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媚煙兒的一番話確實深深地影響凡事不沾塵的淨水,她踽行在僻靜小徑,面帶憂愁,糾結難放的心藏著沉鬱的幽思。
走還是不走呢?
她本是天上仙子,無人間姻緣,自是不該有情愛,和凡間男子相戀是不被允許的,若她強求了這段感情,他們真能結出善果嗎?
不懂情,她歡歡喜喜笑看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不關己身地認為那是人生必經之路,她不痛、不疼、不難過,冷眼旁觀。
一旦識了愛,她也變得多愁善感了,糾糾纏纏的情絲織成了一張網,網內有她的不安和彷徨,以及不知何時染上的悵意。
傷害他人非她所願,若是知曉她會因愛上一個人而令另一人痛苦難當,她會選擇不去愛吧?
約定的日期一日日迫近,她的心也越來越不安定,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心頭沉甸甸的,不開懷。
「煩吶!當人真麻煩。」還是神仙好,無憂無慮樂逍遙。
「當人怎麼不煩,可是當個小仙也不見得快活,不然你怎會咳聲歎氣,愁容滿面呢?」人吶仙的,全都不知足。
「誰?」淨水一驚,倏地回頭。
一道白霧由地底冒出,霧才散去,就見個拄著竹頭枴杖的白鬍子老頭笑盈盈地捻著長鬚。
「仙子,不認得我土地呀?」煩惱多,忘性大,和瓶兒那丫頭一樣快記不得他嘍!
「咦,是福德正神,許久不見了,你找我有事?」她眼神帶著怯縮,不若以往一見到老土地便歡天喜地的朝他奔去。
「沒事不能來瞧瞧你嗎?說得怪沒良心的。」他假意一惱,怨她沒心肝。
「不是啦!我是想你老公務繁重,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人間事,怎好勞煩你常常來看我。」淨水乾笑地拉拉他衣袖。
「嗯,說得還有幾分誠意,老土地我就原諒你,不過……」唉!這日照真炙人呀!秋老虎曬得他眼花。
「不過什麼?」她頓時心口一窒,七上八下地屏氣凝神。
土地公咳了幾聲,清出一口濃痰,「瞧你緊張的,我會吃了你不成。」
「呃,呵呵……」除了笑,她還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老頭子要是一天不在外奔波勞碌就渾身不舒服,筋骨僵硬,你們這幾個粉娃兒就讓我操心……」害他一把老骨頭不得不四下走動。
「土地爺爺……」喔!急死人了,他到底想說什麼嘛?別盡吊胃口。
他呵呵笑地撫了撫胸前白胡,「哎呀!你幾時變成急性子仙女了?老頭子我就開口了,你別催。」
淨水不語,只用嗔惱的神情瞅著他。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青蓮仙子要我轉告你一聲,唯有痛過、苦過、傷心過,方知人間情愛,她要你好自為之。」真累,待會還得去找綠柳、瓶兒兩位仙子呢!
嗯,紫竹仙童那兒也該去瞧一瞧了,他的麻煩也不少,老是讓他煩心。
「青蓮姊姊呢?」若是以前,她定會追問是什麼意思,但此時……萬般辛酸皆為情,苦痛不離。
「她呀,回去了……」老土地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什麼,她回去了?」怎麼會呢?十五年的期限不是沒到?
