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立言靜靜地吃著飯,這小倆口還真的是打小到大沒讓他放心,讓他這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娘,真是養兒一時,憂心一世。
飯後,寧馨兒說要切水果給他們吃,芮立言見機不可失地拉著芮曄到角落。
「你在擔心什麼?」芮立言開門見山。
「叔叔,我不知道。」芮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呀,小馨的性格是怎麼樣的你不知道嗎?她愛恨分明,絕不會生你的氣。」芮立言輕斥道。
「我不知道。」芮曄還是低垂著頭。
「你想想,小馨最想要的是什麼?是你!你呢,都是她的老公了,你還怕什麼?怕她不要你?你們已經結婚了,她開心都來不及了,大不了恢復記憶以後,生你的氣,反正我保證不出十天半個月,她又好了。」
「是嗎?」會這麼簡單嗎?
「當然,你又沒真的對不起她,你唯一對不起她的就是沒有告訴她,你愛她!」雖然這點就讓寧馨兒哭得死去活來的,不過現在不是火上加油的時候。
「叔叔,謝謝你。」芮曄還是有些自責,對於叔叔的一片好心勸說,也沒有完全想開,可由衷地感謝叔叔。
叔叔為了芮家,為了他,付出的真的太多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而是十年多呀!人有多少十年呀!
「算了算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芮立言拍拍他的肩膀。
「叔叔,我覺得馨兒講得挺對的,你也找個伴吧。」他和寧馨兒會孝順叔叔,但她說的對,叔叔以後也會希望有一個心靈伴侶的,兩人手牽手地度過下半輩子,才是一件美事。
「你真的是吃小馨的口水吃多了,還來開導叔叔。」芮立言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我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芮曄笑得很無奈,叔叔真的是越老越會胡扯了,什麼叫「他吃小馨的口水吃多了」。
「吃水果啦。」寧馨兒生氣活潑的聲音傳了過來。
「走吧。」兩個人往客廳走去。
寧馨兒剛放下水果,突然眼前一陣黑,她搖了搖頭,看見芮曄和叔叔走了過來,芮曄的臉色有些凝重,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正想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口好悶、好難受,頭一陣一陣的暈眩,手趕緊攀住一邊的沙發把手,身子軟了下去,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及時地擁住了她,而她則是眼睛一閉,便昏了過去。
「馨兒……」
誰在叫她?是阿曄嗎?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待寧馨兒的情況一穩定,芮曄便趕緊追問。
「芮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我才能跟你說清楚。」醫生面無表情,這種場面他見多了,也習以為常了,只是他希望家屬能冷靜些不要太激動,否則是什麼忙也幫不上的。
芮曄一聽,心裡就一沉,依照醫生的吩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再開口:「醫生,她有沒有事?」
「我記得上次跟你說過,她是因為不小心撞傷了腦袋,導致短暫性失憶,可經過剛才的檢查,我們發現她的腦海裡有一塊血塊,因為血塊壓住了腦部神經,所以才會致使她失去了記憶。」
「血塊?要動手術嗎?危險嗎?」芮立言抓住幾個關鍵詞。
「慶幸的是血塊很小,手術問題也不大。」
「那就好。」芮立言鬆了一口氣,芮曄卻還是板著一張臉,沒有放鬆,「小曄,醫生說小馨沒事,你就……」
「醫生。」芮曄開口,「沒有危險,那麼手術成功以後,她的記憶……」
「這個不好說。」醫生以專業的態度解釋道:「不是我要推卸責任,因為發生在人體身上的實例太多,我不能現在就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取出血塊後,她是否會恢復記憶我不確定,本來我是建議不要動手術讓血塊自然散去,不過現在血塊壓到了神經,是必須要做手術的。手術後是有幾種情況的,一是恢復全部記憶包括過去和失憶後的記憶;二是只記得失憶前的或者只記得失憶後的;三是什麼都忘記,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總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芮立言看了看芮曄難看的臉色,趕緊安慰道:「小曄,人沒事就好了,你別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人好他當然開心,可是要他不擔心怎麼可能,「我去看看馨兒。」說完就往病房走去。
唉,這孩子,芮立言歎氣,轉頭對著醫生謝道:「謝謝你呀,醫生。」
「不用客氣。」
寧馨兒是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過來的,一看見熟悉的天花板,還有那滴滴聲,她就立刻明白自己現在在哪裡。
芮曄肯定要擔心死了,她緩慢地爬起來,感覺到全身不舒服,不過頭部隱隱的眩暈感是最不舒服的地方,輕輕地敲了敲太陽穴,正好被進來的芮曄瞧見,嚇得趕緊扯下她的手。
「你在幹什麼!」芮曄知道自己聲音大了一點,可是他是真的很擔心,怕她這樣敲著敲著就把她腦袋裡的血塊給敲移位了。
「阿曄,你怎麼了?」她一醒過來他就對她凶巴巴的,寧馨兒有點搞不清狀況了。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芮曄緩了緩氣,先低頭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
寧馨兒看著他一臉的不自在,不由得也跟著皺眉了,「阿曄,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記得自己頭有些疼,疼到她失去了意識,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所以她昏睡了很久?還是說她身體又哪裡生病了嗎?
