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斜托香腮春筍嫩,為誰和淚倚闌干。
桃花膽薄難藏淚,柳葉眉長易覺愁。簡約的兩句正形容著海棠春睡的絕世佳人。
薄薄的髮絲微覆著面,新筍般細嫩的纖指枕在香腮旁,無限嬌媚地展露風情,勾起多少遐思旖旎。
錦被下的香肩微微展露,大小不一的紅淤嚙痕是受盡寵愛的證據,美人睡得十分不穩,眉間猶帶輕愁地垂著淚,似有千般憂慮放不開,在夢中苦苦糾纏。
薄陽似有意識地追逐慵懶嬌羞的女子,金色的光芒不冷不熱地輕灑,她發出嚶嚀聲向身側的溫暖偎去。
發一落,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微微的驚喘發自男子口中,他珍寵地攏攏不安分的雲絲,溫柔地撫拍她的肩臂要她睡得安穩。
咕噥地一嚶,美人兒偎得更近,發間香味登時盈入,他笑得滿足。
整夜未闔上眼的秦亂雨捨不得移開視線,他知道她很美,卻不曉得自己有多幸運,竟然能得此絕世佳麗枕畔相依,朝聞夕嗅迷人的體香。
瞧這完美無瑕的白玉雪腮,他胸膛內滿是柔情地感謝上蒼,能讓他遇上她。
彎彎的月稜眉有著少見的英氣,可見她的性子原本有多剛烈,輔以長而捲翹的睫毛,固執的程度可想而知,難怪敢頂撞一朝王爺。
鼻兒玲瓏飽滿,驕傲的略往上揚,在睡夢中仍讓人感受到她的不馴。
秦亂雨著迷地輕描她的菱形小口,紅艷欲滴地微吐香氣,厚潤的唇瓣顯示她的多情,教人愛不釋手地想去品嚐一口甜蜜。
她的確是個落塵仙子,一身靈氣混著傲骨,冷眸輕視人間的七情六慾,清雅自潔地處於紅塵中不願低頭,幽幽緲緲難以捉摸。
他絕不放手,這是屬於他的人間仙子。
「愚兒,不管你的真實身份為何,今生今世我是要定你了。」他堅定且深情地在她耳間低喃。
或許是習武者的警覺心,即使全身酸痛得不想翻身,細微的男音一起,柳未央慎然一栗地張開眼,正對上一雙戲譫的深沉黑瞳。
她失足驚慌地失了鎮定,在一閃而過的短暫慌亂之後,一幕幕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清晰地浮現腦海,兩頰迅速飛紅地復躺回他的胸膛,佯裝無知。
一陣起伏地的低沉笑聲在蟒首下震動,她微惱地假意拍蚊子,粉拳輕捶了數下。
「很舒服,再用力點,本王取悅了你一晚都累癱了。」她的怔愕表情太可愛了,令人發噱。
她低噥了數句蚊鳴聲未理會他,脖子一縮地忽視他的存在。
「不行喔!我的愛妾,你在怪本王沒有盡心盡力讓你快樂一宵嗎?」他將手探入錦被,輕撫她圓嫩的俏臀。
憤然的柳未央按住他爬行的巨掌,並翻下他的身體,晶亮美眸閃著冰悍之色,責怪他貪婪無忌的慾望。
「愚兒,你真的叫愚兒嗎?為何我眼中看到的是一位充滿睿智之光的傲氣女子呢?」他撫上她的左臉。
「你……」她退無可退地以背抵著牆,來不及遮掩的面容冷肅一栗。
她太大意了,他分明是藏著心機故意累壞她,好讓她失了防心,再利用她無所察的情況下窺其顏姿,難怪肯放下王爺身段地曲意讓步。
而她錯在高估了自己的機伶,以為一夜縱情猶能保持平日的清醒,殊不知男女交歡是件累人傷身之事,一覺沉沉睡去便安心。
尤其是初次承歡,腰股間的酸痛難以形容,她幾乎累到虛脫才厥過去,自然無從防備他小人行徑。
薄弱的信任感,已蕩然無感。
「冰冷的牆壁有我的胸膛溫暖嗎?要了你一夜也夠折騰,我不會再舞鳳弄凰。」他得意的一笑。
