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笑聲終於停歇,換上的是難以置信的嘲弄,像在嘲笑好友話中的真實性,叫人無從相信他會敗得如此荒謬,簡直是匪夷所思。
赤裸著上身僅著一條長褲的桑德利亞飲著管家送上來的咖啡,一面斜睨滿臉挫折的海軍軍官猛灌他珍藏的龍舌蘭酒。
象徵榮譽的十字勳章沾上酒色,筆挺的軍裝有些折痕,糟蹋了一身海軍軍服的榮耀,看來有幾分頹廢和喪志。
上了石膏的左腿因不方便久站而以枴杖支撐,右手腕是木屑劃過的痕跡,上臂紮著白紗布微沁血絲,眉尾的灼傷明顯可見。
他實在很難想像尊貴的英國海軍不敵小海盜的景況,是什麼樣的陰險殘暴造就眼前的重大傷害,嚴厲地考驗海軍軍威。
他很想笑,但礙於好友的一臉陰色不好發作,有點佩服造成今日局面的海上流寇,他們給了他一天好心情,取笑一向眼高於頂的中尉軍官。
「呃!我是不反對你喝光我酒櫃裡的龍舌蘭酒,不過需要我差人送張椅子過去嗎?我看你站得很辛苦。」喝!竟給他白眼瞧。
善意如石沉,好心落淵潭呀!
「你非要提醒我此刻的難堪嗎?我的殘腳還沒廢掉。」真不該來找他,自討沒趣。
「醫生怎麼說?」暫時還是別落井下石,省得他遷怒。
憎恨地瞧著行動不便的腿,佈雷斯一口飲盡杯中甘液。「開放性骨折,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要拖著它。」
「噢!小傷。」還好沒傷及要害,不然得上教堂行追思禮拜。
「小傷?!你倒是說起風涼話,非要我肢離破碎才能引出你的良心不成?」磨著牙根,他鐵青著臉一瞪。
差那麼一點,爆炸起火的碎片就擊中他的胸口,若非他敏捷閃得快,此刻的他八成半死不活的躺在醫院,準備嚥下最後一口氣。
哪像他還能醉生夢死地玩女人,大大方方地帶情婦回他打算送給未婚妻的莊院恣意尋歡,根本是快活過了頭。
真惱怒了,看來他氣得不輕。「我能怎麼安慰你?三艘堅固無比的軍艦追丟一艘海盜船,而且還搞得損失慘重,你說我能不覺得荒唐可笑嗎?」
他也需要喝一杯。
一起身,桑德利亞從酒櫃取出一瓶高地威士忌,倒了六分滿左右輕嗅其味,小口的品嚐酒的甘醇。
「哼!你大可取笑我的遭遇,一旦你親身遇到狡猾難測的銀鷹時,我看你就笑不出來了。」哎!可惡的笨腿。
「要我扶你一下嗎?」他似笑非笑地舉高酒杯一敬,毫無誠意地眄了眄他不小心撞到的腿。
「不必了,沒那個心少裝出一張惹人厭的嘴臉,你到底幫不幫我這個忙?」拿了一瓶酒,他緩慢地走向躺椅。
雪倫莊院位於倫敦西郊,距離西敏寺不到五公里路程,佔地不小,滿植黃色玫瑰,因為未來的侯爵夫人十分喜歡黃玫瑰,因此才斥資種植了一座玫瑰花園。
左邊是高木密佈的樹林,長年常綠自然地散發樹木的味道,不少野兔松鼠穿梭其中,偶爾也有狐狸在林中狩獵,是鳥雀棲息的最佳場所。
雪倫莊院因與桑德利亞的未婚妻同名,所以他一時心血來潮購下,成為眾多產業其一,並非刻意要改名討好她。
但是他有那份心予以贈與,看在世人眼中是多情的,至少寵愛之心昭然若揭,叫人不由得羨慕他的未婚妻。
「你要我幫什麼,捉海盜嗎?」他沒那閒工夫,他會暈船。
佈雷斯很想抓狂地朝他一吼。「身為大英帝國的光榮子民,你有義務扞衛國家的安全。」
「抱歉,我不接受徵召,你知道我一上船鐵完蛋。」否則干個將軍不是難事。
「沒試過怎知不成,我要你幫忙設個陷阱捕獵銀鷹黨羽。」他非逮到他們一雪前恥不可,不然對不起他因公受傷的左腿。
「海上我真的不行,若是換成陸地倒好商量。」他原意是想推托,沒想到……
「就等你這句話,我請女王授命於你追捕海盜。」他似是詭計得逞的一笑。
「等一等,你未免太心急了吧?海盜不會乖乖地跑到陸地上束手就擒。」他是不是中了他的算計?
