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不一樣呢,有男人的女人,一看就滋潤多了。」小言不以為然地笑了。
滬妮不以為意地笑笑:「你怎麼樣?」。
「還不那樣。」小言邊說邊大吃著沾滿紅紅辣椒油的各種菜類,忙得不亦樂乎。
「很過癮?」滬妮問。
「什麼?」小言抬頭詫異地問。
「火鍋。」
「那當然,你不是重慶人,你不知道老長一段時間吃不到火鍋有多難受。」說著又從滾開的鍋裡撈上來一隻鵪鶉蛋,在嘴邊吹著,說:「我喜歡重慶,沒有一個城市讓我這樣喜歡過。」
「想回去?」
小言冷笑了一下:「現在?等老了以後再說吧。」突然又換下了她玩世不恭的表情,很認真的說:「我以後肯定是會回去的,在那裡才有根的感覺。」
滬妮沉默了,在哪裡,她才會有根的感覺呢。手機突然地響起,滬妮趕緊在包裡翻騰著找起來,肯定是秋平的,漣青不會給她電話的。
「滬妮,你在哪裡?」
「我在外面呢!」滬妮躲閃著小言探詢的目光和帶著揶揄的笑容。
「我剛剛給家裡打電話,你不在。」
「我在和小言在一起吃飯,在八登街。」看到小言越來越好奇的表情,就站了起來,走出去問:「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一下,就可以保證星期六星期天完全地休息了。」
「真的?」有什麼比兩個人在一起來得愉快呢。
「真的!你什麼時候回去,要不我一會來接你。」
「不用了,吃完飯我們還會玩一會兒,你忙你的吧。」
「反正我今天不會太晚,你一個人回來我不放心。」
回去座位上,小言笑著把筷子一放,說:「你那個孟秋平。」
滬妮對小言是有訴說欲的,她微笑地說:「是啊。」
「來真的了?」
滬妮吃著碗裡熱氣騰騰的竹筍,沒有說話。
「說真的,你們會結婚嗎?」
滬妮放了一個竹筍在嘴裡,叫得脆生生地響,低了頭說:「也許吧。」然後又肯肯定地說:「要結的!」
「他怎麼樣?」小言興趣很高的問:「有錢嗎?你還沒有告訴過我他有錢嗎?」
滬妮看著面前興奮的朋友,說:「你去居委會工作肯定會得大紅花的。」
「別打岔,快說啊!」
「沒房沒車沒錢,就是一個打工崽。」滬妮沒好氣地說。
小言失望了,把身子向椅背上一靠,拿了筷子重新在鍋裡打撈起來:「我不是說你,滬妮,你這個人就是一點都不現實。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首先應該是物質的,才有可能找到精神的東西。有了錢,你才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屬於你的,就像對酒吧裡的」牛郎「,你給他錢,讓他幹嘛他就得給我幹嘛!你這樣,給你介紹像樣一點的,有基礎的,你不要,去找一個窮小子,你對自己就這麼隨便啊。」
「你真的,……和你不喜歡的人做愛也不覺得難受?」滬妮低聲地問,眼睛裡好奇地笑著。
「什麼話?當然不能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做愛了!我什麼時候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做了!」小言不滿地說。
「那……你喜歡那麼多人?」滬妮不由地睜圓了眼睛。
「有什麼不對嗎?而且,人有許多可愛的地方,比如張勇,是因為他有錢,所以他可愛。有很多的男人,就有擁有更多感情的基礎,比如顧鵬,有很多的錢,你就可以考慮嫁給他。只有一些的男人,就像我店裡的」牛郎「,他們只有外表和精力,他們也很可愛啊!那你就玩兒玩兒他,娛樂嘛,生活本來就應該是多姿多彩的。」
滬妮笑笑,不置可否的態度,朋友之間,必須有一點共視才好的。
桌上的菜完全地被消滅的一干二盡,每次和小言吃火鍋都會感到肚子是那樣的不堪重負。結了帳,兩個女子滿意地向外走去。小言笑著拉了滬妮的手摸她的小肚子。滬妮的手在小言的小腹上感到隆起的幅度,然後兩個女子放肆地大笑起來。小言把手伸到了滬妮的小腹上,也是隆起的幅度,又是一場大笑。
小言把車鑰匙交給門童,要他把車開過來。
「你看,先有了物質,你才有可能享受精神的東西,你讓別人幹嘛,別人就得幹嘛,因為你花錢消費了,你給他們帶來了利潤,最重要的是你還得有輛寶馬,讓別人給你泊車也覺得是驕傲的。」小言恢復了她優雅的姿態,傲然地站在華燈之下。
滬妮和小言是不一樣的,她與生俱來地就有一股書香的氣質和高貴,雖然沒有念完大學,她是清新的,雅致的,還微微地帶著一點憂鬱和滄桑,那是時間和生活留給她的痕跡。此刻她把手插在裙子的兜裡,很好脾氣地點頭說是。
「真的,我真的希望你嫁個有錢人,那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香港購物呢。」
「找不到,我有什麼辦法。」滬妮安靜地笑著說。
女人在一起,難免地談論男人,時間一久,難免地生出一些分歧。
小言很嫻熟地開著寶馬車,姿勢優雅。滬妮坐在副駕位上,看著徐徐後退的燈光下的街景。
「噯!噯!說話!我又不是你的專職司機!」小言最受不了沉默,她抗議地說。
「說什麼?你的顧鵬?」滬妮回頭笑著問。
「可以啊,說顧鵬也蠻好的嘛。」
「說他什麼?」滬妮揶揄地笑。
「去你的,個死妮子!」
滬妮笑起來,小言也笑著說:「我發現你比以前開朗多了呢!」
「說真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顧鵬結婚啊。」
「我打算有什麼用,人家老婆孩子都有的,我一個人打算有什麼用?」
兩個人就沉默了,都默默地看著前方,前方,是塞得滿滿的車輛。
