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著那張日益紅潤的嬌顏,胤無限感慨油然而生,曉曉畢竟適合高牆外的世界,做不了華麗籠子裡專為他吟唱的金絲雀。
  他放下皇太子責任不顧,日日陪她遊遍北京城,她寵物的身份雖已逐漸淡化,但他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實——他居然迷戀起她的笑臉,一日不可或缺。
  當初他嘲笑過四行的癡情,為了女人甘願拉下貝勒的自尊,軟化身段哄心愛女子開心。
  如今他遭到報應,身陷其中,一心要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只為她一個回眸輕笑。
  他甚至還把恪恭郡王府的忠婢小春、小月接進宮,外帶不請自來的看門大巴圖,摒退所有曾經暗地嘲諷過她的宮女,由臨宣王府的侍女來替代。
  海灝雖有微辭但不阻攔,直道他病得不輕,需要太醫診診脈。
  月餘來他未曾點召任一侍妾陪寢,禁慾的日子本不難過,反正他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近女色,是鋒、海灝、棣樊和煒烈四位貝勒拚命出清府中的美女,他才不堪其擾地接納。
  但是不解世事的她似乎對他的吻上了癮,動不動就把身子偎過來,踮起腳尖吃起他的嘴,並像蟲子般在他身上蠕動不停。
  他不是聖人,柳下惠的節操做不來,瞧著日漸嬌美的曉曉,他常一柱擎天,睜眼到天明,只能以冷水降溫。
  而秋天的氣溫已有些寒意,他未受涼倒是稀奇。
  他一心只想寶貝她、寵溺她、眷戀她,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已非言語可形容。
  因為珍惜,所以他不動她,寧可忍受慾火的焚燒。
  想想多可悲,阿哥的婚姻自主權掌握在皇阿瑪手中,他不想委屈了曉曉為妾,卻又無力為她打造一個平穩的安樂窩。
  如今,唯有保全她的清白,日後怕是心碎地見她別嫁,也是身為阿哥的無奈,這全都只為憐惜她。
  「胤哥哥,你睜著眼睛睡覺嗎?」好厲害,不知她學不學得成?
  他抓住眼前揮舞的小手輕握。「頑皮,有人能睜著眼睛睡覺嗎?」
  「有呀!怪師叔就會,可是他小氣得不肯教我。」她求了好幾回。
  男姐姐說她求錯人了,應該拜託奇師叔才對。
  可是奇師叔又不會這門功夫,求他有效嗎?她一直不敢嘗試。
  「你是說端儀郡主的師父,天山二佬之一的怪佬佬?」還真無緣一會。
  唯一一次聞聲不見人的機緣,是月剎以身殉義「死」在煒烈劍下那一回。
  「端儀……是男姐姐啦!啊!我一時忘了皇上賜給她的郡主封號。」真是沒記性。
  「小糊塗蛋,你不會也忘了叫我所為何事吧!」胤提醒地剝了顆花生放在她嘴裡。
  微微一怔,趙曉風當真忘了這件事,小腦袋擠呀擠地,五官全糾結在一起,好似形成個愁字。
  忽聞一道悅耳的清唱如暖陽襲來,她驟地一舒愁色,笑顏璀璨地拉著他的大手一搖,胤為之迷眩地在她唇上一啄,眼底藏著柔情。
  「你又偷親我,男姐姐會割了你的唇肉。」反正不吃虧,她也常常強親他。
  「你捨得?」
  她小臉一垮。「捨不得也不成呀!男姐姐的功夫比我好太多了,我還沒開口她已經動手了。」
  「你認為我贏不了她?」男人的面子問題讓他開口一問。
  「不是……你輸定了。」聞言,剛丟了粒花生入喉的胤,差點因她的下文而梗住。
  「曉曉,你太高估鄭可男了。」他在心底咒罵,眼眸變得深黯。
  「我聽說男姐姐曾傷了你一劍。」趙曉風不加掩飾地看向他受過傷的手臂。
  因為真,所以她不懂婉轉暗示,明目張膽地一視。
  他低啐。「是她太狡詐,趁人不備時偷襲,算不上大丈夫所為。」
  「男姐姐是女人呀!」她用奇怪的眼神睨他,覺得他也犯糊塗。
  「嗄?!」要命,瞧他用了什麼蠢語。
  「你們不是常說男姐姐是機智過人的女諸葛,怎麼她又變狡詐了?」好亂哦!到底何者為實?
