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是曾幾何時,他竟也學會了強取豪奪,在知道她有男友的情況下,仍是狂肆妄為,視她為所有物地予取予求?
是她給了他錯誤的認知,還是她一直未看清他的本質,掠奪畢竟是男人的天性,越是不容易得手的越有挑戰性,使人熱血沸騰,對嗎?
夏語綾眼神一黯,不願再去細想,此刻環著她的雙臂結實有力,充滿男性強悍的氣息。源源不絕溫暖她的熱氣是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在這有如時間靜止的時候,她的背貼著他寬厚胸膛,只想和他一起看向潮起潮落的海洋。
「語綾,我說想你不是假的,你還記得那年夏天嗎?我死也不肯參加學校舉辦的營火晚會,你卻硬是拉著我,強迫我一定要陪你跳團康舞,你還把自己烤焦的肉片塞入我嘴裡,要我幫忙毀屍滅跡……」
那時她笑得好開心,像個月光下的精靈淘氣又頑皮,以捉弄他為樂,每次都把他逼到極限,再以學姊的身份命令他不准生氣。
而他明明氣到想轉身就走,她一個雙手合十的賠笑臉,他就會覺得和她生氣是件可笑的事,因為她根本不痛不癢,只會變本加厲的煩他。
到最後,他已經不曉得是徽得理她,或是不知不覺的被制約,只要她笑著出現在他面前,他便拿她沒轍,只能由著她擺佈。
「你是跋息的,不許別人輕易忘了你,像生命力旺盛的小草,強韌地在我心底扎根,等到蔓延成草原時已來不及拔除了,它的根扎得很深、面積太廣,已盤據我所有思緒。」她帶來可怕的影響,全面佔領他無力抗拒的心。
彷彿一世紀,其實不過短短數分鐘,夏語綾口中呼出白霧,櫻唇輕啟道:「既然想,為何會找不到我?十多年不算短,只要有心就不會落空,何況我們還在同一個城市裡,想見面總有機會的。」
聞言,他身休一僵。「我有我的苦衷。」
「那是因為為你身邊有人了,不需要多個絆腳石,我的存在可有可無,想到的時候懷念一下,平時就拋到腦後,反正不重要的人用不著時時掛懷。」沒有她的生活,他應該過得多采多姿吧?
她猜想。
也有些心酸。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身不由已,太多的事絆住我,還有——」他不能讓康月虹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進而掌控他的弱點。
他需要時間變強,強大到足以保護他在乎的人,因此寧願忍受內心的寂寞也要和她先保持距離,絕不讓她涉入他家族的豪門鬥爭中,成為一粒被犧牲的棋子。
「還有什麼?」夏語綾抬起頭,望入他深啦的眸子。
初日輝撫著她白暫的嬌顏,苦笑伴隨著歎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相信我一回好嗎?」
以她熱心助人的個性,一旦得知他目前的處境,必定會不顧阻攔的助他一臂之力,將自已暴露在危險中,淪為對方下手的目標。
她從不知恐俱為何物,總是相信人性存有良善,她的信念是勇敢去做,不怕失敗,就算是面對十惡不赦的壞人,也相信對方有痛心悔改的一天。
「信任是相當薄弱的理由,很難讓我打從心底認同。」畢竟他曾失信過一次,那是她心裡最深沉的痛。
因為他,她第一次瞭解到人與人的相處不能單方面思考,她一味想用自已的方式改造他,認為他離群孤立是不對的,是她太自以為是。她妄想綁住老鷹的雙翅,好讓他們彼此作件,可是他要飛翔,最終飛到她到不了的天空,只留下他的背影,用行動提醒她,他是自由的,誰也不能將他掛在地面…
「那就在一旁看著,我會重拾你的信心的。」見到她落寞的神情,他內疚又不捨,只是想把她藏在自已的羽翼下,讓她免受風雨侵襲。
其實初日輝不懂女人,不知道她們可以比男人堅強,甚至捍然的守衛自已的幸福,因此他只能用他所知的方法,去讓她避開危險,想為她打造一個無風無雨的溫室。
但是,夏語綾從來就不是溫室的花朵,她是吃立荒野的玫瑰,嬌艷卻也有刺,必要時會予以敵人反擊。
她發出輕笑聲,笑容很輕淺。「小初,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對世事無知的高中生,有些事真的無法重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風吹遠了,再也找不回來。」如果曾有的情佳淡了,消失在時間洪流裡,她也可以不再那麼恨他。
「無法重來就創造新的,「人的意志足以改變一切。」這是你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人定勝天,天底下沒有衝不破的難關,只在於肯不肯做。她說過的每句話,他都牢記在心。
夏語綾忍不住瞪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頑固,像糞坑裡的石頭?」
「有,你常擰著我的耳朵對我吼。」他悶笑一聲,將她轉過來,輕啄她水嫩的唇游。
「你……就記得這些有的沒有的……」她氣得報紅耳根,朝他不安分的壞嘴輕輕一巴掌拍下去。
記憶有個相當微妙的開關,有些事明明早已忘懷,儲放在心裡深處蒙上了一層灰,可是當「開」的按鈕一按下,它立刻就被敢動,如一張張相片歷歷浮現。
太久太久了,她以為散在風中的往事,他一提及,當日情景彷彿又來到眼前,一個穿著白上衣、藍白折裙的高中女生服下夫著書,追打著一臉不耐煩的大男孩,她裙角高高揚起,是太陽底下最亮眼的一抹倩影。