當初綠柳不小心打翻觀音大士的寶盒,致使五顆寶珠流落人間,她們四仙婢及紫竹童子約定好下凡尋珠,十五年後見。
期限未到,青蓮卻回去了,那……淨水恐慌了,茫然失措地微紅了眼眶。
「是大士親自帶她回紫竹林,但是……」他好整以暇,等著她問為什麼。
天機雖不可洩露,但老土地和仙子們相處多年總有些情分在,私心地想多幫幫她們,就算不能明白告知日後處境,但老頭子記性不好,不小心漏了口風也是常有的事,天庭若怪罪下來他也有理由脫身。
可惜淨水太慌亂了,心中一片侷促不安,生怕下一個被帶回去的是自己,因此沒瞧見土地公眼眨得快抽搐的暗示。
天意難違吧!老土地這麼想著。他一瞧見小仙面帶愁色的低下頭,微歎地晃晃腦袋,看來她還有得苦頭吃。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切記別太傷心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已經明示得如此透徹,她再不明白他也沒辦法。
霧氣再起,那道佝僂的背影如來時般悄然消失。
許久之後,淨水才發現幅德正神不見了,她慌張的連忙一呼——
「土地爺爺、土地爺爺,你別走呀!快告訴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回去……你出來,出來吧!我不要回去……」
她好慌,又驚又懼,如同失去伴侶的野雁,焦慮慌忙的四處高喊,想找回那份安逸和依靠,不願就此孤雁南飛,落得影單形孤。
急了,她也就不辨東西,不意撞進一具溫厚的胸膛,她噙慌的眸子一抬,闖入憐愛的黑瞳裡,頓時心一定的緊捉著他不放。
「怎麼了?瞧你一臉慌色,想回哪兒去?」除了他的懷抱,她哪裡也去不了。
「抱緊我,妒惡,不要放開我,你千萬不能鬆開你的手。」她好害怕,怕得心都發冷了。
雖不知她為何做此要求,風妒惡收緊雙臂將她環緊。「你抖得好厲害,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媚煙兒又來尋你晦氣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心性大為轉變的媚煙兒已非他昔日所熟知的那個愛笑妹子,堅持留在臨安縣不肯離去,他也無法真狠下心趕她出家門,讓她懷著怨妒之心返鄉。
不願走,他也只能留,總不能真撕破臉讓魏叔難做人,病情加劇,造成不可挽救的憾事。
其實他懸念在心的魏叔不是病了,而是人生必經的老邁,當年他帶幼主逃出時已快五十歲,如今是六旬老者,又豈能體力如昔,毫無老態。
有鑒於此,淨水才不因他請求而送涎,解其一身病痛,時日無多的魏仲謀已如風中殘燭,就等油盡燈枯了。
「她回去了、她回去了……」雙肩不斷打顫,淨水她只是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誰回去了?」竟讓她如此驚慌,語句含糊。
「青蓮回到大士身邊了,她是被捉回去的,她……」她忽地掩面,不敢再往下想。
「青蓮是……」對她的事,他從未深究過,只知她非凡間女子。
星眸蒙上一層水霧,她微帶哽咽的說道:「當初我們頑皮,打翻了星君送給大士的盒子,裡頭五顆五彩寶珠因而遺落人間,所以……所以我們就下來了……」轉眼間已過了一十四載。
「青蓮也是一位仙子?」話問帶澀的風妒惡低聲問道,將她摟得更緊。
難道他們分別的日子就要到了嗎?黯淡的闇眸中閃著沉痛,幽深不見底。
她頷首,「別看她外表清清冷冷的,看似淡薄世情,其實心最軟了,若非不可抗拒的因素,她斷無拋下我們而歸的可能。」
淨水猜想她一定是被五花大綁給捆回天庭,不然也會知會一聲,怕她們擔心。
「那你……」他困難的掀了掀唇,似有千斤重的吐出——「也會被抓回去嗎?」
淨水拚命的搖頭,想搖掉那必然的結果。「我不知道,我……我不要離開你,我好怕,好怕那一天的到來……我不做神仙了,不做了……」
仙子難為。
風妒惡想對她說不做也好、不做也好,我們當對平凡夫妻,可是……「不怕,我陪著你,不管你是仙或是人,我的心意永不改變,我會一直等著你,地老天荒情不移。」
「風二哥……」她怎麼捨得丟下他?!
眼一柔,他輕笑地撫挲勝雪玉頰。「我還是喜歡你喊我一聲妒惡,由你柔膩噥音低喚。」
「妒惡。」淨水的淚眼佯歡,眨回眼底欲奪眶而出的薄霧。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常在,不要太擔心了,你很久沒給找我麻煩了,有幾分想念。」他故意打趣想沖淡離愁,不讓無憂的臉龐添了神傷。
「什麼嘛!哪有很久,才三天……啊!你套我話,你跟阿猛一樣壞。」一個欺負她,一個不理人。
「小淨,你又做了什麼?」別又是令人頭疼的事兒,她惹的禍簡直罄竹難書。
「呃,這個……」她心虛的吐舌,小聲的認罪,「我看他爪子太利了嘛!想替他修一修,結果就……斷了……」
「你弄斷神獸的獸爪?」他先是目一瞠,繼而仰頭大笑,「做得好,做得太好了,早該有人修修他鋒利的爪子,你替天下人做了一件好事。」
那個討厭的傢伙肯定氣炸了,他一向自負又驕傲,以身為祥瑞之獸為榮,這下子要鬱悶許久了。
難怪這幾日沒人出面打擾他和心上人的相處,原來是躲起來舔傷口,怕人恥笑他是無爪的麒鱗,光是生得威猛卻傷不了人。
「妒惡,我怎麼覺得你的語氣裡有幸災樂禍的意味?」他笑得太狂放了,好像非常……開懷?