  是機智過人,還是狡詐小人?
  唉!太深奧了,頭好疼,不要想了,反正男姐姐是最愛護她的人,所以是……唔!
  好人。
  胤被她的天真考倒了,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喚我何事?」
  「唄!」她眨了眨眼看向客棧下唱曲的姑娘。「她唱得很好聽。」
  「還有個『可是』對吧!」他完全摸清她的性子了。
  趙曉風一臉崇拜的模樣。「你怎麼知道?」
  「你有一張藏不住心事的老實臉。」像銅鏡一般清澈無垢。
  「喔!」
  「喔?你不準備說你的『可是』?」他知道她是個憋不住話的小雀鳥。
  「她雖然唱得好聽,可是小師妹唱得更好,還彈了一手好琴。」她身邊的人都很厲害。
  跑堂的店小二端了盤小魚乾走過,聽了她一句「小師妹」,差點把盤子砸在她頭上。
  店小二道了句,「宋憐星。」明末知名學者宋應星的後人。
  「哇!你認識我小師妹呀!她長得很漂亮對不對?以前還當過妓女。」她興致勃勃地說道。
  店小二握盤的手氣得直顫抖,極力抑制往她臉上送的衝動。
  宋憐星亦是一年多前聞名江南的第一名妓沈戀心,因為愛慕煒烈貝勒未果,身為探子的身份外洩,遭當時仍為月剎的鄭可男下令,命日月神教的弟子搗毀她的妓閣——醉花塢。
  雖一把火燒掉了醉花塢,但她有幸逃脫。
  而在因緣際會下,她成為天山二佬的徒弟,就入門時間的長短而言,武功不濟的趙曉風在輩分上仍佔了上風,貪了個師姐的口頭便宜。
  「好姑娘不該把低俗的字眼掛在口上,她從良了。」胤糾正她不雅的用詞。
  「妓女是低俗的字眼嗎?小師妹還是很喜歡男人呀!」無心的一句話由她口中說出,聽在有心人耳中已是侮辱。意指宋憐星自甘墮落,風騷淫蕩。
  「姑娘要喝茶嗎?」
  趙曉風心口一訝地看看長相平凡的店小二。「我是不是認識你?」
  「沒有。」「他」口氣惡劣的丟下杏仁糕。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她歪著頸項用力地想。
  「姑娘大概是曾來過小店聽過小曲、用過膳吧?」小蠢豬、小笨雀,你認得出來才怪!
  「是嗎?」
  胤不高興她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男人身上,便點了一壺龍井打發「他」走。
  「胤哥哥,你不覺得他很面熟嗎?」她理所當然地以為她認識的人他也認識。
  「不會。」
  「可……」「他」真的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的可是還真多,上回去看波斯人的吞火插劍表演,你怎麼說的?」她永遠有個「可是」可用。
  「我說兩位師叔更厲害……」
  真的嘛!吞火插劍哪有什麼稀奇,而隨手變出花和兔子也顯得好小氣。
  人家奇師叔右手一揮,整座山谷的野花就全往上空飄,還有山鼠、野兔滿地跑,有的還笨笨地撞在一起,被奇師叔抓回去醃成肉乾。
  還有怪師叔只消把手往河裡一擱,七彩的魚群就全躍上河面跳舞,一條條排列整齊地躍入竹簍,自願當盤中菜。
  「師父可以一口氣吹熄上千根蠟燭又點燃,將一百多把劍往她身上插會自動彈開,所以……」
  那叫內功,趙小笨!店小二躲在樑柱後偷聽。
  「好好好,他們都是武林奇才。」胤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
  「胤哥哥,你在生氣嗎?」表情好難看。
  他在吃醋!無聊的店小二打了個秀氣的呵欠。
  胤「和顏悅色」的揉揉她的頭,「我是在羨慕你有好師父、好師叔。」
  「真的呀!他們真的很好哦!」趙曉風沒有心機的臉看起來特別的「純」。
  「嗯、嗯!聽小曲。」好得令人恨!
