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臨行前信誓旦旦地要她等他,他要她第一個見到他的成功……
「說不定他想給你一個驚喜。」男人有時像個孩子,喜歡搞神秘。
他也是男人,知其想法。
一年沒消息,突然出現是驚嚇還差不多。「你不是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是什麼,先說好我最近睡得不好,肝火也特別旺,你最好別嚇我。」
他悶笑。「那我不說了,省得你將一年份的閨怨發洩在我頭上。」
「錦春哥哥,你到底說不說?」柳依依受不了曹錦春一直調侃自己,露出一臉悍相。
「好好好,我怕了妳,你先坐穩了,茶杯放下,不要太過緊張,我先喝口茶潤潤喉……嗯,這茶入口回甘,果真好茶……」他話到一半又溜了回去,存心讓人坐立不安。
「錦春哥哥——」她惡狠狠的瞪,眼刀利如刃。
曹錦春卻神情自若地喝完手中的茶,這才不疾不徐的說:「我收到一張十萬兩的銀票,和請柬一起送到我手中。」
「十萬兩銀票?!」她驚愕,擺放在裙擺上的蔥指不自覺輕顫。
「所以這一次的邀約我們不能錯過,你一定比我更想知道這個他是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郎君。」為了一探究竟,她不可能拒絕。
「……錦春哥哥,我怎麼覺得你笑得很那惡,不安好心。」她抬眸瞧他一眼,他笑得太開心了,讓人心頭毛毛的。
他故作驚訝的輕呼。「有嗎?八成是你看錯了,像我這樣光明磊落的謙謙君子,怎會有不好的念頭呢?妹子真是想多了。」
「你繼續說下去吧。」她非常有耐心地提醒他把話說完。
曹錦春困她的反應迅捷而勾起笑。「一整年沒半點消息,害你在府裡擔心受怕,成天想著不知他是否安好、事情是不是辦得妥當、有沒有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這些牽絆掛念,還有你的憂鬱不安,這些心情你不想讓他也嘗一嘗嗎?」
「所以?」聽見他的話,柳依依的臉色有著被看破的困窘、被挑起的苦澀,可聽到最後,她的眼睛驀地亮了起來,明燦如星辰。
「咱們一起去,有人作伴才安心,你說是吧,依依妹妹。」他揚眉一挑,眼中流露興味。
明白他的暗示,她淘氣地一眨眼,許久不見的狡黯回到臉上。「我該改口叫你聲狐狸哥哥了,你把人氣到吐血的本事越來越高明了。」
「你也不遑多讓,狐狸妹子。」他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某個愛故弄玄虛的傢伙要遭殃了,狐狸兄妹一聯手,誰還抵擋得了。
「哈啾!哈啾!哈啾!」連打三個噴曉。
奇怪了,明明天氣這麼好,晴空一碧如洗,都快熱出汗了,怎麼背上還突地發涼寒的感覺……
「東家,你受涼了嗎?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瞧一瞧?」四十出頭的掌櫃仲海濤關心地問道。
「沒事,鼻子發癢而己,我邀請的賓客都到齊了嗎?」一年了,他總算快能見到她了。
「大多都到了,只有少部分還沒來,我叫小丁再核對一下名單便可確切知道已到人數。」全城商家的老闆都有發帖了,沒遺漏一人。
「龍府少夫人來了沒?」她才是最重要的貴客,少了她就沒意義了。
「沒見到。」仲海濤朝樓下瞧了一眼,入席的客人中不見那悍名遠播的女人。
浮華商舖是由原天香酒樓改建而成,分成上下兩個樓層,樓上包廂改成鑒賞室,一些名貴珍奇的寶物在此展示,預先包下包廂者享有優先購買權。
