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總經理,天甫兄,看看我給你什麼驚喜!噹噹噹-限時專送的國色天香美女,快感謝我,給我熱情的擁抱-」因為太熟了,交情夠,路逸倫從無敲門的習慣,他像往常一樣推開門,渾然不知打擾了什麼,聲音宏亮得整個樓層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還有嗡嗡的回音,笑聲爽朗的讓人輕易能感受到他的喜悅。
  沒有直接進入辦公室,他故意停頓幾秒才大步跨入,伸直的手臂似乎拉著什麼,不到最後一秒絕不輕易曝光。
  被怨恨而不自知,他也算倒霉了,室內兩道倏地分得遠遠的人影幾乎要用眼刀砍死他,屍分八塊。何況他口中的驚喜在夏天甫看來只有驚無喜,麻煩一個而已。一瞧見款款走來的娉婷身影,他神色更顯陰沉的低咒兩聲。
  「不會還害羞吧?見著了熟人總要親熱一番,看要來個法式長吻,或是狂野黏纏,美式作風才行得出歡迎之意。」瞧,是好朋友才賣力演出,給落單已久的王老五別開生面的大禮。
  「這裡是台灣。」夏天甫以眼神警告好友別玩得太過火,全無喜色的冷比平時更寒。
  只是不曉得路逸倫是不是不會看人臉色,還是可以忽略,依然一副月下老人的麼樣,忙著牽紅線。
  「哎呀,客氣什麼,又不是不認識,人家千里迢迢從美國回來看你,連家門都沒跨進一步,你還能不感動嗎?」
  「路副總,胡鬧夠了吧?上班時間請你別搞私人派對,公司有公司的制度。」
  他真的太放任他了,才會不分輕重。
  好友的嚴厲他是見過的,但目標從不是他,因此路逸倫著實怔愕了一下。「怎麼了,你的口氣不曾這麼嚴肅,是不是生病了?他腦海中第一個別想到的不是自己做錯什麼,而是頂頭上司的身體出了問題。婀娜多姿的纖柔美人站在眼前,只要是男人都會為之動心,沒道理死板著一張臉,活似被人欠了債,感性話不提卻冷顏以待。
  憋太久果然有毛病,連正常人的感覺都消失了,再不加緊腳步 「治療」,恐怕真要英雄無用武之地,一輩子抬不了頭。
  揮手撫上額頭的手,夏天甫聲音低如地鳴。「把她帶來公司做什麼,你一天到晚沒事幹嗎?」
  「咦?!」他在發什麼火,難道他不想見見老朋友?
  路逸倫不明瞭事實在太多了,他只知道同行的顏玉菁是鍾慧蘭的小表妹,從小移民美國,和路家比鄰為居,兩家往來密切,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妹妹。
  而夏天甫當年赴美唸書時就是借住顏家,他們才有機會結識,並念同一所大學,打下日後深厚的友誼。
  「路大哥,天甫是不希望因為我而影響大家的工作情緒,他怕我太美,男性員工會無心上班,分神偷看我。」對自己美貌相當有自信的顏玉菁故意眨個眼,輕撩如雲髮絲。路逸倫對她的大言不慚先是會心一笑,繼而擠眉弄眼地和她一搭一唱。「沒錯,沒錯,你是沒得讓男人暈頭轉向,兩眼發直。」
  「不過,你也太大小眼了,怎麼喊我路大哥,去叫他的名字?差別待遇喔!我鄭重提出抗議。」
  嬌艷如花的笑嘻一綻,滿室一亮。「幹麼取笑我,你那票紅粉進團還不夠多人呀?」
  「不及你一個。」他油腔滑調的回答。
  「呵......說得也是,我是獨一無二的。」驕傲的揚起下巴,顏玉菁始終看著同一個男人,「天甫,為我接風吧,找間大飯店洗塵。」
  「沒空。」夏天甫的回答直截了當。
  「我可是為你回來的喔!這點面子也不賣?」羽睫輕掀,大膽而露骨的輕易盡在眼裡。
  「我很忙。」他避而不談她回台主因,有意無意地表現疏離。夏天甫從不認為自己清高,真能坐懷不亂,但是不該碰的人或物,他一向把持得住,絕不輕易妥協,人的沉淪往往在意志不堅。
