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理你,跟前跟前不知跟什麼勁,她以為自己只有三歲呀!真是不甘寂寞。
幸福鎮五年一次的迎神大拜拜,今年的爐主特意請來幾個戲班演給神明看,小吃攤販林立四周,彷彿夜市一般人聲鼎沸。
廟前廣場香煙繞繞、金箔飛舞,人人懷著一顆虔誠的心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兒子當總統,女兒嫁入豪門,金跟財寶全都滾進門檻,不老不死當妖怪。
在一群信徒當中,有對引人注目的情侶手挽著手逛廟會,不管別人的眼神,我行我素地每一攤子都停下,可是……
一攤也沒買。
不只如此,他們不僅不買還留下評語,竊竊私語的音量以為沒人聽見,但習慣聽閒言閒語的鎮民早練就了一雙好耳力,一清二楚地全收入耳中,他們因此收到不少白眼。
而在兩人身後更有道亮麗的高佻身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讓聞臭而來的蚊子、蒼蠅緊跟其後,企圖要和她做朋友交換手機號碼。
人美是比較吃香,但是跟丟了可就不妙,素有路癡之名的明光連在自家門口的巷子都昏迷路,所以她從不自己開車,由計程車載進載出,開銷龐大。
「大姐頭,你不能自個相親相愛去卻留我形單影隻,我好寂寞哦!」她用0204的語調說著寂寞。
李元修回頭賞她一顆爆栗。「想去撈趁現在,別等到人老珠黃。」
「哇!大姐頭好毒呀!居然要推我入火坑。」她能分幾成紅,可別全吞了。
「剛好有烤小鳥的攤子,你自己把毛拔一拔趴上去,省得有只麻雀吵死人。」人家在你儂我儂她卻來鬧場,打暈她或許比較省事。
幸好她吃的了才出來逛,不然肯定又要花錢了。
雖然不是她的錢也是錢,有錢當思無錢苦,能省則省,以後全歸她管。
「人家才不是麻雀呢!我是帶來喜訊的喜鵲,為友誼搭起橋樑。」讓愛情長長久久。
「嗯哼!你怎麼不去煩民宿的那一對,想聞我的屁香不香是吧!」小拖油瓶,愛跟路。
「元修,別在神明面前說不敬之語。」不一定要改變她衝動的個性,但是偶爾的糾正是必須的。
想當一個成功的民宿主人得學著收斂性子,別動不動出口傷人。
「屁算不敬之語?難道你都不放屁。」神也會放屁呀!不然哪來的神氣。
他彈了彈她鼻子溫和一笑。「想不想套圈圈?有可愛的維尼熊。」
「沒用的啦!現在對好我來不及了,哪有人先彈人家鼻子再給糖吃的道理。」她生氣了。
「我是替神明教訓你出言無狀,免得它晚上找你聊天。」他掏出錢換了十個小竹環交給她。
錢吶!好浪費。「少來了,我這個人不接受賄賂,你休想我原諒你。」
嗯,該投哪個格好呢?她也想要米奇和跳舞娃娃。
「好吧!既然你這麼清高,我只好自己來了。」他作勢要拿回竹環。
「不行、不行,你太老了,這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小孩在玩的。」她自比是孩子,連忙護著不給他。
我,二十一歲,可以玩嗎?像流浪兒的明光被擠到一旁,眼巴巴地望著小魔女和哆啦A蘿,希望有「善心人士」能自告奮勇。
「我太老了?」笑得有點冷的柳桐月輕撫他熱紅的臉頰。
「是玩套圈圈遊戲太老了,在我心中你是最帥的男人,沒人比得上。」李元修諂媚地說。
「看在你夠狗腿的份上就讓你吧!反正你也套不中。」他不看好她的手氣。
「烏鴉,我中個大獎讓你驚艷,而且不分你。」什麼嘛!她有那麼遜嗎?
