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綠吟和橙冰將辦公室留給紫若和陸振宇兩人,好讓他們可以把話說清楚。
    「我……」對於陸振宇,紫若實在不知該怎麼對他說。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我們之間從不曾有過『愛情』。」紫若不在的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特別是她該回公司卻遲遲不見蹤影的那三天,讓他更加清楚,他和她……是不可能了。
    「我……很抱歉。」除了說抱歉,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抱歉?這兩個字換來陸振宇的一記苦笑。
    「你不需要說抱歉,你沒虧欠我什麼。」歎了口氣,他繼續說道:「什麼都可以想辦法得到,唯獨愛情是無法強求的。」他現在明白了。
    「振宇……」
    「請別說什麼安慰的話,只不過是失戀而已,我可沒那麼脆弱。」話雖然說得瀟灑,但付出這麼多年的感情,哪是說收回就可以收得回,不過他相信時間會沖淡這一切的。
    「對不起,也謝謝你!」紫若知道不論她和易擎天的未來會是如何,但可以確定的,她是注定要辜負陸振宇的愛情了。
    一句對不起,代表她辜負他的真心;一句謝謝他,代表她感謝他的體諒與原諒。
    她的話,聰明如陸振宇,當然知道話裡隱含的意義有多深遠。
    注視著紫若,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放肆自己再好好的看她一次,而在下一分鐘開始,他和她只是朋友,只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就這樣了!
    「親愛的學妹,你在實行禮貌運動嗎?可是你忘了說『請』喔!」再開口,陸振宇的口氣顯得輕鬆自在,用詼諧的話語驅散空氣中尷尬的氣氛,只是在眼底深處,仍舊可以發現他的失落。
    對著陸振宇的轉變,紫若微微一楞,但隨即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她感動萬分的說道:「親愛的學長,你真是個好男人,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找到你愛、而她也愛你的人。」
    眼眶泛紅的紫若不自禁的上前,給了陸振宇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他為她做的所有。
    「先謝啦!」陸振宇拍拍她的背,就像哥哥對待妹妹那樣,也衷心祝福她道:「你也一定要幸福!」
    「嗯!」
    雖然未來她無法預知,但最起碼在此時此刻,紫若真的覺得好幸福,
    今天是紫若和易擎天在一起,第五十個幸福快樂的日子。
    以前一個人的夜晚,易擎天常常仍在工作著,時針不過九,很少會離開公司,因為家裡並沒有什麼令他特別期待的人、事、物正等著他。
    他也認為和詩羽結婚後,並不會影響他任何的作息,甚至在外的「紅粉知己」。
    但最後跟他一起接受賓客祝福的人,是紫若,而這讓他對婚後的夜晚有了期待。一開始他以為回到家中,應該會有一盞柔和的燈光,在屋裡迎接他、應該會有熱騰騰的飯菜,在餐桌上等著他,更應該會有個令他迫不及待想見的人兒,在等著他!
    但後來卻發現回到家中,仍舊一如未結婚前的冷清,這實在讓他氣餒極了,原來他娶了個比他更看重事業的女人!
    但即使如此,他卻不想恢復到以前一個人的夜晚生活,所以他找了個廚娘負責每天的晚餐,讓自己成為那個在屋裡留盞柔和燈光,等待心愛女人一起共進晚餐的男人。
    這些日子以來,晚餐過後,他們有時會在客廳,開著輕音樂,兩人坐在沙發上耳鬢廝磨一番,到最後總能引發令人血脈憤張的慾火,而這是他最喜歡的部分。
    有時他公事較多的時候,飯後他們會在書房裡,他處理公事,而紫若就窩在一旁的沙發椅上看書,偶爾看他太累,會貼心的幫他按摩,泡杯香濃的咖啡。
    而有時他們也會聊聊彼此的事,公事、好事、壞事、煩事、難事,無所不談。
    他從不知道原來婚姻生活竟是這麼美好,而這份美好他早就決定要永遠持續下去。
    當然他並沒有忘記存在於他和紫若間的芥蒂,只是人還沒出現,紫若也沒提,所以他選擇暫時先享受這份快樂。
    但解決這個芥蒂的方法,他早有了腹案。
    不過,今天這個老婆實在有些過分,竟然還把公事帶回家,雖然他也是,不過至少他七點不到就已經進了家門,而她過了八點才回來,遲了那一小時,應該足以做完其它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完全沉浸在公事上,
    過去半個小時,他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注視著她,而她卻一次也沒抬頭看他。是他太沒有魅力了?才幾天的時間,竟然讓工作取代了他!?