  而她,鍾家的女人,絕對是個大麻煩,他曾親身經歷過她的難纏,也不想成為她鎖定的獵物,保持一定距離是必要的。
  「在忙也要抽出時間陪我,我不值得你多費些心思嗎?」她眨眼,直做勾引之意。
  是不值得。他在心裡默默回答。「路副總很閒,他一定非常樂意—」
  夏天甫話說到一半,一道濃烈香水味飄過鼻腔,下一秒,顏玉菁便驚呼著抱起那束濃艷紅玫瑰。
  「討厭,原來你早就做好準備,害我以為你真那麼無情。」她喜滋滋的笑著,一點也不嫌棄花重。
  「那不是... ...」
  一臉惱意的夏天甫想取回花束,可她卻不給,咯咯笑的和他玩起閃人遊戲。「很美的花,我喜歡,有九百九十九朵吧?看來你真的很愛我。」假正經的男人,心口不一性情外放的顏玉菁向來有諸多追求者,洋派作風的她熱情洋溢,常有男人為了討她歡心而送上巧克力或鮮花,希望能一親芳澤。
  花收多了,她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出花的品種或多寡,玫瑰花象徵愛情,也是她的最愛。
  「不要誤會了,我—"他不禁懊惱沒有及時把花送到相送的人手中,被她搶了去。
  笑語如珠,她輕嗅著花香。「我不會誤會,你的用心我受到了... ...」
  驀地,她傻眼,整束玫瑰憑空消失,只留下淡淡香氣。
  「不好意思,這是本店送錯的花,讓你空歡喜一場,真的很抱歉。」想要花,自個去死人墳頭挖。
  「你... ...你是誰?」可惡,竟敢搶走她的玫瑰!
  「送花的人。」哼!差點被騙了,原來這男人又想故技重施,拉她做備胎。眼神很凶的金子萱瞪了一眼面有愧色的男人,一轉頭又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她卓狂的程度。
  「是花店的小妹?那好,這花我要了,這款支付人是夏天甫,就當他送我的。」顏玉菁根本不在乎玫瑰是誰定的,逕自決定歸她所有。
  「不行,想訂花請預約,我不能把別人訂的話給你。"金子萱也蠻橫得很,硬是無視她伸出的手,捧著龐大花束與之對視。
  顏玉菁一聽,不高興地沉下臉。「我給你十倍的價錢,夠你轉筆豐厚的外快。」
  「金錢誠可貴,商譽價更高,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強求何用。」她寧可砸爛它,也不讓任何人擁有。
  她絕不承認自己是在賭氣,只不過有一些不舒服,氣不過先前吻得她快斷氣的男人居然戲弄她,讓她再一次嘗到心痛的滋味。
  送花就送花,有必要非要指定她嗎?叫她目睹他將花送給另一個女人,好嘲笑她自作多情,忘不了舊情?壞事做盡的女巫豈容他稱心如意,這會再不發揮邪惡的本性,怎對得起自己?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要多少錢自己開價,我不信有人跟錢過不去。」為爭一口氣,顏玉菁擺出千金小姐的架子。
  她哼了哼,嗤之以鼻。「有錢人的嘴臉真難看,那麼想要就拿一百萬來。」
  你... ...」被激上火,顏玉菁失控的驕喝。「天甫,你開張一百萬支票給她!」
  她真的把自己當較貴的公主,一開口就讓一旁的路逸倫嚇傻了,更別提極力和她撇清關係的夏天甫,兩個男人一動也不動的維持原姿態,心想著她憑什麼要人付帳,一副別人應該任憑差遣的樣子。
  一聲令下沒半個人動作,顏玉菁當場出了個大醜,這才為時已晚的發現夏天甫並非那些維他命是從的追隨者。