美麗的鳳凰,美麗的她,是上天的厚愛。
「我不相信你。」她冰冷的吐出一句,手抓著裹身幕紗。
秦亂雨眼一沉,長臂一探,撈起她來不及縮回的玉足放在唇上喃吻。「看來你還沒學乖。」
「放開,奴婢的腳不乾淨。」頓時,麻癢癢的感覺充斥在肢節間。
「會嗎?」他握在掌心一舔。
「王爺,你不該輕浮小婢,有失你的莊重。」她使了力,仍抽不回小腿。
他起勁一拉,卷貓似地小女人即落在他等候的臂彎中。
「你又忘了我的名字嗎?我不介意用舌尖寫滿你敏感的玉膚。」好甜的頸窩,他湊近咬了一小口。
「子亂。」柳未央迫於無奈地低聲一喚。
「嘴甜一點才得人寵,別淨把眉頭往鼻樑壓,我不愛。」他俯身吻平她的眉心輕愁。
「我可以回房了嗎?」
秦亂雨表情一冷地勒緊她的細腰。「有我的地方就有你,記住這一點。」
「可是……」
「嗯!」他挑高左眉。
「於禮不合。」她牽強地找著藉口。
「哈……哈……我像是會被禮教約束的人嗎?你太小看我了。」他輕狂地在她左頰一吻。
可惡,分明故意調戲。
「你不把祖宗典儀放在眼裡,不怕招人非議,毀了先人聲譽?」這是背祖、忘宗。
日昇半天高,嘈雜的人聲逐漸鼎沸,熱鬧非常地話起各家長短。
臨淄正廚共分有七大院三樓三閣一正廳,水榭連天地漾著銀光,人造湖泊裡養著各式魚種,一葉小舟在湖心微蕩,極目望去淨是府邸屬地。
老王爺是個仁慈長者,在正妃謝世不久後,便帶著兩位側妃雲遊四海去,將王位交給當年剛滿十五歲的長子,那時正是雲貴妃入宮的第一年。
一晃眼十數年過去了,晦澀、乖張的少年王爺已是氣宇軒昂的霸情男子,執著於心中所繫的女子。
「愚兒,你真的叫楊愚兒嗎?」
秦亂雨的問話並不真心,他知道她不會給予回應,當是自問吧!
「王……子亂,你就叫我愚兒好了,這個名字代表平凡。」與無知。
「你永遠都成不了平凡人,我的愚兒。」他滿臉遺憾地說,心中是歡喜不已。
柳未央輕聲一歎,以手覆蓋玉頰。「因為我的容顏?」
「不,是你體內潛藏的光華無法遮掩。」秦亂雨恣情的兜著她的髮絲把玩。
「是嗎?」她清冷的心似乎注入了一絲暖流。
「本王不需要昧著良心討好你,何況我根本就沒有良心。」他一向不哄女人開心。
聞言,她輕輕的笑了。
當她嘴角微微往上掀時,彷彿花開的影像在眼前浮現,教人分不清是夢還是幻。
「愚兒,你是真實的人嗎?」她的美令他心不安。
「別說傻話了,你還不打算起床嗎?」虛假的人可不會受傷。
手指遊走玉肩上,秦亂雨邪笑地輕嚙她的耳垂。「我還想要你怎麼辦?」
「嗄?!」她立即羞紅了臉地暗呻,全身都痛了起來。
「這次我會放輕些,不會再痛了。」他的手往下探去,來到花心。
「你……你不怕體力透支,但我怕惹人閒話,讓我好做人吧!」她一手撐著他的身體,不許他進犯。
她不認為自已還有氣力回應他的索歡。
「有我在,沒人敢多說一句話,過來吻我。」他狂霸的說。
「是非通常在人背後議論,即時貴為王爺,也不可避免地落於眾人口,你的威儀只會使人畏,阻絕不了蜚語流言。」
風雨鞭身動搖不了柳未央清冷的心,她不在乎身側的異樣眼光和惡毒言語,她活得自在無愧,不因旁人的排斥而邑郁難歡。
離群索居本來是她性情使然,她會大肆抨伐不過是自私,不願與他牽扯過深。
人,做不到絕對冷情,相處久了自然有情感產生,尤其是這種不該的關係最傷神,一不小心就會連心都賠進去,終至萬劫不復。
她不想動心。
「愚兒,餓了吧?」
嘎??他……「還好。」他會為人設想?