眉一揚,他笑聲漸歇。「等我了結了手上的案子後,我們就成親。」
他要盡快迎娶她,讓她當他的妻。
「你不要突然提出這種事啦!嚇得我差點咬到舌頭。」她越來越不經嚇了,草木皆兵。
「小淨,我愛你嬌羞的臉紅模樣,如醉人的女兒紅。」醇香四溢,滿郁芬芳。
酌一口酒香,送女上喜轎,恩愛白頭結同心。
一聽他醇厚的調笑聲,粉腮緋紅的淨水赧臊地更加媚麗。「啐!幾時學了滑舌,把糖蜜給吃了。」
「不,最甜的是你的胭脂小口,甜入心坎,叫人百嘗不厭。」羞意染蛾眉,雙頰注紅脂,嫩得怕風兒彈破。
目中漾情的風妒惡低首一勻香,偷得唇香勝海棠,他滿心歡喜地擁著嬌媚人兒,心暖唇羞地染上笑意,他愛逾生命的可人兒啊!他一個人的人間仙子。
但是一想到她是菩薩跟前的小婢,當下那抹暗影飛進垂視的眸底,心益發沉重地將佳人擁得更緊,不讓她如流螢飛去。
「妒惡,你有把握捉到白虎精嗎?」以凡人的力量恐怕制伏不了它。
一提到吃人惡虎,溫眸立即轉厲。「合我們四大名捕之力,就算不能生擒也要重創它,讓它再無餘力殘害他人。」
「要不要我幫你?」她不知何時會回到天庭,在她還能留在他身邊前替他做一件事——
除妖伏魔。
小事迷糊的淨水擁有一身好仙法,雖非四仙婢仙術最高的一位,但應付未成氣候的精怪妖邪綽綽有餘,她只是不願出手罷了。
「你?」他懷疑地瞟了瞟她,不具信心。
她學麒鱗高傲的仰鼻一哼,「少瞧不起本仙子,我法寶可是多得很。」
他失笑,以手指彈彈嬌俏瑤鼻。「少惹麻煩就是福,捕頭辦事,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哼!等著瞧吧!」她撫撫泛著流綠暗光的圓珠,一仰玉顎。
四下無人,風平浪靜。
蟲鳴蛙叫聲四起,夜梟呼嘯掠過星空,沉寂的臨安縣一片寧靜……不,是過於靜謐,連更夫的打更聲都不曾響起,空蕩蕩的巷道似無人走動。
樹影搖動,夜越深沉越冷清,陣陣寒風吹來,捲起黃葉無數,路邊的老黃狗蜷縮成一團,窩在盤根的古柏下酣息。
夜,是這般沉靜,理應說來要家家熄燈,戶戶閉門,收妥銀兩不張揚,金銀藏櫃要落鎖,太平盛世未來臨前,慎防宵小橫行。
但是在萬佛寺中卻是燈火輝煌,萬佛萬盞燈照明菩提路,佛光大放照亮整片夜色,火光灼灼竟有如白日,賊影無處藏。
不過,為何佛寺中不見一人,沙彌、和尚、老住持通通消失了蹤影,唯有寺前的大鐘下擺了一張大桌,桌上供奉佛祖得道升天後所留下的舍利子。
據聞只要吃下那顆舍利子便能長生不死,不論妖或精怪,都能在瞬間羽化成仙,不用再遭遇一百零八次大劫,歷經千年修行。
這是個誘餌,誘使白虎精上勾的精心佈置,出自四大名捕合謀的計策。
此寺所有的佛像皆來自西藏密宗,以歡喜佛居多,也就是說這些神佛不插手人間事,尤其是妖物和精獸,從不出手收服,任由它們佛前行走。
「都第七日了,還要繼續守下去嗎?」他覺得他們大費周章做了一件傻事,而且很蠢。
啪!好大的蚊子,專挑肥嫩的大腿叮,攻勢威猛又毒辣,即使穿上厚重的衣物仍難逃毒手。
大概很久沒吸人血了,一逮到機會便偕老帶幼的傾巢而出,不吸乾他的血誓不甘心,卯起勁來叮、叮、叮,叮得他滿頭包。
手背抓破皮的趙少甫不免低咒兩句,不敢怨聲載道地猛打蚊子。
「我們向外宣佈的時日是半個月,你再忍一忍,應該快有動靜了。」消息一放出去應該有效果,不致石沉大海。
「什麼?!還要忍八天呀!我快被吸乾血了。」又一隻死蚊子,它們怎麼特別愛叮他?