「我會安慰你的。」他拍拍她的頭,像是她一定不會中。
不服氣的李元修挑了個她認為最順手的位置,第一個投出——
不中。
她不死心地投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九個……別說套中大獎了,連近在眼前的小瓷杯她都失手,一投再投根本沒去數為何手中的竹環老是投不完。
笑得合不攏嘴的老闆還免費地送了幾個,可是她的手氣背到姥姥也想哭,前後不知擲了幾百個,她仍在奮戰當中。
直到快打盹的明光看不下去,搶過她的竹環往上一撒,碰運氣地來個天女散花。
誰知好死不死地竟中了一瓶洋酒,老闆的臉都綠了,不敢相信地猛揉眼睛,當是反光看錯了,非要走上前瞧個仔細才肯認命。
「大姐頭,我要洋酒幹什麼,我又不會喝酒。」明光苦惱地望著老闆遞上前的酒,不知該拿它如何是好。
沒中半個的李元修賭氣不想理她,頭一偏地噘著嘴不甘心兩手空空,看得柳桐月好笑又好氣地碰碰她肩膀。
「你想要哪一個?」
「不要理我,我在羞愧中。」沒理由她投不中。
是氣惱中吧!「來,乖嘛!看你要哪個我投給稱,絕不食言。」
「哼!你在嘲笑我意志堅強對不對?」屢投屢不中,越挫越勇。
「你喔!繃著臉不可愛,我心愛的元修可是鬥士,我哪敢嘲笑你。」他用一吻化去她的挫折感。
吻的功效果然又讓她生能活虎地開懷大笑,黏著他地比著一隻大型娃娃,大約有半人高。
「看好,指腕的力道配合腕關節的弧度順勢一擲,落下的拋物線自然會套中所要之物,直線拋去只會反彈。」他當場授起課來。
不少人認出他是天風道館的館主,紛紛圍靠地聽他講解破解之道,順便試試手氣看能不能如他所言地運用指腕力氣擲中大獎。
老闆的臉色是越來越綠,歡呼聲越大他的心越痛,就怕落個血本無歸。
幸好抱走大狗娃娃的李元修對套圈圈已失去興趣,走走停停又逛過好幾個攤子,最後腳酸了坐上算命攤的小板凳。
「小姐卜卦嗎?」
「卜你的大頭鬼啦!你還沒睡醒呀,我的錢你也敢賺。」沒跟她收錢她就該跳起來拜菩薩了。
望著近在鼻前的拳頭,似醒非醒的邢魔魔喔了一聲。「原來是你呀!別佔住我做生意的椅子。」
「借坐一下會死呀!你幹麼這麼小氣。」椅子還是她的財產之一。
「是呀!你大方,一大早就要我來佔位置賺錢,你有沒有良心呀!」好睏,她昨晚……不,是凌晨四點才睡,這會她連牌都握不穩怎麼占卜?
「看錢的多寡而言,我的良心是有包容性的。」伸縮自如,可小如寒毛大如星斗。
哼!錢奴才。「去去去,去坐柳大俠的大腿,本大師的椅子一坐是要收錢的。」
她要努力掙錢好給她錢,山苦瓜煮麵條、山葵燉山藥、野葡萄蒸蛋這類怪菜她已經吃得快反胃了,她要吃正常的三餐。
一盤菜逼死一個占卜師,她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
「希罕呀!我要算你椅子的租金。」敢趕她就別怪她不客氣。
「儘管算呀!反正我背了一身債不缺這幾百塊,沒事請你走遠些,擋光。」她嫌棄地用撲克牌揮走霉氣。
「邢魔魔你……」
李元修沒能撂下狠話,搖頭取笑的柳桐月先一步拉走她,免得她掀桌子。
兩人……不,是三人行來備受住目,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偷覷他倆交握的雙手,欲言又止地走過又回過頭來,好像在指責某人做了不對的事。
不過他們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神情自若地照常逛廟會,不讓他人影響愉快的心情。
途中遇到來賣汽球的張志朋,還有出外尋找靈感的廖婉玲,甚至還有道館的弟子、學員莫名跑過來喊聲:老師、師母,然後又賊兮兮地跑開。
「咦,有摸彩大會耶!我們去看看有什麼獎項。」最好有音響和冷氣,最近天氣太熱了。
「元修,我們不……」不去。
一臉苦笑的柳桐月被她硬拖著,他故意避開搭起的高台就是不想讓她去湊熱鬧,因為每年主持摸彩大會的都是鎮長徐生明。
他擅長拉抬聲勢。
