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萋萋芳草,緲緲輕煙,窗前石榴已結實纍纍,卻是人去樓空,任由鳥兒啄食,昔日的榮景轉眼成空,獨留空窗對月。
  石階上的小蛙蹦跳入草叢,濕寒的廊屋爬滿紫花開的蔓草,屋破瓦傾的淒涼,道不盡不為人知的滄桑,它曾是孩子們歡笑的所在地。
  一幕幕如真似幻的情景由眼前晃過,三三兩兩的追逐身影,喁喁低語的談笑聲,練武場上虎拳鶴影,一旁嬌羞的女子低眉斂笑……
  黑色大鞋踩碎了早已化為焦炭的枯枝,環視一室愴涼,黑眸佈滿難言的哀傷,在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瞳中,是無法抑制的激動和仇恨。
  他回來了,在事隔十四年後的今日。
  昂藏六尺的冷峻男子身著一身墨黑衣裳,腰間繫著鷹形風玉,玉下的流穗綴著泛冷的黑玉,更顯蕭瑟冷酷。
  風寄傲信步走至原本是舊時院落,而今卻殘破不堪的瓦礫處,當日的血光和烈焰毀了風家和樂,也帶走了一家人性命。
  他恨蒼天的無情,也怨人心的惡毒,一夕之間奪走他的一切,爹娘、弟妹的笑語猶在耳際,可是人事全非,難再回首。
  「你們還活著嗎?是否等著我去找你們?」
  身為長子的風寄傲怎麼也忘不了大火中的幼弟稚妹,他們朝他伸直手臂哭喊著,滿臉淚水地叫著大哥,恐懼和害怕透過火光傳至他心中。
  當年的他不過十六,即使有心也難以伸出援手,明知他們就在眼前,卻彷若千里遠,無論他如何砍殺面前的惡徒,就是無法到他們身邊。
  鮮紅的血飛濺而起,視線模糊的他只看到一把大刀飛起,狠狠地砍向他一名弟弟,混著血的汗流入眼睛,叫他看不清是誰遇難。
  是妒惡嗎?還是住塵?
  亦或是脾氣爆躁的怒雷?
  風寄傲自責的想著,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一陣心痛,若他肯勤練武術,全心全意提高自己的武學修為,也許能救下一、兩個手足。
  「是天要絕我風家嗎?」
  昂藏的身軀堅硬如石,好似烈火燒不裂的石獅,他緊握的雙手流露出悲傷,眼微閉地感受寒風拂過面頰的冷意,彷如枯木般毫無生氣。
  他用十四年的時間成就了一番事業,空手打造出盛況更勝於當年風宅的莊園,他以為只要不斷的忙碌便能填滿心中的空虛,不再想起血紅的惡夜。
  但是,他錯了,有些事是不能取代的,舊地重遊更添孤寂,那淒厲的叫喊聲仍在腦海中縈繞著,讓他終夜不成眠……
  咦!什麼聲音?
  風寄傲的厲眼掃向東邊,細碎的交談聲隱隱飄至,他臉色一沉,更顯冷鷙。
  居然有人敢擾亡者的安寧,簡直活得不耐煩。
  提足輕點,掠風踩空鷂升三尺,孤傲的影子如同浪中白龍疾行而前,氣不吐,身形一閃,未飄動的衣衫不沾半點塵灰。
  「何方宵小,竟敢竊據良宅。」
  門一開,飄起的是淡紫色紗幕,他第一眼瞧見的是呆立當場的小丫頭,手中的茶壺應聲而掉,落地一碎,濺濕足下繡鞋。
  接著他目光一凝,微微一震地盯著看似慵懶的巨獸,獸眼一瞄,像是不感興趣的揚揚耳朵,懶得理他的趴回錦織的軟榻。
  「記得把門板修好。」
  幽冷的女聲由角落傳來,風寄傲倏地回頭,眼微瞇地瞪視背向他梳發的女子。
  由她氣定神閒的態度,以及不卑不亢的語氣,絕非一般的市井小民,他心生警覺地多了防備之心,一抹肅殺之色升上眼底。
  「你是誰?」敢獨居於此,必有不良圖謀。
  「我就是我。」不是誰。
  「我是指你的姓氏和名字。」敢背對他說話的沒幾人,她不是無知便是膽識過人。
  「一定要有個姓氏嗎?」做人真麻煩,不若神仙快活。
  「是。」
  「好吧!就姓古。」古青蓮,滿有意思的。
  「什麼就姓古,別告訴我你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眉一攏,他露出無情神色。
  「姓氏代表什麼?」青蓮放下木梳側過身,笑意極淡地睨視不請自來的客人。人存活於世不過是一具行動自如的軀殼,何來繁文褥節受限其身?
