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喬小三,今年五歲,聰明佟俐,智商過人……
智商是什麼我不是很清楚,但姑婆說……喔!小聲點,淇兒姑婆不喜歡人家喊她姑婆,她會抓狂兼暴走,自稱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姑,這點我爹很成功,老是謅媚又噁心的抱著姑婆大腿,說她是才貌雙全的絕世佳人,僅次於我娘。
等等,先讓我噁心一下。
好了,回歸正題,其實我爹、我娘只生我一個孩子而已,為何我會是喬小三呢?
因為爹很無恥的說了,生老大要繼承家業,當然要嚴厲對待……早起床先練兩個時辰的武功,然後用膳,吃飽了休息一會兒再到書房看書、練字,學習怎麼賺錢……不,是經商之道。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累,這是爹為我一人所訂的家規,只有吃是唯一快活的事,因為我是蓮香樓小少爺,當然要吃最好的,全國知名連鎖食鋪是我家開的。
老大是豬狗不如,非人所做的事兒,所以我不要。
而我娘說了,她希望生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兒子當然要繼承家業,老大管權,老二管錢,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要一起為家裡賣命,死而後已。
但是老三呢,爹娘異口同聲地道:“當然生來寵的!”女兒貼心,綵衣娛親,他們會好好地疼她、寵她、寶貝她,當掌上明珠寵出女皇帝性格。
看到沒,好多個“當然”,所以我當然也要立志當小三,不要讀書、不要練功、不要做牛做馬、不要被腹黑的爹爹培養成無所不能的接班人,我要快快樂樂的長大,當個一點也不聰明的笨小三。
“阿詡,你過來,幫聯看看這本奏折,淮山大水百姓沒飯吃怎麼不吃烤全羊呢?聯昨兒個吃得肚皮有點太撐……”
厚!何不食肉糜?就是這個不知民生疾苦,大家稱他“皇上”的小叔叔逼得我離家出走,死也不肯當老大,他再覬覦我的高智商也沒用,本人不食磋來食,皇上他去當,別想丟給我做到死。
我喬小三很有志氣地對小皇帝叔叔大聲吼——“我姓喬,不姓沈,你們沈家的江山自己扛,我喬小三日後要給姓喬的爹送佟……”
“敢咒你老子早死,活得不耐煩了,喬小詡。”
姓喬的老爹狠狠痛毆他兒子一頓,然後把比人還高的賬簿一丟,吩咐一句,“日落前核對一遍,否則不准吃飯。”
嗚……我明明叫喬小三,大名喬詡,什麼時候爹又幫我改名字了,我不要叫喬小詡,叫快一點就變成喬小粒,真的很難聽。
小墨子師伯,我跟你去當乞丐好不好?我保證我很乖、很聽話,絕對不聰明,你收我吧!
咦,誰在笑?
豬腳師公,下巴掉了沒藥醫,我現在很忙沒空幫你醫,我正在收拾行李蹺家,我喬小三第七十二次離家出走,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番外另一個溫柔鄉
“師父,這是什麼人給你捎的信?”小丫頭見岳思源看著桌上的信箋發呆,忍不住問道。
“一個故人。”岳思源回過神,怔怔答了一句,悵然若失。“她……孩子滿月了,邀請師父去喝滿月酒。”
“滿月酒!”小丫頭高喊一聲,手舞足蹈,“太好了,有大餐可吃嘍!”
“看看你高興成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師父虐待你,讓你三餐不繼,沒能吃一頓好的。”
“唔,跟著師父雖是吃得不錯,可都是吃些素菜……點油水也沒,我正在長身子,沒吃些營養的,怎麼能長得好,村頭的王小胖每次都笑我是干扁牛蒡。”
小丫頭伶牙俐齒,岳思源聽她這麼說,仔細地打量她一番,比起一般十歲的小娃兒,她確實顯得瘦小些。真是怪了,明明跟了他好些日子,三餐不曾短少,怎麼就養不壯?
“是師父疏忽了你,那芥子這回可要跟師父一起去?”
好好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卻養成這副德行,根本和當初她還是小乞兒時完全沒兩樣,說心裡沒愧疚是大大的謊話。
“當然要!”芥子露出可愛的笑容,燦爛得像是一朵小花。
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催促道:“那還等什麼,今晚收拾好東西,明早師父跟鄰里說一聲,咱們就動身出發。”
芥子高興地哼著歌,回房準備行囊去了,可岳思源仍獨自坐在廳中,不知在想什麼。
被人喚作師父的他其實還年輕,不過三十罷了,幾年前他順應朝廷號召,前往洪水退去後,爆發瘟疫的殷州義診,當時他受一個病重女乞丐托付,收留了芥子。
義診結束後,想到師妹如今已嫁了人,回京後只是徒增感傷,他索性不回去了,寫信回去說一聲,打算找時間回京去把老母親也接來。
哪知後來會被師父寫信來臭罵一頓,說他不在母親身旁盡孝,自個跑得老遠就算了,別再連累母親受一番舟車勞頓。
不過為人師父,佟義方也不是不知道徒兒在想什麼,要他趁年輕到處走走,增廣見聞,又說會幫忙照應著母親,只要他記得回家,有去有回就行。
時光匆匆,岳思源已是隔了好兒年都沒回去,不能說全是因為逃避心理,殷州這地方好的大夫寥寥可數,他這小醫館每天人滿為患,想走也不是這麼容易。
剛從回憶回過神來,猛地瞥見那暗藍色的門簾一動,探進來一顆小頭顱。
“師父,我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就要去睡,師父還不歇息嗎?”