  清瘦的老叟拉起二胡配合唱小曲的姑娘,兩人邊應和著向各桌爺兒、夫人、姑娘們索討賞金,邊一步步往樓上雅座走。
  飛絮晚悠揚,斜日波紋映畫梁。
  刺繡女兒樓上立,柔腸。
  愛看晴絲百尺長。
  風定卻聞香。
  吹落殘紅在繡床。
  休墮玉釵驚比翼,雙雙。
  共唼蘋花綠滿塘。
  一首南鄉子猶在繞樑,討賞的精緻木盤即落在他們眼前,胤探入懷中欲取出一錠銀子打賞,一道銀光倏然引起他高度的警覺心。
  身一側,抱起他的愣佳人往後一移,只見一把落空的匕首握在唱曲姑娘的手中。
  店小二身手極快地丟出托盤,打中她的手腕。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憐星小師妹。」
  趙曉風快樂的尖喊聲令人傻眼,難道她不知道危險當前嗎?
  「閉嘴,趙小笨,我不認識你。」一個氣惱,口稱不識的店小二喊出她的姓氏。
  ???
  去你的鄭可男!最好死在江南回不了,她落得清心。
  被識破身份的宋憐星,在心底罵遍千萬回狠話給害人精,她是一時不慎叫豬油蒙了心,居然打了個不會輸卻輸得一塌糊塗的賭。
  她篤定高高在上的大清皇太子不可能瞧上小笨妞,自願來見證自個是贏家,可以好好嘲笑自以為識人無誤的女諸葛。
  可在跟蹤了大半個月後,她真的很火大,也輸得很不甘願,他怎麼會神智不清地戀上這半調子的趙小笨?
  實在太詭異了,她有種被命運戲弄的錯覺。
  「小師妹,你的易容術好厲害哦!我都看不見那條連縫耶!」好神奇喔!
  「別叫我小師妹!我是店小二。」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變音期的童男。
  「好吧!小二師妹,你易容一定是不想讓人認出你,我不會告訴人家你是宋憐星,也是昔日的江南名妓沈戀心。」她真的不會說。
  「趙小笨,你是豬來投胎的呀,可不可以學聰明點。」真會被她氣死,
  趙曉風無辜的嘟著嘴。「我是你師姐,怎麼老叫人家趙小笨。」
  「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我這輩子一定不要認識你。」宋憐星自我催眠地念著,希望能成真。
  若不是大敵當前,胤真會為這段可笑的對話大笑出聲。
  他的曉曉純真得令人心憐。
  「你們太不把嶺北七聖放在眼中。」二胡一抽,老叟一變成了中年漢子,一把彎刀閃著寒光。
  「是嶺北七妖吧!你們也太不知羞的自捧。」不屑的口氣出自宋憐星。
  「無名小卒莫要強出頭,給我閃遠些,爺兒不想浪費力氣殺你。」中年漢子眼神狠厲一拋,彎刀冷冷。
  宋憐星甩甩不沾灰塵的抹巾。「愛說大話。」
  「你……」
  「大哥,別和此人∴攏我們的目標是胤阿哥。」賣唱女握著發疼的手腕,狹長的細眼透露殺意。
  一、二、三、四?
  眼觀八方,客棧裡手持利器逼近的惡徒有四名,既是嶺北七妖,應有三名隱於暗處欲乘機出手,他得小心提防。胤一手護住急於認親的小佳人,一邊如此暗忖。
  她雖然有點小功夫,但是未與人正面交手過,他不放心將她置於危險中,而且對方是狠毒、陰險的難纏角色,絕非單純的她能應付。
  「哼!胤阿哥,把你的人頭送上來吧!」他彎刀一劈,隨即鏈矛、長槍和銀刃齊飛。
  狀若無事的宋憐星拉過不知發生何事的趙曉風窩在牆角,還一盤花生一盤菜地邊吃邊討論各自使出的招式,甚至不時發出叫好聲,好似見人賣藝娛樂她。
  嶺北七妖中的四妖出招陰厲,每一式都似不要命地攻向要點,武功路數古怪而難防。