而樓下擺放一般平價商品,不過對市井小民而言還是挺昂貴,主要客層是買的起的小妞夫人,價錢上能殺一點。
二樓包廂外做了個挑高的空間,能讓人由上往下俯視,二樓的客人能看到一樓的人潮,但樓下的人絕對看不到二樓的貴客,以此來區分有錢人的等級。
這也是鋪子取名為「浮華」的原因,利用女人愛慕虛榮的心態來招攬客人,人人都想當貴夫人,也想高人一等坐包廂,即使再貴的商品也搶著買。
「立刻派人去請,人沒到,不開幕。」她怎能不到,今日的熱鬧全為她安排。
仲掌櫃楞了一下。「呃!東家,底下有很多人等著,不能光為她一個人延遲啊。」
「你知道她是誰嗎?」年輕俊秀的老闆揚起眉,眼中透著犀利。
梧桐花城第一悍婦。仲掌櫃在心裡回道,但臉上還是恭恭敬敬。「請東家明示。」
他揚起迷人的笑弧。「她是我龍問雲的妻子。」
「啊?」仲海濤驚訝地張大嘴,久久閉不攏。
不能怪他露出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樣,他和一些奴僕是在外地跟著東家一起來到梧桐花城裡創業的,包括他身邊的小廝都只知道他姓龍,喊他一聲龍老闆,無人知曉他的背景。
他太年輕了,長相又出色,舉手投足間又有股貴氣。一直以來沒聽過他提起家裡的事,十分神秘,大家都以為他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因此絕口不提怕觸及他的傷心事。
誰知他竟出身梧桐花城中首富之家,還娶了個悍名遠播的妻子,這教人很難以置信。
「所以快去請人,不要耽擱還在發什麼呆,沒聽見我的話嗎?」他不會請了個二楞子掌櫃吧!
仲海濤回神。「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請,不會耽誤東家的正事……」
「等等不用了,我看到她了。」然而,原本俊朗如煦陽的面容突地陰鬱沉下,頗有風雨欲來之色。
「東家,你……」順著龍問雲的視線往下瞧,仲海濤這才明白他為何黑了半張臉。
甫從大門口跨入的聘婷女子相當顯眼,一身喜氣的桃紅色衣裙,頭戴精緻的玉步搖和牡丹金釵,白玉般的耳垂懸掛著如意耳環,腕上是十分貴氣的羊脂白玉手觸,統統價值不菲。
她一出現就吸引全場目光,秀妍嬌貴的模樣,搶走所有人光采。
但令她更惹人注目的是她牽著一名男子,兩人毫不避嫌地有說有笑的走進來,男人更旁若無人的伸手替她撥開頰上的髮絲,親密得彷彿是一對鸝蝶情深的璧人。
男子便是曹錦春,他的裝扮也同樣讓人移不開視線,他拇指戴了一隻綠扳指,腰際別上玉帶和雙飛蝴蝶玉珮。
一對搶眼的「姦夫淫婦」,兩人將這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至少成功逼得某個臉色鐵青的男人飛也似地衝下樓,毫不客氣的將行為不檢的「蕩婦」拉到身側。
「你給我偷漢子?」
柳依依美目眨呀眨,流露著迷人風情,故作困惑地撥開他的手。「你哪位呀,我跟你又不熟,男女授受不親,我已經成親了,不好跟陌生男子有太多的牽扯,畢竟人言可畏,我還要做人呢。」
「少給我睜眼說瞎話,那他是怎麼回事,他不是男人嗎?你居然和他親親熱熱地手拉著手。」他都沒牽過幾回她的手,竟然便宜別的男人。
快被醋淹沒的龍問雲一肚子酸氣,氣惱地瞪著斜眸映他的柳依依。
「錦春哥哥,你是男人吧?他懷疑你女扮男裝,要不要脫了衣服驗明正身。」
柳依依促狹地凝眸淺笑。
曹錦春一搖折扇,依舊風采翩翩。「晚一點你親自驗身不就得了,你我是什麼交情,還有什麼好客套,我是不是男人你再清楚不過了。」
呵呵,這場戲演得真過癮,光看苦主變了又變的臉色,他便覺得不虛此行。