她一連串的問題只是換來了他的沉默,芮曄直盯著她看,卻不說話。
寧馨兒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以為自己又哪裡生病了,而且還是那種大病,哽咽地開口:「阿曄,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字衝擊了芮曄的嗯緒,他霍地睜大眼,大聲喝斥:「你不能死!」
「我也不想死,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人,還開開心心地結婚,還不到三個月,怎麼就讓我死呢。」被他一罵,她索性哭出來了,不是她無理取鬧,而是他沒有解釋清楚。
「別哭。」芮曄手忙腳亂地擦乾她的淚,「別哭了,嗯?」他因為太過緊張,而沒有仔細聽到她衝口而出的喜歡。
柔柔的聲調恢復了他以往的溫柔,成功地止住了寧馨兒的啜泣,「你剛剛的樣子好嚴肅。」
「我……不是,馨兒,你沒事。」他試著跟她解釋。
「可是你的樣子好像判了我死刑一樣。」
「我本來就長這副模樣。」
「你不是!」小女人強調。
「是,我不是,我剛剛是在跟你開玩笑……」
「所以我不會死?」聽完他一番解釋,寧馨兒還是心有餘悸。
拜託,她才二十一歲欸,她都還沒有跟親親的阿娜答幸福很久,現在就讓她死,她捨不得死呀!就算要死,她也要老死,不是這樣猝死啊!
「不准再提死了。」童言無忌,沒事老把這個字掛在嘴邊。
「呼呼,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嚇死她了。
要不是現在時間不對,芮曄真的很想笑出聲,她那副「我沒死,我要活很久」的認真模樣真的很好笑。
「那我只要做手術就會好了?」她輕輕地詢問,不是她要這麼輕聲細語的,而是她發現只要提到這方面的事,一向很疼她不會冷面以對的芮曄就會很生氣,而他一向是很少生氣的,他到底在氣什麼?
「對。」
再偷偷看了他好幾眼,寧馨兒又輕聲問道:「那你在氣什麼啊?」
他沒有生氣,他發誓他沒有生氣,他只是……煩躁,「沒什麼。」
「手術有危險?」難保不會沒有,依照芮曄的性格就是所有的事都不說,什麼事都悶在心裡,和小時候的他一模一樣,明明喜歡她,卻只說不喜歡她……等等,她剛剛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他以前不喜歡她?
無數個問號在她的腦海裡閃動著,那現在坐在她前面,又擔心又生氣的芮曄又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會突然覺得芮曄不喜歡她?
「馨兒,只是一個小手術,不用擔心。」芮曄命令自己不許多想,省得將這種不好的情緒傳染給寧馨兒。
「阿……阿曄。」她現在不擔心這個問題,反而對於自己突然的怪異感到奇怪,「你之前是不是不喜歡我?」她問得吞吞吐吐,好怕自己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妳……」他屏息問道:「你想起什麼了嗎?」
寧馨兒搖搖頭,「沒有,只是剛才突然有一種你好像不喜歡我的感覺。」
天哪!芮曄都要被她的話嚇死了,想起這幾個月的努力,挫敗感油然而生,「馨兒,在你問我之前,你自己想想,我愛你嗎?」
他愛她嗎?寧馨兒閉著眼睛,坐靠著枕頭,他愛她嗎?
她捫心自問,在失去記憶之後,她真的好怕,一種強烈的空虛揪住了她,她以為這一輩子都要這麼過了,如果沒有遇見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後來他證明了她的身份,向她求婚,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她是感激他?
也不是呀!感激人家,也不用拿自己的婚姻和一輩子來做感謝的禮物,那麼……她望了望他,她對他也許是愛,因為愛,所以她接受了他的所有。
他說他是她的未婚夫,她信;他說他們要結婚,她還是信,所以他向她求婚,她答應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是因為她早已愛上他,那這一切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什麼時候她已經愛上了他?
是在她還沒失憶之前的事吧!寧馨兒心裡頭有這種感覺,她愛他,她確定。
那芮曄呢?他凝視著自己的目光是那麼柔和,包裹著千羅萬象的情緒,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含情脈脈。
「阿曄,你說呢?」心裡已有了答案,可是她還是想聽他說。
芮曄在瞬間抓住她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差點就被她給唬弄過去了,已經知道他的心意了,還貪婪地想知道得更多,不過對於愛,計較太多,反而會失去得更多,何不大家都煙坦白一些呢。
「我喜歡你,我愛你。」他這麼說。
寧馨兒搖了搖頭,「你說愛我的時候可以多一點感情嗎?」
死丫頭!沒看見他緊張到臉都僵了嘛,可是還是應她所求,放柔了表情,重複了一遍。
寧馨兒還是搖了搖頭,「哎喲,你說的太沒誠意了。」
不能計較太多?得了吧!男人的心眼也不見得比女人大很多,芮曄直接拉過她,覆上她的唇,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若不是時間不對,場地不宜,他想,也許他可以用一些兒童不宜的場面來表達他的情意,堅定她對他的信念。
寧馨兒笑著任他胡作非為,心裡其實樂得開了花,他說了,他愛她,她也是呢,好愛好愛他……
至於芮曄擔心她手術後會丟失記憶,還是拾回記憶,這些煩惱還是留給他自己好了,免得讓她緊張.
如果她又失憶了,他會重新追求;如果她只記得痛苦的記憶,他會負荊請罪,再得到她的愛;如果她和現在一樣,那麼他們就皆大歡喜,大團圓結局。
他奈何不了神的決定,所以他只能自救。
寧馨兒醒過來,看著白白的天花板,滴滴的儀器聲,眼珠子轉了一圈,她看見了一臉緊張的芮曄、芮立言,還有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