  可面子拉不下來的她還沒寫起一個慘字,一聽她喊夏天甫的名字,而且用那麼理所當然的口氣,心火直燒的金子萱立刻不留情地直諷。「你乞丐呀!動不動向男人伸手,有點女人的骨氣行不行,別庸俗得像個妓女,以為男人是現成的提款機,摸兩個乳子就有鈔票如雪花飛來。」不雅的字眼一出口,在場的男人一個像被口水梗住,咳個不停,一個不自在的清清喉頭,雙目微瞠著地望向容貌清麗的小女人。
  夠嗆。
  「你... ...你說我是妓女... ...」臉部充血,顏玉菁沒想過有人敢不賣她的帳,還反過來給她難堪,一時氣暈了頭,動手取下指上的黃鑽鑽戒。「這值一百萬吧?我就用它砸死你!」
  說著,真把百萬名鑽一丟,換一束幾千塊的玫瑰。
  此舉讓夏天甫的眉頭一蹙,對她的驕矜更不敢領教。
  不無意外的金子萱倒是笑開懷,舉高戒指,對著射入陽光的切面瞧。「嗯嗯,成色佳,淨度不錯,色澤尚可,克拉數也夠誠意,市價約一百五十七萬吧,可惜... ...」
  在她品頭論足鑒定黃鑽質量的同時,「可惜」兩字一落,黃燦色光芒便如閃爍流星劃過,在半空中留下短暫眩光,隨即墜落。
  「你把它拋出窗外... ...」路逸倫心口揪了一下,耳邊彷彿聽見鑽石落地的清脆聲。
  不只他心疼不已,就連衝動行事的顏玉菁也後悔了她想衝下樓拾回價值不菲的鑽戒,但是礙於自尊問題,只能強裝著若無其事,好似一隻小戒還不放在眼裡。
  鍾家是台南地區的大地主,擁有上百萬地地段不錯的土地,財富積累多代,上達百億,不動產和股票尚不包括在內。
  不過身為姻親的顏玉菁卻沒有因此沾光,她的父親逃債移民美國,雖然也發展出客觀的事業,可是金融風暴一來,實質的資產大為縮水,不像以往風光,只可勉強支付一家老小開銷,無餘錢揮霍。
  而奢靡過日的顏大小姐早習慣享樂的生活、無法忍受有朝一日必須縮衣節食,過著窮困日子,因此她決定回國,以富家女身份打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自抬身價,好從中選擇一良婿。她的條件無非有三要,人才、學識和銀行存款數字,最好還有一定得社會地位,是企業名人,長相出眾更是一大加分。所以她的目標一向很確定,在眾多家世俗的男人之間,她獨獨相中了品性皆佳的大肥魚,絕對能讓她後半輩子無虞,富貴一生。
  夏天甫便是那條在她眼前游來游去的大魚。
  「這種東西在我們漫山遍野,理都沒人要理,鋪在地上當碎石踩。」巫界的通行貨幣是巫幣、金幣,銀幣也成,很少人使用寶石交易。
  也就是說巫族不像人類世界盛行鑽石,什麼紅寶石、藍寶石不足為奇,只是魔法習得精,召喚地取寶,要多少有多少,不愁匱乏。
  「你們那邊在哪裡?」眸心橫過暗紫,閃亮即滅。「不在天,不再地,不再幽冥,它存在你們永遠也去不了的世界。」
  「嗟!幻想空間嘛!你說的根本是電玩遊戲裡的台詞。」害他差點信以為真,準備扛著麻布袋去撿她口中的「石頭」。
  金子萱揚起詭秘的笑,面帶異樣光彩。「幻想有時候也成真,你們人類的力量太薄弱了。」一如蟲蛆,一指即斃、
  「我們人類?」聽出話中有異的夏天甫撩起她一繒黑髮,故作無意地順口一問。
  難道她不是人嗎?
  難道她不是人嗎?
  並不信教的顏玉菁崇尚巫術,定居美國那幾年參加所謂邪教的聚會,從中認識不少異教徒,也曾為了加入儀式而生宰活魚。
  雖然她沒見識過真正的魔法,可是在口耳相傳中,多少也聽過些不可思議的事,深信有種力量能毀天滅地,比核子武器還可拍。
  不過畢竟未親眼目睹,他心有疑惑,卻不一定落實,仍舊不以為一個賣花女有多大的本事,能蓋過她的鋒頭。只是當她看見中意得男人似乎對別的女人有興趣,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絲外人不易進入的親暱,瞬間升起的危機感讓她易發不快。
  是她先看中他的,誰都不許搶!
