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覺嗎?
是大限將至,上天派了他夢中的天使來一圓他最後的夢想,她美得不像是真的。
暴怒的脾氣一掃而空,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微微顫抖,深藍的雙眸閃著不可置信的光芒,以為已死的心似驚似喜地鼓噪著。
真的是她嗎?這兩年多唯一陪伴他活下去的影像,或是出自想像?他想念她好久好久了,大概有一世紀之遙,原本今生已放棄見她的奢望,沒想到無情的命運會網開一面,將她送到面前。
攸地要起身上前,動彈不得的雙腿死寂地癱著,喜悅的心情當頭被冰水一淋,宛如墜落黑暗地獄的猛獸發出狂咆,他撇過頭不要她見到如此落魄的自己。
「滾——」
不為所動的美麗女子長髮繞盤在腦後,指尖一彈多了個髮飾固定了頭髮不致散落,一臉驚散地走進一地凌亂的房間。
她可不是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小狗兒,要她滾哪有那麼容易,殘廢的人可不是她。
「刷」地一聲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照得人曖洋洋,也照出屋內男子的自慚形穢,悲憤的心使他只想隱藏起來,不願見拙於天使面前。
「你給我滾出去。」
沙越雋聽著未聞地繼續拉開其他幾片厚重窗簾,耀目的光芒彷彿來自天堂的聖潔,一身白淨的曙光之子在雲間遊戲。
怎麼每個自尊心受創的廢物都沒創意,喊來喊去都是這一句,人又不是球哪滾得動。
「給、我、滾、出、去——」她是光,而他……什麼也不是。
「外面的景致真是優美,鳥語花香風光明媚,在湖裡游泳的感覺一定是一大享受,為了這片好山好水把命拼掉也值得。」
「你……」
「有錢人就是厚待自己,還在陽台設露天陽台,下起雨挺詩情畫意,傷風感冒外帶急性肺炎,你依我依住醫院頭等套房,藥來針去好不快意。」
「我……」
「嘖!是玫瑰花圃耶!哪天殺了人埋在地底當花肥正好,一來可毀屍滅跡二來花艷如血,構思者匠心獨運,設想得真完善………」
連一句話也接不上的黑髮男子轉動著輪椅退至角落暗處,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劇,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說話的口氣令人費思量。
純白的連身長裙隨風搖曳,洋溢著脫俗氣質,絕美的臉龐漾著甜柔笑意,可是他卻有一種感覺——
她,不是天使。
「不是我愛嘮叨,剛出爐的牛角麵包又香又可口,還有火腿和半熟的蛋,真不知道在挑剔什麼。」剛才真該全部吃光才是。
「我只吃牛油麵包。」很想不理她,可是偏又開了口。
「我說小花生呀!做人要節儉,做狐要有格調,千萬不要人狐不分貽笑大方,懂吧?」
「狐——」黑狐合作地點點頭。
狐的叫聲比狼聲低沉幾分,比起狗汪聲又尖揚了些,近乎變聲期的小公狗,而沙越雋的寵物精通人性。有品味的以狐音回應。
「它是什麼鬼東西?」他忍不住發問,本來他以為那是絨毛玩具。
沒見識的男人。「怎麼會有人住在狗屋裡?臭味熏得人都呆不了,待會得泡泡花澡沾沾香。」
現若無睹。
在二十來坪大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她就是有辦法不把『人』放在眼裡,一下子翻翻床底下看看,一下子拉開櫃子勾起兩件男性小貼身衣物,檢視有錢人穿什麼衣服。
自言自語是她的本事,字字句句都惱得人想發火,繃起的肌肉不得放鬆。
人要自得其樂,她不喜歡就山,非要山主動移過來就地,物療師也是人生父母養,沒必要為了五斗來來當奴才至少要一千萬才夠本。
如果是一千萬黃金更好,她一定「義不容辭」地來幫忙,然後手一揚砸死僱主,看看誰敢說金錢萬能。
「回答我的話!」
近乎咆哮的低吼聲連樓下都聽得見,唯獨房內的女子無動於衷的研究起油漆的成分。
從末受到如此漠視的男子推動輪椅上前,連發過肩須滿面的自己完全暴露在陽光下也無所覺,滿腔怒火沖天,不顧行動上的不便扭住她手腕。
頓時一陣酥麻感上了身,理智蕩然無存欲欺上她,但是失去功用的雙腿硬是不爭氣,提醒了他的殘缺。
沙越雋頭也不回的說:「你在敢把我像米供認一樣甩出去,我發誓下一個趴在糞堆的人會是你。」
他佯裝一臉厭惡。「你……你來幹什麼?」他根本捨不得傷她。
「當秘書。」
「秘書?」
幹麼,腦子也傷了不成,學嬰鵡講話。「兼差是物療師。」
「兼差?!」他詫異極了。
秘書兼差物療師,有這種說法嗎?