  她沒當過人,也不曉得該怎麼當一個人,即使來到人間一十四年,她還是沒搞懂人複雜的情緒,只覺得他們老愛做庸人自擾的事。
  生與死很重要嗎?悲歡離合不過是人生的歷練,不知死何知生呢?六道輪迴本是常事,不用看不開,放不下。
  人,真的很辛苦,愛自討苦吃。這是她對人的看法。
  風寄傲驚訝她無雙的美貌,眼眸中多了抹深意。「姓氏是一個人身份的憑據,古姑娘。」
  「古姑娘……」她突地一笑,好似春花綻放。「叫我青蓮吧!你們人的稱謂我不習慣。」
  「我們……人?」他的語氣很輕,反覆地思索這句話背後的真正意思。
  她一頓,眼眸中的笑意隱去。「那扇門的轉軸缺了一角,麻煩你待會裝上去時要小心點,別讓它再掉了。」
  「你要我修門?」他愕然。
  視線看向躺在地上的木門,他懷疑它能擋多少風雨,白蟻腐蛀的木質指穿可透,根本薄如紙片。
  「門是你弄壞的,當然由你來修補。」她可不敢指望一看到蟲就尖叫的小香,或是正在裝死竊笑的辟邪。
  她輕輕地起身,如瀑髮絲隨之飛揚,清冷的氣質不特意浮誇,卻別有番耐人尋味的風情,比她自身的美麗更動人心弦。
  風寄傲自詡自制力過人,從未有人能動搖他冰冷的心,但是這一刻他黑眸微閃了一下,氣息不穩地暗抽了口氣。
  她的美是禍害,凡人難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看得出來,她把風家老宅當成棲身之所。
  視線由她身上移開,目光所及之處雖未鋪張奢華,但該有的茶碗鍋盆,溫床暖被一應俱全。
  並非他故意要窺伺姑娘的香閨,而且竹屋內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大床、一張軟榻,旁邊還有張簡陋小床,加上桌椅和小衣櫃,此外便別無長物,簡樸得讓人一目瞭然。
  不過他不認為眼前這名古怪女子會虧待自己,清香撲鼻茶葉來自當季的春茶,招搖的荷花斜插琉璃瓶中,湘織的上等繡品竟成了她腳踏的墊布,垂掛的紗簾柔如細絲,風一吹拂便輕送雅致的香氣。
  她是個懂得享受的人,而且十分風雅的隨遇而安,不因環境的惡劣而有所改變。
  「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纖指輕抬,她撩了撩耳邊烏絲。
  「因為這是有主的。」即使荒涼也是他風家祖業,不容侵佔。
  青蓮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輕笑。「我只看見滿室的幽魂,主人在哪裡?」
  「你……」她竟敢拿死去的亡魂來揶揄。
  風寄傲抿唇瞇眼,怒火中燒。
  「勿惱勿怒,人生苦短,別因一時的情緒而自我煩惱。」大士總說渡己渡人,她功力尚淺,恐怕渡不了他。
  慈悲凝世,善眸渡化,人求一春秋,佛看一世人,緣也,孽也,盡在一笑中。
  「你在幹什麼?」他冷冷地問道。
  她笑了,淡如無味的清水。「搬家嘍!你眼未瞎,應該看得出來。」
  聞言,哈欠連連的「獅子」一躍而下,叼起它睡慣的軟榻往外走,而一旁含怨帶嗔的小香則連忙打包,把幾件重要物品塞入包袱,其它的碗筷則置之不理,似乎早已習慣候鳥般的搬遷方式。
  而青蓮什麼也不做,她只是將瓶中的荷花丟出窗外,拉起紗簾一角輕拭柔白纖指,茶水一倒灑向地面,面容平靜得彷彿他是不存在的。
  「為何要搬?」他完全無法理解她此舉的用意。
  「貪靜吧!我不喜歡受到打擾。」有一則有二,她相信為了趕走她,他會不辭辛勞地一次次上門叨擾。
  「我干擾了你的清靜?」風寄傲的雙眸瞇成一直線,冷冷地注視那張過份冷靜的嬌顏。
  「不是嗎?」她回視,瑩亮的水眸不帶絲毫波動。
  蓮自水中生,出淤泥而不染,碧波之間裊裊生姿,清麗而恬雅,靜幽不生鬧,她此時給人的感覺便是孤立池畔的一抹蓮影,清冷的綻放而不爭媚。
