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進來了?」闕皓陽站在門邊,用著略帶取笑的口吻看著她。
「呵呵……」聽他的口氣,好像他知道她剛剛在門外猶豫的原因,還真有些……尷尬。
「你的髮廊,外觀看起來真漂亮!」
「謝謝!」
「真沒想到你會開起髮廊!」她順口脫出。
畢竟以前的他只會打架鬧事,還以為他應該會去混黑社會什麼的,想不到還會做正經的工作。
才這樣想著,熏衣偏過頭,視線掃過闕皓陽,看他用著探究的眼看著她,這才知道她好像說漏了什麼?
「呵呵……」得想個辦法補救,「你的外表……」熏衣用手指比了比他,「看起來不像是開髮廊的樣子。」差點就穿幫了。
「是嗎?」闕皓陽放鬆了表情,對熏衣一笑。
並不是他相信了她的解釋,而是他知道繼續追問,未必可以得到真相,所以他打算換個方式旁敲側擊,找出他覺得她很眼熟的原因。
「那我看起來像什麼?」闕皓陽低頭看了看自己,「健身教練?」他故意舉起右手,露出肌肉線條。
「不……」熏衣搖搖頭,靈機一閃,她露出詭譎的笑容,「你看起來比較像……牛郎,而且是最紅的那一個。」目前正被名模包養。
呵呵呵……
「哈哈哈……虧你想得出來。」他不介意,一點也不,而且現在他對她,又多了一種輕鬆自在的感覺,彷彿他們之間的相處一直是如此。
「那麼,歡迎小姐光臨,就由我……最紅的牛郎來為你服務。對了,還沒請教芳名?」表面是說著笑,但闕皓陽卻是想藉機知道她的名字,他總覺得她的名字也許會給他一些啟示。
「嗯!這……」熏衣的笑容一僵,低頭一想,她還是決定——「小姐,叫我小姐就好了。」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她的名字……
算了,她還是不想告訴他,以免節外生枝。
「好吧,這位小姐!」闕皓陽聳聳肩,並不想勉強,他相信遲早會知道的,不急在這一時,「時間有限,我先帶你去梳洗的地方。」
「喔!好。」他不繼續追問她的名字,反倒讓她產生了失落感。
算了,搞不好告訴他名字,他壓根兒也不會想起什麼。
熏衣帶著有點沮喪的心情跟在他的身後,直接走上往二樓的樓梯。
一樓空蕩蕩的,沒有什麼東西,但空間很大,應該有近百坪。二樓就不一樣了,有用霧面玻璃隔出一塊塊的區域,還有許多未拆封的設備器具,由於未裝潢完成,所以無法想像完成後會是什麼樣子,但一定會很棒、很漂亮。
王筱蕾就坐在左邊角落、一張看起來相當舒適的單人沙發上,悠閒的看著雜誌。
闕皓陽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熏衣細看之後才發現……
哇!沙龍裡還有電梯?果然是頂級的地方!
「筱蕾,我先帶她去梳洗。」
「嗯!皓陽,你叫她快一點,人家還等著跟你過情人節。」王筱蕾抬起頭,嗲聲的說道。
闕皓陽只是點點頭,便走入電梯,熏衣低著頭也跟著進入,然後往角落靠去。
「嗯……」說些話才不會尷尬,「會不會耽誤你們的約會?」雖然她不是真心想問,畢竟這一切是他女朋友造成的,但禮貌上還是表達她的關心。
「沒關係!」偏過頭,他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喔!我會快一點的。」她也不想耽誤到自己的約會。
她對他也笑了笑,點了點頭,四周又恢復沉默。
電梯裡的空間真的有點小,又是密閉的,安靜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站在闕皓陽身後的熏衣有種不太自在的感覺,特別是注視著他寬闊厚實的後背,舊時的記憶突然湧了上來,讓她的心五味雜陳。
懷著複雜的情緒,熏衣透過闕皓陽身邊的鏡子,注視著他英俊的臉龐。
這麼多年過去,他臉上只添增了成熟的氣息,舉止也更加穩重,讓他看起來益發耀眼奪目。
但,最令她生氣的是,都過了這麼久,她對他的記憶依然清晰,而他對她呢?
柳熏衣,你還真是矛盾耶!低下頭,她在心裡暗罵著自己。
不是想跟他劃清界線,不是決定當他是陌生人,那又為什麼一直在意他認不認得自己?
真有不甘,就把名字告訴他啊!
萬一他對名字還是沒感覺……那就……那就……想到這,一抹悲哀驀地湧上心頭。
熏衣深吐了口氣,調整過心情,下了個決定——
那就從此離他遠遠的,免得衰神再度纏身,就這樣!
