的?她突然好後悔把葉晶晶叫過來,一個醉鬼叫麻煩,兩個醉鬼就叫超級麻煩。
「咦?」葉晶晶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不是叫你去睡嗎?不聽話的孩子也不是好孩子哦。」
楊正歎氣,「阿姨,你先去我房間休息好嗎?我來照顧爸爸。」
「胡說!」葉晶晶雙手叉腰,站個三七步,「阿姨是幫你照顧爸爸的,怎麼可以先去睡?快去睡覺,跟大人頂嘴的孩子不可愛,小正不可以做不可愛的小孩子。」她又踉蹌了一下,楊正急忙扶她,消瘦的身軀差點被她壓彎。葉晶晶順手搭上小正的肩頭,道:「來,小正乖,阿姨帶你去睡覺。」她不由分說地把她推進臥室,「砰」地關上門,大聲嚷著,「不許出來哦,阿姨會生氣哦。」
楊正瞪著緊閉的房門,一直瞪到眼睛酸,最後撇撇嘴,爬上床,睡覺!喝醉酒的大人,不可理喻!
「楊鵬,楊鵬!」葉晶晶一面嚷一面踉蹌地走回楊鵬的臥室。
「在這兒!」楊鵬捧著頭走出洗手間,「叫什麼叫,吵死了。嘔——」急忙轉回身去又吐。
「你臭死了。」她捏著鼻子看他吐,順手從桌上拿了杯東西遞給他,「那,漱口!」
他接過來喝,咕咚一口嚥下去,哇哇大叫:「這是酒。」
「酒就酒。讓你漱口又沒讓你喝,有什麼關係?」
「對哦。」他傻笑,再喝一口,又咕咚嚥下去,遞給她道:「這是朋友剛送給我的,說什麼家鄉的小燒,很純的,要不要喝一口嘗嘗?」
「我不嘗,白酒太辣。你家有啤酒沒有?我還剩一罐破紀錄。」這時候她還想著她差的那一罐。
「有,這裡。」他搖搖晃晃地去開壁櫥的門,看到一大堆干調料罐,「不是!這裡,」他打開另一個櫃門,「也不是!」將客廳所有的櫃門都打開,哪個都不是。
「喂!這裡啦。」葉晶晶靠著冰箱門,手裡揚著一罐藍帶啤酒。
「對對,冰箱裡。」他想走過去,腳下一踉蹌,摔了個跟頭,幸虧家裡鋪的是地毯,倒下去也不疼,他就順勢仰躺了來,呵呵地笑,「還是你聰明。」
「是你笨!」她挨著他坐下,啟開拉環,高舉道:「第十罐,突破我的極限。信不信我一口氣都能喝進去?」
「吹牛!」他瞇著眼,擺明了不信。
「不信?不信喝給你看。」她擺好姿勢,仰脖往下灌,咕咚咕咚咕咚咕咚,一氣喝了個精光,倒扣空罐子,摸著嘴角溢出的酒漬,得意地炫耀,「怎樣?」
「切——」他噓她,「這算什麼?你喝得都流出來了,遞我一罐,看我的。」
她順手從冰箱裡摸出一罐遞給他,「我看你能怎麼厲害?」
「看著……」他保持仰躺的姿勢,罐口離嘴巴有一定距離開始往下倒,整罐倒完,一口氣咕咚嚥下去,一滴都沒灑出來。
「哇!」她瞪大眼睛驚歎,「你好大的嘴,我不信,你一口能含一罐啤酒。」
「嘿嘿,怎樣?」現在換他得意了。
「不行,我要學。」她把冰箱裡的啤酒都搬出來,學他一樣躺在地上,開罐,倒!灑了一身。
「哈哈哈……」他笑她。
「可惡,不准笑。」她瞪他,再來一次,還是不行,「討厭!」她皺眉,搖他的胳膊,「你教我,快點,你教我,怎麼辦到的?」
「好,我教你。」他指導她開酒的姿勢,吸氣,倒酒的速度,換氣的技巧。兩人你一罐我一罐,從躺著喝到坐著喝,從坐著喝到站著喝,再從站著喝到躺著喝,邊喝邊聊天。
「說,你——你今天為——為什麼喝醉?」她理直氣壯地質問。
「剛談——成了一筆大——大生意,高興!你——你呢?」
「剛——送走了一個好——好朋友,傷——心!」
「好,我——我高興,你——你傷心,干!」
「干!」兩人對碰,乾杯。
「你高——高興的時候喝——酒,傷——傷心的時候喝——不喝?」
「喝!找個朋——友一起去——去酒吧喝,醉——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可以等到明——明天再傷心。」
「好,為了明——明天再——傷心,乾杯!」碰杯,喝乾。
「那你——你高興的時候——喝——喝不喝?」
「喝——喝,怎麼——不喝?找朋友一起狂——歡,高興嘛,當然要——喝。」
「好,為——為了狂歡,乾杯!」碰杯,喝乾。一打啤酒就快喝完了。
「不行——不行,我要——要吐。」楊鵬站起身衝進洗手間。
「快——快點,我要上——上廁所。」葉晶晶在他後面跳腳。
「嘔——嘔——」他的嘔吐聲一停,直接被她踹出來。
「不——不行,我還——要吐。」他在外面用力拍門板。
「就——好了。」她拉開門,「嘔——」一大口黃黃白白的酒汁全部貢獻給她的前胸。