  捉襟見肘的胤只能閃躲,一時半刻還瞧不出他們的弱點,眼神犀利的在視一來一往的矛、刃兵器,身上難免帶點小傷。
  「胤哥哥,鏈易放難收,借槍使力斷其勁,矛震自傷。」
  及時雨來得正是時候,胤一個回身側踢,抓住嶺北三妖的長槍刺向迎面而來的鏈矛一絞,內力加注在槍與矛上,當場鏈斷回傾撞向嶺北四妖的胸口,一口鮮血噴得老遠倒地不起。
  「刀彎封刃,截長槍以收其勢,兩儀分,歸太極,去之心脈斷,無回勢……」
  趙曉風的武學根基扎得是不好,但是背口訣、內功心經的本事是一絕,駕輕就熟地不費心力。
  她常看師父和師叔這些高人過招,對習武是沒耐心,但是喜歡研究解招,因再高深難測的武功都有破綻,不可能十全十美。
  所以,她只要一看到舞刀弄拳的身影晃動,便很自然就能說出其缺點所在,一一解破。
  「可……可惡……」斷了半截的長槍,正插在嶺北四妖的腹上。
  其他兩妖也身中重傷,被胤借力使力的內力震碎五臟內腑,命在旦夕。
  隱身在屋樑的其他三妖見狀,怒氣衝天地縱身而下,目標是多話的小雀鳥。
  宋憐星揚巾一甩,意圖阻擋。
  一時低估了嶺北七妖的狡猾,不防白色粉末在空中一灑,挺身護住趙曉風的兩人吸入了些香氣,頓時氣血逆行地提不起勁。
  「是十香軟筋散?」胤懷疑地試圖逼毒。
  「不,是西域迷香。」宋憐星封住奇經八大穴,阻止毒入經脈。
  「胤哥哥,小師妹,你們怎麼了?」他們臉色好難看,全都白成一片。
  「我會被你害死,趙小笨。」有夠倒霉,幹麼和奸詐女打賭!
  「我是趙曉風,曉風不是小笨,你老是念錯我的名字。」好像人家真的很笨。
  胤微冒冷汗的扶著趙曉風身後的牆。「有機會就跑,別顧忌太多。」
  「可是……」
  「別又可是了,不要讓我分心擔憂你的安危。」他評估仍有幾分生機。
  自從上回他遇刺受傷,煒烈達調派了四到八名探子跟隨在後保護他,所以一直未再遇上驚險畫面。
  而這些時日陪著曉曉遊遍京城各大景點,敏銳的她老覺得有人在身後窺伺,他才縱容地以手勢解除他們的任務,以為自己能應付突發狀況。
  但自信往往流於自大,一時疏於防患惡匪使計,終食惡果。
  「一個都別想逃,我要拿你們的血祭我兄長七妹。」三妖之一聲音一出,一隻渾天錘當頭罩下。
  急中必有臨危一搏,天真、善良的趙曉風奪過胤手中的飛虹軟劍,將僅存於腦中的三招式旋舞一揚——
  似幻似真,雪花如絮。
  飄落一地化成紅血,點點滴滴艷得刺目,三妖來不及哀號,睜眼未閉卻少了生息,好像不瞭解為何無痛感的一劍足以致命。
  「你會雪花劍?」宋憐星嫉妒極了,她百般哀求不得的絕世武功,居然讓小笨雀給學去了。
  「我只會三……三招。」她囁嚅的吐出實情。
  「什麼?七十二招雪花劍你只學會三招?」天呀!那她的小命等於是撿回來的。
  ???
  妒呀妒呀!她妒恨萬分。
  怎麼有人天生的好運兒,遇凶化凶,逢劫化劫,幸運得有如神助。
  明明是個蠢到極點的小笨蛋,為什麼運氣好得叫人吐血,一路都有貴人助其成長?雪肌冰膚的她,半點傷疤殘坑都不存。
  撕下人皮面具的宋憐星恨恨地啃著進貢紅棗,像在咬食某人的肉。
  怡心殿裡的鶯鶯燕燕全送入十阿哥允福宮中,殿裡的宮女、太監全都換了新的一批,一律是宮外剛挑選入宮,肖未染上宮中各種惡習的奴僕。
  難怪他們個個顯得有點笨拙,就像那個哭得丑斃的笨妞!
  「你夠了沒?趙小笨,他還沒死透。」她也受了傷呀!怎麼不來關懷一下。
  望著小指不小心勾到碎盤子的小傷口,宋憐星哀怨得眄人。
  趙曉風抽噎地抹去眼角淚滴。「我殺了人。」
  嗄?!
