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給我滾遠些,最好距離我一丈之外。」
  猶如競步走,一前一後兩條人影互相輝映著,玲瓏的嬌小身影怒氣沖沖,修長偉岸的男子尾隨其後忍俊不已,受到驚嚇的野鴨撲翅急飛。
  無妄之災來得委屈,過往荒唐事怎能深究,他一再重申痛改前非,「非」要自作多情與他何干,一罪雙罰太不公平。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為夫,我當然要跟緊些。」古珩還當真維持在一丈左右。
  既在一丈內,亦在一丈外,兩不衝突。
  「少給我嘻皮笑臉,你愛在外拈花惹草是你的事,不要把風流韻事帶進八王爺府。」一臉怒容的趙纓一腳踢翻個桶子。
  古珩順手將桶子翻正。
  「嫖妓嫖到八王爺府來,要不要大開方便門蓋座樓,讓你的鶯鶯燕燕一併住進來,省得勞煩我九皇叔一天到晚帶人來探監兼省親。」
  八王爺府是何等地方,雖不是皇宮內苑,但也相去不遠,隨隨便便就任由下九流首位的娼妓進出,對八王府的聲譽可謂大為損貶。
  若是招妓大可往賭技智囊團身上推。如果他慾求不滿,鬧著要女人宣洩好了;可是一名青樓女子竟敢瞧不起八王爺府,放肆恣意地上門索人,好似趙家千金的眼光多淺薄,和個妓女搶起不起眼的臭男人。
  他有什麼好?兩個眼睛一張嘴,心眼更比別人詭,她就看不出他有啥值得令人傾心。
  王爺爹也太過分了,二話不說就把她許配給他,真當她嫁不出去嗎?
  「可惡的死老爹,可惡的渾蛋古珩,可惡的老天。」秋兒呢?她的「息事」丫鬟哪去了?
  還有那可惡的白震天,正當她需要秋兒的時候把人拐走了,真該判他十個死刑,城門口橫吊七日以示懲尤。
  「可惡罵我一人就好,何必遷累王爺和老天,瞧你一頭汗。」罵人罵到香額汗濕,可見功力之深厚。
  「叫你離遠點聽不懂是不是,別污了我腳底的泥。」趙纓怒眸橫視,落在曾有女人搭握的臂上。
  他……他竟敢讓她碰他,不可饒恕。
  現在他比泥還不如了。「好娘子,酸的東西吃太多會傷胃。」
  「我幾時……」哼!幹麼應他,她又不是他娘子。
  「好濃的醋味,你瞧,樹上的黃鶯都擰了眉直喊酸。」會吃醋是好現象,表示她心理有他。
  「姓古的,做人別得寸進尺,我爹同意了不代表我點頭,小心天有不測風雲。」她偏不嫁。
  敢嘲笑她嫉妒成性,她才不要他呢!誰要誰拿去,別來囉唆。
  「纓兒,你已連氣了三天,府裡的賭具全叫你甩壞了還不夠你消氣嗎?」可憐那四個讓她出氣的男人,陪她大賭了三天。
  「我沒有生氣。」她絕對不承認。
  他一指往她眉心一點。「你明明在生氣,瞧,眉宇都氣累了。」
  「不要碰我,本小姐非常不舒服。」幹麼生氣,她只是心情煩悶。
  「因為你愛上我了。」古珩無奈的點醒她,她的死腦筋太頑固。
  「你……你胡扯,我怎會……愛上……你。」她頓感一陣悸動,伶俐的舌變拙了。
  怎麼可能嘛;她是一日不可無賭的賭後,哪有時間作起兒女情長夢,根本是在開她玩笑。
  他最討厭了,幹麼潑了七斗情水成形勺,害她心兒流不出去地困在四方城,東西南北中發白湊不成對,八張花牌海底沉,撈都撈不著。
  討厭鬼古珩。
  結巴了,真可愛。「問問你的心,它寫滿我的名字。」
  「人家……哪有……」她抵死不相信自己會為他動心,一口井裡不能有兩個吊桶——提不成水。
  「不老實哦!纓兒,都不肯聽聽心底的聲音,我好傷心哪!」他故作撫心狀地惹她發笑。
  嘴角微掀的趙纓朝他一哼。「裝模作樣!」
  「心情好多了吧!瞧你這幾日臉臭得沒人敢靠近。」會笑就雨過天青了,即使淡如薄發。
  「別再得罪我,我還沒有原諒你。」無故惹來風流債,害她在九皇叔面前丟臉。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多放浪,把男人勾引進府,她圖得不過是他一手好賭技罷了。
  事情演變至今已超出她的想像之外,秋兒又不肯幫她善後,而姐妹們都不在府裡,幾個有本事消災解厄的丫鬟好像也都不見了,該不是在躲她吧?