「不要一臉我要算計人的模樣,你累了一晚,我只是體恤你一時之間還受不住我的需索。」嗟!活像他是夜閻王似的,沒有半點人性。
「真的?」她還真的不敢信服。
「你懷疑?」他臉色一變的撲向她。「要我身體力行推翻前意嗎?」
「奴婢有反對的權利嗎?」只要他想要,她是不能有自己的聲音。
四目相望,眼中互有對方的影子,在凝眸深處讀著彼此的心,不退不讓。
瞳色在變化,柳未央捂著嘴不敢相信,她在他眼底看見她瞳孔的反影,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深的眷念,至死不移。
同樣的眼神她只在兩個人的身上見識過,那就是她深情不渝的爹娘。
生同心,死同穴,魂魄相依。
「別再自稱奴婢了,你是我的愚兒,是我一個人的寶貝兒。」他柔情似水地低沉呢喃。
「子亂--」她想不出適當的話回應,腦中一片空白。
秦亂雨好笑地吻著她詫訝的唇。「再睡一會,不許想太多,待會我叫人送膳來。」
沒有絲毫遮蔽,他大剌剌的走下床,習以為常地喚來小斯為他梳洗、穿衣,打理好外觀。
隔著一道屏風,柳未央清楚地看見他每一個動作,甚至講話時臉上獨有的倨傲神情;他是如此的意氣風發,誰家的姑娘能輕易逃出他的掌控呢?他是十足具有侵略性的危峻男子,女人不是愛他便是恨他,沒有第三種選擇。
而她……「我得一直待在你的房間嗎?」她的心起了一絲瑟意。
他探頭一瞪。「除非你想要我打斷那個小女婢的腿。」
「我的東西……」
「全換新的,你怕我供不起錦衣玉食嗎?」他專橫地不讓她把話說完。
「先人的遺物也能換新?」她故意撩下發覆住左臉,不馴地挑戰他的怒火。
聞言,秦亂雨微微一愕,然後大步一跨地抓起她的雙肩狠狠一吻。「等我回來。」
「你的意思……」希望不是她所猜測的那種事。
「聰明的姑娘,你會不懂嗎?」他讚賞地輕拍她的臉,將她的發全往後攏。
「子亂,你是王爺,怎能……」她的口被堵住了。
「王爺也是人,想知道心上人的一切秘密,我要你把心交給我。」他狂妄的宣示。
心……交給他?
多沉重的一句話,她竟無言以對。
風吹走了夏日的暑氣,卻吹不散她心口鬱結的一團迷思,筆直地墜入幽暗湖心,無從撈起。
他不羈的笑容是一種諷刺,同樣的權勢,同樣的她,同樣被獵取,她的命運總擺脫不掉成為某人的附屬,在金子打造的籠裡。
只是他多了一份堅決,牽制了她。
「等我。」他落下一吻後離去。
去或留?
她該如何抉擇?
就交給天來決定吧!
她--
累了。
真的走不了。
天是何其大,地是何其平,她卻邁不開一步,局限在小小的紫滌院中動彈不得。
一件又一件的姑娘用品搬過眼前,綾羅綢緞,令人眼花撩亂,金釵、玉珀、珠花應有盡有,量身的師傅,疑笑的女侍,羨慕的眼光,還有繡花的金鏤鞋。
她被豢養了。
人人求之不得的鴻運,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場禁錮,用來囚禁她的自由。
錦衣、粗衣不都是一樣,能蔽體保暖即可。
玉食、粗食全為了止饑,對於乞丐而言都是美食。
丫鬟、侍衛一下子激增數倍,有的是為了服侍她,實則是監視;有的是保護院落安全,說穿了是怕她飛牆而逃,防的只有她一人。
這樣的滴水不漏,四面張網,她還走得掉嗎?