  好一句叫人絕倒的話,哭了老半天,大家都當她心疼胤阿哥而淚流不止,原來她無情得很,只是罪惡感作祟。
  胤細聲哄她,「曉曉乖,你殺的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他們死有餘辜,與你無關。」她的淚比傷更傷人。
  「可是……」她沒殺過人。
  胤輕握她包紮著的小手。「你是為民除害的女英雄,想想有多少人因你而免於一難。」
  「真的嗎?」止住了淚,趙曉風的眼底有著不確定的疑惑。
  「當然,不信你問問小師妹。」他用凌厲的眼神警告宋憐星。
  「是,趙小笨是好人,千年難見。」她哪有那麼大的福分能當起皇太子爺的小師妹。
  踩在人家的地盤上,頭能不低嗎?
  千年難見的大蠢蛋!
  胤又哄。「瞧,你是做善事,不會有人忍心責備你。」
  「可是……」趙曉風覺得自己於心有愧。
  被她的軟性子磨得有些火氣的宋憐星低聲一吼。「你再說一句『可是』看看,我毒啞你!」
  「我有解百毒的玉露丸。」天真的趙曉風掏出先前為他倆解毒的小瓶子。
  「天呀!真敗給你了。」宋憐星橫眼一睇。「二阿哥,你的眼光有問題。」
  居然挑中迎風彎腰的小野花。
  以前的她就是太不知變通,傻傻地癡戀一個男人,到最後人心兩傷,差點活不下去。
  不過,自從當了奇、怪師父的徒弟,心境已大不相同!她學會為自己而活,不再貪戀不屬於自身的情愛,讓昔日隨風飄逝。
  然而,人與人相處會被帶壞,她就是一例,變得不馴多了。
  好聽一點是隨和,但真正意思是古怪。
  「宋姑娘,你傷得不重吧?」胤問得很輕。
  很重,是自尊。「還好。」
  「需要休養嗎?」
  「人家留我就住,人家不留我就走。」多明顯的企圖,更可鄙。
  「我想你很忙,無法待、很、久。」胤的笑意非常冷。
  「再忙也要抽空來探望趙小……師姐,我可不想她死於非命。」她是賴定了!
  絕非自願。
  因為賭注就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小笨雀。
  保她性命、保她貞操,也保護她那顆純淨的心不被染黑。
  「沒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傷害她。」
  「今天呢?」自大!
  「意外。」他一句帶過。
  過了幾日無波無浪的清閒日子,幾乎要以為天下太平,手足不再為帝位相殘,他可以任意地行走天子腳下,毋需防備奪魂之手。
  可天總是不遂人意,在美夢正濃時敲下響雷,打擾一夕安穩。
  如果只單單針對他,容忍的限度足以寬懷。
  若是傷到他心底的人兒,他決計不輕饒。是該集五行之力予以反擊,不能再縱容兄弟間的殘酷手段了,他已是只甦醒的豹。
  「趙小笨……小師姐,教我雪花劍吧!」他不留,自有人留。
  可是……呃!小師妹說不能再「可是」。「人家只會三招。」
  「哪三招?」寥勝於無嘛。
  「風起雲凝,雪中……飄花,還有……融雪化水。」在宋憐星的雙眼逐漸瞠大的瞪視下,聲大漸虛的趙曉風有些慚愧。
  「你就只會前、中、後這三招?」她在搞什麼,七十二招哩?
  趙曉風哂然一尷。「師父抽考時,我使出這三招,還是有從頭舞到尾呀!」
  通常,一開始先練第一招「風起雲凝」,表示她沒忘本,一步一步從根基學起,師父說她有天分,足以擔大任,繼承她的衣缽。
  然後招招相連扣的劍法很吃力,她略過,努力地背著第三十六招的「雪中飄花」,師父的表情就開始沉重了,但還是稱讚她練得有模有樣。
  而第三十七招以後手會酸,她本想放棄,但是師父的臉很臭呀!她只好死記活背地把第七十二招「融雪化水」獻給師父,師父當場眼翻白地厥過去。
  不是她有心要氣死師父,她也真的很有心地從頭練到尾啊!中間省略幾招有什麼關係?她又不當武林奇俠。
  「趙小笨,我看天底下找不到比你更笨的人,你是豬來投胎的呀!」宋憐星氣得朝她大吼。
  雪花劍——
  武林人士爭相掠奪的絕頂武功,居然遭她如此摧殘,天理何存乎?
  妒呀!
  恨呀!
  這個不知福的趙小笨。
《狂情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