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一定要幸福哦!
  很幸福、很幸福,連我的份一起幸福。
  風吹過揚起一陣煙塵,新土覆蓋下的赭棺是一縷芳魂,正值華年便香消玉殞,徒留一抹惆悵給深愛她的人。
  五月的雨有點冷,陽春式的雨霧細如綿,雖然不致一下濕透,但是淋久了也易招寒,對一個甫出院的年輕女孩而言更是負擔,而她似乎毫不在意地仁足,獨自面對著冷冷的墓碑輕歎,無聲的淚往肚裡吞。
  瞧照片上的笑容多飛揚,宛如天地無憂似的靦紅了雙頰,可是笑語不再,只有孤墳伶仃。
  曾經,她是個害羞的女孩,擁有健康的身體,卻怯生生的老以同胞姐妹為屏障躲在其身後,羞澀的模樣叫人好笑又好氣。
  可惜,上天一個惡意的玩笑奪走她的生命,二十歲的她竟然自殺了卻殘生,將一顆鮮紅的心臟送給自幼患有狹心症的孿生妹妹。
  是了,碑石上的笑臉女孩和雨中微帶哀傷的女孩是如此相似,彷彿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玉人兒,輕靈無暇地散發淡淡聖潔。
  但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不以同年同月同日死為牽掛,浮雲一樣淡泊生命。
  是宿命嗎?
  當年兩人尚在母親腹中,一和尚曾斷言必一死一生,強求即空。不服天命的母親硬是強求,雙生女兒平安的出世,即使一個有宿疾纏身,然而在昂貴的醫藥控制下仍活得開心快樂,像朵向陽花兒溢滿驕傲。
  但人算真不如天算,百般算計還是不敵老天的一筆命令,終是一死一生,何等殘酷。
  雨漸歇,雲後陽光露出臉,金光灑及一杯黃土,以及站在墓前笑得澀然的身影。
  「你又不聽話了,剛開完刀就出來淋雨,想累死一窩為你急救的醫護人員嗎?」
  冷艷無雙的美麗女子為她撐起一把傘,即使雨已停.薄薄雨氣仍是傷身。
  「雀兒姐。」美眸一斂的朱雀用食指戳她腦門。「雀姐就雀姐,幹嘛多事的添個兒。」
  「習慣嘛!你老戳我頭會變笨的。」雀兒姐親切呀!反正都叫了二十年。
  「哼!笨一點才好,你以為聰明是件好事嗎?曬多了太陽會暈頭。」她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想當年自以為高人一等,糊里糊塗隨著已是藍翎堂堂主的母親進入龍門,以不懈的努力和反應敏捷的身手,成為當時仍是少主的門主龍青妮貼身侍從。
  本該是得心應手、如魚得水,她不否認那些年是過得相當逍遙,可是上一任門主逝世後,她的悲慘日子正式降臨,尤其是龍三小姐貝妮去了古代,肩上的重擔成了無數座泰山,只因她跟錯了主子。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的聰明不在話下。偏偏龍家主事者龍青妮更是箇中高手,整人本事一流,設計屬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己,猶是滿心甘願。
  每回和門主鬥智總是屈於下風,不過也磨出了點狡詐,知道風往哪裡來要避個精準,別老是被玩弄於股掌之間哭笑不得,進與退都怕踩到陷阱。
  她雖名為朱雀堂堂主,實則為高級打雜工,經手的腥風血雨多不可數,代價卻是累死自己。
  外人看她風光地統御上百萬龍門弟子,事實真相卻醜陋得連自己都想吐,根本是變相的凌虐中堅份子,她是被犧牲的一粒塵,忙碌的程度媲美十台正在運作的電腦,而且全年無休。