不過,若真要走,戒備森嚴的臨淄王府是攔不住她的,主要是仲弟尚在宮中未歸,她除了等待亦別無他法。
或許還有一絲絲的眷念吧--對他。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
「愚兒姊姊……不不不,要改口喚愚兒夫人,不然王爺會賞我嘴的。」癡癡傻笑的杏花兒小聲的說,怕人聽見會受罰。
小丫頭天真得可愛。「你還是叫我愚兒姊姊較順口,夫人顯得俗氣。」
「愚兒姊……夫人,你不要害我啦!王爺很凶的,人家可不敢亂喊。」一不小心會砍頭。
人人都說夫人醜,只有王爺獨具慧眼發覺她的美,這下可有不少人捶胸頓足了吧!後悔錯待了人。
瞧王爺多寵夫人呀!滿屋子稀奇賞賜,御賜的銅花鏡都捨得一贈,更別提將原本陽剛味濃厚的紫滌院大肆整修,變得柔和了許多。
夫人的話,王爺鮮少反對過,頂多橫眉豎眼的一瞪,最後還是順著夫人的意。
若有什麼不妥的,就是老賴著不走的段爺和應爺。
明知道王爺下了令,不准任何人來紫滌院找夫人閒磕牙,他們硬是視為無狀的橫衝直闖,一天不試個幾回不甘心,非要惹惱王爺不成。
「小花兒,你要再喚我夫人,我就請王爺調你去劈柴。」柳未央故意嚇唬她。
「劈……劈柴?」她當真地哭喪著臉。
「嗯!一天要挑百桶水,還要洗全府的衣服。」單純的心性注定是吃虧的份。
「嗚……人家不要啦!夫……愚兒姊姊欺負人,我會累死的。」全府少說有五、六百人吶!
不用說挑水劈柴了,光是衣服就夠洗斷她的手,一個人做五十個洗衣娘的工作,她會提早當鬼。
「下回別讓我聽見『夫人』的稱謂,我會感到彆扭。」該學乖了吧!
「是,不過……」
杏花兒不用多說,她已明瞭下文。
「王爺那方面由我來說,你安心地頂著腦袋四處喳呼吧。」她笑笑地將腳縮回軟榻。
這又是他的另一項寵愛,其實嘉惠的是他,三不五時在榻上偷偷香,恣意歡愛。
「人家哪有四處喳呼?我最乖了,所以王爺才派我來服侍愚兒姊姊。」她大聲地抗議。
柳未央並未點破是她的要求,有個親近的人在身邊,好歹多個談心的對象。
果然有了她,日子快活了許多。
「愚兒姊姊,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人家真的很聒噪,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沒了……」
毫無自覺的杏花兒一開口,就像關不了閘的洪水,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言不及義的話,直到看到她斜眉譴笑的表情才住口,驀然驚覺自己太多話了。
「怎麼,口渴了?要不要我倒杯水給你喝?」她取笑地說。
「我可不敢承受,要是被王爺瞧見了,我十顆腦袋都不夠搬家。」她打了個冷顫。
她打小就賣入王府為婢,見多了往來的達官貴人,沒有一個人及得上王爺的鷙冷,好像冬天的火爐忽冷忽熱,稍一不順心就有人遭殃。
他的脾氣不是不好,而是陰晴不定,因此服侍的人總抓不到要領討爺兒歡心,不到一年半載就自動請辭,生怕一個不慎就沒命回家鄉見妻小。
而每隔一陣子,王府就得貼出徵人告示,要不是她爹已為她簽下賣身契,早些年她就離開了。
就因為走不掉,所以小小年紀的她在王府裡算是「資深」女婢,不少新近僕從殷慧地送禮,就為打探如何待得久而不致惹怒王爺。
臨淄王府一個月的工資可讓尋常人家好過半年,即使得知王爺冷面如虎,還是會硬著頭皮待上幾個月,直到真的受不了才走人。
「杏花兒,你在幹什麼?」雷一般的吼聲嚇得她打翻一壺茶。
「春……春管家,我……喝茶。」一見到一絲不苟的春管家,她的氣不由得弱了三分。
「你的身份可以喝這壺龍泉水泡的碧螺春嗎?」太不知尊卑了,他一板子輕抽了她一下。
痛呀!杏花兒噙著淚不敢呼氣。
「王爺寵夫人,才命人快馬取來龍泉水,你是什麼命,敢剽竊王爺的心意,八成活得不耐煩。」嘖!一壺吶!
