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卓別林的步子

    貞美、載佑和喻寧走進鍾路胡同裡的小劇場,觀看查理·卓別林的電影。前些日子,三個人都在學校圖書館的書堆裡埋了很久,準備期中考試,也替大四的前輩查找論文資料,迎接學校的秋季學術活動。期中考試終於結束了,今天久別重逢,他們分外高興。
    劇場裡空蕩蕩的,沒幾個人。如果不是發燒友,誰會來看這種畫面上白點刷刷像下雨的老片子呢?而且還是無聲的黑白片。
    他們來得比較早,離開映還有四五十分鐘時間,就先在後排入口附近坐下了。
    喻寧拿出筆記本大小的素描簿,開始給貞美畫像。對他來說,為貞美畫像永遠是最快樂的事。
    「今天這傢伙不開口,總算是耳根清淨,實在難得!」載佑瞅著貞美說。
    「載佑!」
    「嗯?」
    「畫畫只用手和眼,我的嘴可是自由的。」
    「嗯,你真了不起啊,可以一心二用,簡直是天才——不過,天才通常窮困潦倒,你可要小心!」
    喻寧撲哧一笑,不加評論,一門心思捕捉著貞美的一舉一動。
    貞美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裡扔著爆米花。載佑從電影院售貨亭買來的爆米花一點兒也不好吃,涼透了不說,咬在嘴裡也沒有那種輕聲碎裂的酥脆,連拿在手裡都覺得潮乎乎的。
    「爆米花真糟糕,老往牙上粘。我們給消協打個電話怎麼樣?」
    「他們在賣東西的那些傢伙面前肯定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真讓人寒心啊,要是一對戀人一邊吃這種爆米花一邊看電影,待會兒散場的時候肯定要分手。」
    貞美邊說邊漫不經心地把爆米花扔向空中張開嘴接,可一次都沒接到。
    「幹什麼呢?一點兒社會公德都不講!」
    「我喂螞蟻呢,爆米花這麼輕,螞蟻也能輕鬆搬走吧!」
    地上鋪的瓷磚裂了,縫隙裡塞滿污垢,滿地都是餅乾袋、熱狗棒、飲料罐和冰激凌塑料包裝等垃圾,看上去亂糟糟的。
    喻寧抓了兩三個爆米花放進嘴裡,費勁地嚼了幾下,立即拾起貞美先前的話頭,儘管晚了半拍:
    「分手的戀人在找到新歡之前不來看電影了,損失的是誰?」
    「看看這兒的設施,顯然已經下決心破罐子破摔了,你這個問題,只怕是早就沒人考慮嘍!」
    貞美和喻寧漫不經心地把嘴裡的爆米花吞下一半,吐出一半,剩下的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載佑瞥了喻寧一眼。
    「對了,你考得怎麼樣?」
    「一般,托福中等水平。」
    「什麼考試?」貞美從附近撿起一個飲料罐扔進垃圾桶裡,拍了拍手,瞪圓眼睛問。
    「啊,這位老兄參加留學考試了,上周。」
    「我不抱什麼希望,競爭率可是108︰1啊!」
    「哎呀,真正的百里挑一啊!」
    「通過的話什麼時候走?」
    「今年年底。我不是說了嘛,根本就不抱希望,而且,我怎麼能離開貞美你呢?就算是因為載佑我也要留下來守護你。」
    聽了喻寧的話,載佑捏起一個掉在坐位上的爆米花,朝他扔過去。爆米花落在筆記本上,喻寧笑著撿起來,放進嘴裡。
    「這種傢伙就該先送到軍隊裡去磨煉磨煉。最近怎麼沒有強制徵兵呢?一說起服兵役的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了,樸前輩?」
    「喻寧那傢伙居然不用服兵役!他是獨子,一脈單傳,三代獨子。貞美你還不知道嗎?」
    「哇!這麼說喻寧很金貴啊!真的嗎?」
    喻寧就像貴族身份暴露了一樣,做出傲慢又不當一回事的神態,誇張地點著頭說:
    「是啊。貞美,你要是嫁給我,就是王后了。」
    「別上當,貞美!你也知道吧,獨子的家庭史就是韓國女人的受難史!寡居的婆婆,刻薄的小姑子,簡直是女人的噩夢。」