「沙越雋,來自台灣,龍先生貴姓呀?」這個味很奇怪,有地獄花的香氣。
「龍先生姓龍。」他幾乎要為她的迷糊軟化強裝的惡相。
「喔!原來龍先生姓龍呀!幸會幸會,麻煩你把手放開,我嬌貴的肌膚不習慣讓野人碰。」
龍禦侮臉色沉驚的加重幾分力道。「還沒有一個人敢用他的背和我說話。」
「你別當我是人,對你未來的生活而言,我是惡魔在人間的代言人。」她一笑撫撫黑狐額上的紅毛。
似心有靈犀,黑狐抬抬前腳往造次的手臂一劃,幾道長長的血痕便是代價,她順利的脫身一轉,半對著他,神情很優閒。
近看更美,他要如何控制自己的血液不躍動。「滾,我不接受物療。」
「要凶要狠是沒用的,別說我沒警告你喔!我有個奇怪的癖好,愛聽別人哀嚎的求死聲。」先放話省得將來惹糾紛。
「憑你?!」他伸出舌頭舔舔手背上狐爪留下的血珠。
「要命,你別勾引我成不成,害我也想吸一口。」明明滿臉大鬍子,他舔血的動作性感得叫人心動。
他微征的把手伸過去,出自下意識的舉動。
「我說的是你的嘴巴啦!可是我根本看不見你的嘴在哪裡,只有一難雜草。」慘了,她八成生病了。
一定是水土不服。
太久沒到英國來,才吃了幾塊麵包就犯癲症,居然說出花癡女巫的對白,覬覦起男色。
若是長得稱頭點還沒話說,她可以自我安慰是一時的化學作用,加點中和劑就平衡了,像她這麼聰明的女巫是不可能看上矮她一大截的大腳哈利——目測,以輪椅高度來說。
美女與野獸是迪斯尼動畫片,真實人生絕對不上演,她的運氣沒那麼背。
「你想吻我?」他的聲音像生吞了十粒雞蛋,粗嘎地低沉幾分。
「龍先生還沒睡醒呀!大白天說夢話。」矜持是中國婦女的美德。不是想吻他,而是吸他口中的血。
女巫修行的程度越高,體內的魔性就越強,像沙賓娜奶奶偶爾會去尼古拉斯伯爵的城堡坐坐,品嚐他周遊列國收集而來的甘純處女血。
吸血鬼不會一口吸乾人的鮮血,隨著社會的變遷他們也學會尊重生命,僅僅吸幾口像捐血般不痛不疼,通常少女們不會知曉吸血鬼曾來光顧過。
吸血鬼的原則是同一個人絕不吸第二次,而被吸過的人爾後身上會有不易消褪的記號,其他吸血鬼一看便不會下手。
「你在玩火。」
沙越雋拍拍黑狐,它躍下地毯四處嗅聞走動。「小孩子才玩火,我只玩命。」
「你到底是誰?」他迷惑了,她像只迷幻的蝴蝶,叫人捉摸不清。
「龍先生,你失憶了嗎?現在開腦手術很先進,一刀切下去永絕後患。」她語氣很冷酷,表情卻含著笑意。
「你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龍御海陷入深思地喃喃低語。
「學著對你的秘書尊重些,這樣你的物療師會仁慈些。」手下留個三分情。
他冷冷的一瞪。「我沒說你能留下來。」
「抱歉,我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除非你有本事站起來把我往大門拋。」她說得無情,一瞟他無用處的腳。
「我還沒死透,你……你要幹什麼?」陰狠的威脅才說了一半,他便錯愕於她的舉動。
沙越雋兩手抓住他的輪椅兩側轉向她,動人的臉龐泛著異樣神色。「你需要一個理髮師。」
「我……我不用。」口舌頓時乾燥的龍御海避免和她太接近,淡淡女子幽香強行鑽入他鼻腔。