好半天他們就愣愣地對著她衣服上滴滴答答的穢物發呆,他首先反應過來道:「對——對不起。」
「啊——」她跟著一聲尖叫,「說——說了我討——厭別人跟我——我說對不起。」
「哦!不對——不對不起,你洗——洗一下,我給你放——水。」
「嘻嘻,」她指著他胸前的污漬,「你——你比我——還臭,你也要——要洗。」
「對——對!要——洗!」他扭開閥門,一股水從蓮蓬頭裡噴出來,淋了兩人滿頭滿身。冰涼的水沖下,令他有片刻清醒,但抬眼看到她在水簾中仰頭燦笑的瞬間,他又醉了。
「呵呵呵……」她撩起髮絲,迎著冰冷的水珠,醉酒後燥熱的面頰享受著水流沖刷的溫度。
水潤濕了她的衣衫,勾勒出女性誘人的曲線。冷水的刺激立刻被體內迅速竄升的燥熱淹沒,混沌的意識完全沒有主張,被動地受身體本能的支配,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男性堅硬的身軀貼上女性柔軟的曲線。
她停住,過度興奮的視線轉向他,緩緩地瞇起,帶著困惑的迷茫,手掌垂下,軟軟地搭在他肩上,髮絲垂下,遮住眼睛,水流順著髮梢不停地淌。他撥開她的髮絲,單手捧起她的臉,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唇。一股戰慄從嘴唇敏感的神經貫穿到腳底,使她無法動彈,眼看著他的臉慢慢地貼近她的,然後猛地俯下,吻住她。兩人的身體裡都像有把火,唇與唇的接觸就是導火索,火種一旦被點燃,便迅速升溫成燎原之勢,一發不可收抬。沒有言語也沒有思想,他不想控制,她也不想抗拒,為愛、為著單純的吸引還是為著墮落的發洩似乎不再重要,一切的行為全部交給酒精和男與女的本能。
當激烈爆發的瞬間來臨時,葉晶晶感覺自己還清醒著,但她實在太累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在身體挨到床的那一刻,她就睡著了。楊鵬也太累了,他擁著她跌在床上,想著應該說點什麼,但嘴還沒有張開,就被睡意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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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晶晶跟往日一樣被溫暖的陽光叫醒,想伸個懶腰賴幾分鐘的床,耳邊卻傳來震耳欲聾的馬達聲。
「該死的!」她閉著眼咕噥,「隔壁那死小子放的什麼鬼音樂?」忍著全身上下肌肉激烈的酸痛,她翻個身,費力地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波浪狀的藍色圖案,大腦有兩秒鐘停擺,然後才開始接收神經末梢傳來的信息。她的大腿、腰和胳膊同時接觸到一件光滑溫暖富有彈性的東西,伸手摸摸,喝!會動。那東西一動,馬達聲就停了,然後傳來一聲綿長的呻吟。她小心翼翼地轉頭,對上一雙放大的眼皮,那眼皮就在她睫毛底下蠕動,掙扎了又掙扎,最後勉強開啟,朦朧的視線迎上她驚恐的目光,有片刻迷惑,然後悚然瞪大。當然,她也感覺到了他在掙扎眼皮的同時掙扎手臂,此時那條沉重的胳膊正壓在她柔軟的胸前。
「要命!讓我死了吧!」她在心中哀叫。昨夜的記憶潮水般湧進腦海,該死的,雖然她有兩年沒有男人了,但也不至於飢渴到這樣吧?Shit,都是酒精惹的禍。不管怎樣,清醒了就要面對迷糊時犯下的錯誤。
前思後想,左思右想,上思下想,想來想去她還是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他選擇先開口,說了兩個字:「嗨!早。」
「早。」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用下巴點了點被子裡隆起的一塊。
「哦!」他急忙拿開手臂,匆忙下床,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又慌張地拉過被子來遮,哪知道一著急把整條被子都拽了過來,露出一個光溜溜的她。
「啊——」她大叫一聲,迅速把被子搶回來。