  當然「高薪」不在話下,上兆的資金在她手上來去,貪心點污一、兩成也不會有人在意,龍門就是錢多,多到無可計數,巴不拚命往外倒。
  因此,她也怕被錢壓死,所以一直很「忠誠」地處理龍門財物,生怕銀行存款數字以倍數增加,這是殺人不見血的門主的賤……高招。
  「雀兒……雀姐,你不用去工作嗎?」她一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朱雀笑笑地揉揉妹妹的頭。「我還沒到賣身的地步,先把你身子養好再說。」
  「公主不催你辦事嗎?她向來仰賴你的能力。」朱巧巧是少數門人之後未涉足龍門的人。
  「仰賴?」朱雀突地發出嗤笑聲。「巧巧,你太天真了。」
  「不對嗎?」頭一仰,她純真的臉龐有著不合年齡的理智黠慧。朱巧巧和朱君心是一對絕塵逸麗的雙胞胎,出色的外貌為她引來不少異性的愛慕眼光。
  只不過朱巧巧的心較剔透,看清外表的美麗只是一時,刻意掩其光華進入一所女子教會學校就讀,杜絕了覬覦者的野心,一路順利地升上大二,並提早修完學分,交出畢業論文即可解脫。
  就在此刻,不善與人交際的朱君心認識了一位意大利男子,純純地陷入情網並交了心,她把愛情看得神聖無比,以赤子之心傾出所有。
  多情是意大利男子的天性,他不認為愛一個人必須守貞,即使他付出的感情不比朱君心少,但性和愛的分野卻十分清楚,偶爾和昔日的情婦有性的交集。
  那一日,該說是命中注定或是不幸的開端,本來他要去接女友下課共享情人節晚餐,誰知性感的女秘書主動獻身,基於「禮貌」,他接受了挑逗,並在辦公室的長椅上進行男歡女愛。
  想給愛人驚喜提早下課的朱君心反受了打擊,不敢相信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背著她和其他女人來往,一顆澄淨的心死個徹底。
  不接受有瑕疵的愛情是她的偏激,不管男友如何的解釋和保證不再犯的決心,毅然決然就從他的辦公室往下跳,無視他齜目嘶吼的叫喊聲,快速墜落。
  十七樓夠高了吧!雖然未當場致命,但在搶救無效下仍葬送了年輕的生命。
  臨終前只留下希望將未受創的心臟給妹妹朱巧巧,還有做人好累這兩句話就與世長辭。
  朱家的人並未怪罪那個意大利男子,他所受的折磨和驚恐已將原本的熱情燒成死灰,鎮日如槁木般委靡不振,後悔一時貪歡害死摯愛的人兒。
  朱君心和朱巧巧最大的不同即是一精靈巧慧、一內向文靜。在處理感情時妹妹比姐姐精明,不會一頭栽入任由愛情主宰理智。
  朱巧巧打小身體不好卻不向上天妥協,即使心臟負荷不了劇烈運動,偏愛挑戰體能極限,勇往直前地成為光源點,聰穎堅強,不為隨時可能停止跳動的心臟低頭,認真的過每一天珍惜生命。
  反觀早出生二十三分鐘的姐姐朱君心,則非常怯弱靦腆,一抹欲語還羞的笑容令人憐惜,朋友不多易鑽牛角尖,具有自我毀滅的激烈性格,但從外表很難看得出她的潛在自我,因此才會造成憾事。
  或許是接觸的黑暗面過多,朱家人早已看淡生死,葬禮過後回歸往常生活,人有死或生的自由,朱君心的選擇固然讓人心痛,他們依然得過下去。
  人,早晚會死,只在於是否自願而已。
  「小妹,不要把龍門想得太清高,裡頭藏污納垢一大堆,骯髒事都堆到天花板快撐破屋頂,明哲保身的方法是裝聾作啞。」
  難得多話的朱雀為已故的二妹上一炷香,裊裊白煙直飄天際。
  「雀姐,你把自己形容的好像垃圾。」鼻子一皺,朱巧巧雙手合掌向亡者致意。
  垃圾?!「你沒聽過那些衛道人士怎麼稱呼我們這群活躍在黑暗世界的人嗎?還有人叫我們人渣呢!」
  說的人全倒下了,在地獄深淵裡呼救。