「乖,聽物療師的話,我幸福就是你幸福,你想害我心情低落鬱鬱寡歡嗎?」她臉貼得好近,有誘拐的嫌疑。
「呃,我……不……」他決定不住了,草莓般鮮艷的紅唇就在眼前。
只要再往前兩公分……
沙越雋笑著走到輪椅後推著他。「龍先生真是大好人,這麼好商量。」
「我沒……」他快被她搞得暈頭轉向,每每話到嘴邊就不見。
換成別人他定不輕饒,但是眼前的女子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該有的怒氣一接觸到她帶笑的眼眸,立刻化成一攤軟水。
他是渴望她的到來,只是不再完美的他有什麼資格能擁有美好的她?
雙腿壞了他對愛情的渴求,跑不了也走不動,無力給予任何人幸福,對於命運的捉弄他能不怨嗎?他只想得一份真情。
「用不著害羞,雖然我是生手上路,但你大可放心,我會服侍得你通體舒暢。」要怎麼下手呢?
「到底是誰叫你來擾亂我的世界?」他無法不對她冷言以待,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要了她。
純白不該被玷污。
「桃莉女士。」報紙呢?手一彈,手中出現一張加長型倫敦日報。
「我姑媽?」由於她站在他背後,龍御海沒看見她的小動作。
她在報紙中間斷了個洞,往他頭上一套。「她是只老母雞。」
「把它拿開。」見鬼了,他該是厲聲地趕走她;而不是縱容其無法無天。
「龍先生你的手安分些,你要敢撕了我的報紙,我保證你變成光頭。」她會在他頭上開出兩條紅海。
準備扯掉報紙的手赫然停在半空中。「沒人威脅我後還能真著出大門。」
「手走開,沒事別礙事。」沙越雋輕鬆地揮開他的手。
「我的浴室沒剃刀。」他冷笑的說,要她知難而退。
「不見得。」她在洗臉台惻的置物櫃裡摸索,走出浴室時,得意的揚揚刮、剃兩用的利刃。「「不可能,明明……」他已經快兩年沒用修面工具,那些東西不應該存在才是,而且光潔如新。
她比劃地削下他一小撮分叉的發,「事實勝於雄辯,你的不可能在我手中變成可能,有人叫我奇跡創造者。」
「真能創造奇跡嗎?」他已不敢奢望。
「相信信仰能帶給人力量嗎?」他的髮質不錯,稍微保養足以拍洗髮精廣告。
「上帝待我並沒有特別仁慈,我信她何用。」他只要一雙健康的腿。
「說得好,它最愛裝模作樣了,你來投靠撒旦吧!」力量就是信仰她的回報。
來?!龍御海兩眉不由自主地一皺,「你說話的口氣像女巫。」
「是嗎?」她表現得太張狂了。
「英國有不少保守的衛道人士,不想上火刑台就收斂點。」
私下舉行的火刑仍是被默許。
「嗤!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都上了外太空,他們還在拉煤炭過生活呀!」二十一世紀的女巫根本沒有弱點。
什麼聖火、十字架啦!她們不放在眼裡,那是騙小孩的玩意。
亦有一種說法,所謂銀子彈會消滅女巫更是無稽之談。
試問子彈穿心不會死嗎?不管它是什麼材質,就算不是女巫被銀子彈射擊一樣照死不誤,一切不過找借口合法殺人排除心中的恐慌罷了。
人對於未知力量的惶恐促使他們反抗,以為不存在就不會威脅自身的地位和權力,說穿了不過為了自私兩字。
難道超能力者也該死了?
