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飯桌上聊天時,他就發現他們在一個公司上班,不過這個女人神遊到天上去了,肯定是沒聽見。
「哦,是這樣啊。」她還是笑著,點點頭,「那我先上去了,不然要遲到了。」她的腦袋裡亂七八糟一片,什麼跟什麼都聯繫不上,全亂了套。
梅默安想也沒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霸道地問,「到底是怎麼了?」瞧他這個架勢還真有大哥的氣勢。
棠芯芯原本就心裡憋著一口氣,而她膽子也不大,被他這麼凶狠地一喝,嚇得眼眶都濕潤了,聲音都可憐地哆嗦著:「我……我……沒……」
「不准說自己沒事!」他都聽煩了。
「我……」那個不許,這個不許,她都還來不及收驚,就遇到眼前這凶神惡煞的惡鬼,她是連打罵都直接省去了,「哇」的一聲直接大哭出來了,就像初生嬰孩般的肆無忌憚,不過她不是因為降臨人世間而喜悅,而是見證了社會的黑暗傷心難過。
他們的位置不是人來人往的地方,但也談不上偏僻,被她這麼一弄,路過的人隱隱約約聽見哭聲,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往他們這邊看。
梅默安一個不爽地瞪了回去,再看看前面哭得像只小花貓的女人,心情很不好地把她按在了胸口。
他的動作很粗魯,跟安慰談不上關係,棠芯芯甚至感覺他要謀殺自己。她的眼睛瞄不到他的神情,只感覺到後腦勺後面的手很是用力,按著她的頭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硬得讓她的額頭生疼。
「放……放開!」她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
梅默安終於良心發現地鬆開了她,以免真的錯手活活悶死了她。
「不哭了?」
含著血絲的眼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悶死我嗎?」
梅默安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天知道女人的眼睛怎麼能流出這麼多水,真是應了女人是水做的至理名言。
他不說話地看著她額頭上的紅印,知道是自己的魯莽造成,但是他傲慢慣了,沒有開口道歉,清風雲淡地問:「要不要散心?」
要,還是不要?
「喂,小文呀,是我啦,今天我人有點不舒服,麻煩妳幫我跟經理請下假好不好?嗯,是的……好,謝謝妳……」棠芯芯掛掉電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表情很是鬱悶。
她怎麼就上了他的車?棠芯芯疑惑著。
但是她心情確實很不好,連上班的心情都沒有,她怎麼也沒想到李啟會是這樣的人,她知道他是一個勁兒地想要升職,可她沒想到他會為了升職竟然跟他部門的女經理上床!
「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棠芯芯輕咬著下唇。
「問吧。」梅默安無趣地開著車在台北轉悠著,這就是他說的散心,不是去公園,不是去安靜的地方,僅僅是兩個人坐在車子裡,與外界沒了直接接觸,隔著車窗看熱鬧的人群。
「那個,如果你想要得到一樣東西,你會不擇手段嗎?」棠芯芯輕輕地問。
梅默安沉默了一會兒,說出的話卻有些狂妄:「沒有我得不到的,只有我不想要的。」
什麼意思?棠芯芯看著梅默安高深莫測的側臉,不懂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就是,你會不擇手段?」
棠芯芯的世界很簡單,沒有過多的勾心鬥角,沒有多餘的悲傷痛苦,她的人生一直是很平順,就連與大學學長的初戀也是好聚好散,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血淋淋的人性的骯髒、醜陋。
若是李啟要跟她分手,她也不會死纏爛打,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讓她發現他借此上位。
這就是她疑惑的地方?梅默安以一種看小孩子的眼神看著她彆扭的臉蛋兒,「妳這麼小孩子氣,不如待在家裡當家庭主婦好了。」
像個軟柿子一樣,對他這沒見幾次的人都這麼好說話,那她上班時肯定是少不了指使她的人了。
這種性子的人不適合在殘酷的職場上衝鋒陷陣,還是乖乖地待在家裡,當個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得好。
什麼嘛!跟他講了一番話,她沒有定下心,反而更加混亂了。
手機正好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李啟,她不覺地緊張,咬住嘴唇。
「不接電話?」梅默安看了她一眼,見她不說話,大手一伸,直接拿過她的手機,而棠芯芯想拿回,卻又不敢妄動,他正在開車呢,而她命懸在他的手上。
「你別……」棠芯芯來不及阻止,看見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還按下了免聽鍵,頓時,李啟的聲音在空蕩的車間響起。
梅默安沒有意外地聽見了男人的聲音,能讓女人哭,讓女人傷心的,通常跟男人是脫不了干係了。
「芯芯,我……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李啟的聲音帶著歉意,只是聽在棠芯芯的耳裡道成了演戲。
梅默安將車停在一個幽靜的小道上,像個局外人一樣地欣賞著這場狗血劇。
不過他的眼睛倒時不時地落在棠芯芯的身上,發現她臉色無異,他又掉頭看窗外的風景。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過我還是希望妳不要……不要跟別人說起今天的事情……」男人的聲音開始有點走樣,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又恢復正常:「芯芯,妳有聽我說嗎?」
好了,男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在演獨角戲。梅默安轉頭看向低著頭的棠芯芯,這個女人是被保護太好了,沒經歷過這些事情,現在大概是傻了。
「是誰打電話過來?「梅默安假裝自己不懂,好聽的聲音如泉水般清澈。
梅默安先是不顧她的意願接通電話,現在又出聲,他在搞什麼?