  怕被她給……輸了。
  沒人好商量才覺得孤單,還是賭最好,永遠如影隨行跟著,不會拋棄人。
  「這件事錯不在我,當日放話挑釁要人找個王爺來撐的人應該是你吧!」古珩輕輕撩開她髮鬢的落絲。
  趙纓惱怒地一撇嘴。「你要是不去招惹她,就算來個八仙過海也不興波瀾。」
  「你喔!三句不離賭,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因賭而輸了終身。
  其實,她也不算輸,只是過於沉迷一心要贏,以致聰慧未能適時發揮,陷入他設好的天羅地網裡無力掙脫,任其糾纏。
  或是說除了賭以外,她人情世故一概不理,所有的古靈精怪全用在和賭有關的事情上,其他瑣事若是牽扯不上身,她就是純真的千金小姐,服膺那句女子無才便是德——簡單的解釋便是:什麼都不會。
  賭?!「我手癢,換你和我玩兩局。」
  「瞧我做了什麼傻事,幹麼多事地提及那個字。」撫著額頭呻吟的古珩後悔不已。
  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吻得她渾身乏力,然後回她床上好好歡愛幾天幾夜,彌補他提心吊膽得忘了餵食的「小兄弟」。
  但同樣的手法她會防備第二次,而他不想再和她賭上一次——因為他會輸。
  「喂!不許皺眉,我要向你挑戰賭技。」她又新學了幾招,正好可以拿他試身手。
  故意裝傻的古珩一拍後腦。「啊!我突然想起王爺有事找我,你先找洪中、白茫、青華和石統墊底,我一會兒就到。」
  「不行,他們都趴了。」幾個沒用的傢伙。
  「趴……趴了?」什麼意思?
  有的說他手抽筋,有的眼睛瞎了,而青發哥說他腳殘了,所以麻木成林,栽了。
  「嗄?!不會這麼慘吧!」才三天。
  不過被阻隔在場子外的他倒是時有耳聞恐怖的叫聲,暗自慶幸非其中一員。
  「要不要聽聽四筒的理由?」更絕,保證叫人噴鼻。
  「他能編出好借口?」願聞其詳。
  「葵水來,不方便坐太久。」她一副想把某人胳臂擰斷的凶樣。
  「哈……有意思,夠高明。」古珩幾乎可以瞭解原意是:葵水來,不方便「做」太久。
  這是石統的女人拒絕他求歡的一貫手段。
  「玩夠了,該開始了吧!」手一探,趙纓手上多了一副牌九和骰子。
  他頓時一僵,眼角飄移。「好美的蓮花,開得正襯你的出塵,我去摘兩朵討你歡心。」
  「我不要……花……」
  話還沒說完,他驀然一施輕功點葉過湖,自此未再回頭,和在對面的八王爺下起棋子了。
  ***
  風聲特別淒厲,彷彿是竹子的碰撞聲,沙沙地令人慄然。
  年久失修的古剎瀰漫一股鼠屎的氣味,混著腐木和乾草味,熏得人由昏沉中清醒,難以忍受的皺起五官,絕色的容貌依然不減其色,美得叫人怨恨。
  一根稻草橫亙在眼前,伸手欲撥的趙纓這才發現遭人捆綁,有如當日她命人將古珩五花大綁一般,整整用了快十根的粗繩。
  她有點害怕,眼眶微微泛紅的抽噎著。
  此刻的她想到的是古珩對她的溺愛,他絕對會不得用這麼粗的繩子綁她,因為會磨傷她如晶玉般的細膚。
  人必須身陷險境中才會體會出誰才是心中所繫之人,頻頻用發不出的聲音低喚,如受傷的小狼嗚嗚咽嚥著,期待會出現她想見的人的身影。
  古珩,你在哪裡,我好難受,快不能呼吸了。
  「拿開她口中的布條,她還不能死。」