  「難道你不生氣?」
  「你呢?氣不氣讓君君一躍而下的罪魁禍首?」她語帶嚴謹的反問,不想再一次的來不及。
  合計才兩個親妹,失去的不再感傷,珍藏所擁有的;至少這是她目前「休假」的唯一借口。
  她搖搖頭。「二姐太任性了,她的方法太殘忍,傷害自己又累及愛她的人。」她不贊成以自殘方式來逃避愛情的不完美。
  若換成是她則會更積極,重新尋找真正的契合伴侶,絕不因為情人的背叛而輕生,那真的很傻。
  「你說得沒錯,君君的行為愚蠢得叫人生氣,可惜我不能到地獄罵她一頓。」自殺有罪,升不了天。
  「雀姐——」輕喚一聲的朱巧巧微噘著鮮艷紅唇,表示不該在死者面前輕浮。
  「別叫我,才一疏忽就少了個妹妹,你皮給我繃緊些,我不要再參加自家人的葬禮。」她警告的一睇。
  「人家才不會,我看到老爸掉眼淚了。」她好心疼,剛換的新心都糾成一團。
  「嗯哼!書匠嘛!又是學文學的,難免多愁善感。」一個老八股的語文老師。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父親,一身學者風範的他和雙手染血的母親極不搭調,有一度兩人差點離異,各為理念而反目成仇。
  但是愛得深而各退一步,父親堅持他的教育理想不去在意妻子的背景,母親則盡量不把龍門事務帶進家庭,維持平凡的和諧,一儒雅一幹練,成就了養兒育女的責任落在父親肩上,長年不在家的是在刀口舔血的母親。
  不過自從她進入龍門後,母親已漸漸淡出,直到今時已不插手血腥事件,將棒子傳給下一代。
  看慣了母親的我行我素,父親對她加入黑道的事實已認了命,深知阻攔無濟於事,羽翼已豐的雀鳥嚮往一片無涯的天空。
  只是此刻她有些怨恨父母的放縱,讓她輕易淪落公主殿下的魔掌,永世不得翻身,除非下一任門主繼任才有可能卸除目前的身份。
  朱雀,四大堂主之一,唯一的女性受難者。
  「雀姐,我想加入龍門行不行?」
  「你?!」詫異的朱雀微怔,盯著妹妹久久不語。
  「我有御火的能力,相信不難成為上位者。」手一揚,朱巧巧掌心浮現一簇火苗。
  「為什麼?」她一手拍掉炙熱火光,警戒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頭一偏,朱巧巧露出狐疑神色。「什麼為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在我面前打馬虎眼,朱雀名號可非虛得而來。」嘴角一勾,她笑得詭魅。
  很少有事情能瞞得過她一雙利眼,這是朱雀的特性,也是她多年的經驗所得。
  「姐,你的笑容好可怕,我只是想試試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看看能不能扳倒你。」害她心惶惶。
  「讓位給你都無所謂,說出你的理由來。」朱家有只無知的笨雀就足夠了,不必再附個替死鬼為懶人門主效力到死。
  「我想殺人。」這是她的願望。
  「嘎!」驚訝不已的朱雀瞪大了眼。
  她在開哪門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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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在龍門是一項優雅的藝術,幾乎每個龍門人都精於此技,取人命在瞬間,甚至不需見一滴血,手法乾脆利落,可謂精華之所在。