「嗯?」抬起頭,視線無預警的對上他的,頓時,熏衣的脈搏急速攀升。
但在下一秒——
「啊!」她慘叫一聲,連忙低下頭,慌亂的用一隻手遮掩著,一隻手撥弄著頭髮,只差沒徒手在電梯裡挖個地洞躲進去。
又發生什麼事了呢?
也沒什麼啦!只不過她終於從鏡子裡看到她目前究竟是什麼尊容了。
剛剛神遊在自己的思緒裡,早忘了先前發生的事,也忘了她為什麼會到髮廊來,這下可好,電梯的燈光可比大馬路,或其他地方還要亮,不但讓她看清了自己,闕皓陽也看得更清楚了。
鏡子裡那個頭髮不成樣子,臉上的妝全花在一塊的女人,不會是自己吧?
救命啊!
更可惡的是,她可以感覺到闕皓陽在偷笑,而且為了憋笑,胸腔還誇張的抽動著。
怪不得他會認不出她,她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這是天要亡她嗎?
叮!
電梯門打開,闕皓陽率先走出去,而熏衣也低著頭步出電梯。
「浴室在那裡,裡面該有的東西都有,你先沖洗一下,暫時先穿這個。」他拿了件浴袍遞給她。
「謝謝!」熏衣急忙拿過浴袍,也不管他是否已經把想說的話說完,她早迫不及待的躲進浴室遮羞去。
真是丟人啊!卸了妝、洗了頭、沖了澡,熏衣還把一身髒衣全洗過,還好白色雪紡上衣並沒有沾染到什麼難洗的污漬,沖沖水,搓揉一下就沒問題了。
頭頂裹著大毛巾,熏衣用著浴室裡的臉盆裝著自己的濕衣服走了出來。
「他說在門邊櫃子打開,就會看到烘乾機,在哪呢?」這是闕皓陽在她躲進浴室後,在門外交代她的話。
本來他是要等她出來,再幫她把衣服拿去洗衣機洗,然後烘乾機十分鐘就可以把衣服烘乾。
但她嚷著說不用,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穿著浴袍,然後把衣服、包括貼身內衣交給他呢!
她可不想再丟一次臉。
所以她問他烘乾機在哪,她會自己洗好,等衣服干了,她會去樓下找他,請他不要留在這裡。
還好他有遵守,留下私密空間給她處理自己。
「找到了。」就隱藏在旁邊牆壁裡,他還特地把櫃子打開,讓她一眼就可以到看,還挺貼心的嘛!
熏衣把衣服放進烘乾機後,按下設定鍵、啟動,烘乾機即開始運轉,接下來就剩等待。
轉過身,她這才有機會看清楚這到底是哪裡。
「這該不會是某人住的地方吧?」而這個人該不會就是闕皓陽吧?
四周晃了一圈後,熏衣坐在沙發上得到這個結論。
這是一間簡單卻充滿設計感的住家,所有的傢俱看得出來都是新的,有些甚至還沒拆封,舒適大方的沙發組、頂級音響,還有新穎的液晶電視,地上還有些未拆封的箱子,看來屋主應該才搬進來不久。
而空氣裡還有種清新的木材味,還有……還有一股香味,很熟悉的味道,但混著木頭味,讓她不確定那香味究竟是什麼?
「他真的住在這嗎?」
熏衣口中的他,指的當然是闕皓陽,對他,她有滿腹的問題想問。
想問他……問他……
至於闕皓陽?有什麼好問的?他是他,我是我,等她換好衣服走出這扇大門,他們之間就再也沒交集了,有什麼好問的?
熏衣輕拍著自己的臉頰,然後站起身,走去看看衣服烘乾了沒。
換好衣服、擦乾頭髮,熏衣大致的將她用過的地方、東西整理過,才準備離開。
按下電梯鈕,她看了眼手錶時間——九點半了,應該還來得及吧?