    他得為自己的男性魅力扳回一城。
    站起身,易擎天走向紫若,她因為覺得身後的沙發太高,不方便她畫設計圖,於是坐在沙發和小方桌之間的地毯上,專心畫著。
    一直到他走到她的身邊,她依舊陷入她的設計世界裡,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他一定要她忘了工作,眼裡只有他!
    易擎天正想坐在她的身邊,才碰到她的肩,她卻驀地挺直身,頭頂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易擎天搗著下巴倒在沙發上,她那一撞害他咬到舌頭,痛得頭皮都發麻了。
    「你有沒有怎麼樣?」紫若忙轉過身,半趴在他身上,解釋道:「人家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是你突然碰我,讓我嚇到,才會……才會……」她時常畫設計圖畫到忘我的地步,真的不能怪她!
    她的身體就在他的胸膛上摩蹭著,令人神魂顛倒的香味直竄鼻端,惹得他心頭的慾火越燒越旺。
    「我讓你嚇到?!」他是可以體諒,過於專心某件事,的確容易被外力所驚嚇,但是他可是她的老公耶!
    慾火加上怒火,他決定戲弄一下他親愛的老婆。
    易擎天刻意用著受傷的眼神看向紫若,然後轉過身,因為他怕笑場。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紫若急得想解釋,但不論她怎麼想看看他,他總又問到另一邊去。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紫若索性整個人趴在他的背上,側過頭讓他哪也閃不了,當然不忘親親他的臉頰,以示補償。
    結果——
    「你騙我?!」他竟在偷笑!紫若氣得槌了他的後背一記,然後換她不理他了。
    唉……這種打情罵俏的遊戲,他玩得太少了,才會一下就穿幫,畢竟以前那些鶯鶯燕燕,哪需要他這麼大費周章。
    不過,以後他倒是可以多跟紫若玩玩這類的遊戲,感覺好極了,
    將紫若整個轉過身,讓她不得不面對他川然後雙手攫住她的手,俊顏埋進她柔細的發中,濕熱的呼息吹拂在她耳畔。
    「剛剛真的很痛嘛!而且你說我嚇到你,真的很傷我的心,我可是你最親密的老公耶!」
    老公?!這樣的身份可以持續多久?
    沒來由的,紫若腦海裡出現這個聲音,早告訴自己絕不想起會讓她發愁的任何事,為什麼會在此時想起?
    不想……不想……忘記它!
    「人家太專心畫設計圖了,才會被嚇到,又不是故意的,你好小氣喔!」紫若嬌嗔的回道。她不想在和他所剩不知還有多少的時間,為小事讓彼此不快。
    「就是因為你太專心於公事上了,你知不知道我半個小時前不停的在對你眉目傳情,你都沒注意到,剛剛就是為了罰你忘了我的存在,才想的歪主意。」易擎天邊親吻著紫若的頸間,邊訴說他的委屈。
    「噗哧!」聽到他這番像極了小孩子要不到玩具的撒嬌話,紫若實在難以相信,他這麼一個大男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還笑?!」看來他還得再努力一點挑逗羅,
    易擎天的唇舌直攻紫若最敏感的地帶,引起她嬌喘連連。
    「等……等一下好不好?今天……這張設計稿,一定要完成,嗯……明天……裁縫店……的人要來拿,再一點點的……時間就好了,嗯……」
    她不想隱藏對他的渴望,尤其那感覺是如此地美好。只是,婚紗館的事對她也很重要,她不能為了自身的愛慾,而棄之不顧。
    易擎天猛地停下嘴上的動作,他簡直不敢相信,在他的誘惑之下,她居然還想著工作?!
