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竹則是看著皇上離開的方向,眼兒一瞬也不瞬,好似一點也不擔心皇后娘娘會多為難她,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柳氏最厭惡的便是有人心懷鬼胎,偷偷爬上皇上的床,這新竹竟詭異地不害怕!
「才人,請。」一名太監不敢遲疑地上前。
溫如玉始終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臉,晃頭晃腦地隨著太監往浣紗殿方向走去,旁人都以為她是被嚇傻了,連反抗都沒有。
「喂,快點!」一邊的宮女催促著新竹。
新竹從容地穿好衣服,目不斜視地隨著宮女往皇后的宮殿走去,只是這腳步顯得有些愉悅,輕鬆了些。
很快的,她就可以擺脫自己當奴當婢的命運,她沒有溫如玉的美艷嬌容,但是她有最厲害的靠山,不想當皇后的女人,跟著也是浪費她的時間,三少只要她代替侍寢,而她也做了,還了他的恩情,一清二楚,她什麼也不欠了。
溫如玉不想皇上的寵愛,那直接進冷宮就好了,不要在她的腳邊當擋路石,只要有人阻礙她,那麼她就一個一個地剷除好了,當皇后娘娘的爪牙總好過當溫如玉的奴婢,很快,她也能如溫如玉一樣,穿金戴銀,要什麼有什麼!
什麼是世態炎涼,溫如玉現在才知道,在她被罰進了冷宮後,沒有人搭理她,太監和宮女都是趨炎附勢,這她不怨,最讓她怨的,她的父親竟然連一眼都未曾來看她,連一個口信也沒有。
冷宮裡的女人就是等死,飯菜會由人一日三餐地送來,可那飯餐卻是連豬狗都不願意吃的食物,她當然不會去吃,她有驕傲,她有自尊,她怎麼可能去吃呢!
平日裡也沒有人伺候,從小到大,溫如玉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從小便讓人伺候慣了的她,哪會做這些事呢,但她一點也不怨,苦嗎?確實是苦,她的一雙纖手從未做過事。
但實際上,她反而過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自在,不用因為身份地位而苦苦壓抑自己,這冷宮確實冷清,可她過得卻是從未有過的舒適,因為,有一個人一直陪著她,不論她的處境是好或壞,他都陪著她,一直只有他,姜傾生!
深夜裡的浣紗殿更為冷清,披上了陰森的外表,陰氣沖天,聚集了不知多少無辜女子的怨念,若是聽到鬼哭狼嚎之聲也是正常之事,所以這兒若是有不尋常的聲音,也不會有人敢在大半夜地探索。
可偏偏有人的膽子就是大,不僅僅是膽子大,且色膽包天。
「嗯……啊……」一聲聲壓抑的吟哦聲從浣紗殿中傳出來。
晦暗的光明中,男人光裸的身子強壓在女子的背上,女子被他擺弄成跪狀,雙手緊緊地抓住身下錦被,十指深陷其中。
……
他的身體一抖,傾瀉了所有……
靜靜的夜裡,溶溶的月,淡淡的風,撫不去的是那環繞在身邊的情慾氣息。
擁著暫時失去了意識的女人,姜傾生的嘴邊帶著淺淺的笑意,沒想到這冷宮倒成了他們偷情的好地方,沒有人會來這裡,因為這裡是整個宮中最忌譯、最不祥的地方,也是人們的迷信,他們才能在這兒過著這久違的和諧。
「傾生。」女子悠悠轉醒,一雙眼眸儘是讓他給惹出的淚意。
「是我放縱了。」
自從她進了冷宮,他便甚少出現,因為二哥的事,也因為這牽扯到了家仇,所以他多番與二哥接觸,卻被拒之於千里之外,一向陽光的二哥竟一身的冷意,拒絕他的一切接觸,只有流朱才能近得了他的身,讓他苦惱不已,也不敢相逼,只想二哥能早日恢復。
許是太多的思念,許是諸多的不順,讓他過度了。
溫如玉白了白眼,他的口氣哪是自責,分明是炫耀!
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那個小太監可有照我的吩咐好好照顧你?」這也是人貪財的好處,這幾日不在宮內,所以他悄悄地用錢收攏一個小太監,讓他好好照顧她。
「嗯。」雖然比不上在淑清宮的好日子,但後來送來的飯菜顯然要好多了,不比淑清宮的御膳差,也讓她多了幾分胃口。
摸了摸手下的錦被,姜傾生知道那太監確實有好好照料她,只是……望著簡陋的房子,姜傾生蹙起了眉頭,這冷宮的佈置連姜家的下人房都不如,幸好他後來弄來的東西稍稍彌補了這簡陋。
「我會很快接你出去。」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有什麼方法嗎?」
沉吟一會兒,他吐出兩個字:「假死。」
溫如玉一愣,轉而一想,這個方法是行得通,可是真的就這麼簡單?