「你為什麼要搬家?為什麼要休學?為什麼不再畫畫了?」初日輝問。以為她會一直都在,不論他飛得多遠,都有個她在等他。
瞄了他一眼,夏語綾苦笑地低下頭,神情帶了點淡淡哀愁。
「那年我正準備參加國際青少組繪畫比賽,臨出發前卻接到奶奶的電話,她慌張不已的說爺爺昏倒在浴室裡,怎麼也喚不醒……」那是她爺爺第三次中風。
冬日天寒地凍的天氣,對老人家身休是一大負荷,有晨起運動習慣的爺爺自視身子骨硬朗,某天不穿御寒衣物便出門,去公園教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打太極拳。
結果,他一回家不久就整個人抽搐,而後便陷入昏迷,把奶奶嚇得手足無措,哭紅了一雙眼。
「接下來的住院治療和復健,這些都需要時間和金錢,原本的家有三層樓,太高了,爺爺爬不上去,再加上急需用錢,所以奶奶和我便把原有的房子賣了,再買下現在住的日式平房。」至少有庭有院,環境清幽又不用爬樓梯,只是出入較不方便。
本來她父母過世時,其實有留下一筆巨額保險金以及意外賠償金,那些錢的金額足以支付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到上完大學,甚至日後十餘年的生計也不虞匿乏。
加上她爺爺是書法家,奶奶是插花家,各自都有開班授徒,兩人的作品也都深受好評引起名家收購,照理說,日子應是過得不錯。
無奈爺爺有個小他七歲的弟弟,因為替人作保而慘遭拖累,一家人被逼得差點走上絕路,只好來找爺爺幫忙。
當叔公上門來求助時,她心想自已一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錢,所以就先領出救急,反正她有手有腳還能再賺,實在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了。
誰知叔公借了錢卻不還,後來發達了居然搬到加拿大養老,當爺爺因身休狀況不佳需要用錢時向他索討,他的回應是避不見面,一句「沒錢」就將人打發了。
原本爺爺奶奶是家中的經濟來源,但爺爺復健中沒有力氣握筆,奶奶也為了照顧丈夫而無心教課,兩人雙雙沒了收入後,生活頓時陷入困境。所以,她就變成家中唯一有能力賺錢的人了。
雖然放棄最愛的繪畫心如刀割,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她的美術天分為她開敢另一扇門,讓她在廣告創意中找回對畫畫的熱情。
「語綾,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人,從不放棄希望,抱歉,我沒幫上忙。」聽完她發生過的事後,初日輝為她心疼著,相信個中辛酸難以言喻。
「嚷,沒禮貌,要叫小夏學姊,你這學弟八成放洋太久了,長幼尊卑全忘個精光。」她轉移話題,故作開朗地伸手揉亂他的發,刻意以「姊」字輩自居。
明白她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他不許,雙臂一緊便將嬌柔身軀摟進懷裡。「你是我的語綾,我喜歡你。」
「小初……」她身子一顫,感到心口抽緊。
「你說過,在你的葬禮上,我一定是全場最哀」的人,錯了,因為我的心已被你帶走了,無心的人是麻木的,只會行屍走肉的活著。」初日輝望著她道,以前沒說出口的心聲,他要一次傾訴。
「如果你記性不差,我有男朋友了。」她語氣艱澀,試圖用另一個男人當擋箭牌,阻擋自已對他動心。
聞言,初日輝神情倔傲的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不是最清楚我是管不住的野馬,我想要的誰也攔不住,誰教你又讓我遇上了。」
若沒有重逢,他會當她是深埋心底的一個夢,美麗而虛幻。他會在遙遠的國度思念著她,期待美夢不要太快消逝,他也會遠遠的獻上祝福。
但是,他低估了自已對她的思念,意外重逢後,他根本就克制不了想見她的衝動,無法忍受她不屬於他,更不願只能在遠處觀看她。
而再見面的那一剎那,他立即就知道自已對她的感覺不僅是想念,而是更深層的感情。日積月累的思念累積成愛,他對她早已情根深種。
夏語綾撤了下嘴。「這麼霸道和無賴是跟誰學的?你當自已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嗎?哪來的事事順心?學著和挫折共存吧。」
他太自負了,太過目中無人。
聽到熟悉的嬌聲輕斤,初日輝動容了,心口一暖地抱住她,下額磨蹭著她光潔的雪頸。「你呀,天下第一皮的小夏,我就是學你要賴,誰來拉都不成,我賴上你了。」
「你……」她想說「你別白費工夫了,我不會移情別戀!」什麼的,可最後還是吁了一口氣,輕撫著包覆她手心的大掌。「長大一點也不好玩,你都學壞了。」
「可是好處是我能抱著你,讓你當我的女人。我可以親你、吻你,對你為所欲為,感受彼此的休溫我心裡所想的,都能付諸實行了。」他已經變貪心了,想要全部的她。
「咭!邪惡的想法,一點也不可愛。」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放開了,吐了吐舌,彷彿回到從前她和他還不知煩惱的學生時代。
他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的唇,趁勢將舌頭探入軟休口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