    這樣的忽視讓他這個做丈夫的面子要往哪擺?他絕對要讓她「棄械投降」!
    「你得想辦法阻止我!」易擎天除了唇舌外,雙手也沒閒著,溜進紫若敞開的衣衫裡,加重愛撫的頻率,摩擦、輕捻著。
    「擎……擎天……」紫若想把他推開,無奈漸漸被點燃的慾火令她的抵抗越來越薄弱。
    他怎麼會這樣?在她工作的時候騷擾她,害她……
    「你住……手,別……拜託,等……等……啊……」
    易擎天的手指像魔法師的法杖,所經之處,都能瞬間點燃她最深的渴望。
    「啊……」
    空氣裡響起令人血脈債張的吟哦,一幕幕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正在書房的地毯上上映著。
    月兒也羞紅著臉,躲到雲海裡去,只有幾顆好奇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偷窺著。
    隔天早上九點,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上班的易擎天,仍捨不得這麼快離開紫若,和她站在家門口,說著肉麻兮兮的甜言蜜語,而不解風情的她,卻只會要他快去上班。
    看來他得再加把勁,讓她也捨不得離開他才行!
    「時間不早了,司機也在等著,你快上班去啦!」還好司機站的地方遠了點,而他也很識相的往別的地方看去。
    「那你告訴我……」易擎天貼進她的耳邊,用著甜煞人又性感的語調問著:「昨晚舒服嗎?」
    他的話讓紫若從臉紅到腳趾頭!哪有人一大早問……問這種話的啦!
    「你……快去上班啦!」紫若羞得想攆他出門。
    如果易擎天是個聽話的好男人,就不會總讓女人又愛又恨了!
    他反過身,從背後摟著她的腰,說著戲謔卻又認真的話:「這麼容易臉紅,是不是愛上我了?」
    「誰……誰會愛上你,你少臭美了。」反轉過身,紫若用力的將他趕到門外,然後關上門,整個人貼在門板上,心一直加速跳動,臉上的紅潮更深了。
    愛上他……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他了!
    隔著門板,易擎天知道她一定還沒離開,於是貼在門板上,柔聲的道:「別太想我喔!我上班去了。」
    他有信心會等到她說愛他的,
    「一路上小心喔!」紫若在第一時間回應他。
    如果這就是幸福,她祈禱,真心誠意的祈禱著,它可以持續很久很久
    紫若倚著門板,不斷回憶著和擎天所有恩愛的幸福畫面,良久,她才回到現實。
    平常這個時候是她出門到婚紗館的時間,不過,一想到昨晚未完成的工作……
    都是他啦!竟然使出美男計色誘她,害她今天的行程全都得往後移,但想起昨夜美好的一切,紫若感覺又是甜蜜又是羞赧。
    「等一下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借口跟橙冰說,為什麼會晚到公司了!」絕不可能實話實說,那太羞人了。
    五分鐘後,紫若打給橙冰用了最合情合理的借口,就是有點小感冒,會在家煮些薑湯,休息一下,晚點就進公司。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平常的小感冒,她絕不看醫生,都是使用人體天生的自愈系統讓病毒自動消滅,所以,也不怕這個謊言會被拆穿。
    隨後她又打了通電話給裁縫店,將約定早上給設計圖的時間改為下午,這樣她就有充分的時間,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順利完成工作了。
    本來要在書房繼續完成未完的工作,但視線一觸及到小方桌那一區域,昨晚的旖旎畫面隨之浮現在她的腦海裡,當下她便決定將工作地點移到客廳。
    一切就定位後,紫若看了手腕上的表,「十一點把設計圖搞定,十二點離開家門,最慢一點半就會到公司了。」和裁縫店約兩點,時間相當充裕。
    「開始工作吧!」
    叮噹叮噹……
    紫若才拿起筆,就聽到門鈐聲,「這麼早,會是誰?」是清掃人員嗎?