連女王都請出來了,他此番受的打擊可不小,活像要拆了人家巢穴似的。
佈雷斯神情為之一峻的說:「銀鷹剛搶了一批價值不菲的茶葉和陶瓷,近日內應該會派人上岸來銷贓,你只要出面收購贓物就不難查出賊窟所在。」
放長線釣大魚,先釣出小蝦米再尾隨其後,管他是銀鷹還是飛魚,照樣插翅難飛。
而在英國能吃下大批贓物的商人並不多,而且還出得起高價,捨他其誰呢?自然是非他莫屬。
「雷,你倒挺會利用咱們的交情,我有什麼好處可撈?」茶葉?
嗯!不錯的好買賣,目前正大量缺貨,他若囤積大批茶葉可調高價錢,說來不算太糟糕。
一聽到他喚起自己的簡名,佈雷斯就知道他不開心遭好友出賣。「一旦海軍掃除海上盜匪,你不但可拿本金還有一筆錢進帳,何樂而不為呢?」
他指的是私茶不歸公,全納入私人口袋。
「我若不肯幫這個忙呢?」他不喜歡被人掐得分寸不差。
尤其是他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無所謂,反正有半年的傷假,咱們有得是時間相處。」他一副賴定他的打算,逼得他非幫不可。
露出邪肆笑容的桑德利亞不懷好意地一瞅。「要不要我把房裡的情婦讓給你過過癮?」
「如果你玩膩了,我樂於接收,快結婚的人是該收收心。」他沒玩過交際花,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你行嗎?」他輕蔑地瞄瞄那只笨重的石膏腿,瞧不起他有何本事玩女人。
「誰說不行,不試試……」咦?差點中了他的計。「你別轉移話題,這個忙你非幫不可。」
優雅的搖搖酒杯,他輕笑的啜飲一口。「你真是好朋友呀!」
「所以有好處的事絕不忘了你一份。」佈雷斯接得順口,將強迫轉為施利的一方。
「哈……虧你瞧得起我,不拖我下水不甘心。」臉上帶著笑,桑德利亞眼底無波的冷看推門而入的女子。
「你們在聊什麼事這麼開心,說來讓我分享分享。」做作的女音讓氣氛為之一滯。
在床上久候不到情夫的葛瑪絲可不想呆呆浪費寶貴時間,算準了他們話題告一段落,才披起薄紗下床來找人,此刻的她內無一物地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一步一春色地走入書房,旁若無人地坐上情夫大腿送上香唇,兩手如蠶絲般盤上光裸胸膛撫劃著,萬般風情好不撩人。
可惜她錯估了自己的魅力反而引來一陣嫌棄,桑德利亞表面回應她的嬌媚,實則玩弄她身為女性的愚蠢感官。
「佈雷斯,你不是要證明雄風依舊,要不要我迴避一下以免見你出糗?」男人總是好面子。
佈雷斯神情一愕的放下半空酒瓶。「你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女人嘛!我多得是,借你一會工夫不算什麼。」不知分寸的女人是該受點懲罰。
手一推,他將情慾高漲的葛瑪絲推向好友懷中,不明就裡的她微微一怔,低吟了一聲打算回到令她神魂顛倒的情夫身邊。
但是腰一緊,一股蠻力將她拉坐在敞開的大腿中央,不偏不倚的撞擊到微凸的男性器官,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起了淫蕩反應。
她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粗魯的手已抓向她雙峰,讓她在痛苦中感到一絲興奮。
「別小看我,少了一條腿我照常能搞死女人,就怕你看了眼紅。」佈雷斯當真不客氣的要起好友的女人。
桑德利亞笑了笑,不在乎地舉酒一搖。「小心她搾乾你的精力,在那方面她可是浪得很。」
「儘管安下心,我只擔心她移情別戀愛上我。」扯下薄紗,他一反紳士氣度地將手探向她的私密地帶。
「用不著為我操心,像她這樣的女人是沒有心的,只要有錢就能令她張開腿。」
語氣嘲諷,桑德利亞像在觀賞一齣戲般無動於哀。
什麼意思?