    喻寧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父親是防爆組的職業軍人,一次執行任務時,他命令部下後退,獨自留下處理險情,結果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不幸殉職。
    「哈哈哈,我們家跟其他人家可不一樣,我媽媽的理論是:如果結婚以後感覺不幸福,不如索性不結婚,所以,貞美你完全可以放心。」
    載佑朝喻寧吐了吐舌頭,說:
    「臭小子,算你自圓其說了。當然,伯母是很慈祥的,經營的餐館口味也是一流的,但那是另一回事。貞美,你就是你,決不要受騙上當!我怎麼覺得喻寧這傢伙越來越不明白事理了呢?」
    「算了,樸前輩,他不就是因為一時恍惚產生錯覺了嘛,不管他就好了。」
    「是啊,貞美你最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了。小子!聽見了嗎?快醒醒,別做夢了!」
    打擊完喻寧,載佑帶著快活的表情,窸窸窣窣地從口袋裡掏出電影票,拿到眼皮底下。
    「等一下,我的坐位號是……133,貞美,你的呢?」
    「看坐位號幹什麼啊?這裡幾乎都是空的。」
    「那也還是盡量坐到指定的位子上比較好,要是看著看著來了一個人,說你坐的是他的位子,那多掃興啊!快看看!」
    「131號。」
    「嗯,好,喻寧,你的呢?」
    「嗯?我?135號。」
    「哈哈,果然……還是我運氣好。」
    這樣的坐位排列讓載佑很得意,自己在中間,右邊是貞美,左邊是喻寧。
    喻寧和貞美看透了載佑的心思,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這傢伙單純得簡直有點兒傻,瞧他那快活樣兒,也不想想,只要他不會分身術,一個人怎麼可能獨佔貞美呢?
    喻寧心裡嘀咕著。
    開映時間到了,他們走向自己的坐位,喻寧迅速繞到前面挨著貞美坐下。
    「喂,喻寧,你犯規了!」
    「買票的時候你一定要站中間,那時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我們是有文化的人,安安靜靜看電影吧!」
    「哼,你一肚子壞水,我算是看透了!」
    「這話該誰說啊?你簡直是躺著吐口水,還是吐到自己身上。」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貞美伸出雙臂,輕輕挽住他們的胳膊,載佑和喻寧這才受寵若驚地把視線轉向銀幕,看那個戴高帽、拄手杖、留小鬍子的矮個子男人表演。
    這部電影是抨擊工業社會體系的,講述了一個窮困無助的工人在工業文明的傳送帶前窘態畢現、笑料百出的故事。
    從放映間裡傳出膠片盤轉動的嘩啦聲,聽起來像從水桶裡流出來的水聲,銀幕上自上而下畫出的雨簾跟聲音一起構成了相當和諧的悲歡離合。
    「膠片漏雨漏得夠嗆,不打傘也行嗎?」載佑憋不住又說起了俏皮話。
    貞美目不轉睛地盯著銀幕,一本正經地堵住了他的話:
    「即便如此,這部片子依然有獨特的魅力,現在那些畫面精美、聲音清晰的電影根本沒法比。」
    喻寧快活地望著載佑眨了眨眼,載佑吐了吐舌頭,不吱聲了。
    看完電影,他們去了附近的快餐店,一人拿著一杯飲料坐了下來,因為貞美說要一起談談對電影的感想。
    「看完就得了,幹嗎還談什麼感想!」要是提議的人是載佑和喻寧中的任何一個,另一個肯定會這麼回答,但提議的人是貞美,他們也就順從地一起走進來,對著吸管一個勁兒喝飲料。
    「樸前輩覺得怎麼樣,電影?」
    「啊哈,卓別林走路的樣子真可愛,像個小企鵝,搖搖擺擺。」
    「你這傢伙看的是南極紀錄片嗎?既然欣賞了好電影,就該用讚賞的態度誠心誠意地談談感想,這難道不是年輕人應有的上進行為嗎?」
    「那……喻寧,你說說看。」貞美看著喻寧。
    喻寧乾咳一聲,翹起二郎腿,抬起下巴,擺出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逗得貞美撲哧一聲笑了,他卻認認真真地開了腔:
    「嗯,一句話,卓別林的電影無論看多少遍都不覺得厭煩,這可能是因為他的電影反映了小市民們的苦悶與哀愁,表現了生活精髓的緣故。」
    「喲!幹嗎非要故弄玄虛啊?這似乎是你們學校的校風吧?才二十出頭的人,要學會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表達想說的意思,恐怕你還力不從心吧?哈哈!」
    「別打岔!我已經是第四次看卓別林的系列作品了,每次都覺得他的確是天才,出手果真不同凡響。」
    「怎麼說?」
    載佑翹起下巴。
    「片中的諷刺入木三分,連歲月也無法損毀其鋒芒,而且舉重若輕,以最輕鬆的形式表現最沉重的生活,整部影片中,這兩種武器運用得揮灑自如。一個窮困潦倒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解讀愛情、社會、權力、戰爭和世界,這種獨特的符號我真的很喜歡。」
    「呵,又來了!真深奧啊,那種符號到底是什麼?」
    喻寧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接著說下去:
    「我覺得啊,人生就像卓別林的步子,步履輕快,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就這樣走過人世所有的沉重和暴力,雖然比不上在水面上行走的耶穌,但卓別林是用最人性的姿態走過生命旅途的,以喜劇的方式承受悲劇的人生,個子雖小卻強韌無比。不是開玩笑,坦白說,難道這不是很了不起的嗎?看著他,內心不知不覺就被感動了,那種感動要用百萬億噸作為單位來計算。」
    「又一位評論家誕生了!」載佑拍著手高聲揶揄道。
    貞美像是沒聽到載佑的話,十分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我的想法跟喻寧差不多。似乎只有卓別林,才最完美地用影像解讀了日常生活的悲劇性。無論遇到什麼難關總是面帶笑容的人,比那些隨著感情的起伏時哭時笑的人更強大。他超前地提出了這種理論,他的表達方式現在依然通用,不,現在還沒有人能比得上!」
    「是啊,生活依然支離破碎,俗不可耐。」喻寧隨聲附和道。
    貞美尊敬卓別林,喜歡卓別林,她的房間裡掛的惟一一張畫片的主人公就是卓別林。對貞美來說,他是偉大的電影人,是時代的巨人。喻寧和載佑本來提議看別的電影的,是貞美硬拉著他們來這個小劇場的。
    貞美希望自己盡可能按照他的解讀方法來度過人生,即使泰山壓頂,也能像對待一片羽毛一樣輕鬆;即使面對非常艱難的事情,也能樂觀地處理。因為,那樣才是堅強美麗的人;因為,事物的兩極最終相交於一點。
    在這方面,喻寧的想法跟貞美不謀而合。
    「對,把悲劇當成輕鬆的喜劇,就是所謂穆罕默德·阿里的戰術,飛的時候像蝴蝶,攻擊的時候像蜜蜂,眼睛在哭,嘴依然在笑,只有大徹大悟的人才會有這麼絕妙的表達。」
    「今天喻寧跟我總是能說到一塊兒啊!」
    雙手抱在胸前聽他們講話的載佑突然嘿嘿笑了幾聲。
    「這是什麼笑聲啊?你嫉妒了嗎?」
    「別管他,隨便他怎麼樣。」
    「你們現在無視我的存在,把玄學當唇膏,互相塗到嘴唇上,眉目傳情是不是?簡直是學風不正、謬誤百出。」
    聽了載佑絕妙的挑釁,喻寧輕輕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吃了麻花啊?怎麼總是跟人擰著?要找茬兒也不能亂來啊,難道自由表達自己的看法也不行嗎?」
    「算了,樸前輩也有說話的自由。」
    「還是貞美站在我這邊。不管你們表達時用的詞藻多麼華麗,我評論電影就一句話。」
    「什麼?樸前輩,說來聽聽!除了什麼企鵝之類的話。」
    「我只要看到天才小丑卓別林就高興,就興奮。沒別的了。」
    載佑說著站起來,學著卓別林在電影裡蹣跚的步子往前走了幾步。
    喻寧和貞美不約而同站起來為載佑鼓掌。是啊,遊戲結束了,我們承認,今天載佑你比我們更高一籌。
    他們走出快餐店,走向世雲商場方向。貞美轉頭看著喻寧,說:
    「你考試要是通過了,我們見面的時間就不多了啊!」她的語氣中隱約有一絲惆悵。
    「哦,別擔心,我一定通不過的,即使通過了,我也不去。」
    「不打算去的傢伙會把書都賣了嗎?你這傢伙總是信口開河。」
    「嗯……」
    「不知為什麼,你這聲沉吟聽起來像是藍色的。」
    聽到貞美的話,載佑做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搶過話頭酸溜溜地說:
    「哈哈,我也有這種感覺!那傢伙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貞美你面前老是發出這種聲音,聽起來像藍調的音樂,讓人不由想起保爾·莫利亞樂團那首《愛是藍色的》或《愛依然是藍色的》。歌中唱道:愛情像是藍色,孕育人生悲劇。對愛情的定義充滿悲劇色彩啊!喻寧,你今天回家後聽聽那首歌,記住了嗎?遲早要面對離別的。」
    喻寧根本就不去理會載佑說了些什麼,他激動地站到貞美面前,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說:
    「那次對你說的那些話,我宣佈取消。」
    「嗯?什麼……」貞美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說要一所海邊的玻璃房子嗎?那房子我負責設計、施工,包括粉刷,最後連房子帶鑰匙給你,全都是免費的,我發誓!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兌現。」
    「開始物質誘惑了!而且還是空頭支票,真是煞費苦心啊!」載佑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討厭!這是我的真心話。」
    「喻寧,你現在絲毫不加掩飾了啊!」
    「哼!這只是件證物而已。貞美已經偏向我了,只有你那麼遲鈍的人才到現在還不明白。」
    「別臭美了,小心被人狙擊。」
    「在這片土地上,拳頭可比子彈更快!要不要試試?我的拳頭可是像鐵錘一樣硬哦!」
    載佑和喻寧停下腳步,擺出一副準備拳擊的架勢互相對峙著。
    貞美咂著嘴說:
    「嘖嘖!看來拿我開玩笑真的樂趣無窮啊!你們有完沒完?也不覺得煩?也不膩?居然兩個人都這樣!早上我說要帶英仙一起來,你們兩個死活不同意,原來是早就商量好了算計我啊!」
    面對貞美冷冷的目光,載佑和喻寧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拿你開玩笑?啊呀,貞美,不是那樣的,難道你沒聽出來嗎?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飽含著對你的深情啊!是不是,喻寧?」
    「雖然我經常跟你意見不一致,但這句話我有同感。」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得走了。」
    貞美大步走向街角。
    「嗯?為什麼?」
    「這麼早?」
    喻寧和載佑攔住她。
    「不行,今天我得回家整理陽台,跟爸爸和姐姐約好了。」
    「陽……陽台?你們家的陽台難道有幾百平米嗎?」
    「沒有,可是加上客廳,我們家有兩百多盆花,要澆水,要一片一片擦拭葉子,還要施肥,需要不少時間呢!」
    「哈!看來你們家的人非常喜歡花草啊!」
    「你們家的陽台一定像個花房。」
    「我爸打算退休後當個花農,我和姐姐也非常喜歡花草。你們知道嗎?沒有什麼比養花更有助於修煉內功了。」
    「真的嗎?」
    「這是新發現的老子學說嗎?」
    「是我的學說。你們聽好了,我們這些長腿的動物,應該向那些扎根在一個地方、吃穿睡眠思考都在一個地方解決的綠色生命好好學習才行。說到這裡,有個道理你們大概明白吧?植物是比人更高級的生命。」
    「是嗎?」
    載佑轉頭看著喻寧,似乎在問他:「你同意她的說法嗎?」喻寧用眼神回答說:「不清楚,我對植物生態學一竅不通。」然後他轉向貞美:
    「這樣的話,為什麼低級的人要照顧高級的植物呢?」
    貞美朝地鐵方向邁著步子。
    「植物比動物起源得早,這你們知道吧?植物是動物的先祖,我們至少要表示我們的尊敬和我們的誠意吧!我屋裡養的含羞草不知道有多漂亮呢!」
    「含羞草?」
    「嗯,連孩子都生了。」
    孩子?載佑和喻寧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一定要麼是扦插,要麼是從根部分出來的,要麼是種子發芽長出來的,但貞美對植物用了「生孩子」這個說法,令喻寧和載佑不禁吃了一驚。對植物的愛達到了這種程度,的確令人驚歎。
    「生了多少個孩子啊?」
    「這麼大的花盆,滿滿一盆。」
    貞美張開兩隻手,在喻寧面前比畫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錶,露出非走不可了的表情。
    「我先走了!就算我不在,你們也不要偷懶,繼續戰鬥啊!或許水平會越來越高呢!哎呀,既然要打,別光打嘴仗,應該手腳都用上打得激烈點兒嘛!」
    「啊?」
    「我身體裡沒有那種野蠻的衝動怎麼辦啊?」喻寧裝出一臉苦相。
    「你不知道嗎?我喜歡用身體說話的有魄力的男人。」
    「是嗎?這樣的話,你走後我一定讓喻寧這傢伙嘗嘗我的拳頭的滋味。」載佑把拳頭伸到喻寧下巴處,齜牙咧嘴地說。
    「好,貞美你別擔心,只管走吧!我明天一大早就把載佑這傢伙的訃告送到你們家。」
    貞美往前走了幾步,笑瞇瞇地回過頭。
    她向來走著走著一回頭肯定會拋出一把刀子來,所以載佑和喻寧兩個人一下子神經緊張起來。
    「下次想見我的話……」
    「嗯?」
    「怎麼?」
    「就在頂峰見面吧。」
    「頂峰?什麼頂峰?」
    「傻瓜!白頭山就算了,怎麼也得是漢拿山或雪岳山吧。貞美,我們週末去山裡秋遊吧?去兩天一夜或三天兩夜怎麼樣?」
    「喻寧,我絕不會跟你一起去山裡的。」
    「哦?為什麼?山裡可有數不清的植物。」
    「不是有蛇嘛!」
    「哈哈哈!」
    聽了貞美的話,載佑拍手大笑起來。
    「我的意思是說,電影也看完了,你們就別再鬥嘴了,回家也好,去圖書館也好,快點兒認真學習去吧!我要是通過了考試,還有時間見你們倆嗎?哼!門兒都沒有。」
    貞美拋給瞠目結舌的兩個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轉身消失了,留下的兩個似乎被打暈了。
    「要真到了那一天……載佑,你說,我們真的連門兒都沒有嗎?」
    「這句話簡直是一記有力的直勾拳,我的下巴好痛啊!喻寧,我下巴沒歪吧?」
    「沒歪,你壓根兒就沒下巴!」
    「你打算取笑我到底嗎?」
    「哎呀,算了,算了,你一個人玩吧,我要走了。」
    「喻寧,好久不見了,你怎麼也這麼掃興啊?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吧!」
    「嘿嘿,以為我不知道你沒安好心嗎?」
    「什麼呀?」載佑裝模作樣地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我酒量不怎麼樣,就打算今天把我灌個爛醉是不是?這樣我至少得好幾天才能緩過勁兒來,你就可以氣喘吁吁地爬上山頂了,像烏龜一樣,頭上還繫著帶子。」
    「瞧你瞧你!自以為是兔子啊!太過分了,重色輕友的傢伙,為了女人的一句話就忘了我們的友情!」
    「好吧,好吧,算我錯了。」
    「我也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哈哈哈!」
    他們互相搭著對方的肩膀,晃著對方的身體。
    「行嗎?」
    「行!」。
    「那就只喝一杯!」
    「OK!」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