    聽擎天說,每個禮拜一、三、五,清潔公司會派人來這裡打掃,今天是星期三,紫若直覺應該就是清潔公司的人。
    不過為了慎重,她還是透過大門上的圓孔,確定來者的身份。
    門外站立的是一位穿著光鮮亮麗的婦人,神情是一副趾高氣昂,令紫若渾身一震。
    正當紫若猶豫著要不要開門的同時,門外響起一陣叫囂:「沈紫若,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
    來者是沈詩羽的母親,自從他們結束了蜜月旅行後,她就找了私家偵探在易擎天的住所附近監控著。
    看著私家偵探交給她的資料,令她大為震怒。這個狐狸精不但明目張膽的登堂入室,還和易擎天出雙入對,有說有笑。哼!在眾人看得到的時候又是抱又是親的,那在眾人看不到的時候,她真不敢想像他們之間已經發生過什麼事了!
    雖然有易擎天親口保證,只要詩羽回來,兩家的聯姻還是算數,但照這個情況看來,萬一易擎天真被那個狐狸精給迷住了,他身邊的總裁夫人想給誰,她也奈何不了!
    畢竟沈氏的財力和影響力,還比不上易氏的十分之一。
    所以,說什她都要把這個狐妖給趕走,要是她敢霸著總裁夫人的寶座,她鐵定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提起勇氣,紫若將門開了個縫,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沈母大掌一推,闖了進來,讓她差點跌倒。
    「沈伯母,您好!」
    「不用叫的那麼好聽!」什麼客套話都沒有,沈母一進門,便指著紫若的鼻,開始一連串批判。
    「你這個狐狸精,只不過是個出租新娘,你憑什麼跟擎天住在一起?真是不要臉!當初還口口聲聲說騙詩羽離家出走,不是為了易氏總裁夫人的位置,怎麼?現在坐上癮了,不想走了是吧?
    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我已經知道詩羽在哪裡了,過幾天她就會回來了,詩羽才是真正的總裁夫人,我限你最晚明天就給我離開這個地方,要是讓我再看到你在這裡出現,我絕不饒你!」
    詩羽那丫頭她可是花了不少人力和財力,才發現她的蹤跡,她相信再過幾天,她一定會找到那個死丫頭的。
    詩羽要回來了?!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沈母所有惡毒的話,紫若都忍了,唯獨聽到詩羽即將回來的消息,頓時讓她站不住腳,需要靠著牆壁的支撐,才不至於倒下。
    「伯母,我……實在很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詩羽,」她絕不是貪戀擎天身旁總裁夫人的位置,而是戀上、愛上他的人。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早就知道你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哼!」沈母睨了紫若一眼,眼裡淨是鄙夷。
    「但……但我可不……可不可以有個請求,請讓我留在擎天的身邊,直到……直到詩羽回來。」她還沒有離開擎天的心理準備,她還沒辦法就這麼離開他,還不行!
    「我保證,」紫若舉起手作發誓樣道:「詩羽回來,我一定馬上離開,絕不會賴著不走,我發誓……」
    「誰信你的保證?如果保證有用,你這個狐狸精就不會爬上擎天的床了。」要她相信狐狸精的話,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沈母的話再一次擊中紫若早已脆弱不堪的心!
    「伯母……我請你……請你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會離開擎天的,請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紫若再一次的苦苦哀求,又被沈母狠狠的打碎。
    「給你再多的時間,只會讓你更想粘著擎天,懶得跟你再說這些廢話了,最晚明天,要是讓我發現你還在,我絕對讓那間婚紗店不得安寧。」撂完狠話,沈母打開門,走出去後,再用力甩上。
    這重重的關門聲,也徹底震碎紫若的心!
    在她和易擎天一同邁向第五十一個日子,快樂幸福的世界在這一刻正開始碎裂,一片一片掉到無底洞去。
    她好想好想將它們一片一片的取回,將它們一片一片好好的、小心翼翼的補上,但黑暗瞬間取而代之……

《臨時出租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