不,他們是實驗老鼠,因為無知科學家枉顧人權拿來研究,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為全人類謀福利,實際做著天理不容的骯髒事,只為在同行領域裡成為佼佼者。
擁有越能力於卿何事,就像她們女巫愛在天上飛行一般,這是人身自由,沒有妨害,甚至傷害生命。
「謹慎點,附近教會有個除巫組織,不要讓自己受傷。」因為關心,所以他忘了保持蔬離口吻。「沙越雋微笑地趴在他肩頭。「喂!你該不會愛上我吧?口氣像個情人在叮嚀。」
幸好鬍子還在,看不見他突地深紅的臉色,她一語說中他的心事。
「我要你給我離開。」他心澀如麻,態度剛決冷硬。
「好呀!等我刮完這片枯草再說。」她擠出白色的泡沫,抹在他臉上。
「你哪來的刮鬍刀?」簡直不可思議,浴室該有的物品他最清楚。
「不要動,你曉得我為什麼不當外科醫生嗎?因為手不穩。」她神態自然的刮下第一刀,不見慌色。
「你……」命在她手上,他還真不敢亂動。「你冒犯我了。」
「開除我呀!不過要記住我有病,只要情緒一起浮刀就會往下移個一、兩寸,然後割斷你的頸動脈。」
沒見過像她這般的女子,優雅的恐嚇人還面帶微笑,明明看似無害卻讓他相信她絕對言行如一,好像生命在她眼裡是無意義。
龍御海於是不再開口說一句話,靜靜地仰著頭凝望她效好容貌,百感交集的匯聚心中,他真的不想放她走,可是以一雙殘廢的腳能留得住她嗎?
她的睫毛好美,又黑又翹,守護著她黑譚般的瞳孔,一眨一眨地眨出顯樣光芒,瞥見自己的倒影,原來他在她眼底。
她的俏鼻好美,瑩亮光滑、亭亭而立如山丘,細如蟻足的寒毛是綠波,微帶著一絲令人想一吻的吸引力。
她的唇瓣也美,輕啟吐魯地流設嬌媚,不沾口紅的自然唇色閃著女神般光彩,一張一合間引人遐思,多想佔有它的全部。
她的美……
「你看夠了沒?我很久沒吃人眼了。」該死,又劃了一刀,她以前的水準從沒這麼低。
「你好美。」龍御海情不自禁的望著她出神。
臉微熱的沙越雋狠下手在他臉側劃了一道傷口。「不、許、調、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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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
瓊斯一口咖啡噴得老遠,見鬼似的睜大雙眼,他不敢相信地用力揉一揉眼皮再張開,結果還是相同,表示他沒老花眼看花了。
伊拉克的坦克車開錯了方向嗎?還是美俄爆發核能大戰,沉寂海底的酷斯拉再度復活?
天沒變色呀!地也未曾崩裂,是什麼因素造成電力短路……呃,神經錯亂……喔!也不對,是誅羅紀公園搬到眼前上演才是。
「小……小心呀!」明知沒有危險,他還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這丫頭未免太大膽,不把老人家嚇得心臟無力是不甘心,報復他出賣她。
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糾葛就暫且捆著,論起物療法當今的都太守舊了,總是順著病人的意思不敢嘗新,因此復元的速度相對減緩。
而她,一個激進分子,慣以人來當練習對象,先用簡易的物療法去刺激神經,接著是一連串非人的磨難,然後輔以特殊材料的藥療法促進新陳代謝。
據他所知,除非真的到了藥石罔效的地步她才會使用巫法,而六個幸運者也只有一位十三歲小女孩有這個機會,後來還成功地以優越的田徑成績保送加大。
她!喜歡折磨人,明明只要幾幅藥材能治癒,她偏愛拖個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來享受別人痛苦的求饒聲,她簡直聰明到有點病態。
可他所有的學生還是她最討人喜歡,因為她真的太聰明,聰明到令人深覺恐怖。
「小雋雋,你拉穩呀!樓梯……」呼!好險,差點滑下來。
老是做些驚險萬分的動作,以前那少數幾個受治療者肯定是被嚇到,才會病情進展突飛猛進,一下子就創造奇跡。
可是這樓梯不是電影道具,絕對具有危險性。
在提心吊膽之後,瓊斯以同情的神色上前一步,以醫生的專業來看,眼前的龍御海除了臉色蒼白,手指頭關節微緊,身體肌肉呈現緊繃狀態外,其餘大致無礙。
瓊斯的嘴巴抽搐得厲害,似笑非笑的隱忍著,他可不想被坐著輪椅的男人追殺。
「阿爾朗斯,你……你還好吧?」天哪!他剛從毀容俱樂部歷險歸來嗎?