泉水雖甘甜卻不易取得,運送過程中若有一絲異物污染就失了味,前後不得超過三天,否則就會先甘後澀,甜膩不潤喉,不再清口。
「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敢了。」只怪她和愚兒姊姊太熟稔,才會忘了分寸。
「幸好來的是我這把老骨頭,要是王爺的話,你哪有命在!」他的口氣中有著一絲放縱。
「喔!」她不敢多說話地縮縮脖子,視線往正得寵的人兒飄去。
「春管家,你就饒了杏花兒一回,你知道她一向笨拙傻氣。」春管家的念功可不輸杏花兒。
「夫人,你也別太縱容她,其他下人會眼紅的。」柳未央身份上的改變讓他態度恭敬了些。
以往有個嘴甜的楊仲,他對面醜的夫人多少偏袒了些,粗重的活通常使喚別人去做,盡找些輕鬆的打掃工作給她。
其實談不上嫌棄,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世面見得多,本不會因她容貌有殘而刻意欺陵,若認真一瞧,夫人倒真有幾分姿色,不致醜得見不得人。
一般人瞧見她的疤就退避三舍,大概也只有他和單純的杏花兒不受影響,能以平常心看待。
不過現在多了位爺知她的好,並納她為妾,算是一種福報吧,以彌補她臉上的殘缺。
「安撫其他僕從是你老的職責,我喜歡寵個丫頭。」柳未央的話讓杏花兒倒抽了一口氣。
愚兒姊姊分明在陷害她嘛!
果然,春管家臉色一變。「夫人,寵她便是害她,你不想杏花兒被其他人排擠吧?」
「有我這座靠山在,他們巴結都來不及,哪敢蓄意招惹她?」她頗懷噁心地消遣著。
「愚兒姊姊,你饒了我吧!我會被你給害死……啊!春管家,你別再打了……」她跳開地撫撫泛紅的手臂。
「姊姊是你在叫的嗎?想想自己的身份。」不是他愛用板子教訓人,實在是不打不聽話。
「是愚兒姊……呃!夫人要人家這麼喚嘛!」嗚……她好無辜哦。
刻意作弄她的柳未央微板起臉假裝不悅。「杏花兒,你要挑水、劈柴兼洗衣服嗎?」
「我……」她真是欲哭無淚,兩邊都為難。
「夫人,你別再戲弄她了。」春管家看不過去地開口為杏花兒解危。
「你不覺得她的表情很逗人,像是踩了屎又不敢甩掉。」她愉快地淺淺一笑。
嗯!是很像。他忍俊地不笑出聲,為了他的威嚴強忍住,臉皮怪異得扭曲。
「好呀!你騙人,人家不跟你好了,我要跟你絕交。」始知上當的杏花兒孩子氣地蹶高了嘴。
「杏花兒,她是夫人。」春管家冷聲地提醒她卑下的身份。
「呃!那……不說話好了。」她賭氣地搶著和其他人擦桌椅。
「杏花兒不小了吧?」柳未央有感而發地看著她故作忙碌的背影說。
「過了冬就十五了,夫人打算為她尋一戶好人家?」他瞭然地順著話問。
她是有此想法。「春管家,在這王府裡就屬你和杏花兒待我姊弟好,以後就別拘泥太多禮節,直接喚我一聲愚兒。」
「萬萬不可,尊卑有分,王爺會不高興。」他沒捻虎鬚的膽子。
「我堅持。」
「夫人別為難我這個老頭子,王爺的性子你該清楚的。」對於敢違抗他命令的人絕不寬貸。
「凡事有我擋著,你知道我不愛那些繁文耨節,『夫人』的稱謂讓我難受得緊。」她采哀兵姿態地瞟著他。
「這……」他無措地一喟。「王爺的寵愛能有多久呢?你總不能要我豁出老命來和你賭吧!」
她黯然訕笑。「是我強求了。」
「不是我要打擊你的信心,說句不中聽的話,三妻四妾是男人的劣根性,今日你雖受寵,難保他日王爺不會更寵愛其他妻妾,你要有自知之明,千萬別陷得太深。」他的語重心長正說中她心底的隱憂。
「我知道了,你老別為我擔心。」春管家看她情緒低落,連忙手一揮地要人把一沉香木盒搬進來。
柳未央當是另一件傢俱,不予理會地抬頭望向窗外的景色。
「夫人,這是王爺從和闐商人手中購得的名箏,你來瞧瞧。」箏?!她詫異地回頭一視,明顯地有一絲疑惑。
他為何要送她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