  「你有地方可去嗎?」看著她漠然的神情,他心口微微牽動。
  「應該說天底下有什麼地方我去不了……」
  突地,一陣響雷轟隆隆的落下,她雙肩微瑟地露出慌色。
  不會是她們偷偷下凡一事被天界知曉,特派雷神電母拘拿她們回去問罪吧!
  「你怕打雷?」風寄傲看她因雷聲大作而抖動細肩,以為她懼畏惡雷。
  「不,我……」
  話未說完,一股力道壓向肩頭,有著片刻錯愕的青蓮訝然無語,纖弱的身子落入溫熱的懷抱,屬於男人的陽剛氣味鑽入鼻中。
  咦!這是……男人的胸膛?
  她迷眩了。
  不知害羞為何物的青蓮忽覺雙頰發熱,心跳一下快一下慢的不太平靜,她不懂忽然撞進心窩的感受是什麼,暖暖的,卻也叫人不安。
  從他身上,她感覺到和以往貪戀她美色的下流鼠輩不盡相同的氣息,似乎多了些沉穩的威儀。
  這是不對的吧!她想。這個國家的百姓不是嚴守男女份際,力持禮教,怎會容許肌膚相親的逾矩之舉?
  「你可以跟我走。」風寄傲一說出口,胸口的悶意頓時一散。
  「跟你走?」
  「我是說,如果你需要一個不受騷擾的落腳處,我能提供你比此處更幽靜的院落。」一股淡淡幽香飄來,他深深地一嗅,將手放開。
  「喔!」就在剛才被他攬進懷裡的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寶珠的氣息,即使微弱,但她絕不會錯認。
  青蓮的笑藏著深思,落在池塘中央蓮瓣上的眼神幽幽淡淡,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以你絕世的容貌不宜在外走動,相信你應深知這點才是。」她的美令他剎那情動,而她的避世而居令他難以信服,激起他想征服的念頭。
  回眸一笑暗影疏,她輕頷首。「希望不會造成你的不便。」
  既然山來就她,她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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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的家?」
  白牆高築,丈二高,人高巨石擺雙側,上面墨刻著「寄劍長行,傲以狂鷹」,深鐫入目的「寄傲山莊」四字橫在石楣上。
  由外觀來看,這是一座氣勢磅礡的莊院,霸氣十足又足見財力雄厚,由可並轎而入的大門至前庭,以至回廳和中廊,一般小富商賈恐負擔不起。
  流水處處,楊柳垂枝,高閣水榭相連接,觀風亭、聽雲歇中的石桌木椅皆可看出以財勢堆積的雄偉,端秀中見大氣,涓流間不失輕慢的壯闊。
  樹木居多,再則是奇巖怪石,除卻令人驚歎的建築物, 紫嫣紅的花卉少得可疑,彷彿那一朵朵搖曳生姿的花兒含有劇毒,不被允許破壞山莊的剛強。
  「你不滿意?」風寄傲挑眉。
  青蓮輕咳地掩飾笑意。「寄人籬下不宜太挑剔,我有分寸。」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認為我的莊院不如你拼湊不成樣的竹屋?」她話中之意多含糊,客套中猶帶嫌棄。
  「你的性情應該再收斂一點,太常動怒對肝火有損。」而他該有所節制。
  「我的性子一向冷靜,不輕易發怒。」偏偏她雲淡風輕的神色像一根刺,不時地刺向他引以為傲的冷靜。
  「看不出來。」至少在遇上她之後,他似乎隨時處於震怒邊緣。
  「你……」深吸口氣,風寄傲冷沉著臉。「你需要多少人服侍?」
  「服侍?」她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僕從,暗自一慨。「不,我有小香就好。」
  「她?」一個活蹦亂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小丫頭?