嗯!不能笑,嘲笑個孩子會受天主責備,即使他已三十好幾。
「你認識她?」驚魂未定的龍御海咬牙切齒,額頭的薄汗是「求生」的證據。
「呃,還好,交情不深。」他要趕緊撤清,年紀大了可受不了刺激。人生七十才開始,沒必要受牽連而早夭。
「把、她、帶、走。」龍御海一個字一個字的由齒縫中迸出,似乎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瓊斯眼笑眉笑嘴角不敢笑。「她比你還頑固,而且……手上有武器的人通常不講道理。」
「該死。」龍御誨低咒了一聲,那把剃刀非丟了它不可。
一個大男人受制於一個小女人是件多麼窩囊的事,而她大概是吃定他的心軟,毫無顧忌地當他是私物捏圓捏扁,可惡的是他竟然不想反抗。
多年的幻想成真使他一開始即立於敗處,實體的存在過於真實,他還在反應不過來中,她已聰明的掌往全局,利用人性上矛盾點逼他就範。
坦自說她真瘋狂,兩年多來二十幾位傑出的物療師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膽大妄為,把樓梯拿來試驗人對恐懼的忍耐度。
他根本不敢相信有人草菅人命到這種地步,她將輪椅一轉,推出房門往樓梯推去,而他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頭一回他發現二樓跟一樓之間的樓梯設計大陡高了,它該全面改建成滑梯,說不定日後還能有逃生功能。
恐怖的是受重力往下墜時,他必須抓緊輪椅兩側以免向前傾,但一階一階彈突、浮空叫人失去重心,若不是他習武多年手臂夠有勁,恐怕現在「滾」的人會是也。
這是一種變相的報復嗎?
而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生怕她手一鬆……呼!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能拉得住輪椅?
「老師,給點評分吧!學生的表現如何?」好個交情不深,老泥鰍。
「學生?老師?」龍御海的眉頭一沉。
瓊斯尷尬的一笑。「醫學界說大不大,她是上過我幾堂課。」
沙越雋「好心」的提醒,「是好幾個學期吧!老師,你真健忘。」明哲保身不適用了。
「絲丹亞,老師沒害過你吧?」早知道就別留下來看戲,年紀一大把還好奇心不減。
絲丹亞是沙越雋就讀英國某一流醫學院時的英文名字。
「奇怪了,我會站在這裡是誰的功勞呀?」老師的恩惠要回報。
「我……」
「是你讓她來的?」臉色難看的龍御海目光森冷地看著瓊斯,似要撕裂他。
他絕對要否認到底。「千萬別誤會,是你姑媽找她來,與我無關。」
「而老師不過從旁協助,他一向受不了淑女的熱情。」總要讓你栽一次吧!老師。
事不關己的沙越雋無視自己挑起兩人戰火,逕自推著輪椅往餐室走去,她還沒吃飽。
「沙、越、雋,你這個殺人不見血的小女巫。」漲紅臉的瓊斯真想犯下殺人罪,一把掐死她。
「老師,英國紳士的風度呀!你該不會是維京海盜的後代?」茹毛飲血。
「你……真讓你氣死。」他無奈的垂下雙肩,頂上銀絲也顯得喪氣。
匡啷!
廚娘手中的銀製餐具嘩啦啦地掉滿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叫人好笑的是她臉上的表情,一副冰河時期的巨獸闖進她的領域,驚懼得肥肉都凝結成凍油,兩眼微突地瞠睇不語。
「龍先生,你該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