  若要學習優美的殺人術,天底下找不出比龍門更恰當的訓練所,他們從無失敗的例子,下手的精難度叫人歎為觀止,連執法人員都不由得大驚失色,直呼神爭奇技的殺人法,簡直無從挑出缺點。
  完美,正是警方的頭疼處,多少懸案未破癥結就是在此,既是感慨己身之不足,又不得不佩服出手者的無懈可擊,不留一點線索供人追查。
  在美國,在歐洲,在所有華人聚集的土地上,相似的疑雲以問號結案,沒人敢去探查最終的答案。
  龍門的勢力已擴至各階層,警、政、商的佼佼者更不乏龍門的子弟兵,其已非小小的黑暗勢力,如今甚至有地下帝國之稱,足以讓任何國家卻步,包括自以為世界第一強國的美利堅合眾國。
  朱雀打量著口說要殺人的幼妹,不能理解她的瘋狂想法是由誰灌輸,打小的刻意保護似乎是多餘。
  殺人並非遊戲,心要夠冷才成,而且回不了頭,水洗不淨手中的血,一輩子背負著紅色的十字架,常人是消受不了緊隨而來的道德感。
  而她不希望這道枷鎖套在僅存的妹妹身上,主要是為避免多一個受某人荼毒的小笨蛋。
  龍門公主正在召募四大金釵成員,好取代在唐朝嫁人生子的四大壇主煙、霞、雲、霧,懶人王秦逆蝶和中性美女東方味已「登記有案」,尚欠兩名不怕死的烈士充當勇土,繼續她永無休止的壓搾生涯。
  笨一次是識人不清,她豈能助巧巧入火坑呢?
  「雀姐,你的表情好凝重,我不會剽佔你朱雀的地位的。」她有自知之明。
  起步慢是主因,龍門高層階級都是自五歲起開始訓練體能和研習武藝,而她早過了培植期。
  朱雀冷然的一視。「你曉不曉得龍門的要求很嚴厲。絕非僥倖就能立足?」
  「我吃得了苦,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吃不消,我有一顆健康的心臟。」她捂著胸口,表情認真。
  「你有你的人生,為了君君值得嗎?」看透她心事的雙眼微露譴責。
  面上一曬的朱巧巧訕訕然。「以前二姐膽子小不敢行動,而我則是受限於健康問題,如今……」
  言下之意,雙胞胎心意相通,以進龍門為畢生心願,只是因種種緣故才不得不放棄。
  如今等於是二人合為一,心動配合行動等於決心,再加上她佔了天時人和的便宜,雀姐正是龍門的要角,通行證是加了皇蓋,想進入根本輕而易舉,猶勝苦習十多年的正式入門弟子。
  但是她必須承認,早些年並無入龍門的想法,是自二姐輕生之後才凝聚而成,她想在有生之年添些色彩,不甘死後一片純白,輕易地淡忘在人們的記憶中。
  「我想我體內流有嗜血的天性,媽媽和你一直是我和二姐崇拜的對象,尤其三年前見你一槍在手橫掃千軍,十三顆子顆不見血的奪走二十一條人命,優雅的殺人手法相當震撼我,久久難以忘卻那一幕。」
  「該死。」朱心雀低咒了一聲。「我是在玩命吶!你當我在表演特技不成?」
  此刻她怨恨起自己的一流槍法,居然成了禍因。
  那年為肅清堂下背叛的兄弟,她一個發狠不管三七二十一,夜半時分堵在暗巷中賞他們個痛快,單槍匹馬的了結二十幾條人命,任其曝屍於月光下。
  誰知夜遊的妹妹們正巧在附近的咖啡店,耳尖地聽到銀彈劃過空氣的聲音,當是有熱鬧看的急忙去到,差點讓她失手枉送生命。
  大罵一頓以為她們會視龍門為險地,不料竟是導火線的開端,在低頭垂面的當下反生興意,這是始料未及之事。
  「我的命本來就不被期待,二十年來在生與死中飄蕩,二姐的死讓我體會到一件事,原來我是乏善可陳的空白。」來與去都像煙霧一般。
  活在隨時可能死於心臟麻痺的憂慮中,她難以真正的開心。若不是二姐臨死前將健康的心給她,同樣的陰影依舊會跟隨著她,直到真正合上眼為止。