  「對,小姐有我服侍……啊!」砰!
  一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老實的小香三步並兩步地趕快跑過來,一副來晚了就會被人丟棄的模樣,好不心急地……往前撲倒。
  小香的嗚咽聲還沒逸出口,帶爪的前足直接踩過她的背,頗有重量的獸軀壓得她沒法哭出聲,大口地呼氣等辟邪大爺走過。
  「小姐!嗚……我的鼻子扁掉了啦!」可惡的小邪,居然見死不救還踩她。
  小香用髒污的手背抹去淚水,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拍衣上灰塵,一邊努力要跟上小姐。
  「你要用那個不可靠的丫頭?」又跌倒了,入莊來的第七次。
  「你不覺得她很逗趣嗎?能博君一笑。」憨憨傻傻不也是一種福氣?世人皆因聰明苦,智者多慮煩惱多、無知者才知喜樂,無憂無慮到白頭。
  「笨手笨腳,一點也不伶俐。」只會徒增麻煩。
  青蓮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笨一點才不會做傻事呀!瞧她一個人多自在快樂,不需要為其它人煩心,這何嘗不是她的福份?」
  「你在暗示我什麼嗎?」一陣不悅浮上風寄傲瞇起的黑眸裡,透著一股強勢的冷厲。
  他不笨,自然明瞭她不言可喻的話中話。
  輕搖螓首,她低撫獸額。「美貌是短暫的,容顏會衰老,再多的嗔、癡、貪、怨都會隨流逝的歲月而不復記憶,聰明人當謹記在心。」
  她來人間不是為了情愛,紅塵間走上一遭,男人對她容貌的喜愛程度她一清二楚,不希望他也一般庸俗,落入迷障中。
  色不迷人人自迷,這是修行者最難衝破的一道關卡,多少擁有仙骨佛緣的慧者敗在這一關上,終是修不成正果。
  而她無情亦無愛,本身已是仙子的她自不會自損道行,學起人間的情情愛愛。
  他一惱。「無心之人無掛礙,你大可放心。」被人說中心思令他備感羞辱,神色難看的風寄傲冷沉地反駁。
  「無心之人怎會收留我呢?你心已動。」就希望他好自為之了。
  風寄傲的臉色微微一變,腳步一頓似要開口說些什麼,唇一開啟卻又闔上,冷意拂面的轉身就走,不再多提一語。
  人若無心豈可獨活?他心底的思緒如驟雨來前的浪濤,翻滾拔高又落下,一波覆過一波,直搗心的最深處,不肯停歇。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並未完全死寂,仍懷著一絲破碎的希望,盼望有朝一日他的弟妹能一一尋回,未曾死在那場慘絕人寰的血海之中。
  「寄傲山莊」用的就是他名字中的寄傲兩字,他不遺餘力地在商場闖蕩,即便留下為人垢病的惡名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見到活著的手足,即使淪為人人懼怕的惡鬼又如何?
  他的心在等待著,不管多苦多累,咬著牙也要硬撐。
  「青蓮主子,別忘了你是個仙子。」真是的,菩堤本無樹,何處惹塵埃?