岳思源朝她一招手,“你去睡吧,師父再坐一會。”
“師父,夜深了,你也別太晚才歇息,明日咱們要上京,耽誤了可不好。”小丫頭微微皺眉,小大人似的拐著彎子趕他回房。
“好好好,師父現在就回房歇息總行了吧。”他起身,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這情形恰恰與他同佟欣月小時候的情景相反,從前是他這愛操心的事事嘮叨,怎麼現在換他也多了個管家婆來管他了?
“王府的宴會果然格外不一樣,豪華豐盛多了,翠玉豆糕、豌豆黃、栗子糕、芝麻卷、棗泥糕、金絲酥脆如意卷……太好吃了!”
乘著來時的馬車,準備返回殷州,芥子還忘不了前幾日王府滿月酒宴上的美食,此刻念著一道道菜名,嘴巴還嘖嘖幾聲,顯然意猶未盡。
岳思源好笑道:“你不是抱怨跟著我沒辦法吃肉,期待得很嗎,怎麼聽你念的儘是些甜品,只吃甜的怎麼長身子?”
“這、這……”芥子吶吶地“這”了幾聲,這不能怪她啊,還不都是師父平時不給她買糖吃,才害她一看到甜食,眼裡就再看不到其他了。
她想不出該怎麼答話,索性轉移話題……屁股挪到岳思源身邊問道:“那師父覺得哪一道菜特別好吃?”
見她兩顆圓滾滾的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其中還有些許心虛,岳思源哪裡不知她打的主意,輕笑一聲,想了想答道:“那道紅燒蘑菇豆腐不錯,味道挺香。”
“喔,那道我也喜歡,師父放心,芥子我回去後向隔壁大娘問了做法,做給師父吃。”
這鬼靈精想討好他,也不知是太天真還是太自信,那滿月酒宴上的菜色都是出自蓮香樓大廚之手,看起來簡單的菜式,做法卻繁複,哪是這麼容易就會做的?
不過他也沒壞心地撥她冷水,只衝著小丫頭頭拋出自己看著辦的眼神,接著掀起車簾……路看著窗外的街景。
三年了,京城裡的景色變了許多,明明當年他用了六年時間,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心,卻足以使這週遭的景色變得與他記憶裡的模樣大相逕庭。
在滿月酒席上,佟欣月抱著孩子前來和他打招呼,她比從前更漂亮了,喬灝將她照顧得很好,早年那受子蠱毒性折磨而凹陷的雙頰都豐潤起來,白哲的肌膚不是慘白,而是煥發出健康的粉紅,眉眼間的神韻也脫去稚氣,添上成熟的嫵媚。
他有些懊惱,都過了這些年,聽她媚眼含笑地喊自己一聲“思源哥哥”,他的心還是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這些年來,儘管她成了別人的妻、生了孩子,他還是暗中關心她的消息,儘管離開京城,來到那千里之外的窮鄉僻壤,他還是沒辦法忘記他的月兒妹妹。
當年為瞭解她身上的毒,他不辭辛勞危險,南北奔波的為她尋藥草,後來得知她中毒,苦求孩子不得,他甚至向神佛許下願望,要茹素十年做功德,換得她能得償宿願。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犧牲了什麼成就她的幸福,他沒有那麼偉大,相反的,他只是一個苦於無法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平幾人罷了。
這些都是他甘願做的……切都是因為他的執著,放下與不放下,選擇權一直握在他自己的手裡。
“你過得很幸福,看來我該放下了……”他悄悄想著,忽然感覺左側臂膀一沈,轉頭就見芥子不知何時打起磕睡,靠著他睡著了。
當初收留芥子雖是出自醫者人心,也是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與母親當年落魄時的情景,還有,他想起佟欣月與佟義方收留他們母子倆時的情形。
幾年的時間過去,當初是個小不點的芥子,依舊是個小不點,卻是人如其名,任勞任怨,機靈乖巧的她跟在他身邊,替他打理許多瑣事,讓他能全神投入行醫,倒是他這個師父當得不稱職,舉幾照料孩子和女孩子的心思都是一知半解,常常弄得芥子好氣又好笑地飽怨。
不過,聽她喊自己師父向他撒嬌時,竟令他也有種為人父的滿足與快樂。
想起芥子燦爛的笑容,他那鬱悶的眉頭鬆開,雙唇也抿出淺淺笑意,感受到那一股沉沉的溫暖,他那空蕩蕩的心裡有一處小角落被悄悄填滿了。
罷了,月兒如今有人陪,他也並非寂寞,現在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習慣淡忘她的生活,和習慣另一個人陪伴的日子。
他們都會過得很好的,他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