  逆光處,有兩道纖細的人影在走動,看不清楚的趙纓只覺有只污穢的手解開她口中束縛,很重的魚腥味從他身上發出。
  等人走出逆光處來到眼前,她不由得一訝。
  「是你們?」
  採花樓的兩大名妓霜閣段凝霜、雙坊阮雙雙。
  「很意外是吧!我也很意外,原來外傳八王爺的千金有絕塵脫俗之姿,此言果真不假。」
  「私囚皇室宗親罪及族室,你們還不快點把我放開。」
  好痛,手腕一定磨破皮了。
  「敢抓你就不怕抄家滅族,反正我和凝霜也沒什麼親人,就和你耗上了。」巧笑如月的阮雙雙一戳她額頭。
  千金小姐又怎麼樣,如今還不是成了掌中肉、骨裡蛆,要切要砍隨人興致,她早就想瞧瞧趙三小姐的落難樣能絕色到哪裡。
  不可否認她是很美,即使臉上微沾了草汁灰塵,一雙明淨清眸仍帶著傲霜之色,顯現出不凡的王族氣勢。
  不過呢!她越是美麗越叫人心生邪念想毀了那美麗。
  每回珩和她恩愛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意興闌珊地完事之後,只掛懷守在門外的她,毫不念舊情地拋下人就離去,叫她怎能甘心。
  其實第一眼她就著穿少年公子裝扮下是個俏佳人,私心地不願點破,就怕他貪上另一名女子的美而不再涉足青樓。
  果真如她所料,他真的一頭栽下去了,連段凝霜的投懷送抱都忍心拒絕,當著九王爺的面將其甩落於地,無情至極讓人寒透了心。
  還好出糗的不是她,不致淪為採花樓眾花娘口中的琉璃貨,非金非玉,妄想攀貴,而且易碎。
  「王府的人若發現我失蹤了,定會派出侍衛搜城,你們是逃不掉的。」
  「那也得你人在城裡呀!不然就算把城給翻了還是沒有用。」阮雙雙對著幫手頻送秋波。
  那幾名在東街佯賭擒了趙纓的大漢見狀癡迷傻笑,只要給點好處就任其使喚。
  「你說我在城外?!」死古珩,還不來救我,她可不想成為一縷幽魂。
  阮雙雙輕笑著不見悔意。「我們也怕死,所以當然不會把你往大街上擺。」沒人蠢成這種地步。
  「你想殺我?」
  「趙三小姐想多了,只想讓你受點小教訓,若要殺你早下手了,哪會等到這時候。」瞧!皮膚多細,輕輕一磨就瘀血遍體。
  可憐的千金小姐啊!但她絕不會賦予同情,全是她罪有應得。
  嫉妒萬分的阮雙雙想以千金換取她一身白玉肌色。
  「你想要什麼,古珩嗎?」又是他,老是嫖出一大堆麻煩。
  阮雙雙才想出口,面容憔悴的段凝霜已揚起一隻手甩上趙纓的粉頰,硬生生的留下鮮紅掌印。
  「你瘋了,幹麼出手打人,你真不想活了。」她們當初講好的條件之一是不能傷人。
  「她憑什麼得到古爺的寵愛,驕縱任性又刁蠻,只會仗勢欺人。」她恨哪!那副不在乎的神情令人咬牙。
  「人家投胎投得好嘛!你打得這麼重,八王爺會罷休才怪。」真是失算,未能及時阻止她。
  段凝霜哀傷地垂下眼睛。「王爺一樣重色,我不就是例子嗎?」
  日日夜夜受盡一頭臃腫白豬摧殘,她付出的不只是貞操,還有她誓死不低頭的自尊。
  「誰叫你識人不清,挑了個沒用的九王爺,一天到晚把心思全放在胯下,根本成不了事。」
  「不許罵我九皇叔,妓女本來就是讓人嫖,他付銀兩你賣身,兩相情願。」一樁買賣。
  聽不得有人辱罵趙元億的趙纓認不清自己此刻的地位乃階下囚,不知輕重地說出兩人的心頭痛,使得不想動手的阮雙雙也不禁狠摑了她一巴掌。
