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娶趙敏敏,和她訂婚只是為了一個目的。」
泡麵吃完後,黑冥月深吸了口氣,緩緩地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方才兩人在吃泡麵時,沒人開口,氣氛十分沉悶,他不時偷瞄坐在他對面的舞慕情,而她只是一徑地低著頭專心吃麵,從頭到尾都沒抬頭多看他一眼,這讓他覺得非常的沮喪。
還是不說話?
好,她不說,那就由他來說!
「我知道-一定想問我,我是為了什麼目的和她訂婚的,答案是,我想留住她,不想她在還沒達成目的前消失無蹤。」
美眸閃過一道難以費解的光芒。
「而且把她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知道她的任何事,不用怕她會在背地裡搞鬼,我也才好控制她的行動。
趙敏敏其實並非如-表面看的這樣而已,她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即便是需要殺人,她也照殺無誤。」
聞言,舞慕情終於有大一點的反應了,她愣然地抬起頭看他,眸子裡寫滿驚訝。
「不用懷疑,她的確是這樣的人。」
「……」
「在-假裝成小恩時,-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黑月集團的總裁了。」
舞慕情吃驚地望著他,「你知道我就是小恩?!」
「我早就知道。」
她默然不語。
「-該瞭解,我真實的模樣及身份有多麼顯眼,對商界有點注意的人,大多都認得出我,所以我不得不打扮成很土的模樣,和我原本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樣和-在一起時,別人才不會聯想到我。」
她點頭,瞭解他的想法,就像她不要讓他認出她,所以裝成和正常的她完全不同個性的辣妹是相同道理。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偽裝早就被看穿。
「我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我不想讓趟敏敏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尤其-又是我的妻子,第一,我怕她會對-不利;第二,我擔心-會因為趙敏敏和我的關係而離開我。」
聽到這,她再也忍不住地開口了:「你最初娶她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娶我?只要你娶她,你就不需要每天打扮成另一個樣子了,不是嗎?」
「因為我需要-,也因為我愛。」
「你愛我,為什麼還要留趙敏敏在你身邊?」她指出矛盾的地方。
「因為--」他欲言又止,從來就沒想過要把事情真相告訴舞慕情,就算是現在這關鍵時刻,他也不想說。
「你還是不肯把你的所有事都告訴我。」她很是失望地垮下雙肩,「算了,你也不必再說了,要你說好像要你的命似的,我不要你說的這麼勉強,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想聽了。」
她起身想離去,黑冥月趕緊拉住她。「我只怕我說了,-會不接受我的想法,而破壞我的計畫……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追問下去?」俊俏的臉龐再也沒有意氣風發的傲勢,有的只是生怕失去愛妻的恐懼。
她無語地瞅著他,他的這句話讓她不曉得究竟是要再追究真相下去,還是就此打住。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會怎麼想?倘若我們兩個今天角色互換,我是一個什麼都瞞著你的老婆,甚至在外頭有個未婚夫,我的借口是因為我有苦衷,怕你受到傷害,怕你破壞我的計畫,你聽見這些話之後,你心裡會有何感想?」
黑冥月為之語塞。
對自己的丈夫一點都不熟悉,更發現他有個未婚妻,又即將步入禮堂,這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絕對都是非常嚴重的恐懼。
見黑冥月久久不語,舞慕情難掩失望的閉上眼。
對他,她真的要絕望了。
「罷了……」
「慕情,原諒我不肯把所有真相告訴-,我只要-知道,-千萬不要再在趙敏敏面前出現,尤其不能讓她知道-我的關係,否則我無法預料她到底會不會對-下毒手。」
她身形一凜,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話。趟敏敏個性雖然驕傲,但,她會殺人嗎?