「桐月,有冰箱吶!民宿的冰箱有點舊了。」不知道手氣夠不夠好,能一舉中大獎。
「冰箱是人家的,別高興太早。」他沒打算讓她去抽獎。
「喂!你荷爾蒙打太多了是不是,幹麼老是打擊我的自信心。」嘮嘮叨叨的像女人。
手腳極快的明光已在台下占好位置,連連向他們招手等著摸彩,沒注意到神情極為尷尬的柳桐月被硬拉著擠進人群中。
但他實在太醒目了,隨意一站都能吸引他人的注視,客氣地挪挪身子怕撐住他的視線。他在鎮上的聲望不下於鎮長,更有凌駕之勢。
不過他可不需要這種「禮讓」反而易暴露行跡造成困擾,徐生明帶笑的狐狸眼已掃向他所立的位置。
「元修,待會記得不要惹是生非,凡事要以和為貴。」萬一再打斷人家兩顆牙就不好了。
徐家的一雙子女也在台上,他怕會有所摩擦。
「你今天怎麼搞的?有點怪怪的。」平常也沒見他囉唆這麼多,現在怎麼左一句叮嚀、右一句囑咐的。
原來她神經不粗,只是懶得用腦。「沒事,抱持平常心,得失心別太重。」
還說沒事,他眉毛都打結了。
可隨即李元修的注意力就被拉開,她聽著台上宣佈各項獎品,每人限摸一次,票根留著還能換一塊香皂。
聽起來挺合理的,又不用扣稅,還是廟會好玩。
但是她高興不了多久,台上的徐生明忽然眼神曖昧地請柳桐月上台當頒獎人,然後一位看起來很古典的氣質美女與他並站一側。
這種感置覺怪異,像是上回喝喜酒時主持人介紹雙方家長,新人站在旁邊等著向賓客致意的畫面。
「今天特意邀請柳館主來頒大獎,大家可別客氣呀!他絕對不會因為你們其中某人得了大獎而將你們摔下台……」
笑聲哄然,他成功地炒熱氣氛,光是致言就說了十來分鐘,妙語如珠地逗得台下鎮民哈哈大笑,沒有冷揚地鼓掌叫好。
可是老被嘲笑神經特粗的李元修卻覺得不對勁,回頭看看笑得開心的明光,不知為何她就是沒法跟著一起笑,兩眼直注視台上的男友。
驀地——
她發現兩道愛慕的視線偷睨著柳桐月,含情脈脈略帶嬌羞,兩頰緋紅微現驕傲,好像站在她身側的男人是她驕傲的源頭。
他令她驕傲?!
「X的,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樣,他不是你的男人。」難怪桐月要她冷靜、別衝動,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大姐頭罵髒話喲!小心柳大俠賞你一記柳葉刀。」咻!咻!咻!像電影上一樣神准無比。
「閉嘴,等一下我扁人時你叫魔魔帶你回民宿。」不然她又要搞失蹤了。
「扁人?!」不會吧!人家在拜拜耶!
還好不是說要扁神,那可麻煩了。
「最後一件喜訊向大家公佈,小女敏娟和柳館主的婚事……」
「鎮長,先摸彩吧!」柳桐月出聲打斷他未竟之語,表情淡得讓人有股壓力。
見過大風大浪的徐生明微怔一下,不想平白放過大好機會地舉起麥克風,心想他大概不會拒絕,這鎮上有比他女兒更秀外慧中的女孩嗎?
沒見過柳桐月發怒的人是不知道他的可怕,一心只想為女兒尋良緣以穩固政治基礎的徐生明正是其一,同一般人的想法認為他是不傷人的老虎。
先造成事實就無法擺脫責任,天風道館可丟不起這個臉,到時候不受他擺佈地擺起宴席,嫁女兒順便造勢拉選票,下一任鎮長還是囊中之物。
「不好意思了,你和小女的事全鎮都知情,我看……」選個日子請大家喝杯喜酒。
「鎮長似乎誤會了,我和令嬡只是普通朋友,千萬別打壞了她的行情。」柳桐月極力撇清兩人的關係,神情甚為無奈。
「柳館主幹麼裝傻,誰不知你和阿娟是一對的。」他不高興地沉下臉,以長輩的口吻質問他。
他一派漠然地看向台下的李元修。「我女朋友也在場,希望鎮長別開這種玩笑。」
聞言臉色一變的徐敏娟露出不信的眼神,以為他才在開玩笑,因為在她的認知中兩人交往很順利,沒有任何摩擦或齟齬產生。
雖然他這陣子變得忙碌未再約她,而且有不好的流言傳出,她仍相信他正直的人格不會做出傷及兩人感情的事,甚至還主動澄清有關他的不實流言。