下身忽遭侵入的葛瑪絲終於瞭解他冷笑的含意,原來他自始至終都看穿她的伎倆,不以為意地當她是可有可無的性玩具不放在心上。
一波浪潮衝擊著四肢,她在高喊低吟之際直盯著他的表情,任由高潮淹沒了知覺和神經,麻木了語言能力。
看著他,莫名的恨意由她心底擴散開來。
今日他的無情她記下來了,有朝一日她勢必要討回。因為她在不知不覺中付出可貴的真情,絕不容許輕易被捨棄。
看著桑德利亞嘴角揚起的笑,她也回以淫穢的魅力,賣力的取悅身下的男子,她知道她擁有的武器便是這具男人渴望的身體,她會好好利用。
逐漸迷失的神智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渙散的目光是情慾光芒,恍惚間她聽見門關上的聲響。
一道偉岸的裸背消失在她盡情的呻吟中,她再也看不見那個笑中不帶真心的男子,只有粗啞的低咆聲在射出滾燙熱液後喘息不已。
她曉得自己被輕賤了,不再有任何勝算。
☆☆☆
「小姐,你走路步伐太大了,文雅一點,不要引起路人側目。」
已經盡量學淑女動作的沙琳娜再一次發出低咒聲,微微一顛地捉住身邊卡謬的粗腕,不高興要穿「女人」的服飾。
平時穿著短衫馬甲挺舒服的,一雙長腿在裙褲下方便行動,她從來沒有感覺到身為女人是件多麼麻煩的事,而且還要戴上討人厭的棕色鬈發,簡直熱死人了。
誰說她一定得當淑女才行,長及足踝的蓬蓬裙根本是行走的一大障礙,到底是誰無聊地發明這玩意兒,限制女人快步疾走的樂趣。
她早說了不要上岸,到利物浦或是南安普敦不成嗎?非要上禮教嚴謹的倫敦自討苦吃,就因為有商人放出消息,想高價收購上個月掠奪的貨物。
要不是負責銷贓的老格林不知吃了什麼鬼東西上吐下瀉,腳軟頭重地起不了身,她也用不著離開她心愛的月牙灣。
看似貧瘠的月光島其實天然資源頗豐,除卻外園的寸草不生,渾然成焦地外,一入灣內另有一番新氣象。
不僅綠草如茵,還有個垂柳的小湖供島民飲水,湖中魚蝦肥美量多,即使三個月不出島也不致餓死,湖畔西側還有先人種植的桃李果樹,四季常熟不分時令。
而島的四周之所以貧乏是人為所致。她的曾曾曾祖母原是下嫁大將軍的明朝公主,可惜滿人來犯被迫流離顛沛遠渡重洋,離開已遭異族佔領的故上另尋棲身之所。
物換星栘,改朝換代,來這兒第一代的祖先生怕滿人趕盡殺絕,因此在覓得一處桃花源地時,痛下決心以絕後患,在島的四周灑下蛇蟻難存的劇毒。
沒想到兩百年來毒性腐蝕了土地,連帶著無法種植任何蔬果,形成意想不到的天然屏障,成功的隱身其內不讓外人發覺。
飼養海蛇多一層防護是她祖父的意思,因為那時沙家後裔已不願躲躲藏藏的過困苦日子,於是開始修船打劫路經月光島的商船。
於是乎,掠奪的行徑便成為全島賴以維生的生計,三代以來名聲越來越響亮,大明子孫的劫掠行列也逐漸加入不同種族的人民。