  「妓女也是人,要不是家境貧困,誰願意淪落風塵為妓。」妓女也有尊嚴的。
  好痛,口中腥腥甜甜的。「那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買……你們的老鴇。」
  她表面倔強,內心卻飲泣不已,不斷詛咒那該死的古珩。
  「誰叫你出身太好惹人眼紅,我們分一杯羹也是應該的。」阮雙雙甩甩髮疼的手心。
  「你們要勒索八王爺府?」她聰明的不把「人」——也就是古珩算計在內,因為怕挨打。
  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兩人手勁真強,她的臉都腫了。
  「八王爺對女兒一向慷慨,看看你值多少身價。」她們開出百萬紋銀,應該不難湊齊。
  「就怕你們扛不動。」
  阮雙雙掩著嘴嘲笑道:「就憑我們的姿色何須自己勞力,多得是健壯如牛的腳夫。」
  「淫賤。」經過古珩的「洗禮」之後,對於男女之事她並不陌生。
  「你說什麼?」她眼神進出凌厲之光。
  「我說你幾時才要放我走?」看她駭人神色,誰敢說實話。
  「我明明聽見你說淫賤兩字。」自以為是的千金小姐老學不乖。
  聽見還問她。「是你聽錯了」
  「看來她的骨頭太硬了,學不會低頭。」阮雙雙淫穢地笑。
  突生不安的趙纓縮縮身子,企圖要掙開一身的繩索,但反而增加更多傷痕,染紅了繩面。
  「嘖,細皮嫩肉還真不耐折騰,珩一定心疼極了。」她帶著惡毒口氣地說。
  「不要碰我,否則我叫他殺了你。」好可惡,故意用指甲刮她的傷口。
  強忍著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恨透了此刻的無能為力。
  「好強的小姐脾氣,先死的不知會是誰呢。」她用力地扭擰令人心生怨懟的水嫩玉腮。
  珩,你怎麼還不來。趙纓心裡急憤交加。「我詛咒你下地獄。」
  「好,你好樣的,死到臨頭還敢觸怒我。」阮雙雙咬著牙的怒瞪她。「王牛、趙四,想不想嘗嘗千金小姐的味道?」
  聞言,兩個粗壯的中年漢子誕著口水走過來。
  「你……你敢讓他們碰我?」不,不要,她寧可死也不要那一雙雙髒手碰到。
  「哈!飛不起的白凰鳥還挺狂的,等他們玩過你後,看你還刁不刁得起來!」
  趙纓害怕地強裝堅強,端起王家威儀一喝,「誰想身首分家儘管來碰我,抄家滅族有皇上作主。」
  此言一出,王牛、趙四膽子再大也不敢上前,畏縮地一撫尚存的頸子。
  「沒種的傢伙,連個小姑娘都怕。」有色無膽,淫了她還擔心她張揚嗎?誰家姑娘敢不怕身敗名裂地大聲嚷嚷,說她被人姦淫了身子?真是個蠢貨。
  「話不能這麼說,八王爺不是尋常百姓,我們得罪不起。」他還有一家老小要奉養。
  「哼!歪種,銀子拿了就走人,管他八王爺七王爺的,別待在趙氏王族的土地上不就得了。」
  「這……皇天之下儘是大宋江山,能走到哪去?」王牛苦惱著。
  「西夏、北遼、吐蕃都可行呀!你在操個什麼心。」找一個深山古寺先避避風頭不就沒事了。
  「通敵叛國誅連九族,你們大可聽婊子的鬼話等著一家子人頭落地,出關的守將能放行嗎?」趙纓冷冷地說道。
  兩名男子一聽手腳發冷,他們怎麼沒有考慮後果,糊里糊塗地任由婊子擺佈,這是殺頭大罪。
  冷得打顫,接著他們頭也不的奔出古剎,準備帶家中老小逃難去。
  啪!