原以為龍問雲是不在意老讓他吃癟的悍妻,才會一去經年了無信息,如今看來是多慮了,瞧他臉色,那情意昭然若揭、遮也遮不住,讓人瞧了莞爾。
「夠了,你再言語輕佻的調戲我的娘子,壞我娘子名聲,我只好將你請出去。」他改瞪「姦夫」,牙齒咬得快碎了。
喲!發怒了,看來定性還是差了些。「哎唷!原來是龍大少,恕我眼拙,一時沒能認出你來,依依妹妹,你相公回來了,以後我不能再偷……」
「曹、錦、春——」你不要惹火我,我可不是昔日任你擺佈的吳下阿蒙。
曹錦春見好就收,知道再玩下去就難收拾了。「我是要說偷摘瓜,妹子嘴饞,為兄的只好辛勞些。」
龍問雲咬牙冷哼。「你放心,不用再勞煩你,娘子吃什麼自有我費心。」
「那就好,省得我三不五時得過府打擾,和貴府那群老人喝茶,他們老雖老了還挺有趣的。」那些人以為依依獨木難支,暗地裡使詭計要拆了龍府各佔一份。
黑眸銳利的瞇起。「什麼意思?」
他但笑不語,他們自個人兒的家務事自個兒處理。
「娘子,有人為難你了?」誰這般膽大包天,趁他不在時欺負他妻子。
一旁偷偷看自己相公看得出神的柳依依和他眼神一對上,倏地面頰飛紅,根本沒聽清楚他的問話。「你說什麼?」
瞧她一臉羞報呆楞,曹錦春忍不住大笑。「妹子看傻眼了呀,你不會真不認識自己丈夫,被他迷人的風采給迷住了吧!」
聽著他的取笑,她紅著臉羞嗔。「是不怎麼熟念呀,新婚不到月餘人就不在了,一年來音訊全無,我哪還能記得他的長相。」
柳依依的話中有抱怨,更有說不出口的牽掛和想念。
「什麼人不在了,我還活著,別說那種像在詛咒我的話。」龍問雲微惱地輕扯她小手,他這一年也很辛苦。
當初說好了以一年為限,為了不失信於她,他日以繼夜的四處奔走,學著放下身段,向人低頭,憑藉著過人的口才銷售流當品,才有今日的成就。
其中的甘苦辛酸不為外人所知,他不想中途放棄被人恥笑是沒出息的敗家子,即使痛苦得快死掉、即使被人看輕、即使被人一次次拒絕,仍強忍著離鄉背井的孤寂,憑著不服輸的意志咬牙撐過。
不聯繫她,是怕自己會抵擋不了思念,拋下一切回來見她。
他不願如此。
「怎麼,一回來就給我臉色看,你忘了我有多凶悍了嗎?」柳依依半瞇美目,趁人沒瞧見時朝他腰側捏了一記。
悶哼一聲,他不怒反笑。「真好,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把我心勾走的潑辣女。」
「誰、誰勾走你的心……」聽著他突如其來的愛語,她霎時粉顏發燙,連一向鋒利的口才都發揮不了。
「不就是你,我的悍妻,我回來和你生兒子了。」他笑著看她無措的樣子,惶惶不安的心終於定下來。
「下流,滿腦子不正經,盡想著些……讓人臉紅的事。」她羞得低下頭,不敢看他。
龍問雲捉弄的在她耳畔低語。「太正經怎麼成夫妻,我現在就想把你帶回家,親親你抱抱你,品嚐你的甜蜜滋味」
「龍問雲,你、你、你能不能別在大庭廣眾下說這種話啊,想讓我沒臉見人呀!」本想吼人的柳依依氣弱地低呼,雙頰早羞紅了。
他好笑地挑眉,輕輕將妻子摟入懷中。「現在害羞還太早了,到了晚上……」
他笑得曖昧,意有所指。
「別這樣,錦春哥哥在看。」她難為情了。
一提到曹錦春,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飛走了。「他早走了,不會妨礙我們夫妻親密,還有,你給我離他遠一點,那個傢伙我看他不順眼,以後少往來。」
「他是我義兄,又不是外人,你吃什麼干酷。」她失笑地解釋,不想他心裡有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