有來自黑暗大陸的黑大個,新美洲的紅番,落難的法國軍人,戰敗的東洋人,以及義大利人和暹邏人……
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她能琅琅上口十數種語言,英人語言便是其中一種。
如今月光島是種族雜處,不分哪一國家的人民,漢語和英語是主要的兩種溝通語言,主要原因是她的祖母原就是道地的英國淑女,只不過在一次搶掠中被祖父搶回島上,成為他眾多女人之一。
而她唯一的遺憾是沒教好唯一的孫女,任由她繼承長上的無本行業,肆無忌憚地像個男孩子打劫商船。
「走慢點,沒有女孩子會撩高裙擺大刺刺的定著,真是太不文雅了。」
一身僕從打扮的密爾頓不時拉拉領結,不習慣脖子多了個束縛。
「你要她學會文雅,不如叫烏龜學會跳舞,說不定還有成功的一天。」同樣穿上西裝的卡謬打趣的道。
一行四人很難不引人注目,除了吟唱詩人密爾頓和卡謬稍微有個人樣,我行我素的阿賽亞依然不改其色地穿上紅番傳統服飾,臉上還畫上兩道炭青。
走在其中的沙琳娜美則美矣,可是怪異的舉止仍與港口來來往往的仕女有著極大的差別,更別提她肩上停著一隻直打盹的貓頭鷹。
他們原本打算由港口搭乘馬車前往倫敦市區,可惜他們的怪模樣令人望之生怯,一般正經的馬車伕可不敢停下馬車招攬,生怕遭印地安人割了頭皮。
「大黑,說話留心點,咱們迷人的小姐正在瞪你。」美麗的倫敦呀!文化的蒼萃之地。密爾頓在心中讚歎。
卡謬憨直的一笑,不時碰碰滑稽的船帽。「我是實話實說。」
「實話有時會傷人呀!你瞧那白浪裡的銀魨多溫馴,可渾身是毒刺。」密爾頓不忘吟句詩以自娛。
「銀鰱的肉很好吃……」哎呀!誰在大馬路上擺石頭……
呃!原來是小姐的腳絆了他一下。
沙琳娜氣怒的斜瞪他倆一眼,「你們兩個繼續說廢話好了,信不信我把你們兩個丟下,自個回船上去。」當她耳朵塞了棉花不成。
「信,信,我們閉嘴。」
「小姐,你可別真丟下我,我會餓死在倫敦街頭。」
兩人立即面露緊張,擔心她言出必行,他們曾親眼目睹她毫不念舊情地將一名不聽話的手下推下船喂鯊魚,事後不曾愧疚過。
所以他們的害怕是其來有自,密爾頓做了個嘴巴上鎖的動作表示他不多話了。
而傻呼呼卻忠心不二的卡謬只煩惱沒人餵飽他的肚子,緊跟其後寸步不離,怕成為被丟下的那一人。
「早安份點不就得了,你們就是欠人管教、沒規矩。」該死的長裙,真想一刀剪了它。
不屑的鼻音突地一嗤。
「你哼什麼哼!難道我說錯了?」熱得要命的沙琳娜轉頭一睨腰問掛著彎刀的阿賽亞。
她此刻最想做的事便是脫光全身衣物,跳入冰涼的大海中涼快涼快,而不是忍受手下的不馴。
「做不到的事就別要求別人,你自己又規矩到哪去?」有哪家的小姐會扯開上衣揚風?