  趙纓的臉上又多了幾道指印。
  「人說趙三小姐刁鑽、古怪,今兒個我算是見識到你的伶牙俐齒。」沒關係,跑了轎夫還有轎。阮雙雙恨恨地想。
  她吞吞含血的水冷嗤道:「人說婊子無情,可是偏有人自踐其軀,非要把婊子的天賦發揮到淋漓盡致。
  「趙纓,你找死。」阮雙雙狠端她一腳,憤恨地拔出防身小刀往她眼前一比。
  「一命抵兩命,我夠本。」她不怕死,只是不甘心。
  妒恨使阮雙雙紅了眼眶。「好,我成全你。」
  段凝霜見她失了理智地舉刀欲刺,僅存的良知及時醒悟,正要伸手一攔,一聲驚恐的吼音已至。
  閃身而入的俊偉男子皆目狂咆。
  ***
  該死,全是他的錯。
  若是他肯陪她賭兩把打發時間,她就不會無聊地出府找人開賭廝殺,而落得遭人捆綁的慘況。
  一收到勒索信函他差點瘋了,登時像只無頭蒼蠅般在城裡打探。得知是在東街失蹤,循線找上賣魚的貨郎,知其當家反常的不在,判斷涉有重嫌地往城外找。
  或許上天垂憐,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就叫他碰著了倉皇急行的王牛和趙四,用拳頭一問立刻吐實。
  「纓兒,你還好吧?」她們居然敢將她五花大綁,不可饒恕。
  「你是死人呀!現在才來。」她抽抽鼻子,微哽地大罵。
  「遲到總比不到好。」他開著玩笑,其實內心極恐懼她遭遇不測。
  「來收屍呀!」看到他,她有種號啕大哭的衝動。
  古珩深情的一笑。「棺材底躺兩具,有你就有我,永生不分離。」
  「你……」她無聲的流下淚。
  原來她愛他如此之深,為何以往的她不知情。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天上人間常相隨。」因為愛她。
  他知道自己喜愛她,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驚覺對她的愛已深不可測,骨髓相鐫心嵌心,發動情動無法止,比翼連枝難形容。
  愛她愛到每一寸肌膚都吶喊,連呼出的氣息都有著她的味道。
  「珩,你是不是又在騙我?」其實她是相信他的真意,就是口不對心。
  「我比較喜歡聽你叫我珩哥哥,相公更順耳。」她嚇壞了,他聽得出她強抑的懼意。
  真是個倔強又不服輸的姑娘。
  「你們敘完舊了吧!當我們不存在嗎?」滿臉妒色的阮雙雙握緊手中白刃。
  而一旁的段凝霜則為他一番情語大受震撼,不言不語的凝視他,多少情深梗在喉嚨口說不出。
  這份深刻的情愛該是她的。
  「膽敢擄走我的女人,嫌活著太苦悶了嗎?」不輕易動怒的古珩一臉陰驚。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我們明明約定申西時分在城西礦山神廟交銀換人的。」她要銀子也要他,阮雙雙打著如意算盤。
  「然後任由你們欺凌我的纓兒。」要他苦待時間的流逝比殺了他還痛苦。
  阮雙雙報復性的移開身子讓他瞧見「他的」纓兒。「喜歡嗎?我本來打算在她臉上留個紀念。」
  「你傷了她——」
  短短的四個字如山雷初響,讓人驚心。
  「我……」阮雙雙畏縮地退了一步,刀刃隨即抵在趙纓頸項上。「誰叫你愛她。」
  「是呀!我愛她,所以你該死。」不殺她,他不屑為人。