  勇於面對死亡便是直接的宣戰,不服輸、不願屈就死神威脅的她只有挺身相抗,而加入龍門即是一種自我挑戰,她寧可死於自己的技不如人,也不甘生命受虛無命運的擺弄。
  活出自己,亮麗就死。
  「巧巧,你的運動神經雖然不錯,但是基礎的武術訓練可不是叫苦三、兩天就有成。」她是咬牙撐過的苦命人。
  「你放心,我是藍翎天女的女兒,快槍朱雀的妹妹,沒道理是個軟腳蝦。」她搬出自家的驕傲。
  朱雀冷冷一哼,「別忘了,你有個之乎者也的老爸,以及搬石頭會砸到自己腳的二姐。」全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者」。
  「雀姐,我聽見老爸在念正氣歌嘍!」朱巧巧以她最頭疼的事抗議她的不公平。
  「饒了我吧!哪壺不開提哪壺。」耳朵正犯癢,她得去掏掏。
  正氣她有,邪氣不缺,文天樣的志氣擱在心底就好,拿出來太招搖了。
  「姐,我進龍門一事……」朱巧巧滿臉希冀地等待她的允諾。
  「現實的小鬼。」朱雀眄她一記,輕扣她額側,「你確定不後悔?」
  「嗯!」她不當溫室的花朵。
  「好吧,我先想想要將你安排給哪個倒霉鬼。」她開玩笑的說。
  朱巧巧懷疑的一問:「跟著你不成嗎?」
  「門規森嚴不許有徇私事件,四等親內不得同在一堂口當上司、下屬,而且你並非打小就在龍門受訓,審核會更加嚴格。」
  通常親人間相授成果不佳,難免有因心痛放水之虞,反而是一種間接謀殺,因此能免則免。
  以她今日今時的地位,要引薦聰明伶俐的妹妹不是難事,但是私心不願她介入太深.所以想由其他人來帶,看能不能磨去她的信心,主動放棄涉入黑濁污地。
  至於門規是定給堂主、護法以下的弟子遵行,帶頭的門主不知打破了多少,大家心知肚明地避而不談罷了。
  「我要從基本學起嗎?」她得帶些滋補品補充體力,聽說從頭學習是苦不堪言。
  朱雀笑笑地拍拍她的頭。「你喜歡青龍還是白虎?玄武堂的規模夠你摸到白頭了。」
  所謂笑裡藏刀就是她此刻的表情,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樣,其實不懷好意。
  「什麼?!不好吧!」朱巧巧的雙肩垮得極快,不勝摧殘模樣的苦著一張清麗的臉蛋。
  兩姐妹的外表超級不像,連氣質都迥異,沒人會聯想到她們倆的血緣關係,甚至門內人也不太認識朱巧巧,除了看似懶散的龍家姐妹。
  朱雀艷如桃李,生性冷漠不近人情,心性簡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的最佳寫照。
  而朱巧巧恰好相反,清純的容貌總讓人放下戒心,樂與人親近是她最大的敗筆,老是關心過度地像個小女孩,可複雜的心思千轉百折,透明的表面卻蒙上一層紗,近在咫尺,實則遠如千里。
  大概肖父和肖母的不同吧!但是冒險的基因和好勝心不因外在而有所差異,兩人都有一雙想高飛的翅膀。
  「你嫌棄他們?」說得無辜的朱雀掏出槍,射下天空飛過的野鴿。
  好準!「不是。」她幾時才能練就一手好槍法?「你不會要幾個堂主來教我這個新進小嘍囉吧?」
  「小嘍囉?」她好笑地揚揚眉。
  白虎太精,遲早看出兩人的身份而加以戲弄,他的白虎堂進不得,空著養蚊子叮死他,省得一天到晚被他出賣。
  玄武向來孤僻不近女色.看到女人像看到麻瘋病人,恐怕三天不到先落跑,把巧巧晾在玄武堂當鎮堂物不聞不問,那她的用心不就白費了。
  唯有青龍堂那條奴性堅強的賤龍可靠些,剛毅、正直、不偏私,一板一眼照著規矩來,鐵定嚴格地叫妹妹打退堂鼓,絕口不提進龍門的事。