好大的膽子敢指正我,活膩了。「別忘了誰是主子,小心我把你論斤論兩的賣了。」沙琳娜再次語出威脅。
阿賽亞臉皮倏地繃緊,黑眸燃燒熊熊烈焰。「你敢?!」
「要不要賭一賭你的運氣,你曉得我沙琳娜長這麼大還沒有不敢做的事。」該死的天氣,真想找人幹幹架。
沙琳娜雖然年輕,但是一身家傳武藝不容人小覷,當父兄遭英國人暗算,死在暗巷那一年,她以十三歲稚齡挑戰有意角逐頭兒之位的豺狼虎豹,硬是擊敗群雄成為新一任領導者。
即使她全身浴血、傷痕纍纍仍不畏懼,幼鷹般的勇氣令人激賞,面對身形是她數倍大的男子仍然信心十足,咬牙吞血地獲得眾人的認同。
連續四年的領導能力更叫人心悅誠服,縱橫四大洋之上從無失手過,足智多謀地帶領大家平安而退,一再逃開危險的圍捕。
最主要的是她敢,勇於挑戰,思路清晰分毫不差地掌控海上局勢,絕不以卵擊石保留實力,聰明地預佈暗樁留後路。
她的要求不多,就是必須完全服從她,不得有異議,違者如何處置視她心情而定。
也許不了了之,也許因此喪命,陰晴不定的心反反覆覆,沒幾個人能捉得到她下一刻的思潮為何,只有服膺她的瘋狂作為。
而她不按牌理出牌的魔魅行徑已深植手下心底,對她既畏且敬,不因她的年紀而有所輕看。
「我不和你賭。」她會使老千。
沙琳娜放輕聲音,「別這樣嘛!賭一下,賭贏了我把你四位老婆『改嫁』。」
瞧!她多低聲下氣。
他不是傻子,任由她把自己賣了。「不。」
「你這人真小氣耶!大下了我加重賭注把月牙兒嫁給你。」夠體諒人了吧!
阿賽亞的眉眼為之顫動,他是氣得發顫。「不勞費心。」
月牙兒是人並非貨物,豈容她任意買賣。
「你這人很難商量吶!我是好心替你贏個老婆,不然等月牙兒開竅不知要等幾年。」令人同情喔!
「不、用、你、管--」她只會越幫越忙,原本簡單的事情一經她手便變得複雜不已。
「嘖!你那張紅臉也會變青呀,真是世間少見,該不會染上什麼不治的怪症。」
她壞心眼地一掐他繃得死緊的臉皮。
「你……」他臉色不只發青還轉為一片陰沈。
看不下去的卡謬輕扯沙琳娜的腰帶,指指四周迴避的人群正在議論他們不當的拉扯行為。
「當淑女真累,真不該被奶奶的眼淚說服。」她嫌棄地擰擰鼻子,一副純真少女的可愛樣令人莞爾。
「老奶奶是為了你著想,她怕你嫁不出去。」如果她一直粗魯的像個男孩子,真的找不到好物件。
「啐!島上的男人還算少嗎?蒙眼一抓就是一把。」誰敢抗拒她的欽點。
阿賽亞難得地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嚇得全島上的男人棄島而逃,你會沒半個手下好使喚。」
「你是說我長得不美?」沙琳娜不服氣地捉起他衣服,準備給他一陣痛毆。
「人美心不美有何用,我們認識你可不是一朝一夕。」沒人願意自尋死路。
見過她的人無法否認她的美麗,因為她確實擁有驚人的美貌,但是驚艷之餘,一旦發現她不好拿捏的個性,縱有心動也不敢癡心妄想。
要是她一個不順心拿人出氣,最靠近她的人往往是最倒霉的人。
「一群沒生膽的臭海盜……唔!唔!」
一隻手適時的阻止她自曝身份,沒人想得到雄霸一方海天的銀鷹竟是個剛滿十七歲的女孩。
「小姐,謹慎為上,我這粗人可不想陪你上吊台。」刮掉鬍子密爾頓十分不適應。
他還是習慣滿臉大鬍子。
沙琳娜沒好氣地拍開他的髒手。「下次沒經我允許再亂碰我,我就讓你少只彈琴的手。」
「是是是,小的知曉,你要不要先找個小酒館歇歇腳?」慣行船上的人一落地總覺得地太平。