幸福鎮上數兩人最匹配,學識、家世相當,不可能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誰說我在開玩笑來著,你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家阿娟?」徐生明故意打圓場想把控制權搶回手上,沒想到卻將場面越弄越僵。
※※※
「老伯你年紀大了耳也背了是不是?隨便扯兩隻貓呀狗地就想配對,你也不怕生出老鼠了。」
清亮的女音一出,群眾中有人發出輕笑聲,隨即一道敏捷身影攀台沿而上,大家不免為她的好身手呼出喝采著。
「爸,就是她打落我兩顆牙,她是女流氓。」一瞧見仇人上的,牙剛鑲上的徐敏雄趕緊告狀。
女流氓?看來她扁輕了,所以他頭腦不是很清楚,待會多補幾下。
徐生明使使眼神要兒子稍安勿躁。「你是我們鎮上的人?」
「是也不是。」有這種不要臉的鎮長她會哭死。
「什麼意思?你應該不是我們鎮上的人。」面生得很,他肯定沒見過她。
「愛情民宿聽過吧!我是那裡的新主人。」李元修笑笑地朝底下的人一喊,「歡迎來坐坐,我們有水果派和花茶,價格低廉,品質保證,絕對讓你們物超所值。」
她的離題打廣告讓鎮長為之一愕,思路跳得沒她快地一時轉不過來,只知她是民宿新主人,在他認知中她算是外來客。
「我們在舉行摸彩大會並未請你上來,麻煩你下去。」不能讓她搗亂五年才一次的廟會。
「笑話,頭腦不清楚的人都能上來了,為什麼我得下去?」她眼神輕視地瞄了瞄鎮長之子,意思是白癡都坐在大位了,她當然也能來。
「不知小犬何處得罪了彌,讓你如此譭謗他的名譽。」怎麼也要為兒子討回一口氣。
「問問你家的狗兒子做了什麼,自己混流氓還敢指別人是流氓,鎮長的兒子很了不起嗎?改天我來選鎮長把我幹掉。」譭謗?!這頂帽子扣得可真重。
臉色驟變的徐生明為她的無禮而板起臉出口教訓,「我兒子不會做壞事,希望你自重。」
「哈哈哈!大家聽聽鎮長多護短,居然睜眼說瞎話欺騙大眾,你們之中有誰被那渾小子欺負過請舉手,天風道館的柳館主讓你靠。」
「我?!」這丫頭太惡劣了,把他也拖下水。
起先是一片靜默,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地沒人敢舉手,洋洋得意的徐生明才想借題發揮時,一隻怯弱的小手忽然舉高。接著像骨牌效應,一人舉手之後,陸陸續續地冒出好多只手,一面倒地指控鎮長之子的惡行。
「瞧!多誠實的小老百姓,我是替天行道耶!免得鎮長你隻手遮天繼續包庇不孝子弟,讓人以為強盜也能當模範生。」
暗叫聲苦的柳桐月在心裡歎息,才叫她安份守己別惹事,這會兒她又衝動了,存心讓人下不了台,以鎮長的個性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此時他也不宜出面挺她,否則鎮長會乘機指她仗勢欺人,拉回劣勢反將她一軍,到時她肯定會出手再說。
「你……」火在心裡的徐生明不敢當眾翻臉,為了顧及政治形象。「好,就算我兒子有錯也該由我教訓,不需要你下重手傷他吧!」
她翻翻白眼嘲笑道:「拜託,瞧瞧你兒子的塊頭,再看看我的胳臂,我能下多重的手呀!自己沒用就別養母雞,咯咯咯的只會叫不下蛋。」
哄然的笑聲讓面子掛歷住的徐生明耳熱面紅,記恨在心地沉下臉,明顯可見的惱怒令一旁的柳桐月憂心,幾度欲開口又遲疑。
幸福鎮表面幸福卻不一定真的幸福,每個地方總有藏污納垢之所,治安雖然良好仍有舞弊事件,前兩任的鎮長就曾遭到彈劾。
只是後來這事件不了了之,官官相護的陋習下,檯面上清廉台下污濁,一件工程往往獲利千萬,地方建設有賴財團資助。
官商勾結之舉卻苦無證據,人為了巨利所走的橫路並不光明,大家心知肚明粉飾太平,只要不犯到自己頭上,管他貪污還是瀆職,霜下得再大還是在人家屋頂。
徐生明這鎮長位置是黑道人物拱出來的,背景也偏黑,據說選舉之時他與競爭對手「會談」後對方主動退出,讓他一枝獨秀地連任兩任鎮長,而且打算繼續連三、連四,最好做到兒子能接班。
平時他的笑充滿親和力,一旦到了無人之地立即猙獰如惡鬼,曾對他不敬的人會在日後發生小小的意外。