  嗯!就他了。
  「姐,你的笑容好詭譎。」她有羊入虎口的感覺。
  「過幾天你到青龍堂報到,我會先知會龍哥一聲。」要他好好「照顧」、「照顧」。
  嘎?!她都還沒選呢!笑不出來的朱巧巧怔愕不已。
  ※           ※          ※
  同一時間,青龍堂。
  一個噴嚏聲中斷了正在進行的「談判」。
  「保重呀!龍哥哥,年紀大的人要早晚加餐飯,留著命好讓人算計。」口氣中帶有明顯的揶揄。
  「誰敢算計我?」一絲不苟的青龍揚揚手,要屬下送上兩個月來的堂務報告。
  「咱們美麗、清閒又不甘寂寞的門主大人嘍!」眨眨眼的笑面虎悠哉地蹺著腳。
  憨直的人最好設計,老大哥不身先士卒怎成,總要有人犧牲。
  「白虎,你已經吃掉半斤的酒梅了。」他到底來幹什麼的,西雅圖的幫派亂源掃平了?
  「嘖嘖嘖!你未免太小氣了。而且大禍臨頭猶不自知。」獻上萬分的同情喔!
  「禍?!」頓了一下,青龍眼露不解。
  最近有事嗎?
  專注於門務的青龍不會去打探門主的動靜,就連四大護法風、雨、雷、電的情事,也是多事人來通報才得以知曉,亦即是眼前的白虎堂主。
  侍主以忠,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他的觀念是情義為重,個人並不重要,凡事聽從門主的安排。
  「優患意識呀!你沒瞧見龍二小姐家的四棵草全叫人挖走了。」太平盛世也有下冰石的一天,天災人禍防不勝防,小心無孔不人的鼠害。
  「說清楚。」喜事和憂患意識有什麼關係?他實在搞不懂白虎謅的玄機。「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咱們四大堂主可是公主殿下口中的滯銷貨,沒人要的囤積品。」出清存貨是她的目標。
  「你是說門主要亂點鴛鴦,硬塞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美女給我們?」微微一凜,青龍的表情有點發青。
  「不,是你。」白虎趕緊撇清,打算找個隱密的老鼠窩躲禍。
  「為什麼是我?最常和門主作對的好像是你。」成家立業對他而言是惡夢。
  沒有俊帥的外表,沒有一口動人的甜言蜜語,剛正的五官像塊火山岩,讓男人側目、女人尖叫,想娶老婆比登天還難,他不想一過完新婚夜就發現枕畔人已被嚇成冰棒。
  在出產俊男美女的龍門中,他的長相算是中庸不出色,可有可無的女人並不納入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適合婚姻的存在。
  活在生死邊緣,無暇顧及家庭,妻子一語是空設詞.他從未有過結婚的念頭,所以才會遲至今日還孤家寡人。
  「喂!青龍,你大概忘了自己今年貴庚吧!長幼有序的道理可是沿用了好幾千年。」對啦!他也是出清名單的一份子。
  「少虎,你坐到青龍堂的檔案資料,挪一下尊臀。」青龍無關緊要地抬抬手指頭。
  為之氣餒的白虎忍不住一嘲,「小心點呀!龍兄,我看見月老在你的小指繫上紅線。」「各自保重,門主最想做的是一棒敲暈你,直接拖上最近的法院了事。」他不一對未發生的可能作出評l語。「你……唉!好大的一頭牛。」對牛彈琴。
  還是先睹為快,讓龍陷深沼吧!
  天晴雲清,是蹺頭的好日子,當真要各自保重,不然會萬劫不復,像笨龍一樣待在原地受死。
  天祐青龍。
《青龍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