擁了擁她的身子,姜傾生坦白地說:「這個方法其實我很早就想到了,但是當時有幾個原因,所以行不通。」
「因為我是中堂大人的女兒,而且正是風光的時候,皇上也對我喜愛有加,若是突然死去,必會引起紛論?」
「果然是玉兒,一想便能想到。」姜傾生讚賞地看著她,自己愛上的並不是一個無知的女子,而是一名才華與美貌並重的女子。
「而現在我已經被打入冷宮,父親也未來看我,我已經無權無勢,若是不小心死了,別人權當我是一時想不開才……」溫如玉揣度著他的意思。
「沒錯。」她一字不差地都說到了,除了……
「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對嗎?」溫如玉與他相處這麼多年,自知他是有為難的地方。
「嗯,還有一點,我沒有把握。」
「是什麼?」溫如玉著急地望著他,既然早有方法,為何不早點帶她走,想必這個原因才是影響到他不願立刻帶她走的最主要的原因。
「假死藥有一定的危險,我不能冒然要你服用!」姜傾生鐵青著臉,本來早就可以帶她走,可他必須是有十成的把握才能帶她走,僅僅是少了一成把握,他都不許。
「傾生……」溫如玉動情地望著他,自己在他的心中竟是這麼重要的角色,連一點點的危險,他都不願意讓她承受。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起離開。」
「我會等的。」她輕輕靠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會不由地安心。
一向冷冷清清的浣紗殿裡,竟來了一個人,溫如玉傻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
「我現在被封為貴人,皇上賜我為熹貴人。」女子清淡地說道。
溫如玉莞爾,福了福身,「參見貴人。」貴人在才人之上,才人自然要給她行禮,只是溫如玉不知道她此番目的是什麼。
「起來吧。」新竹看著眼前的嬌容,在如此劣勢下,她竟然還能如此恬靜,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其實我來,也不是要找你麻煩,我只是來感謝你。」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若不是那天你承擔了所有的罪,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住我。」這一點新竹看得很明白,「我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反正我們各取所求,互不相欠。」
「嗯。」溫如玉不知道該跟她講些什麼,只能附和,只是沒想到新竹真的投靠了皇后娘娘,出賣自己的忠心換得了現在的榮華富貴。
「我知道,你想不通我好好的日子不過,執意要來後宮爭一席之地。」新竹細細打量著簡陋的居所,這裡簡陋得連她都要嫌棄,卻不懂溫如玉的閒適從何而來。
溫如玉靜靜地站著,聽著她說話。
「因為你沒苦過,你不像我,我經歷過太多太多了,只有有錢、有權、有勢,我才能活得開心,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但是已經比我以前好太多了……」再仔細看了看溫如玉,「你看你,你即使在這宮裡,宮外的三少也會關心你,派我和小順子照顧你……如今在冷宮,你照樣活得輕鬆。」
新竹這番話,不知是羨慕還是不屑,溫如玉不知道,但她說的確實是真的,如果沒有人這麼護著她,她也會如冷宮妃子一般,鬱鬱寡歡,早早逝去。
「我來,只是想謝謝你,是你讓我有機會給皇后娘娘獻媚,所以當作個謝禮,我以後也不會打擾你,並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溫如玉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新竹眼中的不懷好意,讓她的背脊升起涼涼的冷意,「什麼事?」
「你可知道,當初姜三少為了見你,特意去一趟承德別院?」
「沒錯。」溫如玉點點頭。
「呵呵,說來姜三少也是個情種,為了你,竟將姜家空手讓給了別人,哦,不對,是你的父親,溫朝宗大人。」新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想看清她的狼狽。
垂下眼,溫如玉淡然地謝道:「有勞熹貴人告知。」
冷冷地看著溫如玉的面無表情,新竹自知無趣,便高傲地轉身離開。
若新竹想看溫如玉發狂,那麼她肯多一點耐心,便能看見。
溫如玉抬起頭,眼裡的狂野直線上升,打破了往日的清澈,新竹說的話在她的耳邊不停地響著,讓她感覺好痛好痛,這痛直逼出了她的眼淚。
「怎麼會這樣,父親怎麼會這樣對我?」想起承德別院時,那些奴僕對姜傾生有禮的態度,讓她無法不去相信,她以為,父親再貪,也絕不會傷害她。
是她太天真了!不顧她的幸福,執意要她進宮當妃子,不就是父親無形的傷害嗎?而她還這麼的愚昧,以為進宮了了父親的願,父親便不會再多加為難。
父親為了錢財,讓姜傾生與她在承德別院朝夕相處;也為了權勢,讓她進宮侍奉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
她自小懂得禮儀,熟讀經書,深諳孝道,換來的只是父親無情的利用,在父親眼中,她的存在只是工具!
小手狠狠地捶打著桌案,手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減輕了心中的疼痛,可眼淚是怎麼也止不住,一滴一滴,濕了面頰,濕了裙子,即使哭得痛不欲生,她竟發不出一聲聲音……
姜傾生戴著小順子的人皮面具走進浣紗殿,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個知書達禮、溫婉可人的女人竟然不顧一切地坐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
心一凜,姜傾生立馬上前抱住她,「玉兒,玉兒……」她的手上血跡斑斑,臉上淚痕滿目。
「怎麼回事?玉兒!」他抱住她不斷發顫的身體,試圖給她溫暖,可她還是抖個不停。
「啊……」溫如玉試著發出聲音,卻字不成句。
「好好,不說話,我們不說話,就這樣,就這樣,不要怕,我在你身邊。」姜傾生心痛地看著她滿手的瘡痍。
「我先給你上藥,你的手……」姜傾生趕緊拿出金創藥,為她上藥,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情緒好像穩定下來了,只是眼神無神,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到底是誰?姜傾生皺著眉頭,眼裡的冷意越來越濃,若讓他……
一隻小手疊在他的手上,搖搖頭。
「好好,我不計較!」只要是她說的,他都聽,只是小懲小戒是在所難免的,垂下眼眸,不讓她得悉他眼中的狠勁。
悉心地為她的小手上好藥,他又拿出一條繡帕,想為她綁上。
溫如玉卻突然激動地一把搶過去,仔細地翻看,這繡工分明就是她的!是她留在承德別院的,那一日遍尋不著他,原來他一直在暗處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