  「我要她把鑽戒還我,這玫瑰我不要了。」耍起千金小姐的派頭,顏玉菁反覆無常的說。
  「出爾反爾不是做人的原則,真要捨不得就下樓,也許還找得回來。」又不是小學生,強索送人。
  「是她丟的,叫她給我拾回,不然她照價賠償!」她決不能被人輕看,一定要擺出高姿態。
  顏玉菁借勢馬威,憑著夏、鍾家的世交關係先顯威風,讓別人知道她背可以挺的多直,走路有風,誰見了她都要先敬三分。
  「無理取鬧。」丟就丟掉了,誰叫她不經大腦地用戒指換藝術花。
  是她胡鬧在先,怨不了人。
  她不高興地略揚嗓音。「天甫,你幹什麼袒護他,不過是個花店小妹,她有我重要嗎?」
  有些話不該說出口,說了只會自取其辱,可顏玉菁背吹捧慣了毫無自知之明,以為只要他想要,別人就會送到她面前,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自信不是件壞事,但是過了頭便成了笑話,容貌美醜確實會影響人的觀感,拜現代科技的發達,美人滿街都是,她自傲的武器不再鋒利,反而易割傷自己。
  「在我心目中,她的確比你重要。」她正想動個食指啟動咒語,讓天花板的防火設施失效,淋得所有人一身濕,可是他驟起的話卻讓她愕然打住。
  他真的沒有玩弄她... ...
  不,不能太早相信!男人都是居心叵測的騙子,那束昂貴的玫瑰就是證據,他的心裡明明還有別人。
  「你是開玩笑的吧?收回你的話,我原諒你的一時失言。」他不能這樣對她,當眾削她的面子。
  「我並不曉得你今日回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是為她準備的,我要送的人是她。」夏天甫決定把話說清楚,以免誤會加深。她?
  表情不變的就金子萱看不出喜怒,可內心如大浪一湧,掀起波濤無數,一絲絲被寵愛的喜悅慢慢泛開,融入白浪巨濤。
  很細微的變化,她以為沒人注意到,清亮眸中的恨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是發自心底的暖意,昔日受過的情傷漸漸復元中。
  「夠了,戲弄人也要有限度,我知道你是故意拿她氣我,因為我沒打聲招呼就跑來找你,打亂了你的行程。」 顏玉菁極力壓抑瀕臨爆發的怒氣,假意和緩口氣,讓彼此有台階可下。
  人的個性並非一朝一夕形成,長年累月的嬌生慣養和縱容,逐漸養成她後天的性格,即使面對環境的變遷也難以改變。
  「的確夠了,任性也該有個分寸,你住哪個飯店,我讓路副總送你過去。」
  她的出現將會增加某些事的困難度。聽到這裡,那張刻意裝扮的嬌容更是染上薄怒。「我沒訂飯店,我打算住你那裡—」
  沒等她說完,夏天甫便果斷地截斷下文。
  「逸倫,由你安排她的住宿問題,短暫停留的費用可拿單據向我核銷。」
  咦?短暫停留... ...意思不就是不願意全數負擔她的日後開銷?
  路逸倫忽然覺得頭痛,腦子裡想著該怎麼拉攏兩人。
  可是一瞧見好友兼上司冷到六親不認的神情,心卻先涼了一半,有些責怪自己自作主張,好好一個驚喜搞得不歡而散,要他不內疚都不行。
  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以為乾柴碰上烈火定會一發不可收拾,誰知火是點著了,可面對千年不化的大冰山,火燒的越旺熄得越快,融化的一角冰水具有滅火功效。
  而且其中還夾雜花點小妹……呃、不對,他記得是滿頭刺的個性女,幾時成了白白淨淨的青妍佳人,小巧的臉蛋頗具姿色,有股飄逸的氣質。
  等一下,這佳人和那只刺蜻眉宇間似乎有幾分神似,還有同樣不怕得罪人的口氣,她……
  「菊花妹?!」
  什麼菊花妹,她長得像菊花嗎?金子萱冷眼一蹬。「別用你的食指指著我,你可以叫我小金」
  「金小姐」夏天甫出生糾正。
  「小金?金小姐?」路逸倫狐疑的目光在菊花妹和好友身上來回巡禮,一路霹靂作響的雷光忽地打入他慢半拍的大腦。「你們……你們兩個……」
  有點曖昧。他含在口裡,不敢證實。
  「這是我的私事」夏天甫間接回答了他的疑問。
  是啦!私事,他聽得很明白,就是不要插手,給予發展空間,只是……「你確定?」
  「你可以離開了」深沉的眸中透著他要的答案,死水流潑。