  青蓮低視。「辟邪,獸不道人言。」
  它嗤哼。「你在思春。」
  「我?」她一訝,眼中滿是愕意。
  「我是獸,所以嗅得出一絲不尋常。」每到春天季節,貓狗鳥獸最亢奮了。
  她不安的笑笑。「我是觀音大士足下的青蓮,哪有人間情絲?你想多了。」
  然而她卻無法漠視它的一言一語,身為天界三大神獸的辟邪有超乎凡人的靈通,它有通曉未知事物的靈性,提醒執迷不悟的人走向正道。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的心嘍!」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想什麼。
  「我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著。
  辟邪見她居然也有發愣的一刻,利牙一露咬上她的肩。「仙子,你在沉淪呀!」
  「啊!什麼?」她撫著痛處,兩眼怔然。
  「我們來到人世間十四載了,你幾時曾勸誡男人別貪戀你的美色,並擔心對方會深陷其中?」唉!仙不成仙,快被同化為人了。
  「沒有嗎?」她想了想,平靜的面容出現一抹驚慌。
  它搖頭,前足搭在她肩頭,兩眼間儘是悲憫。
  青蓮輕笑地以指輕叩它額心,「肯定是你的錯覺,你睡太多了,把敏銳睡鈍了。」
  「吼——吼——吼——」辟邪低吼,以表心裡的不滿。
  「不用為我憂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絕不會讓自己回不去。」她是一朵承受佛恩的座蓮。
  當日眾姐妹不慎打翻大士的仙盒,遺落寶珠五顆,她們約定以十五天為限,務必在大士歸來前尋回失物。
  而今一顆寶珠都未尋獲,相約的時日已漸漸逼近,姐妹們豈有不急之理?她們同她一般地想盡快達成目的,返回天庭。
  怪的是,她們用了十四年仍一無所獲,即使明白寶珠在人世間不斷流轉易主,可始終無緣得見其蹤,一再地擦身而過。
  驀地,她想起大士臨去前在口中唸唸有詞,「時候未到、時候未到。」難道寶珠的遺落早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提早了幾年,用意在於對她們的考驗?
  思及此,青蓮的神色甚為凝重,不自覺地露出苦惱的表情,心中自我警惕要安份這最後一年,絕不能讓大士失望,壞了仙規。
  「小姐,小姐,我好像聽見你跟小邪在說話,我是不是病了?」完了,她一定病得很嚴重,才會導致幻覺。
  瞧見小香發皺的五官,她莞爾一笑。「病了就去找大夫,多喝點藥才會好得快。」
  「喔!對,要找大夫醫治。」不懂煩惱的小丫頭笑開了,像只小鳥似地往外飛。
  青蓮主子,你的慈悲心哪去了?辟邪彎著頭問,收起不小心外露的羽翼。
  全給綠柳拿走,一點也不剩了。她用眼神回道。
  真是冷心冷情呀!虧你還是大士最寵愛的小仙婢。果然是學壞了,在凡間待久了會受到影響。
  閉嘴,辟邪,你只是一隻小獸,少管仙事。
  辟邪露牙一笑,獸眸流轉著趣意。青蓮主子,我並未開口呀!
  一仙一獸進行著心靈交流,不無興意地笑意盈眼。忽然砰的一聲,一顆小圓球由門外滾到門內,去而復返旳小香一臉喪氣的滾……爬起來。
  「呃,呵……呵……小姐,我到哪裡找大夫?這裡我不熟耶!」什麼涼亭、小橋一大堆的,害她繞來繞去又繞回原點。
  青蓮揚起手,指著飛過窗口的小雀鳥。「跟著它,找第一個你碰見的人。」
  「好,我知道了。」她又像快樂的鳥兒飛出去,非常盡責地在下樓梯時又跌了一跤,哎呀慘呼讓人十分愉快。
  誰說小丫頭的日子愁雲密佈?瞧她過得多開心呀!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歡歡喜喜的追著小雀鳥,沒想過小姐會不會騙她。
  所以說,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十三歲大的小香是開悟了,因此她也帶給別人快樂。
  莫道癡兒傻,莫笑癡兒不知愁,人生醉臥仙鄉有幾何?西風吹皺綠湖波,清霜暗雪獨照月。
  誰最傻呢?
  笑看你我。
《青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