  她一嚇,臉色都泛白了。「你……你不要過來,不然……不然……我殺了她。」
  古珩見狀不敢擅動的停下腳步。「放了她。」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她現在可是我的護身符。」只要人在她手中,她不相信有誰敢輕舉妄動。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懼怕古珩,他的神色冷狠地不復昔日的淡漠,看得出是執意要她的命。
  「如果你以為逃得掉,未免太天真,皇榜一下天下動,想留全屍都難。」絕非危言聳聽。
  她一怔,驚覺事情的嚴重性令她頓時冷了四肢,趙纓再怎麼不濟還是姓趙,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女,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警告你立刻放手,至少還能保個全屍。」他戒慎地向前小跨一步。
  全屍?!「不,你給我退後,叫八王爺拿銀兩來換人,否則我不會罷手的。」
  因為她要活命。
  「你還不肯死心——」寒慄直上古珩的背,他看見心愛女子的唇角流下一絲血紅。
  她們竟敢傷她那麼深,讓她潔白無暇的肌膚染上不該有的痕跡。
  「她是不死心,只因你的無情比利劍更傷人。」雙眼緲澀的段凝霜以冷硬嗓音痛批他的罪責。
  「哼!就因為我不肯把心浪費在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妓女身上?」即使她是良家婦女,他也不會要她。
  她心痛的一駁,「淪落風塵是我自願的嗎?為了你潔身自愛根本沒用,你從不珍惜。」
  為了救他,她委身淫佚不堪的九王爺趙元億。
  為了救他,她甘心墮落無底深淵。
  為了救他,她受盡所有花娘的奚落和嘲笑。
  結果呢?一切的付出全是枉然,他在八王爺府快活似神仙,鎮日和個千金小姐卿卿我我,好不愜意,她的出現反成多事,叫人笑話。
  難道愛與不愛的分別是如此之大,天地難合?
  「你愛趙三小姐是吧?」段凝霜詭異一笑問道。
  「什麼意思?」
  「答我。」她森冷一厲。
  「是的,我愛她。」
  「我一向嚮往生死相隨的愛情,可惜得不到,你能印證給我瞧瞧嗎?」她縹緲,似乎出了神。
  「這是交換條件嗎?」他不敢心存僥倖。
  「只要你讓我滿意。」她要知道一個男人的愛能有多深!
  「好。」
  於是,段凝霜從懷袋中取出一小瓷瓶。「喝下此毒,換她的命。」
  面容平和的古珩接過瓷瓶,拔開塞頭。
  「不許你做傻事,姓古的,你還沒娶我過門就想我守活寡,別太過分了。」
  他笑了笑,神色溫柔似水。「刁鑽丫頭,在我臨死前說句好聽話哄哄我吧!」
  「我不要跟死人說話,你走,別管我。」她不要他死,活下來的人會比死的人更痛苦!
  「愛了你,還走得了嗎?」他深情款款的說道。
  「傻瓜,我也愛你,不要比我早死!」她好怕,怕失去他。
  「還不快喝,想她死嗎?」阮雙雙恨透了兩人的情深,手一使力的按壓。
  一道血痕立現。
  「別傷她,我喝。」
  他毫不遲疑的一飲而盡——
  
《嗜賭花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