悶笑聲頓起,流雲斜眸一睨老是在打蚊子的好友,不懂他為何頗獲青睞,一連數日拍蚊聲不斷,徒增笑柄。
「想想那些無辜受害的小姐、千金們,八天一晃眼就過去,也沒那麼難熬了。」往好的方向想,也就是逮到兇手之日不遠了。
「你說得倒簡單,白虎精來不來是一大問題,若是它硬是不上當,決定循老法子害人,我們不就白守一場了。」辛苦無人知,但唾罵聲肯定四起。
他的話引來一片靜默,確是有可能白忙一場,尤其是他們行使縣衙公文,勒令臨安縣百姓入夜後不得在街上走動,香客和廟裡的師父們一律出廟掛單,確實引來不少民怨,認為此舉有擾民之嫌。
他們做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若真是一舉擒獲妖凶,自可平息百姓們的怨氣,獲得體諒,反之則準備迎接沖天的怒氣吧!不讓人禮佛拜神可是對神明的不敬。
「哎呀!我說說罷了,你們可別因此喪氣,就剩八天嘛!我輕功絕頂,風流倜儻的趙少俠就跟它拚一拚,反正我也快被叮得像人干了。」趙少甫自嘲地往耳後一拍,肥蚊的血濺了一手。
他最後一句讓人發噱,一陣輕笑化解沉悶。
其實守著一間廟宇真的挺悶人的,既不能離得太遠,又得時時提高警覺觀察四周動靜,若沒有一定的耐性早悶出病了,哪能心平氣和地守著。
當捕頭這一行是自己選擇的,別有太多怨言,除非想捨棄公職回家當大少爺,否則就得認命,當吃苦受罪是一種磨練。
「少甫,你就別埋怨了,等這件案子了結後,我請你上寶香樓好好吃一頓,不醉不歸。」算是慰勞大伙多日來的辛苦。
「喝!大家都聽見了吧!追魂手要擺闊了,你們全是證人不能讓他賴帳,咱們去吃他個夠本。」呵呵!他要吃掉流雲半年的薪餉,讓他兩袖清風的勒緊肚皮。
真是的,他還是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我家大業大不怕你吃,你……咦,那是什麼?」
「什麼、什麼……嗯,怎麼有個算命的老頭,他不曉得有宵禁嗎?」可惡,那些弟兄是睡癱了不成,居然放人入廟。
萬佛寺裡外明樁暗哨佈置了上百名捕快,嚴守各出入口,禁止百姓和香客人廟,以免他們擾亂衙門辦案,甚至遭遇不測。
「八成是外地來討生活的吧!一聽有大慶典就連忙趕來,錯過了宿頭就抄小徑入廟好借宿一夜。」都一把年紀了,也別太苛責。
耄耄老者拄著手杖,身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系竹長布條,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踽行,步履蹣跚地先在廟口的石階上喘息,停頓了一會觀看夜色,又慢吞吞地拖著沉重腳步走過廟外頭的山門。
但他並不是直接走入廟裡,而是朝擺放舍利子的大鐘觀望,似在評量聖物真假,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就停在百尺外沒了動靜。
「不,你們看地上的影子。」風妒惡指著老者曳地的長影,目光倏地轉厲。
「什麼影子……」噢!天哪!那是……那是……「是我看錯了還是樹影作祟?我看到獸的倒影。」
「是老虎的影子。」那老人有問題。
不多話的邢風證實了趙少甫的驚疑,同時也證實了風妒惡說法無誤,世上真有虎妖害人,那抹虎影便是證據。
「該死的老虎,看我不剝了它的皮做虎皮大衣,它害我差點做了左丞相的乘龍快婿。」而他的女兒們美則美矣,可是個個驕縱刁蠻,黏人又醋勁大,誰沾了她們誰倒楣,絕非喜事一件。
「等等,別衝動,等它再靠近一點……」大張的網子就在大鐘下,只要它一接近便會落下。
「可是它一動也不動地像尊石像,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行動?」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大展身手了。
