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烏拉拉等人下車,列車果然重新啟動,朝著烽火連城的東京而去。
  有點可惜,但是一頭霧水的烏拉拉暫時還是看著辦。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荒地,約摸在名古屋的近郊而已。
  前方,已經有一個人站好了等著。
  沒有說話,也不是很想找人說話。
  是個女人。
  「剛剛應該讓這個女孩搭車先走的。」鎖木看著前方那人,壓低聲音。
  「東京已經不能以常理看待了,她待在我身邊安全多了。」烏拉拉。
  「……,你會招惹強敵,她只有更危險。」鎖木直說,「就像現在。」
  「喜歡的女生看著我,我會比平時強很多。變強以後的我,絕對保護得了她。」烏拉拉自信,「而且,我也相信你們。」
  「少來。」鎖木答得斬釘截鐵。
  他沒說的是,或許等一下就是說再見的時候。
  「初十七,來幹嘛阿!」
  首先打破沉默的,當然是心浮氣躁的兵五常。
  那個叫初十七的是個年約四十的女人,眼睛腫腫的,像是熬夜哭了一場。
  「來殺一個人。」
  初十七的聲音蓄滿了哭哭得鼻音,說不出的詭異。
  「……我啊?」烏拉拉倒不驚訝,乾脆舉手。
  「都讓開了。」初十七倒不廢話,直接拔出一道白光。
  用的是一把漂亮的長劍。
  烏拉拉吐吐舌頭。
  「當我們死人阿!初十七,你再強可以打的贏我們這麼多人嗎!」兵五常大吼,一棍蹬地,卻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倪楚楚翻著書,幾隻負責偵測這片原野的蜜蜂發現了更多的敵人。
  「哼。」初十七冷笑,聲音卻像哭:「逮了一個大家都要的死犯卻不殺,還大聲護著他,獵命師長老護法團原來都是雙面人。」
  「大長老說,如果講得通,這小子暫時不殺,抓回去。」鎖木很冷靜,可以交涉,他絕不動手:「我們就提他去見聶老,全部都是實話實說。」
  此話說完,一個老人從遠處的黑暗中走出。
  「大長老太老了。」老人沙啞,「有時事情想的不是很清楚。我幫他想。」
  那老人沒有拿兵器,只是垂著手。老歸老,卻一點也不糟。
  太小看那隻手的話,一定還來不及後悔就死了。
  「老麥,你還活著啊?」兵五常很吃驚。
  「失禮,辜負你的期待了。」老麥面無表情。
  老麥可是獵命師族群裡人緣最差的幾位之一,原因是他擔任祝賀者時有過三次異常不良的紀錄。怎麼說?老麥三次都不耐一邊哭泣一邊決生死的兄弟姊妹,衝動的殺了他們其中之一或者其中之二,另活下來的那一人、他的父親或母親,從此恨上了這個沒品的人。
  大家傳聞,有自殘習慣的老麥自殺已久,連自殺的死法也言之鑿鑿。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還與惹不得的初十七在一起。
  更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聲浪。
  看樣子還有幫手,初十七隻是負責把列車停住而已。
  至於他們怎麼找到烏拉拉等人的?……獵命師無所謂不可能。
  來的是一輛軍用吉普車,開車的是一個一腳已踏進棺材的老傢伙。
  不是老傢伙不想走路,而是他的兵器實在又大又重。
  一個黑壓壓的超級大鏈球,用鋼筘綁在他的手上,放在後車座。
  使用笨拙大兵器的竟是個老人,也只有谷天鷹這怪物才辦得到。
  這三個人都不簡單。
  這三個人都曾經是長老護法團,卻都被大長老解除了護法職務,理由都是服從率太低、行事偏激。跟闞香愁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不當長老護法團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獵命師本來就是各自為政的草莽個體,若非要防止詛咒應驗,獵命師也不可能發展出這種變態的監視系統。
  吉普車停下。
  「闞香愁不是跟你們一起的嗎?」谷天鷹左顧右盼,似乎非常在意。
  「沒……下車吧。」鎖木保持一定的禮貌。
  「那好,我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在一邊看著就可以了。」谷天鷹下車。
  那鏈球未免也太大了,拖在谷天鷹那爬滿老人斑的手上卻一點重量感都沒有。
  「什麼意思?」兵五常冷冷道。
  「為了詛咒,不管是誰都不應該冒險。」初十七陰惻惻的道:「我的孩子半年後就滿十八歲了,我可不想他們還沒來得及過生日,就死在詛咒裡。」
  「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詛咒越來越明顯了。」老麥打量著站在兵五常旁邊的烏拉拉:「這個世界越來越不對勁,馬上就會有大戰,大戰會覆滅我獵命師一族,唯一之道,就是先殺了這小子。」
  「我可沒這麼大影響力。」烏拉拉傻眼。
  早早亮相的初十七就要衝出,被老麥一把拉住。
  「總之,讓我們做完你們本來該做的事。」谷天鷹也算是有禮貌。
  「不只我們,一知道那兩兄弟在東京,很多獵命師都前赴後繼趕來了,早點結束這件事對大家都有好處。」老麥嚴肅地說。
  高傲的倪楚楚掃視了他們三人一眼。
  「聶老不在,你們講話就特別大聲啊。」他冷冷得說。
  鎖木跟書恩駭異的看著倪楚楚。
  「這是說,你們要護著逃犯?」初十七怒的全身發抖。