「小犬年幼不懂事,難道你也跟他一般幼稚?社會是講求法治的,不論輕重都算犯了刑法。」他搬出法律來威嚇她。
習慣單打獨鬥的李元修沒想到要拱心愛男人出面,她直接把袖子挽起來。「拉我去關呀!我會供出有人殺人未遂、恐嚇……」
她將所知道的罪狀一口氣托出,就算徐敏雄這小子沒做也要賴他有做,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別的她不敢打包票,吵架從沒輸過,論起口舌之鋒,王牌大律師都得俯首稱臣。
「你……」啞口無言的徐生明幾乎木化,經由她日中說出,好像他兒子真的十惡不赦,大奸大惡,無一處可取。
「看在你滿有誠意道歉的份上我不和他外較,以後把你們家的狗關好別讓他出來亂咬人,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善良、好說話。」
兩雙受不了她自吹自擂的白眼往上翻——台下的明光、合上的柳桐月。
「我……」
「我曉得你羞愧難當打算回家閉門反省,以後你兒子再不學好管不動就交給我,我見一次扁一次,扁久了自然會乖。」
袖子一拉下,李元修做了個謝幕的舉動準備下台,旁若無人地順手拉起男友的手,親密地一靠換上甜蜜的嘴臉,明白地宣示他們在戀愛。
見柳桐月未抗拒反露出寵溺笑意的徐敏娟為之一震,不信的眼神轉為受傷,像有人當眾賞了她一巴掌卻問她疼不疼。
他真的變心了嗎?
「等等,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告訴她,是她搞錯了,他們是遠房親戚。
「她是……」柳桐月想用較溫和的方式讓她明瞭,但急性子的女友佔有性地擁住他。
「他是我追到手的男朋友,怎樣,我追到的唷!」李元修洋洋得意地炫耀她的本事。
是呀!好偉大,這丫頭根本是得意忘形。為她擔憂的他是好笑又好氣,直想找個紙袋套住她的臉,以免讓人發覺她的臉皮有多厚。
「怎麼可能,他是我……我的……」未婚夫,但名份未定,徐敏娟沒法厚顏無恥的如李元修說得光明正大。
「NO、NO、NO,什麼你的、我的,這裡我蓋過章了。」她指著他的嘴神氣地仰起下巴,「版權所有請勿染指,口水收一收別亂講,盯著別人的所有物是一件非常沒禮貌的事。」
徐敏娟如同父親一樣被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賭得默然,雙目含惑地望向希望他解釋的男子,可是她得到的卻是抱歉的眼神。
至此她還不明白局勢的轉變就有點自欺欺人了,他果然被外地來的女子迷惑了。
「一時的激情容易蒙蔽心智,我會等你醒悟。」她相信他只是迷失了,最後還是會回頭。
柳桐月溫雅的面容上仍是淺笑,平和得看不出情緒。
「哇靠!她在說什麼鬼話,我們之間哪來的激情,我們連床都還沒上……唔……」幹麼捂她嘴巴?
什麼幸福鎮嘛!她看要改名為鬼鎮,整鎮鬼男鬼女說鬼話,眼神也鬼鬼祟祟的。
「失禮了,她的個性莽撞了些,不懂規矩,我會嚴加管教別讓她再有傷人之舉。」她要激情,他會給她。
笑容淡淡不帶熱絡,致歉的柳桐月依然俊朗得令人心動,臂一提將用眼睛罵他的女友提離地三寸高,溫和而疏離地走下台。
不怒而威大概是指他此時的氣勢,不疾不徐地走入人群中無人敢擋,眾人很自然地明辟出一條人肉巷讓他先行。
「爸,他太目中無人了!」
「爸,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氣惱和傷心,徐生明聽進兒女的聲音,他心中的憤怒與不甘更甚於兩人。
「沒關係,做人要有度量,我們是文明人有文明人的做法,人家請我們喝茶,我們請他們吃糖。」禮、尚、往、來。
陰冷的臉一轉向群眾,表情馬上變得溫煦如春風。
「各位幸福鎮的居民,鎮長我宣佈摸彩大會正式開始,你們誰先來呀!千萬別推擠,要小心小朋友哦!大獎是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