叮!電梯來了,她走進,按下按鈕後,電梯門緩緩合起……
「咦,那是什麼?」熏衣急忙猛按著開門鍵,甚至等不及的想用手將電梯門扳開。
剛剛不經意的一眼,讓她看到一團紫色的東西,如果她沒看錯,應該是……
「熏衣草!」
就在屏風旁,用個桶子裝著滿滿的紫色熏衣草,原來空氣中的香味就是熏衣草的味道。
「他怎麼會……」看著熏衣草,她怔愣了一會兒,心思翻騰著,最後得到了個結論——
「一定是要用熏衣草來除臭,沒錯,就是這個原因。」沒其他特別的。
轉過身,熏衣走向電梯,並按下按鈕,隨著電梯緩緩下降,她也整理好心情。
那些熏衣草真的沒什麼特別意義,只是用來除臭而已,她可別做過度聯想。
可是,除臭劑有很多種,為什麼偏偏選擇熏衣草?「皓,人家已經答應你以後不會再開快車,也不會故意往有水窪的地方急駛過,特別是有人在的時候,今天這一切一定不會再發生,你就別再板著臉了嘛!」
王筱蕾幾乎整個人都貼在闕皓陽的身上,在他耳邊嗲聲撒嬌,而嬌艷誘人的紅唇更是若有似無的輕刷過他的頰邊。
明明沙發是雙人座的,偏偏兩人全擠在一塊,讓另一邊無人理會的沙發座感覺異常寂寞。
「這不是第一次。」也就是他根本不相信她的承諾。
「嗯……」王筱蕾有些心虛。
這樣的狀況的確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沒辦法,她就是喜歡這樣開車,特別是下雨過後,激起水花四濺最能帶給她快感。
以前在闕皓陽面前她會做做樣子,但今天突然一時興起,事情發生就發生了,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嗯……」
王筱蕾將闕皓陽的頭轉向自己,魅眼對他挑逗著,一雙手在他胸前、唇角邊撫摸誘惑著,穿著超短熱褲的腿更是跨著他的腿糾纏著,如此火熱的曖昧姿勢,當然都是為了降情人的火氣,點燃他的熱情。
不過,有人似乎不怎麼領情!
闕皓陽將她的手、腿拉離身上,對她的誘惑視若無睹。
「筱蕾,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任性,可能會害別人錯失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當我走到那位小姐身邊,她怒吼著要我還她的人生,你……」
「皓陽!我已經低聲下氣了,你還不滿意,還一直替那個瘋婆子講話,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她就是要無理取鬧。
「筱蕾……」
「剛剛在車上,那個瘋婆子那樣說我,我已經忍耐沒賞她巴掌,還載她到這裡來清洗整理,你現在還要對我說教,我王筱蕾什麼時候忍受過這種委屈?」要不是他的阻止,她怎麼可能忍受一個瘋女人對她的羞辱。
彷彿真的受了極大的委屈,王筱蕾側過身,趴在沙發上難過的啜泣著。
不過,事實上,她只是裝裝樣子。
「筱蕾。」闕皓陽靠近,輕拍著她的肩喚道。
她甩肩,不想理會他。
他撇唇一笑,坐回身,調整個閒適的姿勢。
「既然我們兩個心情都不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皓……」闕皓陽最後一個字才落下,王筱蕾早轉過身,整個人黏上他,嬌嗔著,「人家又沒有心情不好,今天是我不對,我認錯嘛,等一下我一定跟那個瘋……那個女人說聲抱歉,我們就不要再為這個爭吵了,好不好嘛……」
王筱蕾黏在闕皓陽的身上輕晃著,能讓她低聲下氣對待的男人,就只有他了,以前是她把男人吃得死死的,現在……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誰叫他不但有名、有錢、人更是帥得無與倫比,條件這麼優質的男人可不容易找,而且,他還是她好不容易追上的,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手。
「等一下要記得跟那位小姐道歉。」
畢竟要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對人Saysorry算是最大讓步,他也就不再為難她了。
「好!」啵,她在他的臉頰親了一個響吻,然後雙手捧著他的雙頰,「不生氣了?」
「嗯!」
「那給人家一個吻。」
「想要?」他挑著眉問。
「嗯!」她點點頭,眼裡有著嬌媚。
「把你的唇湊上來。」闕皓陽慵懶的神情像個帝王,而王筱蕾則像個等待君王臨幸的妃子。
「你……好討厭喔!」她輕搥他的胸膛,話雖這麼說,整個人早跨坐在他身上,攀上他的頸項,迫不及待的獻上紅唇。
她會這麼迷戀他,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接吻的技巧……是目前她遇過最棒的。
她先舔弄著他柔軟的上唇,再挑逗他飽滿的下唇,光只是這樣,她就感覺全身像著火般,不由得在他身上上下扭動著。
而闕皓陽畢竟也是正常男人,一個女人在他身上做著極盡挑逗之事,況且還是全台首席名模,如果他還無動於衷,那就太對不起全台灣的男人了。
拿回主導權,換他逗弄她飢渴誘人的朱唇……
叮!