像是洞悉她的疑惑,黑冥月再次肯定地說道:「不用懷疑,她已經殺了兩個人,要是必須再殺第三個,我相信她也照殺不誤。」
她震驚地瞠大雙眸,「她已經殺了兩個人?!那她怎麼還能逍遙法外?」
「她這樣的日子再過也不久了,」黑冥月露出陰沉的表情,「我會讓她受到她應有的報應。」
「……」她急促地-著眼簾,隱約猜到事情的真相,「難道她殺掉的那兩個人和你有關?」
聞言,黑冥月抿緊了薄唇,沉默不語。
「冥月?你想報仇嗎?」
「-不要再說了!」怕她問到太深入的問題,他連忙低喝。
他就像一頭被惹毛的獅子,開始焦躁不定。
「我猜中了,是不是?」她不顧一切地繼續追問。
「我叫-不要再說了,-聽不懂嗎?!」
「……如果你要報仇,你可以把她送給警方就好了,為什麼要自己來,她值得你為她玷污自己的手?」。「-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計畫了那麼久,就等這一刻,我絕不准許有任何事來破壞。慕情,我希望能得到-的諒解及支持……」他豈能坐視殺他父母的兇手逍遙法外?
「你可以把找到的證據交給警方,法律自會定她的罪。」
「我當然會這麼做,但是在這麼做之前,我還要讓她徹底的名譽掃地,一輩子休想在社會上抬起頭!」
黑冥月臉上充滿恨意的表情駭到了舞慕情,她-著嘴,訝然地倒抽口氣。
這就是他真正的模樣?!一個內心充滿恨意的男人?!
「難道你不能為了我而放棄報仇?」
「絕不可能。」他想也沒想就直接回答她,「這個仇我非報不可。」
「就算我會離開你,你也不在乎?」她難以置信地咄咄逼問。
黑冥月身形一僵,「-要為了趙敏敏離開我?」
「不是我為了趙敏敏離開你,是你為了趙敏敏逼我離開你!」
「不,我不會讓-離開我的,但是我也非報仇不可。」
舞慕情捉狂了,一把火霍地燒旺,「該死的,她是害死了你的父母,是不是?否則你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有誰可以讓你為了報仇而不要我?!你說呀!」
他眼神陰騖,「-猜對了,她就是害死我的父母。」
聞言,一堆還未出口的話,猛然地嚥了回去,舞慕情瞠目結舌地盯著他。
她剛才只是一時火大才口不擇言,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無意中猜對了所有的真相……
她不敢置信地後退了數步,無法形容此刻內心的想法,她怎麼也沒想過黑冥月偽裝身份與她結婚的背後,還有那麼大的隱情。
面對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他居然可以忍耐這麼久,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報仇成功?
她該說他心機太重,還是說他太過陰沉?
「你好恐怖……」
為了報仇,他甘願過著雙重身份的日子;為了報仇,他可以忍受和仇人交往、訂婚;為了報仇,他可以壓抑自己憤怒的心情那麼久……
這非常人能做的事,除了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之外,她想不到其它字眼。
黑冥月握緊了雙拳,從舞慕情的眼裡,他看見了恐懼。
「我的恐怖是被逼出來的,-以為有誰在知道父母被殺後,還能很冷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也許有人可以,但是,很抱歉,我不可以!」
面對他暴躁的咆哮,舞慕情噤若寒蟬。
「-無法想像當我在美國,接到父母被人開車撞死,肇禍者逃逸無蹤的電話時,我有多麼的憤怒及悲傷!
我丟下一切立刻回到台灣,在殯儀館看見我父母慘死的模樣,我簡直痛不欲生,他們本來約好下星期就要飛來美國替我慶生的,-知道嗎?」
晶瑩的淚珠霎時潸然而落,她噙著憂傷的眸子瞅著他,黑冥月身上進放出的悲切感染到她,她知道他真的很痛苦。
也許他沒錯,要是任何人遇見這種事,一定會用盡辦法報殺害父母之仇,至少要讓兇手被繩之以法,才能告慰他們在天之靈,只是……
他固然有理,但她還是不能接受,她不要一個被仇恨蒙蔽心靈的丈夫。
「我可以體諒你的心情,不過我要告訴你,我不能接受你的行為,你口口聲聲說你是為了報父母之仇,才變得那麼恐怖,那我問你,當你報完仇之後,你就恢復得了你以前的模樣嗎?你可以嗎?」
黑冥月被妻子問得說不出話,捫心自問,他可以嗎?