就在他們耐心等待之際,白虎精裝扮的老頭向四周嗅了幾下,接著在數雙目光的注視中卸下背後長幡,腳下移了一步。
不過不是往前邁進,而是往後一退,那雙泛著黃光的虎目朝他們藏身處直睨而來,嘲笑般的虎嘯聲由喉口發出,驚得鳥雀紛飛。
「槽了,它發現舍利子是假的,準備逃走……」
一見老者忽地拋掉手杖,健步如飛地不若先前遲緩,眾人見狀立即一驚,察覺它比想像中機伶,竟意圖從他們眼前溜走。
不用出聲招喚了,四道飛快的身影不分先後的衝出,極有默契地以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攔阻,不讓它有機會開溜。
而一見上頭有行動,一擁而上的捕快將萬佛寺圍得水洩不邇,別說是人,恐怕連一隻鳥也飛不出去。
「哈哈……就憑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小捕頭也想困住我?!未免太異想天開了。」捏死幾隻小蟲易如反掌。
嘖!嘖!嘖!竟想用這種笨方法引它上鉤,簡直太小看它了。
「少說大話,快束手就擒,別讓差爺我動手。」不過是個只會虛張聲勢的傢伙,何懼之有。
「動手……」笑得更猖狂的白虎精搖身一變,驟地老頭不見了,一位翩翩俊公子手搖著墨扇冷笑。「讓虎爺送你們一程吧!早日投胎。」
沒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見它手中扇子一搖,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整座廟宇竟籠罩在漫天沙石的暴風之內,讓置身其中的人受到猛烈攻擊。
接著烏雲蔽月,萬盞燈火一瞬間熄滅,忽暗的寺廟黑得看不清身邊所站的身影是敵是友,叫人不敢隨意出招怕傷了自己人。
第一聲哀嚎響起時,濃膻的血腥味隨風飄揚,無法佔得上風的風妒惡等人怒多於驚,以袖擋風想看清白虎精身處何地。
直到此時,他們才赫然明白一件事,人力畢竟有限,難與幻化的妖獸抗衡,縱使他們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藝,仍難敵詭異難測的妖法。
「死吧!小螻蟻們,虎爺送你們送西天……」通通去死,竟敢弄顆假舍利子騙它,讓它空歡喜一場。
怒極的白虎精不在乎死多少人,或是在佛門淨地殺人,揚起巨掌便要直取眾人性命。
佛光四射,拂去烏雲和飛沙,狂風驟停,萬燈倏燃,落地的影子映照出停在上空的異象,嬌美的女子跨騎馬身獨角的麟獸,以慈悲眼神看向地面的妖。
仙袂飄飄,麒麟高踞夜空之下,一身素白衣裳的淨水看來神聖不可侵,四周的風聲竟也悄悄,讓聖潔光芒普照大地,帶來祥和。
「哼!仙子又如何,我一樣吃了當夜宵。」白虎精嘴角流涎,一副極饞的模樣。
「那麼這個呢?相信你一定會動心才是。」大士,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淨水從懷中取出一顆珠子,乍然一放的光亮引得身下的神獸四肢微僵,幾乎要將她拋甩落背。
想當然耳,兩眼跟著一亮的白虎精丟下腳踩的衙差,奮力一撲仰起頭,垂涎她手上的寶珠。
「快給我、快給我,我可以饒他們一命……」是仙界神珠,多可口的光澤呀!
「想要就自己過來拿。」淨水有如一朵盛放的白曇,翩然地由天而落,立於銜球的石獅上。
「呵呵……你這小仙很上道,等我修練了上乘妖法就收你為妾……啊?那是什麼?」它倏地臉色大變,急忙後退。
「縛妖索。」
「縛妖索?!」來不及退開的白虎精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給束縛住,銀光乍起的瞬間它已無退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