「其實,結不結婚也無所謂,反正他老婆也不在這裡,我覺得我比他老婆還像他老婆。我們什麼都不缺,只缺那張紙而已。」小言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說:「而且,他對我也真的很有誠意。」
滬妮知道小言說的誠意,就像小言駕駛著的這輛寶馬,這真的不能否認顧鵬怎樣的誠意。物質的程度,有時候真的可以說明一個人的誠意。小言說過,「他捨得給你啊!他捨得!」
街道還在堵塞著,小言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後面的車也開始按,前面的車也在按,街道上一片喧囂吵鬧。
電梯在八樓停了下來,還沒有走出去,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強勁的音樂,迪吧裡正熱火朝天地沸騰著。那是迪吧裡傳來的聲音。迪吧的對面,還有清吧。這裡是小言的王國,是她不斷壯大的夜的世界。
「去哪邊?」小言問。
「還是去清吧吧。」
小言笑笑,說:「其實偶爾去一下迪吧你會發覺自己更年輕的。」
「算了,那裡太吵了,受不了。」
坐下來,小言問:「今天要不要給你叫一個?」
滬妮趕緊的擺手,以前她都從來沒有「要過」,今天更不能要了,秋平還要來接她呢。
小言也不勉強,自己叫了一個挺拔英俊的小伙子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掏出煙來,在這裡面,她勢必是要吸煙的,為了展示她優雅的吸煙的姿勢。遞了一隻煙給滬妮,自己再淺淺的夾了一根。男孩很識趣地打燃打火機,慇勤地把火苗湊到小言面前。小言示意了一下,「懂事」的男孩趕緊討好地把火苗湊到了滬妮面前。滬妮點燃煙,說了聲:「謝謝!」
小言大笑起來,說:「你跟他有什麼好謝謝的啊!」笑著把煙點燃,然後湊到滬妮跟前問:「你看他怎樣?新貨,還沒有被『架空』的。」
滬妮下意識地看了男孩一眼,大概不到二十歲的光景,長得清秀英俊,身體上還沒有留下太多煙酒和慾望的痕跡,他的眼睛還算是清澈的。
「把他給你怎樣,我再去挑一個。」小言說。
「不,不,我不要!」
「瞧你!是你玩兒他,又不是他玩兒你,是你要他幹嘛他就得幹嘛。你可以什麼也不和他做,不高興了你就打他,罵他,擰他,掐他,煽他大嘴巴!你還可以拿鞭子抽他!很過癮的!」小言露出了一臉惡作劇的壞笑。
「你變態啊!」
「看你說的,人有的時候是需要發洩一下的。」
「別人就由了你這樣?」
「這些人你以為是什麼啊,錢放在那裡,命都不要的!賤!一個比一個賤!不過,還是用自己的」勞動「換錢用,這一點來看,還是值得尊敬的。」
滬妮不說話了,小言不知道她也「做」過,雖然歷時短暫,但畢竟是做過。她對「這些人」有一種本能的同情和理解。生活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你看,我這裡生意還很不錯的。」小言淺淺地吸了一口煙,手臂搭在沙發上,眼睛四處看著,滿意地檢閱著她的王國:「有些香港的闊太太還定期地組團過來呢。」
酒吧現在已經是座無虛席,裡面坐滿了各種各樣的女客。她們消費著酒水、小吃,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牛郎」。小言在這裡已經成功地把男人變成了商品,供女人消遣用的「工具」。在某鍾意義上,她是女權運動的身體力行的執行者,雖然她壓根就沒有想過「女權」的問題。
「顧鵬沒有意見嗎?」滬妮問。
「什麼?」小言把目光收回來。
「你一天泡在『牛郎』堆裡。」
「賺錢嘛,也是工作需要。他還是很相信我的。」
「那你放心他?」
「你看你,心眼小了是吧。我們都互相信任的。再說,就算他玩兒個把小姐,那也是在消費商品,不涉及感情的,兩碼事。……這樣的年月,難不成你還真的要求哪個男人會為你守身如玉,太幼稚了吧……再說,我們誰也不虧!」小言把男孩的耳朵拉了拉笑著說,順勢在他耳朵上吹了一口氣,很撩撥人的架勢,男孩很體貼地攬了她的腰。很懂得風情的樣子。
「受不了你!」滬妮把目光移了過去。
「看你!我給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那樣約束自己,不要把條件定得那麼高,你會快樂很多的。」
滬妮淺淺地笑笑,沒有說話。
「哦,我忘了,別人現在已經有小情人了的人了。」
滬妮拿起自己的科洛拉啤酒瓶,一揚脖子,喝了一大口。台上,一個男*****著鋼琴伴奏,另一個男人用有點沙啞的聲音唱著:「是什麼樣的情深意重,直要兩個人拿一生當承諾……」台下的舞池裡,有幾對男女在其中翩翩起舞。女伴,大多是半老徐娘,臃腫富態。男伴,清一色的年輕英俊。他們臉上都帶著迷醉的表情,沉溺在煙酒金錢和慾望中的迷醉。男人們大多身體已經被侵蝕了,小言說他們一般只能做三、五年,三、五年以後再棒的身體都會給他掏空,那才真的是「殘花敗柳」。說有許多做這一行的,有些在「從良」以後都會得上性冷淡,有的常常遭遇有*****待傾向女客的,幾年以後乾脆就不能再過性生活了。代價是慘重的,但錢的魅力足以讓他們抱著僥倖心理,繼續在金錢和肉慾的漩渦裡掙扎。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地板,就連空氣裡都充溢著物慾的誘惑,一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場所,也或許,這裡才是人們展現真面目的絕佳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