他不知道……
「你不可以的。」他回答不出來,她幫他回答,「你早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改不了了,哪怕是報了仇,你還是會維持原來這麼冷酷的模樣,就算你以前可能有多陽光,那都是過去的事,那樣子的你已經死了,不會再回到你生命裡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不,我和-在一起時,我並沒那麼--」
「你忽略了一件事,」她打斷了他要為自己辯駁的話,「和我在一起的你,並不是真正的你,是你特意架構出來的另一個人。」
舞慕情的話彷彿是顆炸彈,炸得黑冥月頭昏眼花,腦袋呈現一片空白。
他縮緊下顎,不得不承認舞慕情說的話一點都沒錯,這個他,的確是他故意偽裝出來的,難道……他真的已經成為一個人見人懼的人?
「我不想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下話,舞慕情頭也不回的掉頭離去。
沒人點醒他,如今她點了,他再不醒的話,她也無能為力了。
這幾天,黑月集團裡一片愁雲慘霧,員工們人人自危,個個苦著一張臉,不時可聽見此起彼落的哀歎聲,其中以主秘為最,她最近歎的氣,比她這輩子歎的氣還來得多。
總裁八成和舞慕情鬧得很不愉快,否則不會把氣全出在員工身上。她無奈地臆測。
黑冥月每天都是黑著一張臉上班,誰要是稍微做錯了,根本不需要他開口,光收到他一記殺人般的冷冽目光,就足以嚇到屁滾尿流,全身直打顫,要是讓他開口的話,那更不得了,他絕對會吼到屋頂快要掀掉才甘願。
其它人還好,只偶爾不得已才去見總裁,但她可不行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需要讓總裁過目的文件或知道的事,她都得進去總裁辦公室面對他,也因此她被吼的機率比別人多上好幾倍,每天被吼上幾十次很正常。
她懷疑再這麼持續下去,自己哪天會不會變成重聽。
唉……慕情啊,-就好心一點,放過總裁,這也等於是救了大家呀!
唉唉唉……再歎三聲……
「喂!告訴你們總裁,說我和婚紗館的攝影師來了。」趟敏敏身後跟著一位男子,手裡提著幾本厚重的相簿,他們今天是特地為了選擇拍好的婚紗照而來的。
「好的,請稍等。」一看見他們,主秘馬上收起哀歎的神情,露出專業精明能幹的模樣。
她先進入黑冥月的辦公室,向黑冥月通報道敏敏已來的事。
黑冥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神色間有掩飾不去的疲憊。
這些日子舞慕情和他冷戰,不管他怎麼和她解釋、說話,她就是不理他,要不是他千留萬留,她早拎著行李回娘家去住,和他分居了。
難道她就不能體諒他想為父母報仇的心理嗎?趟敏敏做了這麼可惡的事,他除了找到送她進監獄的證據以外,他頂多還想讓她徹底的身敗名裂罷了,這沒什麼呀!他不瞭解她為什麼要如此大驚小怪。
好,就算有什麼,那也是趙敏敏應得的報應,就當是她在外頭逍遙那麼多年的代價。殺人該坐牢,可是她沒在殺人的那段時間立刻被捉到,在外頭過了那麼久的好日子,他沒理由如此輕易的放過她,不是嗎?
「總裁?」
「不想見她……」現在他心情正糟,見到趙敏敏,他可能會克制不住的當場給她難看。
「如果總裁不想見她,我這就去叫她走。」
「不用,反正早晚都要見。」黑冥月深吸了口氣,臉色一整。
見狀,主秘遲疑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提出疑問:「……總裁,你是不是和慕情吵架了?」
他沒有說話。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吩咐,我和慕情也算朋友,所以……」
「謝謝-的關心,如果真有需要,我會請-幫忙的。」
「嗯,那我出去了。」