電話那邊先是安靜了一會兒,不消片刻,電話那頭已經先掛了。
棠芯芯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已經斷了電話,轉而僵硬地看向梅默安,「你幹嘛說話?」
「妳又不說話,總要人說話吧。」免得男人以為他鬼打牆了。
梅默安的表情太無辜了,搞得棠芯芯還以為是自己不好呢,用力地搖搖頭,她差點被他糊弄過去了,「你幹嘛接我的電話,幹嘛要說話呀!」
「手機響了就該接,有人講話就該說話,不是嗎?」梅默安好整以暇地雙手迭於腦後。
「可……可是……」她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是妳男朋友?」他反問。
「啊?嗯,前……前男友!」她不由地澄清,不想跟那個讓自己傷心的男人有過多的牽扯。
「交往多久了?」他又問。
「一個月左右吧。」
「那感情應該不是很深吧?」他狀似無意地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確實不是很深,但是她還是被傷害到了,她從來沒遇到這樣卑鄙無恥的男人。
「既然不深,妳剛剛幹嘛哭得這麼起勁?」他故意裝出不信的模樣。
「你!」棠芯芯被他繞了一圈子,他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堆,卻不知她的委屈,她一時沒忍住,眼睛又紅了,「那你試試看,親眼看見男朋友跟一個老女人上床的場面!」
她氣得不輕,連話都沒細想就全盤說了出來。
「為什麼?」他閉著眼睛。
「還不是為了升職,他上次就說過他有可能要升職的,可沒想到是借這樣的機會……」棠芯芯心裡看不起這樣的人,也就不再提了。
梅默安無聲地笑了,他幫她解決了麻煩,還替她保住了面子,杜絕了男人的糾纏,她還嫌他多管閒事?
男人與女人不同,男人誤以為自己被劈腿,顧忌自己的面子就不會到處亂說,而且他適時地開口,留給別人遐想的空間,體現棠芯芯在男人堆裡還是挺吃香,免得那個男人以為棠芯芯多喜歡他,後續不斷,那才叫麻煩。
且從他斷斷續續,吞吞吐吐的話中可以知道,他還是怕棠芯芯會到處說他的不是,可棠芯芯這種罵不還嘴,打不還手的女人,這種可能性太低了。
綜合上述,那個男人是不會主動找她了,可是她怎麼還一副他做錯的樣子?他快刀斬亂麻,有什麼不對!
「喂,妳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他不爽地問,他第一天回台灣接手公司事務,卻因為她推遲到下午進公司,而她還不知感恩地瞪他!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棠芯芯沒有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已經從被前男友背叛,轉移到了梅默安的自作主張上。
她又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她自己會處理,他這樣瞎胡鬧,害得她以後碰到李啟,她都不能理直氣壯了,才跟前男友分手,現在又跟另一個男的在一起,正常人會怎麼想!
天哪!棠芯芯不敢想了,再想下去她大概要先發瘋了。
「那妳就不要哭了。」梅默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幹嘛邊哭邊說話,活像他才是那個負心漢。
「我才沒有哭!」她才不會為那個壞男人哭呢!
梅默安不耐地扒了扒頭髮,語氣盡量溫柔地說:「妳不要哭了,那種男人不要也好。」
「嗚嗚……你以為我……」她打了一個嗝,「我才不是為他哭……」
他挑高了一邊的眉毛,「哦?妳不是為他哭,妳為誰哭?」
嗚咽了好一陣子,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我……我是哭……哭我自己笨啦……」居然跟那種人交往,真的好丟臉哦!
梅默安一聽,臉色當場黑了一半,那他真的是如她所說,他是多管閒事了?一向以工作優先的梅默安,難得的善心大發此刻變得多餘至極。
果然,女人都是無理取鬧,不可一世的生物,像他家的老媽和老姊,現在又多了眼前這一隻。
慶幸的是,這個女人還知道自己笨!於是,梅默安也不再好言相勸了,「妳知道自己笨就好了,以後不要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哭泣的聲音戛然而止,「低級錯誤?」
「對啦!這種笨蛋才犯的錯誤,以後別犯了。」梅默安直言不諱。
「我是笨蛋?」棠芯芯滿臉的疑惑。
「徹頭徹尾的大笨蛋!」梅默安用力的點點頭,以示自己所說並非是子虛烏有。
是這樣嗎?每個女生失戀都會難過,她用哭泣表示自己的悲傷,就顯示她是個笨蛋?棠芯芯這下是真的哭不出來了。
梅默安這個霸道狂妄的傢伙,棠芯芯首次有了要伸手拍掉他臉上的怡然的衝動,他怎麼可以說她的同時還滿臉的淡定,好似事實就是他認為的那樣。
「你這個冷血無情……」棠芯芯努力地想著有限的名詞來回罵梅默安這個無心的男人。
「嗯。」
她說不出口了,如果在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哪能還罵的下去呀!
算了!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她自己扛!偏過頭,棠芯芯不說話了,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
「妳又生什麼氣?」梅默安覺得這個女人翻臉比變天還要快呀。
不說話!棠芯芯整張臉都寫著誰都不要跟她說話,否則不得好死。
梅默安打量了她一會兒,確定看似沒有脾氣的她在生悶氣。
梅默安沒有自討沒趣,索性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棠芯芯看了看手機,發現已經快中午了。其實梅默安也不是很壞啦,他只是說話比較刻薄,不受聽一些,他也挺好的,看她心情不好,還陪著她,所以她也沒必要跟他生氣。
前一刻還在生氣的棠芯芯這樣一想,又覺得不是那麼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