驀地,電梯一響,但似乎還不夠大聲,引不起沉醉於情潮裡的男女的注意……不,只有女的沒空理會,闕皓陽在電梯門開啟時,已睜開眼,剛引燃的慾望之火也瞬間熄滅。
「皓……人家還要嘛!」闕皓陽的唇才離開王筱蕾的,她又迫切的黏了上來,被慾火焚身的她,早將他身上的T恤往上掀起,撫摸著他結實壯碩的胸腹肌。
「有人!」闕皓陽再度將她推開,而他的話也讓王筱蕾想起現在究竟身處何地。
「赫!」
電梯門一開,熏衣很自動的步出,抬眼,進入眼簾裡卻是十八禁的畫面。
她一時怔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赫見王筱蕾氣怒的眼,她才連忙低下頭,轉過身,嘴裡則低語道:「不……不好意思。」
好事被打擾,闕皓陽是無所謂,但王筱蕾卻氣極了,離開闕皓陽身上,她理了理衣服,瞪了熏衣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拿起擱在一旁的雜誌繼續翻閱,對剛才的事一點也不覺得羞赧。
而闕皓陽則是站起身,將衣服拉好,邊走往一旁已經為熏衣準備妥當的美發椅,邊對她喚道:「小姐,請到這裡坐,我幫你做個造型。」
「啊?」聽到闕皓陽的叫喚,熏衣的後背突地一僵,遲疑了兩秒,才怯怯的轉過身,視線快速掃過他們倆,發現他們臉上表情自然得彷彿剛才的畫面是出自她的想像。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鎮定?
可是她沒辦法,那個畫面對還沒開過「葷」的她來說,實在太過震撼,而且現在還停格在她的腦袋裡,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們。
「我……我還是先離開,不……不打擾……」
「你已經打擾了!」王筱蕾口氣不佳的直接打斷熏衣的話,「就請你快點讓皓陽幫你做個造型,你不讓他做,他不會原諒我的,你趕時間,我們也趕時間,請別再拖了。」
她這麼說,又令熏衣進退兩難了。
既然說她已經打擾了,那就表示想要她趕快離開,但她又說她不留下來,會引起紛爭,她到底該如何做?
「筱蕾,別忘了你剛才的承諾。」闕皓陽冷著嗓音,看著她道。
「皓……」王筱蕾不敢置信的對他嚷著,但從他冷峻的臉,她知道她只有投降的份。
熏衣看王筱蕾不情願的站起身,忿忿的走向自己,她以為她是來找她算賬的,不由得向後退去。
「Sorry!為今天的一切。」要她說中文,她說不出口,英文的道歉已經是極限,「現在就請你趕快讓皓陽幫你做個美美的造型,然後盡快結束這一切,OK?」
表情極為不耐的王筱蕾乾脆拉著熏衣的手,走到闕皓陽面前的座位,並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
「我已經跟她說Sorry了,快把她弄一弄,我想離開這了。」
語畢,王筱蕾又像只高傲的孔雀,踩著模特兒的步伐坐回沙發上。
想……想不到她竟然會對她Saysorry?雖然感覺不到她的誠意,但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還真是難得啊!
坐在鏡子前的熏衣,看著鏡子裡王筱蕾的背影,想著她會這麼做,應該是闕皓陽逼她的吧!
收回視線,卻在鏡子裡與闕皓陽的目光對上,而且,他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麻……麻煩你了!」熏衣對鏡子裡的闕皓陽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應該的。」闕皓陽也對鏡子裡的熏衣揚唇一笑,但眼光則一直停留在她未施脂粉、乾淨清麗的容顏上。
「會很久嗎?」見他一直沒有動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熏衣隨口一問。
「不會,很快。」只見闕皓陽眉頭一揚、黑眸一亮,唇邊勾起瞭然的笑容對著熏衣道,然後又跟她對看了一兩秒後,便拿出自己專屬的化妝包,準備先替她上妝。
他怎麼感覺有些弔詭?
他是不是……記起她了?
熏衣一直注視著闕皓陽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試圖看出他也許認出她的蛛絲馬跡。
但他的動作利落自然、表情除了剛才一點點的異常外,現在又恢復客氣、疏離的面容,她的心頭驀地一沉。
想要他記得自己、但又想只當他是陌生人,這兩種矛盾的想法一直反反覆覆衝擊著她,讓她的心情都複雜起來了。
唉……
不過,想想,雖然不知道他現在的女朋友是第幾任,但好歹在那名單裡,她的名字也曾經出現過,更何況他還是她的初戀,他怎麼可以見到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是記憶力提前衰退嗎?
沒心沒肺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