  「如果你要殺的是烏庭殲,我沒話說,甚至會幫手,不過這個傢伙可是束手就擒了。我只聽大長老跟聶老的話,在那之前,誰動他,誰就是獵命師的叛徒。」倪楚楚將書放在大衣口袋,雙手抱胸。
  烏拉拉緊緊握著神谷的手。「兵五常,你呢?」初十七拿著劍,怒氣騰騰的指著兵五常。
  「我發過誓,這輩子絕對不讓別人拿劍指著我的頭。」兵五常回瞪他。
  「這麼說,你要硬幹了!」初十七大叫。
  「我一不留神欠了這小子一個人情,如果跟你們干一架可以還清賬款的話,哼,怕你們三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不成?」兵五常站前,卻連一眼也沒看烏拉拉。
  「你們兩個小毛頭,也是一樣心思嗎?」初十七拿劍指著鎖木跟書恩。
  「我們沒主見,只是,難道各位前輩不能等到我們一起見了聶老嗎?」鎖木。
  「那我們三個就一齊上了。」老麥點點頭,似乎也可以理解:「不好意思,我們不搞英雄主義那套,你們也別客氣了。」
  老麥說完,來敵的三位一起伸出手,將靈貓捧在掌上施咒。
  妙的是,連烏拉拉也將紳士捧在掌心,口中唸唸有詞。
  「……」倪楚楚狐疑的看著烏拉拉。
  一瞬間引命上身,俱是一流的獵命師們都完成了召喚。
  同一時間,所有人又施展了幻貓咒將靈貓送到了安全的另一空間。
  當然了,鎖木根書恩動作挺慢,但戰鬥時不傷害靈貓的共識下,三敵暫不出手。這也顯示出他們認為自己的實力大大凌駕於這群小朋友之上。
  「……你將我插在你身上的『百里箍』解除了?」倪楚楚瞥眼,難以置信。
  倪楚楚在烏拉拉的背上用自己獨特的血咒圖騰封印起來,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或是大長老那種怪物,沒有人可以解的開深藏的密碼。
  烏拉拉自己要換掉命格,那是絕無可能。
  「你別緊張,我先把百里箍放在紳士裡,等危機解除,我自己插回身上,方便你們找到我。」烏拉拉微笑,「如果情況不對,我會第一個帶神谷逃走,之後再去找你們,你們務必全部都要活下去啊!」
  倪楚楚幾乎要打了個哆嗦。
  這種強行破命法,就連「天才」兩字也遠遠難以形容。
  「……」兵五常眼睛索著隨時都會動手的三敵,冷冷道:「帶著神谷,你跑不遠,我答應你保護她就是了。」
  「謝謝啦。可是我需要她。」只見烏拉拉笑嘻嘻的從紳士體內拿出一個命格,插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按著神谷的頭,神谷不明就裡看著烏拉拉。烏拉拉嘴巴快速念動,不仔細聽的話還以為是幻貓咒的歌訣,但深究起來又有一點點細微差別。只一瞬間,深谷消失了。
  這下不只倪楚楚,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臭小子你搞什麼鬼!」初十七亂叫,拿劍指人。
  「我只不過是更動了一下歌訣裡關於隱藏物的敘述部分,還有幾個形容隱藏物大小的小地方,沒想到一試就成功了啊。」烏拉拉這種愛炫耀的人當然有點得意。
  但他可不知道這意味了什麼。
  幻貓咒的歌訣是大長老親自研發出來,為的是在戰鬥中保護他的同類。但所有的獵命師面對唱的奇奇怪怪的幻貓咒,全部都是靠強記,反正咒語就是咒語,能用就好了,去思考歌訣中的意義,不是追根究底的精神就能辦到,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語言……那頻率,顯然是位於靈界與貓之間的橋樑語。
  驚世駭俗的天才嗎?
  恐怕只有烏拉拉還以為,自己不過是有隨機應變的小聰明而已的努力型。
  在那一瞬間,與烏拉拉同行的幾人幾乎就要相信烏拉拉可以突進地下皇城。
  「真不愧是跟大長老素有淵源的烏家一族。」老麥面無表情。
  只見烏拉拉左手凝了一團火,右手捏了斷金咒訣。
  「豈只如此,我還融合了斷金咒、火炎咒、鬼水咒、天崩咒,造了一個超強的新術,上次一用,威力之大,差點連我自己也被殺了。」烏拉拉哈哈大笑,突然出擊。
  初十七、老麥、谷天鷹滿臉吃驚。
  融合咒術產生新術這種事情前所未聞,那個叫「天崩咒」的術更是聽都沒有聽過,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叫「天崩咒」的術一定不能小覷。
  倪楚楚心裡有了計較,開始施展特殊轉化,大衣頓時鼓膨起來。
  反射神經超快的兵五常幾乎與烏拉拉一起衝出,心中已經開始幫烏拉拉倒數幻貓咒的時間限制,在時限逼近前若無法打敗這三個老怪物,至少也要幫烏拉拉脫困,否則神谷就會永遠困在虛無縹緲的黑暗咒界。
  「儘管用你的什麼大怪咒,別管我!」兵五常連人帶棍沖。
  「那還用說!摩訶破空咒——第三階段!」烏拉拉高高躍起。
  三個身經百戰的強敵抬頭,頭上各一滴冷汗。
  只見無數大火如隕石般從天而降,朝初十七等人身上轟砸下來。
  這……
  這……
  這是大火炎咒的雷霆火隕阿!
  預期之外的大落火,即使是老麥這種機八透頂的狠角色,一時之間也給燒得眼冒金星。
  「哈哈!唬爛的啦!」
  烏拉拉充滿火內力的一拳,擊中看起來最強的老麥後背。
  當真是怒火攻心,老麥一時承受不住,往前摔倒。
  兵五常的黑棍盤上了頭髮燒的捲起來的初十七。
  倪楚楚解開大衣,炮彈般的蜂群衝向正掄起巨大鏈球掃火的谷天鷹。
  奇妙的戰鬥,開始。

《獵命師傳奇·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