「嗯!也好,我快渴死了。」她像個頑皮的小男孩,完全忘了自身的女裝打扮。
有時身手太過敏捷不見得是件好事,她足下一蹬,攀上身邊的「大黑樹」,怡然自得地擺盪著雙腳,活像在島上的生活無人管束。
因為她是沙家唯一的女性後代,所以所有人都寵溺她,養成她無法無天的性子還拍掌叫好,不曾糾正她錯誤的學習態度。
及長更是改不過來,縱使英國祖母一心要調教她成為循規蹈炬的英國淑女,可惜身側的誘因太多,叫她定不下心未能如願。
而她率性的舉止在英國人眼中簡直是不可饒恕,猶如野人一般少了教化,大小不一的抽氣聲紛紛響起,隨即是鄙夷目光伴隨輕啐聲。
「看什麼看,再多看一眼我插爆你雙眼餵我的女王。」女王指的正是她肩上的貓頭鷹。
聞言一旁的港口水手和路人皆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甚至有人張狂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表示輕蔑。
這下她的蠻氣可不小,在三名手下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一揚肩上的夜梟,嘎啞一聲地以利爪攻擊輕視她的那人雙眼,當場血流如注。
她得意揚揚的發出咯咯笑聲,取出懷中的肉乾慰勞她的小寵物,無視週遭驚恐的神色。
「小姐,你千萬別再惹事了,我們現在是站在英國人的土地上。」卡謬憂心地望著群起激昂的港口水手。
不怕打不過,就怕出手太狠露了馬腳,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有什麼關係,我好想好好的打一場架。」四肢不張容易生銹。
「惡貓不上萬鼠穴,萬一引來皇家騎兵隊豈不是自找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岸上不比海上能由著她玩。
掃興。「好吧!我們走。」
可是她難得配合人家卻不配合,一群怒氣沖沖的船員打算為朋友出頭,自視人多朝他們圍困過來,眼睛不住地留意她肩上打呼的猛禽。
也不知是誰犯了阿賽亞的忌諱,一句紅番滾出英國惹得他大怒,比石頭還硬的拳頭赫然一揮。
港口的一場大戰因此起了開端,許多無辜的路人受牽連加入混戰中,昏天暗地的胡打一通,朋友敵人早就分不清楚。
正欲一層身手的沙琳娜興致勃勃的準備動手,不意兩道灼熱的視線由左後方而來,她敏銳地收起銳氣側過頭一瞧。
街角的商店旁立了位挺拔的男子,銀灰色的瞳眸正對向她海綠色深眸,微點帽沿地朝她一笑,絲毫不覺她坐在巨人肩上是突兀的事。
「笑什麼笑,害我少打一場架。」可惡,不盯著她瞧會死呀!
她生氣的低喃著,一踢底下黑大個的胸口。
「小姐,有事嗎?」被踢習慣了,卡謬沒痛的感覺。
「把阿賽亞和密爾頓拉出來,我沒得打的架他們也休想打。」還笑,那人有毛病不成。
「是的,小姐。」
巨人一般的身形往人群中一站,旁人自然而然地讓開,卡謬毫不費力地拉出兩個同伴,像拎米袋般一手一個,動作遲緩地定向街的另一頭遠離混亂,同時也遠離港口。
只有沙琳娜感受到銀眸的主人正尾隨其後,意向不明的注視著她。
難道她露出破綻了?
多慮的思路開始運轉,她有了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