「哦,對……」他直覺想說對不起,出口一個字又縮回來,拽過枕巾遮住重點部位,抓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套。所有的衣服都淋濕了,有些沾著嘔吐的穢物,有些根本就不知道丟在哪裡。
她很尷尬,看到他原地打轉的蠢樣子卻又忍不住想笑,只好翻過身道:「你找衣服,我不看。」
「哦。」他總算鎮定下來,找出乾淨的衣褲換上。一會兒,從背後遞給她一套新的白襯衫和長褲,紅著臉道:「你的衣服也濕了,先換上這個,我想辦法給你弄一套新的來。」
「不用了。」她沒轉身,「我看到你洗手間裡有烘乾機,你先出去,我換了衣服自己烘乾。」
他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麼,轉身默默地出去。
她起身,穿上他的衣服,挽起過長的衣袖褲腳,找出一條領帶充當褲帶,拾起滿地凌亂的衣物,一件件分類,他的丟進洗衣機,她的丟進烘乾機。聽著烘乾機穩定的運作聲,她心亂如麻,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天知道她是什麼鬼附身,居然做出這種糊塗事,喝醉的時候很多,但從沒有酒後亂性過,現在可好,叫她以後如何面對他?如何跟他相處?
「葉晶晶,你是豬。」她忍不住罵自己。
「晶晶,」楊鵬低沉的聲音響在身後,一字一句地道:「我、會、負、責。」
她猛地一震,心臟擂鼓般地狂跳,打個哈哈笑道:「別開玩笑了,這不算什麼,我們都醉了。呵呵,呵呵呵,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反正這也不是我的第一次,當然也不是你的第一次,喝醉了做過的事,誰還記得那麼多?」她鼓起勇氣轉過身,給他一張笑臉,「以前我以為酒後亂性這種事情都是電視裡亂掰的,沒想到真的……呵,以後千萬不能喝那麼多酒了,真丟人。還好是你,不然我可虧大了,想甩都甩不掉,咱們是老同學,不用計較那麼多是不是?」
「晶晶,」他上前一步,她本能地後退一步,他再上前一步,雙手按緊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我是認真的,我會負責。」
她怔怔地看著他,覺得眼睛一陣熱辣,哽咽地笑道:「我很感謝你這份認真,可是,真的不用,真的。」她挪開一步,掙脫了他的手,取出乾衣服,逕自到房間裡換。
他站在洗手間,好半天沒動,突然衝出來問:「如果你有了孩子呢?」
她扣腰帶的動作停頓,像一具石膏像,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再次轉過身來,她換了另一種笑,帶著苦澀的冷笑,「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那你放心好了,我拿掉過一個孩子,醫生說我沒那麼容易懷孕。」她垂頭走過他身邊,「我走了,拜拜。」
「晶晶。」他拽住她手臂。
她停住,輕聲道:「楊鵬,我不想失去我們之間的友誼。」她慢慢抽出手,一步一步走到客廳,撿起皮包、外套和高跟鞋,直起身來,突然僵住。楊正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一雙大大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她吞了口口水,艱澀地喚道:「小正。」
孩子的大眼睛眨了眨,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地在她面前合上門。
輕輕的合門聲就像一記炸雷擊在心上,她知道,她毀了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小正一定認為她跟楊鵬身邊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沒什麼兩樣。閉了閉眼,眼角滲出澀澀的濕意,她知道,從今以後,她再也沒勇氣踏進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