  現在路逸倫他真的明明白白,毫無疑問,掌控萬人生計的好友這會是認真的,那句話淺顯易懂,用意是要他把不速之客帶走,還回原有的平靜。可是,怎麼試菊花妹呢?是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已經猜不透好友在想什麼,唯一能做的是請走明顯有盛怒當中的嬌客,避免再產生他不樂見的衝突場面。
  不過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沒料到看來溫順的鄰家妹妹竟有執拗的一面,他好說歹說,費盡口水,極盡安撫言語,她才肯有條件的讓步。
  一抹額,指尖是汗,他開始懷疑自己是自找苦吃,沒事攬個麻煩回來幹什麼。
  「等一下,你的花忘了帶走」
  一大束玫瑰像是用砸的砸向欲走還留的顏玉菁,讓她稍稍平息的怒火又揚上胸口。
  「我不要,你聽懂嗎?」她作勢要將花丟在地上,一腳踩爛。
  怕火太大,邪性暗藏的壞女巫又倒了一桶油。「百萬鑽戒換來的人情花束你能不收嗎?至少抱著它的時候你會想著自己的愚不可及,人性的刁蠻是有價的」
  末了,她還是很惡劣地朝窗外送了個飛吻,說句,「拜拜,一百五十萬」這是戒指買進時的價格。
  「你……你不要太得意,我一定想辦法治你!」顏玉菁捉緊花梗的手背青筋浮動,力道之大,幾乎擰斷長莖。
  「恭候大駕」金子萱兩手一擺,聳肩,似乎不認為她有本事扳倒她。
  顏玉菁是被氣走的,腳下的高跟鞋叩叩地發出重要聲,可見她踩得多用力,走得多狼狽,即使隔著一扇門板,仍清晰可聞重重的踩地聲,一聲一聲如同主任的怒吼。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離開,有意賴著夏天甫對她低頭,就算沒能得到他的心,至少也要先把人霸住,不給別人介入的機會。
  「小萱」
  「噓!不要說話」好戲要上場了。
  夏天甫看不懂她要他噤聲的用意,幽黯目光落在停放潤紅唇掰的白哲長指,腹突地湧起一股不尋常的熱氣,頓時口乾舌燥想吻住那片殷紅。
  當他伸出手,還來不及行動前,穿破耳膜的尖叫聲從門外的電梯旁傳來,淒慘的聲音有如魔鬼附身,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哈哈,中了」志得意滿的金子萱笑不可抑,做了個手肘划水的振奮動作。
  中了?「你做了什麼……」
  一回頭,笑臉換上晚娘面孔。「捨不得趕緊去安慰美麗佳人,別錯過獻慇勤的機會,說不定人家還在等你呢!」
  「只要錯過的不是你,無妨。」他的心為他悸動,不是旁人。
  脂粉盡褪的素顏暗生潮紅。「男人的誓言是早上露水,太陽一出就消失一空,手心捉得再緊還是什麼也沒有。」
  空談。
  「我以前真的傷你這麼深?」她的痛,在言語,在肢體,在眼眸深處。
  身子微微一僵,她裝作不懂他在說什麼,「就說我們沒有以前,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小時候吃錯藥或是撞到頭,顛三倒四亂攀關係。」
  她明明不想再提往事,他卻偏偏老說以前,像刀片死的芒草,不斷忘心窩割。
  「好,不提過去。」看得出她心上仍然有傷,夏天甫朗目半垂,轉換話題。「你以為那束玫瑰是我要送給別的女人,所以在上頭動了手腳?」
  「可在我眼裡,沒人及得上你的美麗,若有災禍,我來承擔。」他願是為她擋去風雨的大樹。
  「別胡說,你哪擋得了!」她心一急,摀住他亂起誓的嘴。
  想起異能少女妮婭的預言,她的心便無可抑制的發寒,寧可他不愛她,忘了她的存在,也不遠他非死即殘。
  想阻止他發聲,自己的聲音在下一瞬卻反過來遭吞沒,溫涼的唇哺進男性氣味,綿長而貪婪地佔據她的唇。
  眼一閉,動了情的她只能假裝兩人仍相愛,沉迷於短暫的快樂,讓不受控制的感覺帶著她飛翔,遨遊於沒有晦澀情感的湛藍晴空。
  門外,驚恐聲不歇,一朵朵玫瑰滿天飛舞,一如從花蕾中竄飛的蜜蜂,共有九有九百九十九隻。
  第五章
  「愛我嗎?」女孩問。
  「愛到海枯石爛,山無稜,天地合,地球崩裂,我的愛也永遠不會停止。」男孩溺愛的回答。
《女巫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